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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歲月》第73章
第73章 •consuelo•

  幾乎整晚沒睡的伊莎貝拉與康斯薇露討論了一整晚她該如何應對那些村民。

  伊莎貝拉想出了不少她從現代借鑒過來——她再三向康斯薇露保證那不是從電視劇, 電影,或者漫畫裡出現的橋段——的點子, 而康斯薇露則來判斷這些想法是否會對這個年代的人們來說過於前衛。伊莎貝拉第一個提出的就是希望能够改善在布倫海姆宮中工作的僕從的待遇與工作時間,

  但康斯薇露也第一時間就反對了這個提議。

  「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 伊莎貝拉,然後你就知道爲什麽你不能這麽做。」

  康斯薇露用極輕極輕,只有趴在她身邊的伊莎貝拉能够聽到的聲音說道。

  「康涅狄格州曾經發生過一起微不足道的意外事故,當我不過是個小女孩的時候, 一名經營著三所工廠的商人被當地的義大利黑幫在大街上活活打死了。我之所以清楚的記得這件事, 是因爲我的父親對那位商人的評價。」

  康斯薇露娓娓講述著,她能回想起那時父親臉上的複雜神色,以及他那句「他是個好人, 可他也活該這個下場」, 多年後這句冷酷的話仍然在她的心間高聲回蕩。

  「我不明白他爲何那麽說, 但那時我的母親已經决心把我培養成未來某個英國貴族的夫人,因此父親幷不理會我的疑惑,我只得讓我的弟弟去問他, 而自己躲在門外偷聽。」

  「威廉說了什麽?」

  「他說, 那個商人對待他的員工非常好, 允許他們每6個小時輪一班工作, 如果超時了還會給予津貼。其他的工廠看見別人的雇員能够得到這樣的待遇, 紛紛罷工,要求他們的雇主也都照做。

  「於是,那些雇主聯合起來, 給了當地的黑幫一大筆錢,打死了那個善良的商人。」

  伊莎貝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那——那他的雇員呢?那些得到了善待的雇員們呢?難道他們不會對此做點什麽嗎?如果他們聯合在一起——」

  「伊莎貝拉,你又把虛幻的情節與現實弄混了。」康斯薇露無奈地笑了笑,珍珠灰的手指作勢彈了彈對方的鼻子,「確實,如果在裡讀到這位商人的雇員們聯合起來反抗其他雇主的暴行,的確會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然而,家寫書用的是墨水,現實書寫歷史却用的是鮮血——那個善良的商人死去以後,沒人再敢對不合理的工作制度說半個字,就連他原來的那些雇員也在其他的工廠找到了工作——他們都只是普通人,伊莎貝拉。」

  「你想說,如果我改善布倫海姆宮的僕從的待遇與工作時間,反而會對我自己不利嗎?」

  「有時候你是沒辦法逆著時代而行的,伊莎貝拉,無論你有多麽想。」康斯薇露衝她眨了眨眼,說道,「不過,我同意你的思路。要讓那些村民們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孩子們送進學校裡接受教育,不做出一點補償是不可能達成的。只是我們得想出一個折衷的方式——既不至於引起周圍的貴族的不滿,又不至於令村民們無動於衷。」

  「無論如何,這都需要一大筆資金的支出。」伊莎貝拉嘆了一口氣,「我都快記不清今天我究竟簽了多少張賬單。」

  「老實說,我不認爲我的父親會同意這樣的一張賬單。」康斯薇露苦笑了起來,「即便你花掉一千萬美金去買一條鑽石項煉,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因爲這在他眼中是一場投資——無論如何,那一千萬只是換了一種形式待在自己的手中罷了——但是你若是要花一千美金去補償布倫海姆宮的僕從,他會變得比葛朗台更加吝嗇,因爲這在他的眼中幷不值得。要麽你就得爲這筆開支找個好藉口,要麽,伊莎貝拉,我們就得擁有一筆屬自己的錢。」

  「我喜歡後一個主意。」伊莎貝拉立刻興奮地直起了身子,雙眼在屋內微弱的月色下像猫一般反射著暗輝,「只不過,我對投資和經商——不管是哪個時代的——都完全一無所知……」

  「我不會說我對此十分精通——」康斯薇露咬著一分笑意輕聲說,「但我至少也是威廉•範德比爾特——人們是怎麽稱呼他來著的,投資天才?——的女兒,在完全忽視我這個孩子以前,他至少也教了我一些基本的原理。更何况,我有預感,我的父親會非常高興聽到他有一個孩子終於開始對經濟感興趣了。」

  第二天早上,等伊莎貝拉與康斯薇露來到聖馬丁教堂時,有許多伍德斯托克的居民已經等待在那兒了,看見走進的公爵夫人,他們紛紛站起身,脫帽的脫帽,鞠躬的鞠躬,行屈膝禮的行屈膝禮,亂哄哄了好一會,才又各自坐下來。

  前來與村民會面以前,伊莎貝拉與康斯薇露先去見了柯林斯神父與牧師艾薩克。伊莎貝拉隱晦地向柯林斯神父表明了,她希望能將救濟伍德斯托克教區內的貧苦家庭的這一責任從教堂的手中接下。

  「您瞧,我的丈夫非常地關心伍德斯托克的人民,因此,我也非常希望能爲他們做點什麽,」就像昨晚與康斯薇露商量好的那般,伊莎貝拉聲泪俱下地背誦著早就排練好的臺詞,「教堂的慈善資金有那麽多能够派得上用場的地方,柯林斯神父,要是我能替教堂分擔一些重擔,想必這也是爲教區內的居民做了一件好事吧?」

  「當然,當然,公爵夫人。上帝將會欣於看到一個如此善良而虔誠的靈魂來到了英國的土地上的。教堂會非常樂意向您提供那些急需救助的家庭的名單,要是有其他我能爲公爵夫人您做的,請您一定不要猶豫地提出。」柯林斯神父笑眯眯地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了伊莎貝拉,說道。令康斯薇露驚异的是,後者竟然真的在眼角擠出了幾顆泪水。看來醫院的確是個鍛煉演技的好地方,她心想。

  「實際上,您的確能在一件事上幫助我。」擦乾了臉上的泪水,伊莎貝拉向柯林斯神父露出了一個楚楚可憐的笑容,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擋一個貴族夫人如此地向自己笑著,這是弗蘭西斯教導過伊莎貝拉的內容,而康斯薇露深以爲然,只見柯林斯神父的臉色登時就變了,現在的他看起來恍若一個即將要給自己心愛的女兒聖誕禮物的慈父,「我非常關心教區內孩子們所受的教育狀况——當然,我知道教堂在這方面是出不了什麽力的,我也不想爲難神父您——但如果您在布道時能多說幾句教育的好處,多鼓勵村民讓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那便再好不過了。」

  「樂於爲您做到這一點。」柯林斯神父立刻回答道,他鞠躬時,鼻尖都快碰到了伊莎貝拉的膝蓋上。

  就這樣,伊莎貝拉拿下了教會的支持。

  柯林斯神父與牧師艾薩克陪伴著伊莎貝拉一同走進了教堂,他們跟來的目的在於維護教堂內的秩序,不過,康斯薇露認爲那幷沒有必要。伊莎貝拉天生就有一種能力,幷不因她如今活在一具完全不同的身體中而有所改變——那就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當她開始說話的時候,人們似乎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側過頭去,自然而然地聆聽起來。當然這項能力用在支持離婚與反對殖民統治時就稍顯出格,但放在此刻——

  「早上好,親愛的村民們。」伊莎貝拉站在教堂的中央,露出了一個極其可愛的笑容,康斯薇露注意到一些從她入門時就抱著濃厚戒備神色的村民,此刻也在這個笑容的影響下放鬆了不少。許多人喃喃著「早上好」,就算是對伊莎貝拉的話的回應了。

  「我是馬爾堡公爵夫人——當然,這一點你們已經知道了,不然我走進來的時候你們就都白向我鞠躬了,」這句話引起了一陣低低的笑聲,「而我想讓你們知道的是,我很榮幸能够成爲你們這群善良的,勤勞的,值得尊敬的伍德斯托克居民的公爵夫人,也許我的婚姻開始的日子很短,還不足以讓我如同我的丈夫一般,熟知你們每個人的臉,每個人的名字,每個人的家裡長短——爲了他好,我希望他還是別知道得那麽清楚,」這句話又惹來了陣陣笑聲,就連伊莎貝拉的笑意也擴大了一些,「不過,我能向你們保證,我對城鎮,周邊的村莊,還有這片土地的熱愛幷不亞於我的丈夫。照顧好你們與伍德斯托克是我的職責,而我會盡全力去完成。」

  說到最後一句,伊莎貝拉提高了聲音,嗓音清晰地在教堂內撞擊著,馬上便爲自己贏得了稀稀拉拉的掌聲。唯有在演講的技巧這一方面,伊莎貝拉知道的遠遠比康斯薇露要更多——不過既然她的母親曾經加入過辯論俱樂部,父親又是律師,這點似乎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這才是屬伊莎貝拉的舞臺,站在不遠處的康斯薇露微笑著,心想,她注視著那從高聳的圓窗裡投下的銀色日光籠罩在伊莎貝拉身上,看上去,似乎全世界的光芒在這一刻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一般,然而,那璀璨如今也不過是她的陪襯,是此時自信而又大膽的她令得人目眩神迷,轉不開眼睛。

  「我知道大家想必都還有需要要緊的事情等著你們去做,因此我打算長話短說,把儘量多的時間留給你們詢問任何可能有的疑惑。你們當中的很多人都不明白,爲何不能將自己17歲以下的孩子送入布倫海姆宮中工作;另外一些,則是不明白爲什麽自己的孩子明明滿了17歲,却只能在布倫海姆宮中做一些最簡單的工作,拿著最少的工資;可能還有人不明白爲什麽某些家庭既不必將自己孩子送去工作,又能够拿到一筆補償金。我說的對嗎?」

  人群中喃喃地響起了一片應和的聲音。

  「在我解答這些疑惑之前,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只因我還年輕,剛剛結婚,沒有體會過擁有孩子的滋味,因此我想知道,請問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位是心甘情願地將自己不足17歲的年幼孩子送去做繁重的工作的?」

  在座的女人相互看了看,都沉默了,倒是教堂後方或坐或站聚集的幾個男人中有幾個舉起了手,伊莎貝拉示意其中一位走上前,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士,身上的外套打著各式各樣的補丁,粗大的手上傷痕遍布。他撓著頭,似乎不太清楚伊莎貝拉這些奇怪的行爲究竟是爲了什麽,好在,他看起來幷不在乎在衆人面前發言。

  「你叫什麽名字?」伊莎貝拉問道。

  「約翰,約翰•米勒,伍德斯托克最好的木匠,任您差遣,公爵夫人。」他咧嘴一笑,舉起了他那雙手,「我爸,13歲就讓我開始幹活了,到了歲數就得幹活,公爵夫人,沒什麽願意不願意可言。」

  他的話引起了一小部分人小聲發出的同意聲。

  「那你也會讓你的孩子那麽早就開始工作嗎,米勒先生?」伊莎貝拉問道。

  「我?」約翰•米勒笑出了聲,「我會讓我的孩子10歲就開始跟著我做事,公爵夫人,這門手藝不趁早學,就永遠也學不會的。我的兒子,小約翰,到明年就8歲了,我已經讓他在我身邊看著我如何做事了。」

  「那麽學校呢?」伊莎貝拉追問道,「你不想把你的孩子送去學校嗎?」

  「您說學校,公爵夫人?」約翰笑得更大聲了,「學校不是爲我們這種人準備的,公爵夫人,我不在乎我的兒子能不能像個紳士般說話,我只在乎他有沒有能够養活自己的一門手藝,將來能不能娶到一個好妻子,能不能過上富足的生活,就這麽簡單,公爵夫人。」

  康斯薇露嘆了一口氣。

  她的確警告過伊莎貝拉這種情况的可能性——然後後者那時候幷不完全相信她所說的話。偶爾,只是偶爾——比起剛來1895年時,次數已經驟减了許多——伊莎貝拉仍然會不由自主地將現代思維代入一百多年前,她固執地認爲這些父母讓他們的孩子儘早去工作是因爲他們別無選擇,必須要讓自己的孩子成爲養家糊口的勞動力之一。如果給予他們選擇,結果說不定就會不一樣——

  從伊莎貝拉臉上的表情來看,顯然,她現在總算是相信了康斯薇露的話,意識到這些村民的思維比她原先預計的還要更加的愚昧,更加的不可理喻。

  「爲什麽不讓我們聽聽你的妻子是怎麽想的呢?」伊莎貝拉迅速改變了戰術,「請問米勒太太今天也來到了教堂嗎?」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棉麻長裙的年輕女人顫顫巍巍地站起了起來,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應了一聲,「我在這,公爵夫人。」

  「女人又懂得什麽!」約翰•米勒明顯不耐煩了起來,「沒有冒犯之意,公爵夫人,但您之前還真沒說錯,我們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我就想知道,爲什麽我沒滿17歲的女兒不能去布倫海姆宮工作。的確,我們拿到了您給予的補償金,我和我的太太都很感激這一點,但是海倫需要一份工作,公爵夫人,她可不能什麽都不做,好吃懶做地待在家裡。我約翰•米勒辛苦掙錢不是爲了我的女兒可以毫無感恩之情地坐享一切!」

  在站起來的米勒太太身旁坐著的一個棕髮女孩聽到這句話,默默地低下了頭去,她坐在長椅的邊緣。注意到這一點的康斯薇露小心翼翼地向她飄了過去,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看著那張垂下的小臉痛苦地皺成了一團,泪水一顆一顆地從緊閉的雙眼中落到膝蓋上,她渾身顫抖著,却因爲太過害怕而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別哭。康斯薇露在一個伊莎貝拉聽不到的角落輕聲對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說道。你也許這一刻會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拋弃了,但是別灰心,別放弃,有個叫做伊莎貝拉的女孩會來拯救你的,你就等著看吧。

  她就拯救了我。想了想,康斯薇露又添上了一句。所以我相信她,你也要,好嗎?

  她伸出了自己虛無的手,想要替這個女孩擦去臉上的泪水——哪怕只是象徵性的——然而,令她驚訝的是,一滴泪水真的隨著她的動作,向一旁推移開了。

  像是感受到了冰冷的觸感,海倫•米勒猛然抬起頭來,驚懼地打量著四周。康斯薇露站起身,向後退去,打量著自己的手指——適才碰到海倫•米勒的臉的部分變黑了,像灰燼一般,幾秒鐘以後,又立刻恢復了原來珍珠灰的顔色。

  康斯薇露又盯著自己的指尖看了好一會,這才將注意力轉到伊莎貝拉身上,這時,約翰•米勒已經坐回了座位上,或許是被柯林斯神父勸住了,而伊莎貝拉正在談論教育的好處,似乎已經有其他的村民站起來發言了——

  「是的,戴維斯太太說的沒錯——在座的大部分家長將自己的孩子們送去工作都是不得已而爲之的行爲,因爲認爲自己的孩子沒有其他更好的去處了——但是,你們知道嗎,即便是在工作上,受過教育與沒受過教育的區別也是天差地別。幾乎所有能够做到第一男僕,乃至於成爲貴族的貼身男僕,甚至是擔任管家與副管家這樣職位,都是那些受過教育的男孩——包括女孩也是,一個不識字,不會讀書,談吐粗俗的女孩一輩子最多也就只能成爲家使女僕,甚至連女僕長都當不上。」

  這是她昨晚與康斯薇露商議時,後者建議她拿來支撑自己論點的一個殺手鐧——無論伊莎貝拉認爲一個人的人生終極志向竟然只是當上某個貴族莊園的管家是一件多麽悲哀的事情,她都不能跨越時代地傳輸自己的觀念,必須以一個活在這個年代的人能够接受的方式。果然,這段話一出,教堂內頓時吵鬧了不少,人們相互交換著訝然的眼神與意見,他們自然都知道能坐上管家或者女管家的位置是一件多麽榮耀的事情,也知道做到這個職位究竟能賺多少錢,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這些職位只有受過教育的人才能爬上去。

  「之所以我會讓布倫海姆宮的管家安排那些在17歲以上,但是從來沒有接受過教育——或者隻接受過不完全教育的孩子做一些最簡單,薪金最低的工作,是因爲再高級的一點的工作便會要求他們至少能看懂管家和貼身男僕留在指示桌上的紙條,至少要能够看得懂厨師寫的購物清單,等等。對於那些接受了適當的教育的孩子,布倫海姆宮願意出比現在還要多三倍的薪金來雇傭他們。如果他們願意在工作的期間同時參加學校的課程,那麽他們的薪水會漲至原來的1.5倍,直到他們完成學業爲止。」

  「三倍?!」「您是說真的嗎,公爵夫人?」「三倍是多少來著,親愛的?」「那就是60英鎊一年了,老天,那真是一大筆錢!」「任何職位都是三倍嗎,公爵夫人?」

  伊莎貝拉這句話一出,聖馬丁教堂中登時就沸騰了起來,大多數的村民都站了起來,爭先恐後地向她詢問著,柯林斯神父大喊了好幾次「安靜!禁止在上帝的居所內大聲喧嘩!」才讓這些激動的人們平靜下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恢復了幾分鐘以前的秩序,這一次,有許多人都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急切地等著伊莎貝拉解答他們的疑惑。

  伊莎貝拉原本想過要給予他們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講——像某個70年以後會爲黑人發聲的一名叫做馬丁•路德•金的男人那般——告訴這些村民教育是如何能够讓他們的後代看到更廣闊的世界,擁有更多的選擇,又是如何能够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康斯薇露知道她做得到,她的確能說出煽動一教堂的人心的話語。

  但她仍然說了不。

  無論情緒如何被激起,無論伊莎貝拉如何巧舌如簧。

  這些村民永遠也不會理解。

  唯有錢,是世界通用的道理,是任何人不用想也能明白的事物。

  「什麽職務的薪水都是原先的3倍嗎,公爵夫人?」一位婦女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高聲問道。

  「是的,只要你的孩子接受了伍德斯托克學校的教育幷拿到了畢業證書,那麽他的工資就會漲到原先的3倍,無論職務。」

  「這可比羅森大宅給的錢要多得多啊。」另一名村民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您是當真的嗎,公爵夫人?」

  「我不知道羅森大宅如何,」伊莎貝拉偏過頭衝對方笑了笑,「可是布倫海姆宮可是英國境內數一數二的貴族宅邸,唯一屬貴族所有的宮殿,僕從所要做的工作自然也是與別處不同的。對於那些有能力將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的僕從,布倫海姆宮理所當然會願意付出更高的薪水。」

  「我的孩子已經超過17歲了,公爵夫人,他還能去伍德斯托克學校念書嗎?」

  「當然可以。」伊莎貝拉立刻贊許地向那個提問的村民點了點頭,「對於任何已經在布倫海姆宮中工作,然而又沒有取得教育證書的僕從,管家愛德華和湯普森太太已經確保他們所做的工作量足够讓他們每天都抽出半天的時間去學校上學。」

  「可是現在伍德斯托克學校不接收新的學生了,公爵夫人,普威爾市長還說以後我們的孩子就要去基德靈頓學校上學了——」

  「這個問題無須大家擔心,我會與普威爾市長解决好伍德斯托克學校的問題。」

  「公爵夫人!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公爵夫人!那爲什麽有些家庭可以獲得補償金呢?」

  「公爵夫人!我的孩子還沒滿17歲,您就不能破例讓她前往布倫海姆宮工作嗎?」

  村民仍然爭先恐後地向伊莎貝拉發問著,但康斯薇露知道,在伍德斯托克學校的這件事上,伊莎貝拉又取得了一次勝利,又一股勢力從學校的存亡中撤離了,如今唯一剩下要解决的,就只有普威爾市長,還有他背後的市議會了。

  那也是最難解决的部分。

  就在這時,康斯薇露注意到有兩個男人的身影接連地從教堂的最後一排座椅上站起身,向門外走去,他們的帽檐都壓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個面龐,但其中有一個人的背影看起來尤爲熟悉,似乎與馬爾堡公爵有些相像——

  她扭頭向正忙於應付提問的伊莎貝拉望去,剛想出言提醒她,再一回頭時,

  那兩個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 僕人休息廳的一張很高的桌子,通常放在拉鈴的前面。管家,副管家,女管家,還有貼身男女僕經常會將一些對僕人的指示和工作備忘錄留在上面(比如某夫人搖鈴要求什麽東西)。在唐頓莊園中可以數次看到卡森在指示桌前向僕人發指令。

  約翰•米勒與圖書管理員米勒先生同姓氏是因爲一個村莊裡通常都會有幾個主要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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