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下午衛奚下了班到醫院的時候，發現診室外面來看診的病人很多。衛奚微微苦惱，這麼多人，周濟應付得過來麽，昨晚喝了那麽多酒……

　　衛奚踮起腳尖往診室看，發現看診的人居然不是周濟，那周濟在幹嘛？

　　她轉身往周濟辦公室方向走，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周濟斜靠在沙發上似乎在睡覺。

　　周濟聽到響動，扭頭看過去，看到是衛奚，溫和道︰「來了。」

　　衛奚把包放下，挨著他坐下去，「怎麽了，還是不舒服？」

　　周濟沒什麽精神地笑笑，「沒事。」

　　「身體不舒服就請假在家休息啊，幹嘛還來上班？」衛奚挑眉埋怨他。

　　周濟動了動，把頭靠在衛奚的肩上，緩緩閉上眼睛，聲音有些疲憊，「你呢，你昨晚照顧我一定也很累，怎麽今天不請假休息呢？」

　　衛奚低頭看著他濃黑的短髮，伸手上去溫柔地輕撫，「我又沒喝酒。」

　　周濟頭很痛，早上來上班就有些硬撑，下午的時候撑不下去了。醫院當他是連日來敬業工作太勞累了，他還沒開口請假，主任就安排人來接了他的班。既然如此，他也不推辭了。他們這一行必須對每一個生命負責，他狀態不好，不適合繼續工作。如果再繼續工作，那是對別人的生命的不尊重。

　　衛奚很瘦，肩膀硌著周濟一點也舒服。周濟離開她的肩膀，繼續靠在沙發上，閉眼道︰「衛奚你太瘦了，平時你就不能多吃點嗎？」

　　衛奚看了眼自己略平的胸部，有些無奈，「你以爲我不想胖？」

　　周濟嗯了一聲，「待會兒去藥房抓藥回去補補，你的身體不是很好。」

　　衛奚擰眉，扭頭看他，語氣哀怨，「你就惦記讓我喝藥，要喝你喝，反正我不喝。」

　　周濟從眼縫裡看她，唇角微揚，「怎麽跟小孩兒似的，喝藥怎麽了？身體不好，喝中藥調養下挺好的。中藥藥性溫和，不像西藥那樣刺激傷胃。」

　　衛奚鬱悶，「哪有人好端端地要去喝藥的，十藥九毒，我不喝。」

　　周濟冷哼，「由不得你，待會我去藥房拿，然後放我家，每天給你熬一罐送公司去。」想起以前也給她開了藥的，但周濟相信，這傢伙一定沒有喝。

　　衛奚恨恨地把頭扭到一旁，不理會他。

　　周濟地笑著捏著她的下巴，稍稍用了點力把她的臉轉向他，「不知好歹說的就是你了，換了別人我才懶得關心。」

　　「算了吧，你這種關心還是留給別人吧，我無福消受。」衛奚拍他捏著她下巴的手。

　　留給別人？！

　　反了她了！

　　周濟把她拉到懷裡抱住，見她還要掙扎，擰眉道︰「別動！我頭疼著呢。」

　　他這樣一說，衛奚果然就不動了，乖乖靠在他懷裡。仰頭看他蒼白的臉色，到底還是心疼了，「你酒量真差，以後不給你喝酒。」

　　周濟點頭，「嗯，以後不喝了。」

　　兩人就這樣抱著低低地說著話，這感覺舒服又溫馨，衛奚不禁往周濟懷裡偎了偎。

　　「喲，小衛奚特地跑到醫院跟周醫生貼身膩歪呢？」小楊有事找周濟，推開門見到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不僅不回避還大聲調侃他們。

　　周濟從從容容放開滿臉通紅的衛奚，手臂虛虛地擔在衛奚腰上，挑眉問，「什麽事？」

　　小楊樂呵呵地揚了揚手裡的單子，「過來查一個你看過的病患的原始病情資料。」

　　周濟把鑰匙甩給他，「在後面一個檔案櫃裡，自己找。」

　　「靠，那麼多，我怎麼找？」小楊一副我是爲了工作，打擾你們理所應當的表情。

　　周濟冷冷看他一眼，語調平緩，「誰需要誰找。」你找不到憑什麼要我找。

　　衛奚看了眼霸氣的周濟，抿唇笑了。

　　這是一個敬職敬責的醫生該說的話？這是年年拿全額獎金的優秀醫生該說的話？這是一個最受病人喜愛的醫生該說的話？

　　小楊怒了，「你簡直太不像話了！你對得起黨和國家嗎？！」

　　周濟勾唇一笑，「我頭痛，下午已經請假換班了。」

　　小楊蹙眉，恨聲道︰「算你狠！」說完認命開始從最上面一層開始翻檔案。

　　小楊找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周濟實在看不下去了，沒見過那麽笨的人，撑著昏沉沉的頭過去，「找誰的？什麼病？」

　　「秦怡弘，腰椎間盤突出症。」

　　周濟揚手從小楊旁邊抽出一個袋子，「在這裡。」

　　小楊接過袋子，一看封面的名字，還真是，「那麽容易就找到的東西，你偏偏要我折騰那麽久。」小楊不滿地抱怨，周濟有時候真的很欠扁啊。

　　「是你沒什麽眼力，沒看到每個隔板上都有病症首字母麽，順著找一下子就找到了啊。」

　　「沒眼力的人是你吧，這個字母是y？！」小楊憤怒地指著那個大大的英文字母l。

　　聞言，周濟輕笑一聲，「腰椎間盤突出的英文是『lumbardischerniation』，難不成你以為是中文？」幷不是周濟要顯擺英語，而是，在醫學上有很多病症名稱都來源於西方，翻譯爲中文很困難，所以就原則上用英文命名。而周濟自己顯然也是嫌中文麻煩，整理自己看病的文檔時不自覺就選用了英文。

　　小楊應該是受固定思維的干擾一時沒轉過彎來，也是沒想到周濟自己會把看過的病症檔案用英文標注，所以鬧了笑話。

　　小楊瞬間黑了臉，「靠，英文好了不起啊！」說完氣呼呼地往外走，瞥見在沙發上垂頭悶笑的衛奚。小楊忽然停了下，笑了，「你笑什麽，說不定你英語還沒我好呢。」

　　衛奚鬱悶地閉了嘴，好吧，她承認，她的英語的確很爛，大學時候英語六級考了三次依舊沒過。

　　小楊一走，周濟和衛奚兩人也出門去吃飯了。

　　考慮到周濟沒什麽胃口，衛奚配合地點了很清淡的幾個菜。

　　周濟吃了幾口飯就不想再吃了，神色疲倦地喝水。

　　「怎麽不吃了？還難受啊？」看周濟憔悴的樣子，衛奚心裡把趙啓銘駡了一百遍。

　　周濟搖頭，「我沒事，倒是你，多吃點。剛才吵著不準我去拿藥，那麽現在就多吃點。」

　　衛奚認命起身盛了第二碗飯，坐下後開始蹙眉，「我們兩個天天在外面吃飯真浪費，不行，我要學下厨了。」

　　周濟難得樂了，「除了會熬粥，你還會什麽？」

　　衛奚杵著下巴，思考了下，說，「目前是有挺多不會，但是經過學習，一定會有很大進步。」

　　周濟淡淡瞥了眼衛奚白晰細嫩的雙手，默默在心裡否定了她的想法。保姆很便宜，但是愛人可遇而不可求，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愛人每天圍繞廚房打轉。

　　他並不希望衛奚什麼都會，她目前懂得謙遜懂得愛人懂得關心人，對於一個家境優渥備受寵愛的女孩子來說已經很難得。至於做菜，她從前在家都不會，沒道理跟他在一起了就要會，他沒那麽苛刻。他們在外面吃飯確實不好，錢倒是其次，關鍵是不衛生不健康。他盤算著該請個阿姨來家裡做飯了，盡管他一點也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不相關的人在，但是爲了衛奚……

　　「你不相信我？」看周濟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衛奚揚眉問他。

　　周濟撫著微疼的額頭輕笑，「我相信，不過我覺得沒必要。」

　　「為什麼沒必要？」這傢伙該不會擔心她做的東西不能吃吧？

　　「因為我覺得你沒多少時間。你看，下班已經不早了。再去菜市場超市買菜回來，時間是不是已經很晚了？再回家洗菜切菜煮飯，等我們吃上飯都什麽時候了？」周濟慢條斯理地跟她作自己下厨的可行性分析。

　　衛奚側頭一想，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有點沮喪地問，「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天天在外面吃東西吧？」

　　周濟笑笑，「請個阿姨就好了，多簡單的事情，你看你眉毛都皺一塊兒去了。」

　　「哦。」衛奚吃了口飯，想想又不對了，問，「我每天下班到醫院找你，然後去你家吃了飯又得返回自己家，我不得累死啊！」爲了吃一頓飯，她容易嗎！

　　「按你剛才要自己做飯的那一套理論，幷不比我提的建議輕鬆啊。比我的想法多了好幾個環節，比如自己買菜，比如自己做菜。這樣你都沒覺得不妥，爲什麽我的建議你就覺得不妥了呢？」周濟笑了，這個衛奚，腦袋裡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衛奚無語了，她哪有想那麽多，剛才也是想到哪裡說哪裡。男人的思維果真是比女人的要慎密很多，衛奚埋頭默默吃飯不再說話了。

　　周濟看她明顯鬱悶了，心情變得很好，連頭都似乎不那麽疼了，「好了，不逗你了。真是個笨蛋，你搬過來和我住，所有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麽？」

　　衛奚吃驚地看了周濟一眼，吶吶道︰「你是說未婚……同居？」她媽媽舅舅舅媽趙啓銘知道了不打死她才怪！

　　周濟被她一臉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逗笑了，「怎麽，你不願意？」

　　衛奚心裡掙扎了許久，才慢慢地說，「我倒是願意，恐怕我媽媽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