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岑筠連作爲當事人的父親, 却在人潮涌來的時候被擠出了中心,現在他舉著紅酒杯再次擠進中心, 看著岑念笑出了一朵花兒。
周圍的賓客也適時地對她和岑溪進行高規格的吹捧,那些漂亮話誇張到讓習慣了吹捧的岑念也起鶏皮疙瘩。
看看岑溪, 他習以爲常地站在岑筠連身邊, 淡然地接受著周遭浮誇的誇獎。
她懶得應付岑筠連故作姿態的親昵和熱情,轉身走出了人群。
她留出的那個缺口,很快就被更多的人占滿了。
「岑董的三個兒女都是人中龍鳳啊, 我聽說大小姐快要訂婚了,是這樣的嗎?」
「快了, 快了……」岑筠連滿臉的笑容。
「岑總這麽優秀,一定有女朋友吧?」
某個賓客提出的問題恰好是岑筠連也關心的, 他馬上看向岑溪。
「沒有。」岑溪笑著說。
「嗨, 一定是唬我們的!像岑總這麽優秀的人, 年輕小姑娘上趕著喜歡呢!」一個貴婦捂嘴笑道, 伸手往岑溪身上虛打了一下。
「真沒有。」岑溪的身體不露痕迹地後退一步,臉上笑意淡了淡。
立即就有人順杆子上爬, 想要爲自家適齡的女兒牽個紅綫。
「不急……」岑筠連樂意看見自家兒子受歡迎,他樂在其中地打著太極:「小溪還年輕著呢, 讓他自己相, 慢慢看——」
有人問了一句:「要是相中個一般家庭的女孩呢?」
岑筠連想都不想地回答:「他喜歡就行, 我的兒子不聯姻——」
這句話裡的潜臺詞在所有人腦中都轉了幾圈。
「我家兒子和你小女兒年紀相仿,兩個年輕人什麽時候認識一下……」
岑筠連開口之前,岑溪先說話:
「我妹妹還小, 一切順其自然吧。」
岑筠連看了眼他,欲言又止。@無限好文,盡在晋江文學城
走出人群的岑念沒一會就被岳尊追上了。
岳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好像每一次見你,你都會帶給我新的驚艶。」
岑念將它當做單純的贊揚,也用單純的回答作答:「謝謝。」
岳尊說:「你和琰珠一樣,也是從小就學習了鋼琴嗎?」
「差不多。」
「你彈得真好,我以前不怎麽聽古典音樂,可是聽了你的演奏之後,我覺得我應該多一些類似的熏陶。」岳尊咧嘴笑道。
岑念沒說話,他接著又說:
「上次在club見到你還沒來得及說話,後來你回去的時候,岑溪教訓你了嗎?」
她搖了搖頭。
「也對……他不愛管閒事。」岳尊剛點了點頭,臉上就露出了一抹疑惑。
奇怪……要是真不管閒事,當時他也不會那麽生氣了。
認識這麽多年,能讓岑溪生氣的人屈指可數。
看來,岑溪是真的很關心這個妹妹。
岳尊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只覺得兩兄妹感情越來越好,他單純地將這歸根於岑念那張每個男人見了都想好好呵護的臉上。
他還想說什麽,一抹白色的身影擋到了岑念面前。
岳尊看著直勾勾盯著他的岑琰珠,覺得頭開始疼了起來。
「我要話有對你說。」岑琰珠說。
岳尊看了眼岑念,說:「有什麽話明天再……」
「不,我現在就要說。」岑琰珠神色倔强。
岳尊正無可奈何的時候,岑溪走了過來,他連忙對岑溪扔求救的眼神,然而對方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就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岑念。
「我在餐台看到你喜歡的點心,要和我去看看嗎?」他溫柔說道。
這份溫柔倒是分他十分之一啊!岳尊在心裡呐喊,難道他沒見到他家大妹妹這來者不善的氣勢嗎!
誰來救救快被母老虎叼走的他!
岳尊抱著一綫希望,看向岑琰珠身後的岑念,然而無情都是一脉傳承的,就這麽一眨眼的時間,她就毫不留戀地把他扔給岑琰珠了。
無情的兄妹對他的困境視而不見,向著自助餐台閒談而去。
岳尊嘆了口氣。
「……我們出去說吧。」
室外吹著凉爽的夜風,一片一片折射著輝煌燈火的水波蕩開,岑琰珠一直將他帶到剛剛哭泣的池邊才停下了脚步。
她轉過身,認真地看著岳尊疑惑的眼睛。
「我喜歡你。」她直截了當地說道:「從很小的時候,從我意識到喜歡你之前,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岳尊露出無奈的表情。
他對她的表白雖然沒有任何準備,但也絲毫不感到吃驚。
他馳騁情場這麽多年,要說看不出一個小女孩對他的喜歡,那是在說鬼話。
「我也喜歡你,像喜歡親妹妹一樣喜歡你。」
「我有親哥哥,不需要沒有血緣却把我當親妹妹的哥哥。」
「……琰珠。」
岳尊想要把她的表白含混過去,然而岑琰珠神色認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逼他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
「我一直都把你當妹妹,即使我們最後結婚,那也只是因爲岳家需要拉攏岑家互助互利……琰珠,我不希望你成爲博弈的棋子。」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她垂下眼,聲音也低了下去。
「琰珠……」岳尊伸手去碰她的肩膀。
岑琰珠後退一步,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岳尊:
「不希望我成爲博弈的棋子?」她緊握雙拳,眨也不眨的眼眸中隱約有泪光閃爍:「你只是不滿意棋子是我而已。」
「……」
岑琰珠走了。
岳尊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她背對著自己飛快擦了把眼睛,然後走進了亮如白晝的別墅大廳。
浪漫的華爾茲舞曲輕柔地響蕩在別墅大廳裡。
非富即貴的客人們兩兩結伴舞在廳中,在歷經波折後,這裡終於回到了宴會理應具有的其樂融融氣氛。
位於大廳角落的自助餐台邊,岑念和岑溪幷肩說著話,她的目光來回審視著一桌精巧的小蛋糕,猶豫先從誰下手。
「這是請IL rIStorAnte nIKo romIto主厨負責的甜品桌。」岑溪笑著說:「放心品嘗吧。」
聽聞這一桌甜品都出自她喜歡的那家西餐廳,岑念不再猶豫,直接拿起了一個巴掌大的藍莓提拉米蘇。
小碗裡自帶叉勺,岑念舀起一勺小心翼翼放入口中,清甜的藍莓和沁人的朗姆酒香氣立馬浸進了她的味蕾。
岑溪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碗中甜點,不用多問,她臉上的滿足神色已經宣告了她的心意。
岑念吃了一半,抬起眼時忽然看到注視著她的岑溪。
「……怎麽了?」
「沒事。」岑溪笑道:「看你吃得開心,我也開心。」
一陣脚步聲從身後傳來,手握紅酒杯的侯予晟出現在岑念身邊。
「能讓IL rIStorAnte nIKo romIto的主厨放弃多年堅持承包宴會餐點,想也知道花了不少功夫。」
「還好。」岑溪微笑:「比我想得容易。」
「能讓念念吃得開心,你的心意也就沒有白費。」
岑溪笑了笑:「我的心意是讓這裡的每個人都吃得開心。」
看不見的硝烟彌漫在空氣中。
侯予晟從岑溪臉上收回目光,笑著說:「岑溪也是學過鋼琴的,你知道嗎?」
岑念抬起眼睛,發現他問的是自己。
「知道。」她把空了的小碗放到桌上,馬上就有侍者來收走空碗。
「是嗎?」侯予晟說:「我還以爲他不會和任何人提起。」
「爲什麽不?」岑溪笑了:「我的琴技,也沒有不堪入耳到羞於提起吧。」
「是我想多了。我還記得那時候姐姐對我說你很有天賦,是她教過的學生裡進度最快的。就是後來不知道怎麽不願意學了。」
「小時候貪玩而已。」
「太可惜了。」侯予晟嘆了口氣。
「不可惜。」岑溪靠上身後的自助餐台,臉上露著散漫的微笑:「我做事本來就是三分鐘熱度,練琴太枯燥,哪有游戲好玩?」
「你太謙虛了。」
侯予晟看了眼向他招手的侯婉,舉起手中酒杯對岑念遙舉一下:「今晚的演奏很成功,有機會的話一起聽音樂會吧。」
「謝謝。」岑念不置可否。
侯予晟離開後,岑念剛要和岑溪說說剛剛吃的藍莓提拉米蘇,一個四十歲不到,穿著白色無袖連衣裙的女人獨自走到了她面前。
岑念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她先是衝岑念身邊的岑溪點了點頭示意,接著看向岑念,開口說道:「你好,初次見面,我叫文辭雪,從事鋼琴教育和演奏工作,也是你姐姐岑琰珠的鋼琴老師。」
文辭雪誠懇地說:
「剛剛聽了你的演奏,我很驚訝你這個年紀就掌握了如此出色的指法,尤其是在八度同音反復彈奏上的技巧,讓人耳目一新,不知你師從的是哪位大師?有機會的話,我想和她交流切磋一番。」
「我聯繫不上她了。」岑念想起母親,神色一黯:「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文辭雪將這句話下意識理解爲了她的老師已經去世。
她原本還在疑惑她認識的那些鋼琴家們沒有如此出色的學生,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你現在有師從哪位大師嗎?」文辭雪問。
岑念不知道她爲什麽對自己的老師這麽感興趣,看著她搖了搖頭。
文辭雪微笑起來:「雖然很突兀——但是我依然想提出這個請求,我看好你在鋼琴上的天賦,如果你不嫌弃的話,可以跟著我學習鋼琴,我有信心將你送上最出色的國際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