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葉嘉穎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慌亂，越慌越容易出錯，而她只有一個人，如果到醫院發現缺什麼，連個幫忙回來取的人都沒有，會更耽誤事兒。因此穩穩地抱住了葉波尼，柔聲安慰著，又去拿出一個背包，裝上水杯，毛巾，葉波尼的外套，一條小毯子，再檢查一遍錢包，卡和手機，確定沒有遺漏後才出門。

　　這時正是晚上七點鐘，出租車很難叫，葉嘉穎懷裡抱著滾燙的葉波尼，硬是和一個拖著行李箱的中年男人搶了一部空車，中年男子生氣，「喂，是我先等在這裡的，我都等快二十分鐘了，要是平常看你抱孩子我就讓你了，問題是我現在要去趕飛機！」

　　葉嘉穎靈活側身，硬擠進他和出租車之間，拉開車門先把背包扔進去，佔住了，然後抱著葉波尼鑽進車，「對不起，對不起，我孩子生病，急著送醫院！！」

　　中年男人無可奈何地讓開，嘴裡嘮嘮叨叨，大概是在說真的假的，今天真不運氣之類的話。

　　司機問葉嘉穎，「去兒童醫院？」

　　葉嘉穎點頭，「對，兒童醫院，麻煩你快點，我兒子忽然肚子疼得厲害，還在發高燒！」

　　司機很有經驗地塞個塑料袋過來，「給你，萬一他吐了就接著，別吐我車上。遇到好幾次了，急著送病人的上來，也不準備好，吐得一車都是，人家急著看病，我也沒辦法多說。」這是個話挺多的人，發動車子後又說，「我快點是沒問題，不過現在去兒童醫院的方向肯定堵車，你急也沒用。其實就算運氣好不堵車，你到了醫院也得排隊。」

　　葉嘉穎摸摸葉波尼，覺得他燒得更厲害了，小身子緊緊偎在她懷裡，緊閉著小嘴不吭聲，實在是心急火燎，「我孩子鬧得這麼嚴重哪還經得住排隊等，得看急診。」

　　司機嘿一聲，「最近是秋天，小孩鬧腸胃病的特別多，兒童醫院什麼時候都人滿為患，你是急診難道人家就不是急診？急診也要排。」

　　司機很有先見之明，沒一會兒葉波尼就忽然嘔了一下，用小貓一樣的聲音□□，「媽媽，難受——」

　　葉嘉穎連忙用塑料袋給接住，剛撐開袋子葉波尼就吐了出來。

　　葉嘉穎輕輕拍著他的小後背，心疼安撫，「波尼，不怕，吐出來就舒服了。」

　　葉波尼吐完只安靜了一會兒，就用小手抓葉嘉穎的胳膊，「媽媽，疼！」

　　他很少撒嬌抱怨，上次在幼兒園和安思懿打架把膝蓋上蹭破一大塊皮都沒喊疼，現在會這樣肯定是疼極了。

　　葉嘉穎看看車窗外慢得好似蝸牛爬的稠密車流，急得恨不能長出翅膀飛去醫院，問司機，「師傅，有其它路可以繞嗎？這太慢了。」

　　司機回頭看一眼，見小孩確實是難受得不行，也有些替她著急，「沒有了，這條路天天這麼堵，你這個時候就算是坐救護車去兒童醫院也快不了！除非去其它醫院。聽說第六醫院的兒科也可以，要不我送你們去那裡？」

　　他一句話提醒了葉嘉穎，夏宇上次不是十分自豪地聲稱他們醫院的兒科是強項嗎？他自己家裡人給小孩看病都會去，問道，「師傅，去廣益衡醫院的路應該沒這麼堵吧？」

　　司機摩挲一下頭髮剃得極短的腦袋，思忖，「廣益衡啊！去那裡快，十五分鐘就能到。」

　　葉嘉穎當機立斷，「那就去廣益衡醫院吧！」

　　司機一聽不用再在這條擁堵的道上繼續龜行浪費時間了也很高興，答應一聲，「好勒！」在第一個路口處就果斷打彎，從側面一條小道穿了出去，還好心提醒，「廣益衡可是高檔醫院，貴得狠呢，和兒童醫院不是一個檔次的，你兒子這個樣子去了沒有幾萬塊恐怕出不來，你帶夠錢沒有？要是不夠我還送你們去第六醫院。」

　　「不要緊，就去廣益衡醫院吧。」葉嘉穎摟著葉波尼的小身體，覺得他正使勁抓著自己衣服前襟，一方面心疼得要滴血，恨不得能替他忍疼；另一方面又在惶恐害怕，只怕葉波尼這次不是普通的腸胃炎，而不知是什麼突發急性病！這種時候別說幾萬塊了，只要能讓她兒子恢復健康，別再遭這份罪，再多錢她也願意出。

　　到了廣益衡醫院後，立刻有導醫小姐迎上了，看到這是個情況比較嚴重的急診病人就立刻緊急處理，送葉波尼去兒科檢查化驗，葉嘉穎一路小跑跟在後面，心裡再次肯定自己臨時改變主意來這裡而不是去兒童醫院的決定非常正確，去那邊光是掛號繳費，化驗再繳費這一堆跑上跑下的事情，她一個人抱著葉波尼就沒法完成。

　　不久診斷結果出來：急性闌尾炎，要立刻做手術！

　　在醫生來和葉嘉穎做術前談話時，已經給葉波尼用上了抗生素，吊水平衡電解質。葉嘉穎機械地聽著大夫解釋病情，告訴她要立刻手術，講清情況後又安慰她，您兒子雖然發作得比較嚴重，但送醫及時，兒童急性闌尾炎手術後只要好好護理休息，對今後不會有太大影響。最後拿出一封同意書要她簽字。

　　「手術有風險嗎？」葉嘉穎知道闌尾手術不是太大的事兒，以前經常能聽說某某某做過闌尾手術，都沒發生什麼大問題，但是這事兒輪到自己兒子身上時的感受大不一樣，心揪得幾乎要暈倒。

　　醫生對這類很外行的問題是司空見過，客觀回答，「任何手術都有風險，我只能說這不是一個很大的手術，我們醫院做到現在的成功率都非常高，所以不用過於擔心。」

　　葉嘉穎簽過字後只來得及再摸摸葉波尼的小手，他就被護士推走了。

　　葉嘉穎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上等著時才覺出渾身的痠軟脫力，顫巍巍地拿出電話，這種自己坐在手術室外面孤零零地等著，兒子在裡面做手術的感覺太可怕了。

　　撥通了李昊然的電話，「喂，我在廣益衡醫院，你能不能來幫幫我？波尼病了。」

　　李昊然那邊的背景聲音有些嘈雜，彷彿是在什麼公共場所，有些緊張地大聲問，「葉嘉穎，你說什麼？在醫院？波尼怎麼了？」

　　葉嘉穎心裡緊張難受到一定境界，說話反而平淡無波，平靜告訴他，「晚上波尼忽然肚子疼，我送他到醫院，檢查出來是急性闌尾炎，馬上就要做手術。」

　　李昊然那邊彷彿是鬆了口氣，「闌尾炎啊！你別緊張，不要緊，就是發作得急，及時做了手術就沒危險。」

　　「嗯，大夫也是這麼說。」

　　李昊然十分為難，「葉嘉穎，我在機場呢，一個小時後的國際航班去東京，參加那邊的國際電影節，趕不過去呀！這樣吧，你別怕，也別著急，我現在就讓小劉去醫院陪著你。」

　　葉嘉穎恍然想起，前些天就聽說他去年拍的一部片子入圍了國際電影節，「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你要出國，沒關係，不用小劉，我找顧姐來幫忙也是一樣。」

　　李昊然無比歉意，「真是太不巧了，對不起啊，那你給顧姐打電話，我這邊還是讓小劉去一趟，以防萬一顧姐也有事趕不過去。」

　　「好。」

　　葉嘉穎再打顧姐手機，那邊卻總是提示無法接通，不知道她是手機故障還是正好在一個沒有信號的地方。只好打給小楊問知不知道顧姐家裡電話，小楊得知小可愛葉波尼生病進了醫院，急得一蹦三尺高，「你等著！我幫你聯絡顧姐。」說完就急三火四地掛斷電話。

　　葉嘉穎看看手機，發現自己半天一個人也沒叫來，這時候不光是自己坐著等會害怕需要人陪，而是的確需要有個能幫上忙的人在身旁幫著應付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咬咬牙，最後撥通了葉承澤的號碼，「波尼生病了，在廣益衡醫院，你能不能來幫幫我？」

　　打過這幾個電話後，她就再無人可找，只覺得時間凝滯了一樣，一分一秒，無比緩慢地前移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醫院走廊上響起倉促的腳步聲，小楊很夠朋友地拖著顧姐匆匆而來，「小穎，怎麼樣？你沒事吧，波尼怎麼會忽然生病了？」

　　這兩個熟悉身影的出現讓葉嘉穎心裡安穩不少，「我還好，波尼在做手術，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忽然就生病了。」

　　顧姐坐下來摟著她肩膀安慰，「別想太多，不要緊的，我表弟孩子也得過這個病，沒事，恢復好了之後跟正常孩子一模一樣，這個病的病因現在也說不清，不是你小心就能預防的，小孩子嘛，哪有不生病的，磕磕絆絆才能長大。」

　　葉嘉穎感激，「麻煩你們了，大晚上趕過來。」

　　電梯叮咚一聲，又有人出來，幾步就來到葉嘉穎面前，焦急問，「葉嘉穎！怎麼搞的，波尼呢！」

　　葉嘉穎站起來迎住她大哥，「急性闌尾炎，正在裡面做手術！」看著眼前人一向淡定的面孔上露出的幾許焦慮和擔心，葉嘉穎忽然覺得滿腔的委屈和無助，剛才一直克制著自己要鎮定，不要慌亂而被壓抑住情緒的忽然上湧，帶著哭聲說道，「波尼，波尼，他一直跟我說他疼，我要心疼死。」

　　忍一忍，沒忍住，還是『呀』得一聲哭出來，「嚇死我了！」

　　眼淚剛下來，人就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裡，一隻明明沒接觸過，但又無比熟悉的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不要緊，做過手術就好了——，放心吧，不會有其它問題的。」

　　小楊和顧姐在一邊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小楊先反應過來，捅捅顧姐很困惑地輕聲問，「小穎這是抱著誰在哭呢？我怎麼看著這人和大老闆很像，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顧姐盯著正在低聲安慰葉嘉穎的葉承澤仔仔細細看了半天，最後確定，「不是像，小楊，而是就是他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