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辜安楓手滑點贊的事最終在何一行的迅速反應下沒鬧出太大的風波。

　　何一行先是用辜安楓的微博大號直接轉了那個營銷號的微博，配上看似抓不住重點的文字：「搞藝術要從娃娃抓起——一個演藝公司總裁的自我修養。」並艾特了董黎。

　　董黎隨即轉發了辜安楓的微博，並配上了推眼鏡的表情。本來期待又一場撕逼大戲的吃瓜群眾們明白了，人家雲淡風輕地調侃著，根本沒有把這轟轟烈烈的扒皮當回事兒，紛紛失望地散去，只留下粉絲在禮節性地打圓場，吹董黎，順便給辜安楓掄個博。最興奮的是對樂易西皮買定離手的微博少女們，董黎微博下滿坑滿谷的小姑娘在線寫同人文，一時又拉了不少還在觀望行情的姑娘下水。

　　辜安楓並沒有從此學會夾著尾巴上網，但是摸魚歸摸魚，他如果不是對演戲有野心的話，也在娛樂圈這灘渾水里掙扎不到董黎撈他上岸的時候。

　　董黎第一次找他聊即將開拍的這部戲時，他對董黎說：「我要演昭帝。」

　　並不是疑問的語氣，他確確實實在向董黎強調這個事實。

　　董黎說：「你哪來的自信？」

　　辜安楓揚眉而笑：「娛樂圈董大找得到比我更合適的人嗎？」

　　董黎想煞一煞他的自信，說：「這個圈子底下多得是懷才不遇的演員，未必找不到比你更出色的。」

　　辜安楓說：「如果不是我先遇到了李忘歸，這個角色我也心裡打鼓。這不是演技的問題，是心境如何，你要一個失意的人演出歷史上最勵精圖治的皇帝，若有人有這份本事，他也不會籍籍無名了。」

　　他想到這裡，露出一個狡猾的眼神，湊近董黎，用氣音說：「董大應該聽說過，事業是男人最好的**。」

　　董黎無措了一下，待他說完，皺著眉頭說：「粗俗。」

　　辜安楓作了個到此打住的手勢，無所謂地咬了一口手裡的蘋果：「差不多這個意思啦。」

　　辜安楓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勝在頭腦聰明，又有毅力。董黎這段時間忙著談投資，他每天上午騎自行車去國家圖書館，找與那段歷史有關的文獻書籍，做讀書筆記。下午在書房裡讀原著，寫人物小傳。

　　每天中午，他從圖書館出來，買上一個麥旋風，一邊吃冰淇淋一邊悠閒地步行回家。過路人匆匆忙忙，誰也認不出來這個頭頂棒球帽，架著平光眼鏡的懶散男生是名譟一時的演技小生辜安楓。有一天，他在離家不遠的地方，聽見草叢里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響，辜安楓看了看四下無人，越過花壇撥開鬱鬱蔥蔥的灌木枝葉，一隻不過兩個拳頭大的蝴蝶犬蜷在樹叢的根部，怏怏叫著，還不停吐著舌頭。

　　辜安楓第一瞬間想餵它一口麥旋風，想起來狗不能吃巧克力，於是他把冰淇淋丟進了垃圾桶，然後一手把住這小傢伙的頭，一手托著屁股，把它撈了出來。他把這狗架胳膊上摟在胸前，摸它的頭毛，蝴蝶犬用舌頭舔他的手指。他安撫著這狗，往最近的派出所走過去。

　　民警聽他講了經過，抬起眼睛思考了一會兒，說，要不你先簡單做個筆錄吧。

　　「姓名？」

　　「辜安楓。」

　　民警突然感興趣，說：「你還真是辜安楓？麻煩把眼鏡也摘了成不？」

　　辜安楓果真把眼鏡摘了，對方又說：「等會記得在筆錄下面簽個名兒啊。」

　　筆錄做完了，辜安楓試探地問：「我能收養它嗎？」

　　民警說：「暫時不行，雖然沒有狗牌，萬一它有主呢。還是得先養在派出所。」

　　「好吧。」辜安楓依依不捨，」那我明天再來看它。」

　　他當天晚上就跟董黎報告：「我今天撿到一隻小狗，交給警察叔叔了。」然後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那條蝴蝶犬在炎炎酷暑里多麼可憐可愛。

　　董黎無情科普：「狗的汗腺只在足趾間，它喘氣與吐舌頭本身是在排水散熱。」

　　辜安楓哼了一聲，開始倒在沙發上張開嘴巴吐舌頭。董黎好笑說：「你吐沒有用。」把一顆提子塞進他嘴裡。

　　辜安楓嚼吧嚼吧咽下去，問董黎：「我能養條狗嗎？」

　　董黎斷然拒絕：「不行。等你去拍戲了誰去照顧它？狗得憂鬱症很可憐的。難不成你還專門再雇個助理給你抱狗？」

　　辜安楓想了想那個場景，惡寒。

　　「而且，」董黎補充道，「你搬出去的時候狗怎麼辦？」

　　辜安楓下意識反駁：「我為什麼要搬出去？」

　　董黎看了他一眼，於是辜安楓想起來了，自己只是暫時在董大這裡借住。他撇了撇嘴，但是也不再反駁董黎。

　　董黎在心裡說，我不是在趕你走，我巴不得你在這裡住一輩子。但是這話太曖昧了，他什麼也沒說，一陣難言的尷尬之後，他走開了。

　　辜安楓的興致一下子低迷下去，晚飯都少吃了許多。但第二天他去圖書館之前，又高高興興地去寵物店買狗糧與狗玩具之類的東西，大包小包拐進了派出所。

　　他好看，有名，又和氣，所以民警也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帶狗出去散步。辜安楓給狗系上繩子之後，那小東西撒著歡跑了出去，辜安楓在後面被狗牽著跑，眼鏡都險些帶不住，一人一狗在路人驚詫的目光中瘋狂暴走，等到遛回派出所，狗還興奮著，辜安楓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過了幾天，董黎表揚他：「不錯，安安你瘦了。」辜安楓做了個鬼臉，趴在沙發上，露出一截勁瘦的腰。他早已退圈的老同學給他寄來一箱水蜜桃嘗鮮，偏偏今天電梯壞掉了，辜安楓生生把一大箱桃子從樓下搬到了家裡，此刻自覺有功，撒嬌要董大去洗水蜜桃來吃。

　　董黎洗了桃子過來，辜安楓狠狠咬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嘆息聲：」等我退休了，就去南方辟一個小園子種果樹，他們那邊還有醉李，特別嬌嫩，寄都不能寄，好想去吃啊。」

　　董黎笑他老氣橫秋：」且將萬里平戎策，換得鄰家種樹書。」

　　辜安楓看似很正經地問他：「董大你要不要和我合伙？」

　　董黎還沒及得回答，覺得臉上有點刺痛，辜安楓很快也發覺了，董黎的臉紅紅的，不是那種蔓延開來的毛細血管激動的緋紅，而是大片的皮肉紅腫。

　　董黎衝進衛生間去看鏡子，又很快衝了出來，說：「沒事，我過敏了。」

　　辜安楓給董黎打了兩個冰袋，敷在兩邊的臉頰上，他小聲地問：」董大你是因為對毛過敏才拒絕我養狗的？」

　　董黎被戳穿了，輕輕點了點頭。

　　辜安楓有點難過，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董黎說：」其實我只知道自己對動物毛過敏，我也沒想到洗個桃子都會，嗯。「他攤攤手。

　　辜安楓驚訝：」你之前沒過敏過麼？「

　　董黎回憶：」十五歲之前我都沒有自己洗過水果，後來窮了，唉不提了，在國外水果比較貴，也沒吃過桃子，回到中國……你是第一個敢提要求讓我洗水果的人。」

　　辜安楓縮了縮腦袋，拿牙簽戳起一塊剝了皮的桃子餵董黎：」董大你都吃掉，我現在吃這桃子都有負罪感。」

　　後來何一行知道了，他的思維非常清奇：」那董總不能穿貂了？「

　　辜安楓差點隔著信道打爆他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