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信著的……
光影閃爍,觥籌交錯。
一開完會議,澤田綱吉就被里包恩攆到晚餐活動大廳來應付各路牛鬼蛇神。如果在平時,這種糟心事一定又會讓他頭痛欲裂,吐槽不止。但是今天,他卻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一方面是因為剛剛會議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時間來消化。
這是一場戰爭,所有人都會不能避免,危險無處不在,也許從某個角落的一發流彈就會永遠失去一個夥伴。
澤田綱吉明白這種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每一次的任務他都擔心著,一個人能擺平的任務,他都會派出兩個人,B級的任務,他會出動A級的人手,只希望夥伴能趕快完成任務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安享家中的一壺溫茶。
大部分人,這種擔心的事情遇的多了,會平淡,會麻木,會自我調節,讓自己更加適應那種心臟負荷過重的日子。但是澤田綱吉卻屬於剩下的小部分,擔心從未消減半分。說他不成熟也好,說他聖母也好,三年間,他始終揣著一顆赤子之心,儘自己最大努力,為夥伴,為彭哥列。
一如眼下。
而另一個原因,是從里包恩口中得知,那個會留下幫助他們的'個把人'中,包括雲雀恭彌。
澤田綱吉有點哭笑不得,他是該高興能和雲雀學長一起並肩作戰,還是該擔心自己又給雲雀學長添麻煩了呢?
里包恩是最早知道他喜歡雲雀學長的人,也許比他自己意識到的都要早。想當初,里包恩也是變著花樣逼迫他對雲雀學長攤牌,被死氣彈、誠實彈、批評彈、嘆息彈輪流伺候,還附贈列恩的本體打擊,現在回想起來,他自己都不明白,當時怎麼就頂住了那個魔王的手段,隱忍過來了?
難道……這就是——愛的力量?
汗!澤田綱吉慚愧了個,為自己那個一觸碰到'雲雀恭彌'這個字眼就深不見底的腦洞。
澤田綱吉端著高腳杯,環視了一圈大廳,一派歌舞喧囂,紙醉金迷。
各種娛樂活動都玩的風生水起,比起那些貴族式交際晚宴,這裡要開放得多。優雅高貴的公子有,擼袖子輪胳膊的莽漢也不在少數。
他非常盡心的進行角色扮演,一個無能的只會乖乖聽話的傀儡BOSS。端著一張標準化的笑臉,與認識的、不認識的各路人物打交道,秉著能不說堅決不說的原則,從頭到尾微笑,微笑,微笑,將一個專業花瓶應有的姿態擺得淋漓盡致。而寸步不離的陪在他身邊的是在外人心目中彭哥列脾氣最爆的嵐之守護者——獄寺隼人。
澤田綱吉剛剛接待了一位對他搭話的別的家族的代表,對方笑的和藹可親,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般熱情,但是濃重的敵意在他的超直感下根本無所遁形。他煩透了這種虛偽,卻又不得不敷衍,因為他是彭哥列的BOSS。
浮華背後暗藏的殺機和血腥,怕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在明白的同時大家又都在等待,等待的過程中不得不貢獻各種表演來欺騙敵人,而等待的最終,想必也只能是你死我活的終焉。
絢爛璀璨的燈光下,照不到的陰影裡,人人都戴著一張面具。
「我們去陽台透透氣?」澤田綱吉對獄寺隼人建議,得到了對方的讚同。
兩人一路穿越人群,還沒到目的地,就發現陽台已經被一堆人佔領了,正'二五八'的喊的狂亂。
……
澤田綱吉一捂臉,說好的'陽台上的景色特別美麗'的經典橋段呢?
陽台是去不成了,
「我去趟洗手間,你在這邊等一會可以嗎?」
獄寺眉頭微皺,「包——呃,十代目,我和您一起。」
澤田綱吉表情一下古怪起來,「這個……」
獄寺臉色紅了一紅,小聲說:「我陪您到門口,在外面等著。」
「這……」澤田綱吉張口想要拒絕,但是看到獄寺那赤紅臉蛋上眼睛中的流露出堅定,拒絕的話又吞回肚子了,
「那……好吧。」
上過洗手間,澤田綱吉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色,還不錯,白裡透紅有光澤,根本就看不出昨天這個時間他還在發燒,頭髮OK,衣服OK……恍恍惚惚的出了一小會神,忽然用力拍了拍臉頰,小小聲說了句:「加油!」
正要出門就聽到外側有幾個人的說話聲,他拉門的手頓時停住了。
「……只能被門外顧問和守護者們牽著鼻子走,除了一張臉能看,其他一無是處。」一個人說。
「別說,就那張臉還真有幾分看頭,說不上漂亮卻很有味道,說不定彭哥列選BOSS就是看上了他這張臉好用哪?你說是不是?」另外一個說。
「老子吼一聲就要哭的找娘,長得再正也是廢,我看他能當坐上這個位置恐怕不僅僅靠那張漂亮能勾人的小眼神,說不定連身體都貢獻出來了,指不定扒光了衣服才是最騷的哈哈哈哈……」先前那人說。
「你這是羨慕嫉妒吧?就你那副尊容,倒貼也沒人敢上……」一個新的聲音吐槽。
「滾!老子說錯了嗎,那個澤田綱吉就是一個不要臉的婊咋,要不然怎麼彭哥列那麼多厲害傢伙?他什麼事都不用出面,只要在床上把那群傢伙伺候好了,他們就會乖乖滿足他的心願!要不然他憑什麼能把整整一個彭哥列牢牢的控制在手?」那人說。
「剛剛聽說他又勾搭上了一個厲害傢伙,下午把吉斯緹奧的人給揍了,嘖嘖嘖……不知道那具身體玩起來感覺怎麼樣……」
…………
幾個人越說越下流,澤田綱吉被堵在裡面,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又不能真出去對他們解釋——我跟那群自然災害一點關係都沒有哇!……雖然他確實想跟其中的某隻扯上那麼一星半點的關係,但那也僅是想想而已啊!
於是他思考起來,'膽小無能'的澤田綱吉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做才合適?不過他明顯不需要了,因為那群人突然發出了陣陣慘叫!真的是慘叫!
澤田綱吉一喜,終於能光明正大的離開這個地方了,疾步走了出去。
一拐彎就看見三個殺馬特造型的同行正滿地打滾,他們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是口中卻不停的哀嚎,彷彿是被人打斷筋骨,陷入噩夢不能自已,模樣甚是淒慘。
被這邊動靜吸引過來看熱鬧的人不少,但是他們幾個身邊卻有一圈無人帶,僅僅有一人站在那裡,彷彿修羅化身,如看螻蟻般俯視著這幾人,正是獄寺隼人。
見到澤田綱吉出現,他躬身行了一禮,「十代目。」
澤田綱吉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稍微有點糾結該怎麼處理,最後摸摸耳鬢,揣著對那幾個傢伙的兩分同情,無奈的說:「饒了他們吧?」
獄寺隼人皺著眉頭,「他們罪有應得,那種污穢的言語污了十代目的耳朵。」
澤田暗暗嘆了口氣。突然上前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袖子,眉眼低垂,神色溫柔,怎麼看都是善心大發的小綿羊,帶點撒嬌的語氣,
「隼人,拜託了。」
獄寺隼人的表情突然就像是抽筋了一樣,似乎相當為難,磨蹭了幾秒,才不甘不願的答應了。
「十代目就是太善良了。」
兩個人回到澤田綱吉的私人空間,獄寺隼人一進門就開始低垂這腦袋,靠著桌沿,悶聲悶氣的說:「BOSS不生氣嗎?」 一隻腳還在來回踢踏著地毯上的絨毛,似乎要把地毯給踩出一個洞。
澤田綱吉暗暗為那塊倒了霉的地毯哀悼,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我當然不生氣,就是連累你了,很是過意不去。」
獄寺接過水捧在掌心,悶聲說:「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就是替BOSS感到生氣。」
澤田綱吉微微一笑,
「你看,既然你替我擔心,我又替你擔心,這不就是兩份擔心了嗎?那我用我的這一份擔心換取你的那一份,剛好相互抵消了,這樣豈不剛剛好?」
都被人說成那樣了,還有心思開玩笑,獄寺隼人都快要無語了,看著言笑晏晏的BOSS,最終也只能溫柔的責怪一聲,「哪有這樣算的。」
澤田綱吉看著他的嵐守溫柔似水的神情,心裡那個糾結啊,這種表情+隼人的臉=驚悚好嗎?
當下好心提示道:「那個……隼人一般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庫洛姆。」
不錯,這個獄寺隼人其實庫洛姆幻化的。
獄寺隼人被分派到異地作戰,現在不在本部,他手上的工作分別由巴吉爾和庫洛姆接手。
為了防止別人發現彭格列的嵐守長時間不在而起疑心,就讓庫洛姆變幻成他的樣子,經常在眾人面前露露臉,假裝他們都留在本部,用來迷惑敵人的視線。
其他出外任務的人也是同樣待遇。
「我真的一點都沒生氣,相信我。」澤田綱吉笑了,彎起的唇角如上弦月牙,眼角掛著迷離不清的溫柔,
「我啊,一直都很弱,這一點不用他們說,我自己很清楚。」
「迪諾師兄強大自信,尤尼穎慧聰明,白蘭更加彪悍不可及,就算是炎真也是稀有的大地屬性,只有我好像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最多就是戰鬥的時候能幫得上忙,就這一個優點貌似這幾年都沒機會展現了。」
他無奈的一攤手,
「但是我的伙伴們卻一個比一個厲害,所以我以前一直都在想,憑什麼大家都無怨無悔的幫著我,我有那種資格嗎?」
「沒有的事!」庫洛姆看著神色柔和的BOSS,十分肯定的說:「BOSS是全世界最好的BOSS。」
「嗯嗯~」澤田綱吉看著他(她)搖了搖頭,目光清澈神情溫和,繼續說:
「就這麼一路走來,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在懷疑自己,想要推卸責任,想要偷懶,想著自己根本不是當BOSS 的料,想自己根本沒有當BOSS的才能。無論是你,還是隼人,山本,大哥,亦或是骸和雲雀學長,你們的心都比我強大的太多,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但為什麼偏偏是我?」
他抬起手掌,看著掌心。纖細白皙,第一印象就是瘦弱無力,根本不像男人的手,就這雙手不知道被碧洋琪以羨慕嫉妒的口氣打擊了多少次。
這樣的手真的可以掌控力量嗎?這雙手能做到什麼?澤田綱吉曾經反復責問這兩個問題,然後他得到了答案。
默默握緊拳頭,他直視對方的眼睛,
「後來我明白了,澤田綱吉是不是彭格列的BOSS,這點其實根本不重要。大家承認的人是我,如果我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自己的話,那就是否定了大家的眼光,否定了大家的努力和付出,否定了大家對我的肯定。」
「既然認為自己沒有資格,那就努力讓自己變得有資格,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一輩子,只有不停的努力,才能不辜負大家對我的信任,才能在某天達到大家心目中對我的期待,而且……」
說到這裡,他對身旁的人輕輕揚起嘴角,
「你們固然有你們的強大,但是,我有你們。」
庫洛姆忽而一怔,心臟多了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震撼,從笑容裡解讀出的情緒萬千,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卻不知道從哪裡說,最終凝結為一聲輕喚,
「BOSS……」
澤田看向她,認真的說,
「這一點就足夠了。」
「大家都非常的厲害,厲害到就算我總是不停的捅簍子,也總是幫我收拾爛攤子。你看,這次彭哥列被聯盟襲擊,歸根結底不也是因為我嗎?」
「但是,就算我會異想天開,可你們大家總是一直在毫無保留的用行動支持我的天真。我不足的地方有很多,但是大家會彌補我的不足,這樣一群可靠的伙伴再加上我,這才是彭哥列真正的領導。因為大家都非常的厲害,厲害到讓所有人敬畏,所以就算我沒有你們說的領導力也根本沒關係,只要大家還在我身邊,彭哥列就是最強的彭哥列。」
說到這裡,澤田綱吉露出頗為自信的神情,眉眼間夾帶兩分得意,
「別看我這麼廢柴,其實我也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對大家的話言聽計從,這一點我可是相當的自信吶!」
……
「噗。」
庫洛姆噗哧一笑,剛剛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男孩(*真女孩)扯住他的袖子,抿著嘴角,眼角彎彎,
「Boss您說的對,無論如何,我和骸大人會一直待在您身邊的。」
澤田綱吉習慣的笑了笑,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溫馨,
「謝謝你,庫洛姆,這麼多年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是廢柴體質,每次分給我的任務總是需要你們大家的幫助才能完成,獨自一人甚麼都做不好。但是我知道我不是獨自一人,我有你們,有家族,有許許多多支持我的人,大家從來不會讓我孤單,在我需要的時候總能及時的出現。」
……就像雲雀學長……青年暗想,竊喜的心意染上眼角,
「所以吧,總的來說我應該還是挺強的。只要大家需要我,我就會一直是彭哥列的BOSS,在大家的支持下做著我認為正確的事,直到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看著少年棕水晶般透亮的雙瞳,庫洛姆感覺心臟激蕩的就像被浪花拍打著,麻麻的,酥酥的,還摻雜了一絲絲酸澀,
「不會的。」她堅定的說,「一定不會的。」
我們會一直追隨著您,不會讓您的眼底再沾染半分落寞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