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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年》第94章
94.

 血池中央的人渾身覆滿了血,血流順著掌心不住的下落,身上原本愈合的傷口也重新裂開,與衣物混雜在一起,十分駭人。

 雲依站在血池外,看著地上源源不斷下落的血眉心緊緊蹙著,他明明施過法術,且親眼看見那些傷口愈合了,為何會突然裂開?

 拂羽半夢半醒,全身發冷,前(胸xiong)後背像是有寒風穿過一樣,寒意直達心底,被破魔釘穿透的手掌指尖蒼白透明,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

 摻雜著黑氣的白光劃破虛空,雲依目光犀利,緊緊盯著拂羽身上的傷口,破魔釘帶來的威力遠遠超乎他的預料,他沒想到,這東西會首先用在拂羽身上,自靈漪讓他從天界尋出來時他便覺得不對,果然,他是一早就算計好了。

 拂羽身上的傷口緩緩愈合,雲依的眼神也從傷口上挪到了拂羽臉上,他真是許久未曾見過這個人了,快要五千年了吧?

 自己居然已經死了這麼久了。

 他慢慢往前走了幾步,靈光緩慢摩挲過拂羽的臉,他輕笑了一聲,指尖力道陡然變大,柔軟的靈力登時冷硬起來,刀刃一般貼著拂羽的臉,沒有光芒的眼楮漸漸泛起血光,雲依獰笑著,食指與中指開始翻轉,一抹血痕漸漸出現在拂羽臉上,白的幾乎透明的臉頰上,登時血流如注。

 “真是痛快,不就仗著這張臉來迷惑帝君嗎?那就劃爛你的臉”仇恨在一日一日的沉(睡Shui)里瘋長,變得面目全非,幾乎變態,他喃喃自語,(操cao)控著手里的靈刃在拂羽臉上劃著,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就將人碎尸萬段,扔進鎮魔山的偃尸洞里。

 不解氣,根本就不解氣,他變成如今神不神魔不魔的樣子,全拜眼前人所賜。

 然而時過境遷,天界不復存在,復生他的人成了靈漪,他別無選擇,一副殘魂而已,若是靈漪不再給他血喝,他很快便會死去。

 再等一等,他安慰自己,待靈漪拿到他想要的東西,拂羽徹底被拋棄之時,他便一點一點(殺sha)掉他,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但凡想著就讓雲依興奮,用不了多久了,你也有這一天?

 “ ——”身後的門扇猛地被踢開,天光從屋外漏進來,卻也僅僅止于血池邊緣不再往前,靈漪面(色)陰沉盯著雲依,“你在(干gan)什麼?”

 雲依慌忙收回法術,轉身朝著靈漪行禮,卑躬屈膝的樣子比曾經向天君行禮都要恭敬幾分,他收起臉上猙獰的表情,乖順的道︰“回稟尊上,拂羽身上的傷口血流不止,屬下擔心引來月幽宮外的魔兵,特意前來查看,屬下已為其止血。”

 靈漪隨意掃了一眼,心思明顯不在這兒,擺了擺手道︰“可曾見這血牢里有異常?”

 雲依疑惑的看了人一眼,搖頭道︰“未曾,血牢一切如常。”

 靈漪微眯著眼楮,目光落在血池正中,他明明感受到了血池底下的異動,難道是他感應錯誤?

 靈漪抬起指尖,靈力順著血池環繞一周之後,正待往更底下去,忽然目光一暗,他敏銳的察覺到,沾在池底的血似乎正順著縫隙往下落。

 他一動,下面的地牢里關著宣離,若是踫上拂羽的血,後果不堪設想。

 是誰撬動了血池的入口?

 雲依忽感周身一冷,未待人反應,脖頸便被人扼住了,靈漪面目猙獰,一雙深紫(色)的眼楮緊盯著雲依,“是不是你?”

 雲依呼吸不暢,下意識的握住靈漪的手腕想要掙扎,然而越動頸間的力道越重,腦海里映出陌生的念頭,靈漪真的會掐死他,畢竟直到現在,雲依也不知靈漪為何救他,但終歸不是非救不可。

 “咳咳……尊上,雲依,雲依什麼都沒做過。”他的確什麼都沒做過,畢竟他連下面有沒有密

 室都不知道,從始至終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靈漪緊了緊力道,一時也難以判斷,煩躁中如同拋什麼廢物一般將雲依扔在了門口,雲依後背踫上了門檻,肋骨如同斷了一般鑽心的疼。

 靈漪左右查看,自己也感覺應當不是雲依做的,不過一個玩物而已,自己也從未與人說過什麼密室,何況血牢的入口歷來嚴絲合縫,如何會出現血漏的情況呢?

 饒是如此,為了以防萬一,靈漪還是在雲依身上下了禁制,渾身靈力被禁錮,雲依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低頭站在人身後。

 靈漪終于看見了拂羽臉上的傷口,他側身睨了雲依一眼,嗤道︰“就這麼等不及?”隨即如同惋惜一般,幾縷魔氣擦過拂羽臉上的傷口,似笑非笑道︰“多英氣的一張臉啊,就這麼毀了。”

 殷紅的傷口之上透出淡淡的紫(色),拂羽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如同置身烈火中一般讓他終于掙動起來。

 好熱,好疼,好癢,他想抓自己的臉

 “真不知道,這種樣子的你,鳳陵還會不會要?哦不對,鳳神之死靡它,大約不論你變為何種樣子,都始終如一吧,哈哈哈哈”靈漪也不懂自己為何要笑,只覺心中暢快,所想之事好似近在眼前一般。

 密室再次傳來異動,這次連被禁錮了法術的雲依也感知到了,翻涌的陌生靈氣向上爬竄著,靈漪收起笑容,想探下去看看密室里到底(發fa)生了何事,他心里的預感不太好,廣袖一揮,沒了靈力的雲依便如同廢紙一般被扇出殿外,“出去。”

 屋外竟是下了雪,雲依躺在雪地里,背上火辣辣的疼,石階下方是一動不動的魔兵,他們皆如沒有感情的傀儡一般目不斜視的站著,像是沒有看見雲依,撲簌簌的雪花打在臉上,他一個人從雪地里爬起來,望著緊閉的殿門出神,他想笑,可鼻子又很酸,宣離曾說,他見拂羽可憐便將他抱了回來,然而亂世之中,誰不可憐,誰不是家破人亡?

 待雲依出去,整個血牢霎時黑了,靈漪指尖是比夜(色)還要濃稠的魔氣,就在他想要將靈力送入底下密室的一瞬,一抹異常刺眼的光芒突兀的順著拂羽的血跡先他一步落進了密室,血霧在密室上空炸開,那先前滴落在宣離身上的血突然泛起光來,一時間,之前被壓制著的靈脈緩緩復甦,與其一同來的,還有宣離連辨認都無需辨認的,獨屬于拂羽身上的味道。站在霧氣中央的白影靜靜的看向宣離的方向,玄清扇紅光暴漲,扇面放大的一瞬,對面的人突然道︰“玄清扇?唔那南海的鳳生長老你可曾識得?”

 宣離一愣,鳳生長老?那都是十幾萬年前的事兒了,宣離再如何也不過六萬歲,哪里能識得?只在族譜上看過罷了。

 “我與鳳生長老也算有點交情,你既是鳳生長老的族人,便走吧!我也歇了。”

 宣離對人突然讓自己離開的行為有些不解,他被困在這密室里將近一天,剛剛還說著貢品,現在突然這麼好心的讓自己走,其中必然有詐,何況宣離早就有很多想問的問題了,現在既然對方先退一步,不如抓著機會一次問清楚,看看他到底想(干gan)什麼。

 眼前的白霧似在逐漸消散,宣離心下一緊,忙道︰ “等等,你當真是魔神?”

 “嗤——”消散的白霧停下來,那人好似听見了多好笑的笑話一樣,“魔神?你們給我取的名字嗎?可真難听,小家伙,記住了,我叫扶何,他們都稱我踏玉天尊,並非叫什麼魔神,俗氣死了。”

 “那你是魔族人?”

 “魔族?你是沒好好听我講話嗎?我不是說他們都稱我為踏玉天尊嗎?當然是神仙,小鳳凰,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對了,如今的鳳族族長是誰?我

 看你生的很是標致啊,可婚配了……”

 宣離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弄的有些茫然,他心里很急,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然後出去找拂羽,然而對方像是和他兜圈子一般,刻意避開了宣離的問題,身上的紅光忽然間開始閃動,與此同時,絲絲縷縷魔氣順著中縫漫進來,景安抓住宣離的袖子,一瞬間,宣離恍若從夢中驚醒一般,打了個冷顫。

 眼前的白霧已經很淡,霧中的人影也基本散去了,宣離當即明白過來,對方這是在給他下套,穿絲引迅速出袖,穿過白霧中心,將最後幾縷還能看見的霧氣綁住了,宣離直覺不能讓他就這麼輕易走了。

 下一秒,宣離眼前猛的出現許多陌生的畫面,那是一池子血,血池邊緣站著靈漪,那人似乎在施法,畫面有些模糊,朦朧里像是有什麼東西粘在了視線上,透著一層淡淡的粉(色),偶爾會有一瞬間的變黑,宣離越看越覺得詫異,這就像,就像人的眼楮一樣猛然間,宣離反應過來,這是——通感,是他與拂羽的通感,他在透過拂羽的眼楮看外面,那那些粉紅(色)的東西,便是——血。

 耳邊聲音十分模糊,需得仔細听著,宣離來不及多想,正欲收緊手里的穿絲引用蠻力破開頭頂的門時,景安突然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後拉去,一片巨大的黑影橫在上方,那是一條狐狸尾巴,搖搖晃晃里,宣離發現,那巨大的尾巴似乎被什麼綁住一般,最遠只能到眼前,扶何不知何時又出來了,身影搖晃泛著戾氣,緊緊盯著宣離的方向,宣離就知道,什麼話嘮少年,都是假的。

 身旁的景安松開他的袖子,小聲道︰“他是鎖著的。”

 鎖著剛好,宣離眼前依然是拂羽傳給他的通感,宣離也不清楚這通感是如何來的,然而但凡通感,兩方的感受是必然相通的,他試探著捏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感覺不到疼了……

 一股怒火猛地竄起來,宣離咬著牙,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拂羽,橫在扶何(身shen)體里的穿絲引一時如同利刃,對面的人似是悶哼了一聲,玄清扇的光芒幾乎覆蓋了整個密室,扇子飛舞上升,在靠近門扇的時候,身形變化如同一柄巨大的鐵錘。

 “不可。”就在扶何話音落下的一瞬,那鐵錘一錘砸在了門上。

 石門登時裂開了幾道縫隙,血流順著縫隙涌進來,扶何看著,竟還有心情感嘆︰“不愧在南海的玄清,果然可敵萬物啊。”

 然而很快他就感嘆不出來了,龍血的腥氣沖的他節節敗退,連意識都開始恍惚。

 第二錘落下的一瞬,一股極沖的魔氣撲面而來,生生將那鐵錘擋在石門前,緊接著,一直關閉著的中門扯開一個約半個手掌寬的縫,大量的魔氣順著縫隙涌進來,宣離登時覺得自己似乎看不見了,來不及多想,就在他拉著景安飛上石門的一瞬,手里的穿絲引突然斷了,繼而一縷分外刺眼的白光先他們一步飛出石門。

 飛出去的一瞬,厚重的幾乎讓人難以承受的腥臭迅速攻佔了宣離的嗅覺,景安也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東西這麼大的味道?

 落地回身,黑漆漆的空間里沒有一點光,腳底不知什麼東西黏糊糊的,宣離放出玄清扇,紅光亮起來的一瞬,一柄銀(色)的長劍正正好好架在拂羽的脖子上,執劍人一身黑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拂羽渾身是血,低著頭像是暈過去了,掌心之中已經結了痂的釘子太過刺目,仿佛不是盯在手上而是盯在了宣離心上一般,疼的讓人窒息,還有他的臉,宣離幾乎不敢看

 “滴答,滴答”血依舊在往下落,宣離感覺,拂羽渾身似乎都變作了透明,已經沒有血可以流了。

 落在廣袖下的手在抖,這樣的場景,宣離真的承受不來。

 “(殺sha)他”腦海里突然

 響起熟悉的聲音,只是嗓音沙啞,不似從前明亮,宣離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他不敢相信這是拂羽的聲音,“(殺sha)他,腰側往右三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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