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薛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怎麽了？”
厲珉欲言又止。
薛薛等了一下，沒想到厲珉還沒開口，肚子已經先替他道出了答案。
咕嚕、咕嚕。
薛薛一愣，這才注意到厲珉的耳根子已經紅了。
“噗哧。”沒忍住的薛薛直接笑出了聲，但她知道厲珉臉皮薄，很快將笑意收起。“肚子餓了？冰箱裡有微波食品可以加熱，要不就是電爐下面的櫃子裡有泡麵，我囤了很多口味，你隨便挑盒來吃吧。”

等薛薛吹好頭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如果不是因為厲珉在家，她還會花上一段時間泡澡，好好享受難得的假期夜晚。
本來薛薛是不覺得餓的，可一聞到泡麵的香氣從客廳飄出來，肚子立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早知道就叫他順便給我泡一碗了。”
薛薛嘟嚷著，走進客廳才發現，桌上好端端地擺著兩碗泡麵。
她眨巴著眼睛。
“我給妳也泡了一碗。”厲珉從廚房走出來，手裡拿著的瓷盤上還放著兩顆煎得很漂亮的荷包蛋。“然後我怕營養不夠，就又煎了這個。”
說完，他撓了撓臉頰，欲言又止。
“沒有經過妳的同意……”
喜笑顏開的薛薛不等人把話說完，直接走到厲珉面前，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臉頰。
這個舉動讓厲珉措手不及。
他愣了愣。
“沒聞到味兒前都不覺得餓。”不待厲珉回味那一瞬間心跳加速的感覺，薛薛直接勾著他的手臂把人往位置上帶。“還好你聰明，多泡了一碗。”
話落，薛薛扭過頭。
“可以吃了嗎？”
“嗯，已經十分鍾了。”
“欸那還好，這家的面不容易糊。”
薛薛把蓋子掀開。
剎那，濃鬱的酒香四溢，與浮在金黃面體間的大塊排骨同時刺激著嗅覺與視覺，隻消稍稍用筷子一拌便能享用的美味沒人能抗拒的了。
“妳要放到裡面嗎？”
“不，我配著吃。”
“那這給妳吧。”
厲珉把荷包蛋夾起來後，將盤子遞給薛薛。
薛薛接過，感歎了一句：“沒想到你會煎荷包蛋。”
“……什麽意思？”
“沒有，我以為你是食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嘛。”彷佛沒注意到厲珉一瞬間變了的臉色，她笑道：“大家不一直都是這麽傳的嗎？”
啪！
厲珉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薛薛抬眸。
“妳是因為這樣才對我好的？”
不待她回答，臉色難看非常的厲珉冷笑一聲。
“不好意思，要讓妳失望了。”
他斂下眼瞼。
“我不是什麽少爺，過去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
薛薛注意到，厲珉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是突起的青筋，像蜿蜒在山巔上的路般崎嶇。
她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
“哦？我記得你父母不是……”
“他們不是我父母！”
厲珉終於說出來了。
他的面色蒼白，微微突起的眼球裡浮出細細密密的血絲，像是一頭即將失控，卻仍極力壓抑著內心躁動的野獸。
被無形的枷鎖給束縛住，想咆哮卻只能發出無力的悲鳴。
哪怕視線望向前方，焦點卻不在薛薛身上。
渙散且迷茫。
“他們不是我父母。”
厲珉又重複了一次，彷佛喃喃自語。
薛薛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時間在流逝，沉默蔓延。
牆上的時針一格格地向前，不知不覺轉過一圈、又一圈。
“厲珉。”
驀地，薛薛握住青年的手。
她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
起初，厲珉不願意。
但薛薛仍舊堅持。
兩人都卯足了勁兒，沒有看對方，注意力卻在同一個地方。
到最後，厲珉還是先松手了。
因為薛薛說了一句話，更準確來說，是一個字。
“疼。”
於是，厲珉不自覺地就把力量卸掉了。
薛薛終於將他的手攤開。
紋路深深的掌心上面還有指甲陷入皮肉裡留下的紅印子。
“電競選手的手，是無價之寶。”
“哪怕再生氣，再難過，再委屈，都不要讓它受傷。”
“因為那只會讓你事後後悔，更生氣，更難過，更委屈。”
女人的聲音像是夏日的流水，秋天的小雨，冬日的暖陽和春天的涼風，清清淡淡的，卻是有別於他起伏心情的平靜與溫柔。
厲珉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被薛薛的指尖撫過後，似乎再也感覺不到痛。
“你覺得我是因為你的父母才喜歡你嗎？”見厲珉的表情漸漸軟化，薛薛才開口。“因為謠傳中你是厲家的小少爺，所以我才接近你的？”
厲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鼻翼翕張，嘴唇打顫，但就是沒有說出一句話，哪怕一個音節。
因為他抗拒這個問題，包括答案。
他不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