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甘之如飴》第2章
第2章

  穆雲翳自一片混沌之中醒來。

  睜開眼的一瞬間,疼痛翻江倒海而來,瞬間席捲攪亂了他的五臟六腑,他微微皺了皺眉,伸手試探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心臟還在穩定地跳動著。

  他竟然沒死。

  昨日的混亂還歷歷在目。左護法在他閉關之時發動內亂,帶著一幫叛徒弒主篡位,若不是小五拼死趕到自己閉關修煉的地方傳達消息,恐怕自己也要喪命於那幫叛徒之手。

  只可惜,自己離修成蝕骨掌第九重出關只差一步之遙,偏生這時候橫遭阻礙,不但功虧一簣,反而紊亂了心神被所修功體反噬,從而走火入魔。

  穆雲翳撐起一半的身子,試圖運功,卻發現經脈堵塞,想來便是昨日走火入魔的後果。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草藥味,他低頭望了眼身前纏著的繃帶。

  他還記得自己被追殺時因為走火入魔痛苦難當而喪失了理智,極力一掌反拍向自己,落在懸崖中段的枯木上。但那枯木常年經受風吹日曬,內中早已腐爛透了,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本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竟然獲救了。

  只是不知救了自己的人是誰,觀這間房間的佈置,只像是尋常農家,但這包扎的手法嫻熟利落,又不像是普通農戶所為。他們見過自己胸前的傷痕,不知有沒有看出是何種武學所出,若是被認出來上報給一線飛紅的人,自己現在功體受阻,只怕難以與他們抗衡,必須盡早離開。

  房間外邊遠遠傳來幾人的談話聲,穆雲翳眉梢一動,迅速躺下閉上了眼睛。

  腳步聲越來越近。

  「兩個村子都被屠得一乾二淨,可真不是東西!」

  一人憤恨地說著,另一人嘆氣道:「一線飛紅的人行事向來狠辣,咱們見到的這還只是九牛一毛罷了。不是說前段時間都沒什麼動靜了麼,怎麼這次又出來作亂了?」

  「誰知道呢,這幫人都是茹毛飲血的畜生,武林盟總有一天要將他們繩之以法!」

  「你聲音小一些,裡面那位還沒醒呢。」

  「還沒醒?這都昏睡了一天了,不是說只是摔下來落了些擦傷嗎?」

  「胸口還受了一掌,說不准內傷多嚴重呢。蕭大俠吩咐我要按時給他換藥,他待會兒便會過來。你先去找劉大哥他們,我一會兒過去找你。」

  「好嘞。」

  房門被輕聲推開,隔著一層黑暗,穆雲翳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捧著什麼東西在自己身邊坐下。

  他伸出手去解那繃帶,穆雲翳察覺到他的動作中並沒有殺氣,便閉著眼睛細細地分析著他們剛才所說的那幾句話中有用的信息。

  武林盟,蕭大俠。當今武林上,能被他們這般尊稱為蕭大俠的有幾人?最有可能的無非是……蕭朗。

  穆雲翳的心漸漸冷了下來,就算他和蕭朗不曾見過對方,但對方的名字絕對可以算得上是如雷貫耳。武林中最炙手可熱的新起之秀,呼聲極高,擁護者數不勝數,就連父親也對這個即將面對的對手贊不絕口。

  沒想到自己竟然陰差陽錯地落入了武林盟的手中,若是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穆雲翳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好在給他換藥的人並沒有發現,換好藥後便關上門離開了。

  人一走,穆雲翳便開始盤算。聽他的話,蕭朗馬上便會來問自己關於胸口掌印的事情。方才二人交談中透露,昨夜那幫叛徒為了追殺自己已然翻找屠殺過兩個村,眼下自己受傷未愈又孤立無援,倒不如順水推舟,將自己偽裝成是那村中的幸存者,再見機行事。

  沒過多久,門又被推開,一個人從門外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穆雲翳裝作一副剛剛才蘇醒過來的模樣,半睜著眼睛往門口看去。

  薛時濟猝不及防撞進他的眼神,愣了一愣,而後道:「你醒啦?」

  穆雲翳默不作聲地望著他,他倒是沒有想到,蕭朗竟然這般年輕。

  薛時濟見他一副茫然的模樣,搬了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蕭朗被喜福粘著脫不開身,他這番來,可是擔著問話的重任的。

  「你……」薛時濟沈吟半天,終於找著個合適些的開場白:「你身上還疼嗎,不要緊吧?」

  薛時濟淡淡道:「疼。」

  「……」薛時濟沒料到他這般不客氣,一時之間又愣住了。

  「呃……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大夫說過,疼是正常的,過兩天就好了。」薛時濟說完,差點給自己一個大嘴巴,這說的都是什麼廢話啊?他不由有些苦惱,這種費腦子繞彎的活實在不適合自己,倒不如單刀直入:「那個,昨天是我把你扛回來的,你放心,這裡很安全,那些壞人都追不上這兒來的。接下來輪到我問你幾件事啊,你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別人嗎?還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穆雲翳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審問的技術如此之差,這便是蕭朗的能耐?

  薛時濟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錯當成蕭朗而被對方上上下下鄙夷了一遍,穆雲翳收回目光,啞聲道:「不記得了。」

  薛時濟:「……」

  「不記得?」他重復道:「什麼叫不記得了?我剛才問的那些……你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嗎?」

  「嗯。」

  「你你你,你失憶了?」

  「好像是。」

  又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薛時濟所有的話都堵死在喉間,他糾結地撓了撓頭,千算萬算也沒能算到這人從懸崖上摔下來,竟然將腦袋也給摔壞了。

  「你等等啊……」他沒轍地往後退了兩步:「別亂走,我去叫大夫來。」

  穆雲翳氣定神閒地等著,沒過一會兒,大夫跟著薛時濟一道進來,二人像模像樣地對談了一番,穆雲翳見招拆招,將自己失憶的症狀演得逼真至極。

  大夫最後放開為他診脈的手道:「這位公子應當是在落下山崖的時候摔中了頭部,才會引起這種現象。慚愧啊,老夫醫術不精,還沒能找到解開這種病症的方法,不過百靈谷的段神醫或許有辦法……」

  薛時濟瞠目結舌,他說得倒輕鬆,百靈谷離這兒遠著吶,再說自己和段神醫也沒有過交集,哪兒是說請就能請到的啊?

  但他也不能揪著老大夫的領子說他是庸醫,只能鬱悶地送人離開,回頭望了一眼床上心安理得地躺著的病患,決定去請蕭朗來拿定主意。

  他慌慌張張地離開,穆雲翳低下頭,悠閒地坐在床頭等著,沒多久,剛才離開的「蕭朗」又帶著一個面若冠玉,眉目帶笑的年輕男子進來,男子懷中還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小孩。

  薛時濟用下巴指了指穆雲翳的方向:「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了。蕭大哥,只能你來。」

  聽到蕭大哥這三個字,穆雲翳這才將目光放到這男子的身上,心道難怪那少年與江湖中傳言的溫文爾雅進退有度的蕭朗的形象大相庭徑,原來是自己未經考證便先入為主認錯了人,這一位才是正主。

  蕭朗面上掛著和善的笑容,抱著小孩在一旁坐下,朝穆雲翳輕輕一笑道:「這孩子暫時離不開我,公子不介意吧?」

  穆雲翳搖搖頭,蕭朗又笑道:「我方才聽時濟,也就是旁邊的這位小兄弟說,公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穆雲翳點點頭,蕭朗見他不樂於說話,輕聲道:「這麼說,公子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穆雲翳垂下了眼睫,輕輕嗯了一聲,蕭朗的神情卻有些傷感起來:「那,公子可還記得自己的家人嗎?他們姓甚名誰,住在何處?」

  穆雲翳一愣,摸不清他這是在試探自己還是什麼,躊躇道:「都不記得了。」

  蕭朗點點頭,沒再追問下去,只是道:「不記得就罷了,大難逃生必有後福,公子受傷未愈,還是先在房中靜養吧,廚房裡備有清粥,我讓人給你送來。」

  他說罷便離開,薛時濟愣了一愣,緊隨其後也跑了出來,一直到出了穆雲翳能聽見的距離,才奇怪道:「蕭大哥,這就問完了?」

  蕭朗沒有回答,而是低頭逗弄了一下懷中的喜福,喜福咯咯地笑了兩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

  蕭朗道:「喜福,哥哥還有事情要和薛大哥商量,你先去找妞妞玩一會兒好嗎?」

  喜福撅著嘴搖了搖頭,抱著蕭朗的脖子不肯撒手。蕭朗又笑道:「哥哥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給你們帶好玩的,好嗎?」

  喜福成功被誘惑,猶豫了片刻後,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蕭朗將他放下,他不捨地朝蕭朗揮了揮手便跑開了。

  待到喜福跑遠,蕭朗才嘆了口氣,道:「忘記一切或許也是一種解脫,你看,喜福之所以能笑得出來,是因為他還沒有體會到雙親盡失的痛苦。這兩天大家都在哄著他,他受了驚嚇,年紀又太小,我還不能坦誠地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承受這背後的重量。」

  說罷,他轉頭朝穆雲翳的方向望了一眼:「雖說喜福只是個孩子,但誰又能說,那位公子知道自己家破人亡後所受的痛楚會比小孩來得少呢。」

  「但是……」薛時濟道:「他是唯一一個與那些人正面交手又保住了性命的人,如果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咱們勢必要助他想起一切。」

  蕭朗笑道:「你也說了,是助他想起,而不是逼他想起。人家才剛剛從虎口脫險,咱們這麼上趕著去逼他,不就和審犯人一樣了麼?」

  「我知道你想要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只是他們現在一個太過年幼,一個身體抱恙,咱們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他們的身體顧好,人在這兒,還愁沒機會問嗎?」蕭朗笑了笑:「走,取粥去。」

  房內,穆雲翳靜坐半晌,從剛才蕭朗的態度來看,他並未從任何渠道見過自己的臉,這和他預想的一樣,只是不知昨夜一線飛紅的人除了搜尋那兩個村子以外,還有沒有折騰出別的動靜來。

  看來自己還得接著試探一番。

  沒多久,蕭朗和薛時濟捧著一盤清粥小菜回來,蕭朗攙扶著穆雲翳從床上坐起來,將筷子交到他手中,穆雲翳接過筷子,卻不急著進食,而是做出一副猶豫的表情,手指摩挲著筷身道:「你之前問我,我的家人。」

  蕭朗一頓:「嗯?」

  穆雲翳放下筷子,抬頭平視著對方的雙眼,誠摯道:「雖然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是聽你的意思,你知道他們的事情,是嗎?」

  「我想知道,你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兒,為什麼我會什麼都不記得了?」

  薛時濟張大了嘴,穆雲翳一招以退為進,反倒使他愣住了。

  他轉頭望了一眼蕭朗,蕭朗倒沒有多驚慌,猶豫半刻後溫和道:「我們路過此地,發現你家的村落被人所劫,你摔下了山崖失去意識,我們便帶你前來這兒醫治。」

  穆雲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我的家人呢?」

  蕭朗垂下眸,似乎有些不忍:「他們……都遇害了。」

  穆雲翳的身體晃了晃,蕭朗連忙扶住他:「公子?」

  「都遇害了?」穆雲翳喃喃道:「怎麼會……那幫劫匪可有落網?」

  蕭朗道:「暫時逃走了,不過你不必擔憂,善惡終有報,他們終有一天會被武林盟肅清的。」

  穆雲翳閉了閉眼,似乎很難去消化蕭朗口中說出的這番話,蕭朗見他滿面痛苦,悲憫道:「還請節哀。」

  薛時濟在一旁,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安慰這個痛失家人的可憐人,只好乾巴巴地拿筷子戳著碗沿。

  這時,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側目,只見喜福小心翼翼地從外邊探進半個頭來,眼帶渴望地望著蕭朗的方向。

  蕭朗笑了笑,朝他招招手,喜福歡快地撲進他的懷中,蕭朗揉了揉他細軟的頭髮,朝穆雲翳道:「這是喜福,他和你一樣,都是上天眷顧的人。」

  穆雲翳面色蒼白地低下了頭,蕭朗見狀,將碗推至他面前,笑道:「不論如何,還請以自己的身體為重。這麼公子公子的叫你也不是辦法,你既然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那不如我們先為你找個合適的稱呼,如何?」

  「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蕭,名朗。我看你好像比我要小上一些,以後便喊我蕭大哥吧。」蕭朗笑眯眯道。

  薛時濟一口粥噴了出來,反倒是懷中的喜福搞不清狀況,甜甜地喊了一聲:「蕭大哥!」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