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星期天衛奚一大早就醒過來了，身體已經沒有任何不適。換了衣服，她就去辦了出院手續。來的時候她也沒有帶什麼東西來，所以也沒什麼好收的。要走的時候想著趙啟銘估計在睡覺，所以她沒打電話給他而是發了短信，讓他不用過來了。

　　快要走出醫院的時候才想起來電腦還在周濟那裡，昨晚他走的時候順便把電腦也拿走了。看來這病也還沒好徹底，否則她怎麼還那麼健忘？衛奚拍了拍自己的頭，認命原路返回，去找周濟拿電腦。

　　她到周濟辦公室的時候，周濟正在收拾東西。

　　「還在忙啊？」衛奚笑著敲門。

　　周濟抬頭，見是她，問，「怎麽就起來了？」

　　衛奚進去坐下，背靠著沙發仰頭看天花板，「睡得太久了，天一亮就睡不著了。」

　　「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工作的時間太長了，周濟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昨晚值夜班他喝了不止四杯咖啡。

　　衛奚搖頭，「沒事了，今天有醫生給我檢查過了，沒什麽問題了，我都已經辦了出院手續。」

　　周濟點點頭，把厚厚一叠文件整齊地放進櫃子裡，「沒有去藥房拿藥嗎？」

　　他總記得這件事！

　　衛奚撇嘴，「病都好了還拿什麽藥。」

　　放好了東西，周濟疲憊地捏了捏眉宇，把換下來的白□袍放進衣櫃。聽到衛奚說的話，有些不悅地皺眉，「你自己什麼體質你不清楚嗎？待會去開點中藥回去慢慢調理。」

　　衛奚搖頭，「不要。」

　　周濟扭頭看她，「衛奚，你是不是要我說你幾句你才開心？」

　　聽他這麽說衛奚哪裡還敢多話，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那個，我電腦呢？」

　　周濟指了指抽屜，「在那裡邊。」

　　起身打開抽屜拿了電腦，看周濟還在整理文件什麽的，衛奚就說，「你忙著，那我先走了啊。」

　　周濟手上的動作一頓，看已經快走到門邊的衛奚，出聲叫住了她，「等下，我跟你一起去藥房拿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拿，你不是還要上班嘛。」鬼才想要去拿中藥。

　　「我現在下班了，走吧。」東西差不多收好了，周濟走向她。

　　衛奚苦了一張臉，「周醫生，我真的真的特別不喜歡吃藥，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生病了。」

　　周濟拿了鑰匙轉身鎖門，不顧衛奚的拒絕，徑自說道︰「既然不喜歡吃藥就不該總是生病，如果沒事，沒人會喜歡吃藥。」

　　衛奚後悔來拿電腦，不就是拿個電腦麽，還要去藥房拿什麽中藥，拿回去她也不會喝的好不好！浪費錢啊！

　　周濟去藥房給她拿了至少有三包中藥，衛奚嫌弃地接過牛皮紙包著的中藥，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謝謝周醫生，我回去一定全部喝完。」

　　想也知道她說的不是真的，周濟笑笑，「吃不吃由你，不過你要想清楚，這藥花了你至少六百塊，不吃怪浪費的。」

　　衛奚瞪大眼睛看著手裡的幾包草，靠！怎麽不去搶啊，這麽點藥就要六百塊，怪不得她去辦出院手續的時候醫院就退了她兩百塊錢，要知道趙啓銘可是交了一千五的住院費的，這也太特麽黑了吧！這樣的話誰還敢生病啊！

　　看她提著草藥恨恨地走出醫院，周濟忍不住微笑，「去哪兒啊？不打算吃早餐了？」

　　衛奚鬱悶地看了眼周濟，「不吃了，我回去喝藥得了。」

　　周濟輕笑，「出息！」

　　衛奚站在晨光裡，看著周濟一臉柔和的笑容，心裡有暖暖的東西涌出來，「周醫生，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周濟的笑容有些抽蓄，這個衛奚！她就不能別這麼直接麼？

　　周濟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走吧，我知道有一家的早餐還不錯。」

　　衛奚抱著電腦提著藥草跟上周濟，「你請我？」

　　周濟扭頭看她，穿了平底鞋的原因，她足足矮了他一個頭，抱著電腦又提著草藥，頗有些狼狽，順手幫她把電腦接過來，好笑道︰「是，我請你。」

　　衛奚嘿嘿嘿地笑，「你真的是周醫生？從昨晚開始你就不正常了，居然對我這麽好。」

　　周濟沒好氣地嘆息，什麽叫不正常！對她好難道不好嗎？

　　周濟帶她吃早餐的地方離醫院有些距離，開車都將近開了半個小時。衛奚忍不住摸著有些餓的肚子抱怨，「哪兒不是吃啊，繞這麽一大圈。」

　　周濟停了車，難得地沒跟她計較，「走吧，待會兒你會感謝我帶你繞圈的。」

　　周濟果然沒有騙她，這裡的早餐真的很好吃，他們來得早的緣故，早餐店裡很清淨，是衛奚喜歡的調調。衛奚喝著皮蛋瘦肉薏米粥，笑眯眯地看著周濟，「嘿嘿，沒看出來你還挺會吃的，這地方不錯。」

　　通常熬夜後周濟都沒什麽胃口，粥喝了一半就不想再喝了，看衛奚倒是挺喜歡吃這裡的東西的，就叫來服務員給她加了份生煎包。

　　衛奚拿了一個生煎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都是我一個人在吃，你怎麽不吃啊？」

　　太疲倦的原因，周濟臉色不是很好，淡淡地喝著牛奶，「我沒什麽胃口，你慢慢吃。」

　　這個時候衛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周濟的臉色幷不好，他累壞了吧，昨天中午就上的班，到現在都十幾個小時了，衛奚忽然就覺得心疼了，什麽破醫生啊，居然沒來接班，害周濟熬夜，「周醫生，要不我們回去吧，我覺得你應該回去好好休息。」

　　「你慢慢吃，吃完再走，不要浪費。」其實昨晚也沒什麽病人來，就是一直擔心衛奚半夜燒起來，所以他每隔兩個小時就會去查一遍房，所以才會這麽累吧。人就是這樣，一旦開始在意某個人就會傾盡所有去關心。周濟看著才幾天就又瘦下去的衛奚，覺得其妙，就在昨天，他居然發現他好像也沒自己以爲的那般討厭衛奚，看她瘦瘦弱弱的樣子，他的心居然會被溫柔地扯痛。

　　衛奚看他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忽然就吃不下去了，果斷叫來服務員幫她把沒吃完的生煎包打包，「走吧，周醫生。」

　　周濟送衛奚回到家，衛奚立即就想下車，生怕耽誤他回去休息，「謝謝你送我回來，那個，周醫生你回去吧。」

　　周濟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區，確定這不是他上次去過的小區，有些無奈地看著衛奚，「你怎麽老是在換地方啊？」

　　衛奚看了看小區，抓了抓頭髮，「也沒老換地方啊，之前你去過的那個小區是我租房子的地方，現在這裡是我固定的家，我以後都住這裡，以後都不搬了。」

　　周濟看這個小區的環境還不錯，笑笑道︰「這裡環境挺好的，你有空就起早點下來呼吸新鮮空氣順便鍛煉□體。」

　　衛奚汗顔，她是不可能起得早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多麽懶惰，可是這個她是不會告訴周濟的，「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嘿嘿。」

　　周濟勾唇一笑，「嗯，那就好，去吧。」

　　衛奚下了車，拿了電腦和藥草回家，走幾步就要看著藥草嘆氣，這藥究竟是喝還是不喝？看著也就是幾包藥草，可是如果換成錢就是紅彤彤的六張人民幣，不喝會不會太浪費了？

　　「衛奚？」想事情想得太認真，連季宇什麼時候在她面前她都不知道。

　　衛奚停下脚步，看著似乎是要出門的季宇，「呃……早啊。」

　　季宇老遠就看到她了，看到她笑嘻嘻地從一輛車上下來，然後一路表情生動地走到他面前。

　　沒有他她依舊過得很好。季宇抿唇，眼裡一抹受傷迅速閃過，看她手裡拿著的草藥，皺眉道︰「生病了？」

　　衛奚看了眼草藥，本能地搖頭，「沒有啊，就是覺得最近沒什麽精神，弄點草藥來喝喝看。」

　　季宇點點頭，「你身體向來不怎麽好，是該喝中藥調理的。」

　　似乎一遇見季宇衛奚就會不自主的拘謹尷尬，她找不回從前在季宇面前肆無忌憚的衛奚，有太多事情橫亘在他們之間，以至於就連相處他們都小心翼翼。他們已經回不去了，多麽令人難過的事實，他們回不去了。

　　看衛奚半晌不說話，季宇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你見過我姐了是不是？」他昨天見到季顔了，大著肚子回到季家，哭著請求父母以及他的原諒。他那麽不想原諒她，那麽生她的氣，可是看到從來都堅强的姐姐哭得那麽傷心愛得那麽卑微，他忽然就决定要原諒她了。他怎麽樣都無所謂，他只要他的衛奚過得好，只要他的衛奚不受任何委屈，剛才看衛奚從那個人的車上笑著下來，他忽然徹底原諒了季顔，即使他心痛得幾乎要死去。

　　衛奚點頭，「……是啊。」

　　有太多話，季宇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說出口，「你……沒事吧？」

　　她能有什麼事，有事的人是她媽媽！可是這些都不關季宇的事，她沒有理由遷怒他，「我沒事。」

　　「衛奚，對不起。」季宇認真地說，是為自己也是為季顏。

　　她沒想過要季宇跟她道歉的，這些從來都不是季宇的錯，他和她沒有誰比誰好過，他只是比她理智了一點，她有多痛想必他就有多疼吧，所以她說，「季宇，你不要跟我道歉，你不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