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濟來的很快，衛奚聽到門鈴響就立即起身去開門。

　　「你有沒有腦子？出來不知道披件外套？」周濟提著藥箱進門，看她穿著單薄的睡衣就出來開門，惱怒异常，衛奚就是有這種本事，周濟自認不易動怒，但只要一看到她，火就不由自主地「蹭蹭」往上冒。

　　衛奚低眉順眼地關了門，小聲嘟囔，「還不是擔心你在外面等得太久。」

　　待周濟進屋，衛奚立即進臥室穿好了外套才出來。

　　周濟放下藥箱，走到沙發坐下，面無表情地找出溫度計遞給她，「先量量體溫。」

　　衛奚接過溫度計塞到腋下，看著大老遠跑到她家的周濟，到底還是不好意思了，「這麽晚了還麻煩你過來，真不好意思啊，周醫生。」

　　費勁地倒了杯水給周濟，衛奚垂眸倚在沙發上，一室瞬間沉默下來。

　　看她不再胡攪蠻纏，周濟也不好板著臉，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微微皺眉，「怎麽燒起來的？」

　　「傍晚洗澡吹了會兒風。」

　　「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這麽大個人了一點常識都沒有。」周濟語氣不是很好，但凡每一個被迫出門的人大底心情都是不會好的吧？更何况那個人還是不怎麽與人過從甚密的周濟。

　　衛奚低笑一聲，神色略有疲憊，「周醫生，我真難受。」

　　看她臉上有不正常的酡紅，此刻又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到口的諷刺咽了回去，周濟放低了語調，「爲什麽不吃藥？」

　　「我不喜歡吃藥。」衛奚靠在沙發上，低低地說。

　　「沒有任何人喜歡吃藥。」什麼邏輯！周濟皺眉。

　　「可是我特別不喜歡。」衛奚挑眉。

　　她屬於吃不下藥的那種人，吃一次就想吐一次，因爲吃藥必須喝開水，以至於她總覺得開水也有藥的味道，所以平時極少喝開水。

　　周濟無語，眼看時間到了，說，「溫度計拿出來我看看。」

　　衛奚把已經滾燙的溫度計拿出來遞給他。

　　周濟迎著燈光看了看，蹙眉，「38度3，衛小姐，三天兩頭髮燒，你不怕把你腦子燒壞麼？」

　　衛奚牽了牽唇，「怕，但是我有什麽辦法，它自己要燒。」

　　「事在人爲，你不愛吃藥又不注意身體，不生病才奇怪。」周濟依舊冷言冷語。

　　「伸出舌頭來。」周濟拿了小手電筒，對準她的嘴巴。

　　衛奚依言伸出舌頭，周濟仔細看了眼她舌頭，顔色基本正常，扁桃體也沒有紅腫，再取出聽診器給她檢查了下也沒什麽大礙，看來只是單純地發燒了，於是拿出合適的藥水配藥，準備給她打針。

　　周濟是個做事認真到嚴謹的男人，衛奚見到他的時候他都穿著白大褂，頸上帶著聽診器，要麽認真地詢問病人病情，要麽就是在辦公室裡認真地寫病歷，不然就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死樣子。而此刻的周濟，簡單地穿著牛仔褲和白色短袖襯衫，年輕又帥氣，形象和醫院裡老成持重的周醫生相去甚遠。衛奚嘆息，要是他能稍稍帶點微笑就好了。

　　他經常待在醫院的緣故，皮膚極白，却沒有任何維和感，人長得好了就有這點好處，無論什麽樣子都養眼。

　　衛奚托腮靜靜地看他做事，只見他拿過藥箱，仔細地將要用的東西拿出來，左手拿四支裝著藥水的安瓿瓶，微微俯身對準了垃圾桶，右手拿著手術鉗乾淨利落地敲下去，安瓿瓶的瓶頸悉數被敲開了，周濟放下手術鉗拿了一次性針筒仔細抽取藥水，眼神專注而認真。他的手指修長白淨，就連配藥水的動作都帶著超乎尋常的優雅。

　　當那雙修長白淨的手將裝了褐色液體的針筒移向衛奚的時候，衛奚看著針筒不可避免地害怕了，微微偏開臉，找了個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周醫生你今天晚上沒上班？」

　　「嗯。」周濟弄個好了藥水，看了眼衛奚，「掀開睡褲，側身。」

　　衛奚依言側身，閉著眼掀開睡褲。

　　周濟的手很輕也很凉，針扎進臀部的時候，衛奚小顫抖了一下。

　　周濟一手緩慢地推著藥水，另一隻手拿鑷子夾了酒精棉在針眼四周擦著，感覺到她的顫抖，語氣微微諷刺，「多大的人了，居然怕打針。」

　　衛奚咬唇不語，只想快點結束，因爲真的有點痛。

　　當周濟拔了針的時候，衛奚鬆了一口氣，精神放鬆了許多。

　　周濟蹲在地上，用酒精棉仔細給她擦著針眼，隨著臀部的一陣陣凉意，衛奚下意識扭頭，看到他墨黑的發微皺的眉宇以及認真的眼神，衛奚想，這樣敬業的周濟，應該會是個好男人吧？

　　看了他幾秒，回過神來，衛奚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事畢竟不是在醫院裡面做，而周濟雖然是個醫生，但畢竟也是個男人，她吶吶地開口，「那個，呃……好了沒？」

　　周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移開酒精棉，眼看針眼沒有血冒出來，就扔了酒精棉起身。從藥箱裡面配了藥，抽出一小張白紙利落將藥包好了遞給她，「這是三天的藥，每天飯後服用，一天三次，你想要病好的話最好還是按時服用。」

　　衛奚一手按著有些疼的臀部，另一隻手接過分量不小的一包藥，臉微微扭曲，「這麽多？」

　　「嫌多你可以選擇不吃。」周濟俯身收拾藥箱，語氣一如既往地欠扁。

　　衛奚哼了一聲，嘴巴真壞！

　　周濟收拾好了藥箱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衛奚攔住他，「我還沒付錢。」

　　周濟嗤笑一聲，「不必。」

　　「那怎麼行，這麼晚還把你叫來，我會過意不去。」衛奚從錢包裡拿錢給他。

　　周濟揚眉，「真不必，只要不要再在醫院看到你我就謝天謝地了。」

　　衛奚抿唇一笑，「周醫生，你就這麽不願意見到我？」

　　周濟提起藥箱，抬頭袿H謊郟　澳憔駝餉聰不渡。俊br />

　　衛奚︰「……」

　　衛奚起身送他出門才發現屁股真特麽疼，他給她打的什麽藥水啊？

　　看她走路的姿勢古怪，周濟難得地勾唇一笑，「別送了，我自己會走。」

　　看周濟快到門邊了，衛奚突然說道︰「周醫生，你可不可以留下來？」很多事都無法言說，就像她，看到周濟就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莫名想要依靠。

　　周濟停住脚步，扭頭看了眼立在沙發旁的衛奚，「你腦子壞掉了？」

　　衛奚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迎上周濟詫异的目光，「你就當我腦子壞掉好了，我今天特別不想一個人。」

　　周濟毫不遲疑地轉身，這種無理的要求理她就是神經病！

　　到了門邊想了想，周濟還是又回頭說「我明天要上早班，你自己堅强點，你現在就去睡覺，明天醒過來病就好了。」

　　衛奚點點頭，頭慢慢低下去看著脚尖，「我也困了，你走吧，我剛才開玩笑的。」

　　周濟不是沒看出衛奚的异樣，可是他只是個醫生，沒有義務去安慰任何人。

　　走到樓下，周濟抬頭，衛奚家裡的燈還亮著。周濟收回視綫快步走向自己的車，發動車的時候他不經意地抬頭，衛奚家裡的燈依舊亮著，她幷沒有去睡覺？再次被自己的心軟打敗，周濟熄了火，煩躁地打開車門出去。

　　門鈴再次響起來的時候，衛奚正斜倚在沙發上看《大話西游》，很老的片子了，可是她依舊覺得好笑。門鈴剛好在衛奚看到周星馳拿著月光寶盒穿越，可惜每次都被吳孟達打擾誤了回去救白晶晶的時機的時候響起來，衛奚收斂了笑意，起身去開門。

　　「你怎麽又回來了？」看到門口的周濟，衛奚有些驚訝地問。

　　周濟聽到電視的聲音，微微蹙眉，「不是說困了，怎麽還看電視？」

　　「……」衛奚無言以對，她睡不著，一閉上眼盡是季宇冷漠的眉眼。

　　周濟進屋直接走向電視，伸手關了電視，問衛奚，「臥室是哪間？」

　　衛奚有一瞬間搞不清狀况，聽話地指自己的臥室給他看，「那間就是。」

　　周濟點點頭，幾步走向衛奚，拉住她的手腕，幾乎是用拖的，很快就把她拉進臥室。

　　衛奚驚恐地瞪大眼睛，「你你你……你要幹什麽？！」

　　周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回答她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問題。不顧她的掙扎按住她的肩膀，手微微用了點力就把她按到床上坐好，掀開被子把她放平了塞進去，周濟皺眉道︰「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衛奚忍著屁股的疼痛以及突突跳著的太陽穴，推開幾乎沒到頭頂的被子，皺眉瞪著周濟，「周濟你就不能溫柔點！我才剛打過針，頭還暈著，你知不知道……」

　　周濟嫌惡地看了她一眼，「閉嘴！」

　　衛奚忌憚他的威嚴識相地閉了嘴，掀開被子坐起來，看到周濟不悅的眼神，連忙解釋，「我把外衣脫掉而已……」

　　周濟回頭，拉開衛奚的衣櫃，抱了被子出來，察覺到衛奚隨他移動的視綫，周濟關門出去的時候，頭也不回道︰「不是說不想一個人？！我今晚睡外面沙發上，有事叫我。」

　　衛奚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哦。」

　　雖然他的語氣不是很好，可是衛奚明顯感覺心裡一暖。

　　原來冰塊也是有溫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