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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飴》第1章
第1章

  暮色漸沈,縹緲的炊煙冉冉升起,山腳下,一個黑色的身影自林間匆匆走過,衣袖輕拂間,在月色籠罩下反射出淡藍的光芒。

  頭頂的樹葉在微風中發出嘩嘩的搖擺聲,蕭朗腳步不停,只朝右方微不可見地側了側頭,眼角余光朝著那聲響處一掃而過。

  蔥郁的枝葉陰影後,少年微微揚了揚嘴角,將脖子上松松掛著的黑布巾拉至鼻梁。下一刻,瞄准樹下經過的人影,雙腿借力一蹬,一躍而下。

  匕首在夜空中閃過一道凜冽的寒芒。

  蕭朗輕笑一聲,不閃不避,迎面與那來勢洶洶的少年過上了招。

  少年身長比他稍遜一些,但勝在身手敏捷,出招速度快得驚人,手中匕首招招直逼蕭朗要害。蕭朗以手肘擊退對方,暗暗看了一眼身旁的環境,周遭叢木緊密,難以讓他施展劍法,只能借著地形逗弄那少年一直往後退。

  直到視野變得空曠,蕭朗才將腰間寶劍拔出,少年眉毛一挑,知道對方要動真格的了,手中的匕首轉了個圈,朝他挑釁地招了招手。

  蕭朗握劍而上,少年屏息觀態,巧妙地避開了橫來的一劍,隨即像只矯捷的獵豹一般騰空躍起,一腳蹬開劍身,翻身落在蕭朗身後,以手肘為力朝後一撞。

  蕭朗以掌去接,低頭皺著眉望了一眼自己被少年踩過的劍身,輕嘆一聲:「臟了。」

  蒙面少年聽他這語氣,便知大事不妙,正要說話,蕭朗卻已經重新發招,招招皆比之前更為凶狠凌厲,少年被逼得連連後退數步,頗為狼狽,最後哇哇大叫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不玩了!」

  蕭朗抿嘴一笑,劍招收勢落鞘,卻在收回之前,狀似無意地用劍鞘朝著對方的屁股上狠狠一拍。少年嗚哇一聲,扯下了臉上的面巾,那儼然是一張年輕俊俏的面龐,只是染上了稍許惱怒的紅暈:「蕭大哥,你故意的!」

  「哎呀。」蕭朗掏出懷中的素帕撫拭過劍身,瞪大了眼一副無辜的模樣:「原來是時濟,眼拙眼拙,沒能認出來,得罪了。」

  薛時濟哼哼兩聲,將匕首收回了懷中:「我看你早就認出來了,就是想逗我玩。」

  蕭朗笑眯眯道:「你掩藏的這麼好,天色又這麼黑,要不是後邊與你交手時,看對方的招式與你一般帥氣利落,我哪裡能猜得出來。」

  薛時濟最為好哄,聽得蕭朗這麼說,便沒再追究下去:「我是想看看蕭大哥對於危機的防範如何,看來還真是不用我瞎操心。還好最後我及時叫停,不然今日就要喪命在這滌塵劍下了。」

  「哪有那麼輕巧。」蕭朗道:「幾日不見,時濟的功夫又長進了。假以時日,必定能排上兵甲排行榜前十。」

  薛時濟道:「蕭大哥,你也太會誇人了,再說下去我都要臉紅了,難怪前些天我聽說江湖中又有兩家小姐為了你大打出手。」

  「咳……」蕭朗臉色微紅,伸手阻止他接著往下說:「不說這個,你怎麼會來這兒?先前不是說好了,你跟著梁公子一塊去河西賑災嗎?」

  一提到這個名字,薛時濟頓時便炸成一團,拉著他訴苦道:「可別提了!我看我和那姓梁的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就他那臭脾氣,我沒和他打起來就不錯了,還共同賑災?真不知道盟主當時是怎麼想的!」

  蕭朗笑道:「他也是看你和梁公子之間的關係太僵,想為你們緩和緩和。」

  「還緩和吶?」薛時濟道:「我算是看透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不必強求!哎,別說半句話了,我光是看見他的臉就頭大!這不,出發前我們又吵了一架,我實在受不了了,這還沒當上盟主呢,哪來這麼多官架子給他擺啊!蕭大哥,等武林大會,我一定發動所有人脈投你當選,這武林盟主的位置,咱絕不能讓他拿了!」

  蕭朗無奈望天:「多謝,多謝。」

  「不說那傢伙,說多了煩心。」薛時濟上前摟過蕭朗的肩膀,笑道:「我在那兒待著太憋屈了,所以去找馬大俠商量了一下,和他換個方向,他去河西賑災,我跟著你一道,怎麼樣?」

  蕭朗笑道:「你和馬大俠商量?怎麼商量的?」

  薛時濟擠眉弄眼道:「嘿嘿,馬大俠你還不知道嗎?我拿了兩壇好酒賄賂他,他連考慮都沒有,一下就答應了!」

  蕭朗嘆道:「盟主說過,馬大俠這身體該少喝些,你拿酒去賄賂他,讓盟主知道了,又要訓你。」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又不是武林盟的手下。」薛時濟氣道:「反正我就喜歡跟著你,如果盟主不許,那我就自己一個人乾!咱倆認識得最久了,我幫幫自己的朋友總歸沒有錯吧?」

  這人還是個小孩脾氣,再說下去恐怕又得生氣,蕭朗拿他無法,只能答應道:「好吧,你一路趕來,想必也累了,這天瞧著馬上便要落下雨來,你隨我先去歇息,第二天咱們再接著趕路。」

  薛時濟興衝衝地跟著他朝山腳下走去,蕭朗帶來的一幫俠士正借住在山腳下的一座村落之中,見著薛時濟到來,眾人喜出望外,拉著他坐下一塊聊天。薛時濟掩去了自己和梁翩發生的那些不快,只說自己是追隨蕭朗而來的。

  「都說薛大俠和蕭大俠感情好,今日一看果然不虛。」有人笑道:「也好,早聞薛大俠短兵用得一流,但一直沒有幸見識到,改日咱們比劃比劃,就當是給大家解解饞!」

  薛時濟撓撓頭道:「慚愧慚愧,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給面子,論資歷,我哪能排的上號啊。」

  眾人又笑著互相擠兌了幾句,廚房中傳來濃郁的香味,村中的農婦和漢子捧著一大鍋魚湯出來,笑道:「諸位俠士趕路辛苦了,喝點兒魚湯暖暖胃吧。」

  「好香啊!」薛時濟的鼻子動了動,一旁的蕭朗連忙站起來道:「慚愧,我們借住在這兒已經是打擾了,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你們呢。」

  農婦笑道:「哎,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能為你們這些大俠做些什麼,我們就很開心了。我們家妞妞還希望蕭大俠能在這兒多住幾天,她還說長大後要嫁給蕭大俠呢!」

  眾人哄然大笑,薛時濟看熱鬧不怕事大,帶頭拿碗去盛湯,遞給蕭朗道:「這門親事我替蕭大哥答應了!妞妞,咱們可說好了啊,你好好孝敬爹娘,等你長大了,哥哥親自押著蕭大俠來娶你!」

  門後偷看的小女孩羞紅了臉跑開,眾人又是一陣大笑,蕭朗無奈地搖了搖頭,朝著一旁捂嘴樂著的農婦微微點頭道:「湯很鮮美,多謝。」

  一鍋濃湯還未喝完,一人從門外匆匆趕來,見到薛時濟,也來不及驚訝,轉頭朝著蕭朗道:「蕭大俠,方才我和阿虎去巡視,發現一人渾身是血地躺在山下,身上帶著傷,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他就斷氣了!」

  阿虎在後邊進來,還扛著一個渾身傷痕的男人。農婦驚叫一聲,捂住了眼睛。一旁的漢子皺了皺眉,上前仔細端詳,蕭朗示意人將農婦扶回房去,輕聲道:「這位大哥,你是不是認識他?」

  「有些眼熟。」那漢子道,又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半晌道:「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興安村的人,我之前去過一趟他們村子。」

  「興安村?離這兒多遠?」

  「不遠,五里路。」漢子道:「就在旁邊那座山的下面,蕭大俠,你們要去的話,我能帶路。」

  「那就麻煩大哥了。」蕭朗轉頭吩咐道:「阿虎,你和胡大哥帶一隊人留在這兒,注意一下村周有沒有異動,務必要保護好村子里的人。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去查看,有什麼突發情況的話,用信號彈喊我回來。」

  那興安村倚靠在一座懸崖之下,一旁環著條不淺的河流,村民平時就倚靠著這水源過日子。

  蕭朗趕到的時候,那村落已經被一片濃重的異味所籠罩,房屋燒焦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合一體,濃黑色的血淌過村中的道路,一直延伸進他們賴以生存的水源中。

  「應該是天色太黑了,下雨火也滅得早,才沒被人發現。」薛時濟從村前的一具屍體前走過,蹲**,用袖子將那屍體臉上的血污擦乾了:「阿虎他們帶回來的那個人腿上有傷,五根手指頭都被磨平了,應當是費盡了全部力氣爬過來想要來求救。」

  蕭朗蹲**,為那死不瞑目的村民合上了眼:「都是尋常人家,此處又如此偏僻,怎麼會惹上這樣的殺身之禍。」

  薛時濟也不解道:「難道是遇上了劫匪?可是一來這村落也不是什麼富裕的所在,二來就算是劫匪,也不至於作風這般殘忍。」

  二人對視一眼,蕭朗道:「分頭查看,小心行事。」

  多虧先前那場雨,房子還沒被完全燒毀。蕭朗帶著一隊人繞開那些已經被燒得烏黑的籬笆,推開一座木門,屋子的主人早被一劍斃命,蕭朗暗道一聲得罪,上前翻看對方的傷口。

  傷口刺得很深,是迎面的姿勢。村民的臉上還帶著驚懼的表情,蕭朗掃了一眼屋內,雖然有過翻找的痕跡,但重要的財物卻依舊留在櫃中。

  那些人並非像是為財而來。

  蕭朗神情一動,朝身後人道:「勞煩劉大哥將這些村民的屍身都聚在村口,過後一同埋葬了吧。」

  他又沿著小路一家一戶查看了過去,無辜的村民無一幸免,全都慘死在自己家中,有幾個跑的快些的,也在離村口不遠的地方被一掌擊斃了。

  蕭朗小心翼翼地翻開他們的衣物,身後的掌印已經隱隱開始發黑,一旁的人看見,驚呼道:「這?這看著怎麼像是蝕骨掌?」

  蕭朗將屍身的衣物重新蓋上,臉上表情變得凝重起來,蝕骨掌是一線飛紅的絕學,一線飛紅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這時,身後傳來薛時濟的喊聲:「蕭大哥,蕭大哥你快來看看!」

  蕭朗回過頭,見他正一臉慌亂地拎著個什麼跑了過來,到面前一看,竟然是個正嚎啕大哭的活生生的小娃娃!

  蕭朗連忙上前接過他手中的人,真是要命,按他這種拎兔子一樣的拎法,有氣也得折騰成沒氣的!

  薛時濟卻沒有覺察出自己的姿勢有什麼不對,上前一步好奇地戳了戳那小娃娃的臉,小娃娃一落到蕭朗身上,就像是尋著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扭頭把臉埋進他的懷裡,含著一泡眼淚,有些懼怕地回頭望著薛時濟的臉。

  薛時濟不免有些鬱悶——人可是他救出來的啊,怎麼對自己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看見蕭朗反倒不怕了呢?

  「我剛剛搜尋的時候,聽見水缸裡面有聲響,掀開一看,竟然藏了個活人!這小孩兒看見我,二話不說就開哭,真冤枉,我可什麼也沒做啊!」

  他這話還帶著些委屈的意味了,蕭朗嘆了口氣,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誰才是小孩。

  他輕輕拍了拍小娃娃的背,柔聲道:「小弟弟,你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好嗎?」

  小孩怯怯地望了他一眼,蕭朗身上彷彿天生就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味道,剛剛被人從水缸中抓出來的恐懼漸漸地褪了下去,他微不可聞道:「喜福。」

  蕭朗笑道:「真好聽的名字,喜福,你能不能告訴哥哥,你為什麼會藏在水缸里呢?」

  小孩支吾了兩聲,他不過才四五歲的模樣,連話都說得不連貫。

  見他剛遭遇了喪親之痛,蕭朗也不忍心再逼他,輕聲道:「已經沒事了,你先休息一會兒,哥哥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睡一覺,第二天睡醒了,哥哥再問你。」

  小孩點了點頭,蕭朗正想把他交給薛時濟,他卻像怕自己被丟棄一般,雙手緊緊地攥著身前人的衣裳不肯放。

  蕭朗望了一眼他不過幼童大小的手掌,不知想到了什麼,安慰地看了一眼大受打擊的薛時濟,抱著小孩往旁邊走去。

  他將孩子的眼睛輕輕遮住,以防他看見這一地的屍體而再受到驚嚇,轉而向帶著他們來的漢子問道:「這位大哥,你可認得這個孩子?」

  那大漢湊過來瞧了一眼,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好像不曾見過哩,蕭大俠,這個村子我也只來過幾回,人認不全的。」

  蕭朗點點頭,身後又傳來叫喚聲,是去村子周圍巡視的人回來了:「蕭大俠,我們發現了一個人,還要你去看看!」

  還有活口?蕭朗和薛時濟對望一眼,匆忙跟著他們往河邊走去。

  河邊,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無知無覺地躺在河岸旁,微微弓起了身子作保護狀。剛才來通知蕭朗的人惴惴不安道:「方才,我們在周邊巡視的時候,他突然就從天上掉下來了!噗通一聲,我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走近才發現是個人,還有氣呢!」

  那從天而降的神秘人身著一件黑衣,手腳修長,身上多處都被石塊樹枝刮破,薛時濟蹲**,翻開他額前那被水浸得濕漉漉的頭髮,嗬了一聲:「這人……長得還怪好看的。」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關注這些。蕭朗無奈地瞥了他一眼,也一齊蹲**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有些滾燙:「從天上掉下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樹木叢生的崖壁:「應該是從這上頭掉下來的,上面還有村子嗎?」

  「已經派人去查探了。」那人道:「馬上就能回來。」

  薛時濟支著腦袋道:「這人命還挺大的,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虧得這下邊是水,要是是平地,他都能摔成渣了。哎,他為什麼會摔下來,難道是想不開要自盡?」

  蕭朗不理會他,伸手翻開了那人的衣襟。

  男人應當練過武,肌肉的線條流暢均勻,皮膚白得近乎詭異,本該是副美好的畫面,但胸前橫著的一道掌痕卻破壞了旖旎的一切。

  薛時濟見著掌印,一愣,表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蝕骨掌?!他是被一線飛紅的人所傷?」

  蕭朗沈聲道:「方才在村內,我也發現有些屍體身上印有蝕骨掌,只是都不如他身上這一掌來的要深。」

  「難怪他會落下山崖。」薛時濟若有所悟道:「看他這身板,應該是個會武功的,才能和一線飛紅的人對抗幾招,只可惜對方實力太強,他最後還是被一掌打飛了。」

  「你倒還原的很好。」蕭朗站起身。

  此時去山上查看的人也回來了,一五一十地稟報道:「蕭大俠,上面果然也有個村子,但是已經被一把大火燒的一乾二淨,我查過了,沒有留下什麼活口。」

  薛時濟驚訝道:「真是一線飛紅的人乾的?他們今天發什麼瘋,連著血洗了兩個村子?」

  蕭朗站起身來,神色不明地望了眼地上的男人,又低頭看了眼已經在自己懷中睡過去的喜福,嘆了口氣。

  按照一線飛紅的行事風格,這二人竟然能從他們手下逃出生天,真算得上是福大命大。

  蕭朗沈思半晌,轉頭朝眾人吩咐道:「將村民們都好生安葬了吧,這兩個人帶回去,待到他們醒來再做詢問。」

  說罷朝薛時濟搖了搖懷中的喜福,示意他去搬另一位存活下來的幸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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