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林辰坐在車裡等紅綠燈的時候,一歪頭便看到街邊兩個熟悉的身影。
溫少卿正拉著叢容的手說著什麽,叢容站在他旁邊,或許是累了,半靠在他身上輕輕笑著回應,夜裡的冷風輕輕吹起兩人的衣角,曖昧的糾纏在一起。曾經一起打球吃飯的清俊少年褪去青澀,一身的風華氣度不可小視,而記憶裡那個執拗淡漠的女孩兒,站在他旁邊淺笑嫣然,淡定雅緻。
原來在愛的人面前,真的會讓人脫胎換骨。
坐在副駕駛的隨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微微嘆了口氣,「辰哥哥,你聽我一句,有些事真的是勉强不來的,他們站在一起,就是互相喜歡,騙不了人的。那些不經意的眼神動作,瞞不了人。」
半晌,林辰收回視綫,自嘲的一曬,「我知道……你好事將近,別唉聲嘆氣的了,一會兒被蕭子淵看到,他要虐我了。」
隨憶知道他在轉移話題,笑了笑不再說話。
幾千米的距離,溫少卿和叢容走了快半個小時,林辰一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兩個人。
叢容大大方方的打招呼,「林辰。」
印象裡她都是叫他一聲「林師兄」,此時却連名帶姓的叫他,神色間更是不見了上次見面時的局促與尷尬,是不是代表著什麽?
林辰對她點頭,看也沒看旁邊的溫少卿一眼,便轉身進了屋。
叢容跟在溫少卿身後進了屋,新房的客廳裡果然一片喜氣洋洋欣欣向榮的景象,簡而言之就是……紅得亂糟糟的。
林辰佔據著客廳的一角,身邊都是裝好的喜糖盒,桌上還有一堆沒包裝好的喜糖。另一角被一個看上去溫柔帥氣的男子占據著,正專注的往一個個精緻的禮盒裡裝著什麽。
兩人忙得如火如荼的,而準新郎蕭子淵卻悠閒的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溫少卿指著那個男子給叢容介紹,「上次見面太倉促,沒來得及介紹,這是喬裕。」
說完又衝著喬裕說,「喬二,我女朋友叢容,上次你們見過的。」
叢容這才想起來,他們確實見過一面,上次溫少卿和林辰打架的那一晚。
喬裕站起來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她沒想到,這個男人一笑起來就更溫柔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氣質的男人,轉頭看看溫少卿,果然「畜類」拔萃的人得圈子裡都是出類拔萃的人。
隨憶從厨房倒了杯水出來,「不好意思,我才把東西搬過來,還沒收拾好,是不是挺亂的?」
叢容接過來,搖了搖頭,「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隨憶還沒說話,蕭子淵指了指,「左邊林辰在包喜糖,右邊喬裕在包回禮,你想在哪邊?」
叢容不得不承認蕭子淵的情商之高,如她和溫少卿林辰之間的關係,有些話越是光明磊落的放到檯面上說,越是照顧了所有人的情緒,以後見面越是自在。
她笑著開口,轉頭看著溫少卿,「我包喜糖吧,累了還可以偷吃兩塊。」
「好。」溫少卿也笑著點頭,「那我去書房寫喜帖。」
隨憶捅了捅蕭子淵的腰,「你幫我去臥室收拾東西吧。」
蕭子淵點頭,起身,跟著隨憶進了臥室。
一進臥室,隨憶便抓著他的手臂問,「你幹嘛啊,幹嘛把叢容和林辰湊一起。」
「我沒有啊,你也聽到了,是叢律師自己選的。」
「你……你幹嘛不讓她去和溫師兄一起去書房寫喜帖?!」
「他們之間不能總這麼尷尬下去吧?林辰那裡確實需要人幫忙,我們都自然一些,他們才自在坦蕩。」
隨憶有些不放心,「不會又打起來吧?」
「這是我們的新房,他們敢在這裡撒野我就翻臉。」蕭子淵攬過她的肩膀,「好了,我選了幾首婚禮上用的歌,一塊兒聽聽?」
隨憶笑著點點頭。
叢容坐到林辰對面,大大方方的問他怎麽包。
林辰推了堆糖到她面前,淡淡開口,「沒什麽技術含量,把糖裝進糖盒就行了。」
叢容點頭,手上邊開始裝糖邊問,「聽說你是新郎?」
林辰嗯了一聲。
叢容也不再說話,兩人安安靜靜的包喜糖。
叢容是一心一意的包糖,只是林辰却是越來越煩躁,她大概也意識到了,站起來,「我累了,去下洗手間。」
她走了,林辰這才緩了口氣,喬裕往他這邊扔了個禮盒,小聲和他對口型,「你不至於吧?人家姑娘都坦坦蕩蕩的,你在這裡彆扭什麽勁兒啊?」
林辰抓起一把糖扔過去,「就你話多!」
叢容沒去洗手間,左右看了下沒人便繞去了書房。
溫少卿正坐在桌邊拿著毛筆寫喜帖,她輕手輕腳的湊過去,「寫好了嗎?」
她一靠近便帶了點兒不一樣的香甜的氣息,溫少卿笑著抬起頭,「真的偷吃糖了?」
叢容手心向上伸手給他看,「你吃不吃?」
溫少卿放下毛筆,掃了眼她的手心,指了指她另一隻手裡的糖紙,「我想吃那個味道的。」
叢容低頭看了手心裡的糖,然後回答,「沒有了。」
溫少卿輕輕一扯她的手,她便歪倒在他懷裡,低頭含上了她的唇。
唇齒相依,像是難捨難分,又像是博弈較量,最後那顆糖到了他嘴裡,他含著糖笑得眉目舒展。
叢容推開他站起來,狠狠瞪他一眼,轉身走了。
溫少卿對著她的背影笑,嘴裡却惡狠狠的開口,「早晚把你娶了!」
過了會兒蕭子淵去書房拿電腦的時候,溫少卿依舊是眉開眼笑的模樣。
他奇怪的問道,「什麼事兒這麼開心?」
溫少卿斂了斂笑意,「沒什麽,吃了顆好吃的糖。」
蕭子淵看著他表示懷疑,「有那麽好吃嗎?笑得就差搖尾巴了。」
溫少卿誠懇的點頭,「當然。」
蕭子淵不再追問,拿了電腦便走了。
剛過十點蕭子淵和隨憶便手拉著手要各自回家睡覺,美其名曰:婚禮前他們不能勞累,要保持最佳的狀態出席婚禮。
林辰也跟著站起來,「我也走了,我是伴郎,也要保持最佳的狀態出席婚禮。」
蕭子淵一臉莫名,「又不是你結婚,你狀態佳不佳沒什麽關係,伴郎的作用就是襯托新郎。繼續包糖,今晚包完,明天還有別的工作。」
蕭子淵和隨憶走了,林辰才回過味來,「蕭子淵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溫少卿寫完了喜帖,顧念叢容右手才好,便替換她坐在林辰對面包糖,頭也沒抬的回答,「意思就是說,為什麼選你做伴郎,而不是選我和喬二?是因爲選你做參照物,對比度最高。」
喬裕厚道的沒有笑出聲。
林辰直接翻臉,「滾。」
溫少卿順勢而上,拉著叢容站起來,「好的,我們滾了。」
然後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走到門口穿好了鞋,溫少卿還不忘囑咐喬裕,「明天蕭子淵問起來,你就說不是我要走的,是林辰讓我滾的,都算到他頭上就好。」
說完兩人一狗便消失在了門口。
林辰一臉愕然,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喬裕一臉羨慕,和他商量著,「要不你也對我說聲滾?」
林辰白他一眼,扼腕嘆息,「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從電梯裡出來,叢容越想越覺得可樂,「你表哥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溫少卿挑眉,「你說蕭子淵啊?是挺有意思的,新郎結婚,活都找別人負責了。」
叢容好奇,「那新郎到底負責什麼?」
兩人從電梯裡出來,溫少卿抬手幫她係好圍巾,「剛才新郎不是說了嗎,他負責風度翩翩,婚禮前不能勞累,要保持最佳的狀態。」
「那新娘呢?」
「新娘?蕭子淵那種大尾巴狼怎麽捨得讓隨憶幹什麽,新娘大概負責混吃待嫁。」
叢容忽然想起什麽,從包裡拿出一個紅包來,「糟了,忘了給隨憶了。」
溫少卿幫她塞回包裡,把包轉移到自己手裡,順勢牽起她的手,「不用,蕭子淵身份有些敏感,不收禮金。大部分人都是只給了喜糖沒送喜帖,送喜帖的都是親近的人,不然我寫喜帖手要寫斷了。」
叢容歪頭看他,「怎麽感覺你這次特別好說話的樣子,讓你來幫忙你就幫忙了。」
「嗯,學習一下結婚的流程,以後我們用得上。」溫少卿慢悠悠的說完後便站定,站在樹下的陰影裡看著叢容不說話。
叢容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亂,「怎麽了?」
溫少卿忽然笑了起來,却依舊沒說話。
叢容更緊張了,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裡,手指忽然觸到什麽東西,拿出來才發現是剛才順來的喜糖,想也沒想便撕開糖紙扔進嘴裡。
這些都是她下意識的動作,可沒曾想溫少卿却忽然摟住她的腰把她扣到懷裡,抵著她的唇模糊不清的開口,「想吃糖了。」
站在風口裡吃糖的後果就是溫少卿第二天起床便開始咳嗽,到了醫院之後症狀更加明顯了。每每有人問起,他便笑著回一句,「糖吃多了。」
叢律師對此不做任何評價。
溫少卿的咳嗽還沒好利索,便迎來了蕭子淵和隨憶的婚禮。
叢容一直覺得像蕭子淵和隨憶這樣的情侶,做什麼都會是一副舉重就輕萬事不縈於心的模樣,沒想到婚禮前一天晚上的彩排却兵荒馬亂。
先是隨憶一緊張,扔捧花的時候砸到了宴會廳的吊燈上,衆人一哄笑,她就更緊張了,再扔的時候,把花球直接扔到了吊燈上,衆人笑得更厲害了。
溫少卿站在一旁悠悠開口,「看來這燈好事將近,攔都攔不住啊。」
雖然是彩排,一衆群衆演員在旁邊搶得不亦樂乎。
三寶伸著手招呼,「阿憶,你往我這兒扔啊,給我給我!那盞燈不急著嫁人!」
何哥仗著身高優勢一把按下她的手臂,「阿憶,別給她,給我給我!」
「你連男朋友都沒有要什麼捧花!」
「就是沒有男朋友才要啊。」
「師姐!給我給我!」
「師姐!師兄給你了!捧花就留給我吧!」
主持人沒見過彩排還這麽賣力鬧騰的一群人,笑著再讓隨憶扔,隨憶也不敢扔了,轉頭去看一旁的蕭子淵。
蕭子淵略一思考,開口建議,「這捧花就別扔了,改送吧。」
隨憶立刻點頭同意。
一群人又為那唯一的名額爭的熱鬧。
溫少卿一笑,湊到叢容耳邊小聲開口,「蕭子淵緊張了。」
叢容順著他的實現看過去,那個男人依舊一副清貴淡定的模樣,怎麽看都看不出緊張來,「你怎麼知道?」
溫少卿挑眉,「面無表情啊,越是面無表情越緊張。」
叢容再看過去,還真是,一晚上就沒怎麼見一對新人笑過。
溫少卿又歪頭問她,「你想不想要?」
叢容一頭霧水,「什麼?」
溫少卿揚揚下巴,示意她看,「新娘捧花啊。」
叢容看看他,搖頭。
溫少卿笑起來,「花的搭配你不喜歡?」
叢容再搖頭,「喜歡,挺好看的。」
溫少卿眼底的笑意愈發明顯,「喜歡為什麼不想要?」
說實話,叢容沒想過結婚。和溫少卿重逢之前沒想過,重逢後更是不敢想。她不信溫少卿不知道新娘捧花的意義,倘若此刻她說想要豈不是在告訴溫少卿她著急結婚?
叢容被他坑了那麽多次,深知他的腹黑,也有了反擊的路數,「因爲明天我要上庭,沒辦法作爲群衆演員去接那束捧花。」
溫少卿一臉失望,「哦,這樣啊。」
過了會兒,叢容還是沒沉住氣,試探著問,「我說想要你能幫我搶過來?」
「當然不能」,溫少卿沉吟了下,語重心長的開口,「叢律師這麼理智的人,怎麼能把嫁人這麼大的事寄託到一束捧花上去呢?」
叢容撫額心痛,到底還是著了他的道,咬牙切齒的開口,「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嫁人了?」
溫少卿一臉無辜,「不想嫁人為什麼想要捧花?」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想要了?」
「不想要幹嘛讓我去搶?」
「……」叢容深吸一口氣,幸好溫少卿不是律師,不然她真的要沒飯吃了。
第二天叢容真的要上庭,結束後從法院趕過去的時候,儀式已經接近尾聲了,她一進門就看到喬裕靠在角落的柱子上,手裡握著捧花,一直盯著門口看。
看到她推門進來,臉上有一瞬間的欣喜一閃而過,看到來人是她時,眼神都黯淡了下去。
叢容不明所以的衝他點了點頭,他笑著回應,算是打了招呼。
叢容又看了眼他手裡的捧花,原來最終花落他手啊。
所有人的視綫都被臺上的一對新人吸引,她就著昏暗的燈光到處找溫少卿時,溫少卿便心有靈犀的看到了她,抬了抬手示意她過來。
她坐到溫少卿旁邊後,鐘禎笑嘻嘻的凑過來,「表姐,吃糖嗎?這個糖特別好吃!」
叢容自從那晚之後便聽不得「吃糖」這兩個字,一把搶過糖盒,惡狠狠的瞪他,「吃什麽糖!吃什麽糖!男人吃什麽糖!」
鐘禎撓撓腦袋,「好好的怎麼又罵人……」
唯一的知情人溫少卿笑得絲毫不加掩飾,也被叢容瞪了一眼。
過了會兒叢容又往角落裡看了一眼,喬裕還站在那裡一直往門口張望,她低頭問溫少卿,「我怎麼覺得喬裕好像比新郎還緊張?」
溫少卿微微挑眉,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叢容一臉愕然的看著他,溫少卿輕輕點了下頭,她這才明白,剛才自己推門進來的時候,喬裕大概以爲是他等的人來了。
又過了會兒溫少卿實在看不過去了,起身走到喬裕身邊嘆氣,「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再這麽愁眉苦臉的,待會兒我那個表哥以爲你要搶新娘,我可不幫你。」
喬裕皺眉看他,「胡說什麽!」
溫少卿調侃道,「你自己好好照照鏡子,再找個人問問,看你像不像還對新娘賊心不死的前男友。」
喬裕往臺上看了一眼才回答「我才沒有!」
溫少卿忽然笑得曖昧,「那就是對新郎餘情未了。」
喬裕沒忍住笑起來,轉身給了他一拳。
笑完之後他抬手捏著眉心,聲音低沉模糊,似乎只是在說給自己聽,「我沒想到,她真的不回來……」
溫少卿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再說話。
溫少卿和喬裕很快回到桌上,儀式結束,新郎新娘也坐到了這一桌。
伴郎林辰沒看到叢容,隨便拉了把椅子,要坐下時才發現旁邊是叢容,他一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叢容看著他,笑著打招呼,「今天很帥。」
雖說關係尷尬,可該有的氣度還是有的,林辰點頭回應,「謝謝。」
溫少卿掃了一眼,冷哼,「人家結婚,把自己捯飭那麽帥不知道是何居心。」林辰對溫少卿就沒那麽好的風度了,看都不看他一眼,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
喬裕今天明顯不在狀態,也不做和事老了,低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水。
蕭子淵今天眼裡只有隨憶,只要那兩人不打起來砸場子,他也懶得管了。
隨憶從昨晚就開始緊張,一夜沒睡踏實,今天一早就起來了,又是緊張了一上午,現在也沒心思。
三寶和何哥一心都在滿桌的飯菜上,更沒別的心思了。
叢容恍若未聞,低頭看手機。
只有伴娘明顯和這桌的氣氛不那麽搭。
伴娘是隨憶同科室的師妹,也是X大的,以前林辰在X大叱咤風雲的時候就是他的迷妹,自打聽說伴郎是他,便是興奮的夜不能寐,整個儀式下來,林辰對她頗爲照顧,她更是春心萌動,一雙冒著粉紅泡泡的眼睛肆無忌憚的黏在他臉上。
林辰不時和她的視線碰上,幾次下來便有些尷尬,很快站起啦,「我去下洗手間。」
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喬裕一副猛然驚醒的模樣,也跟著站起來,「我也去。」
溫少卿轉頭看著叢容,「我去洗下手。」
叢容覺得這幾個人忽然間都有些古裡古怪的,看著溫少卿不說話。
溫少卿揚揚手解釋,「我是真的去洗手,我是醫生,我有潔癖。」
叢容點頭。
三個人走了沒多久,蕭子淵轉頭提醒隨憶,「是不是該去換禮服了?」
伴娘立刻跳起來,「對對對,差點忘了,化妝師在樓上等著呢。」
隨憶離開沒多久,蕭子淵也不知去了哪裡,連神經大條的鐘禎都覺察到不對勁了,轉頭問叢容,「表姐,他們怎麽都走了?」
叢容老神在在的喝了口水,「事出反常必有妖,等著看吧。」
她的話音才剛落下,整個宴會廳的燈忽然全滅了,滿目一片漆黑。在一片嘩然中忽然一束光打在舞臺中央。
四個年輕男人帶著樂器出現在台中央,清一色的淩亂美。剛才的禮服脫去西裝,隻著了裡面的白襯衣,領口輕解,衣袖挽到肘部。
本就是容貌氣質出衆的人,台下很快響起口哨聲和尖叫聲,一直致力於滿桌飯菜的三寶都忍不住尖叫,「師兄好帥!師兄好帥!」
又一束燈光很快打在宴會廳的入口處,隨憶正站在那裡,正對著舞臺,似乎剛剛進來,手還搭在門上忘了收回來,也是一臉震撼的看著前方。
蕭子淵低頭調整著話筒的高度,忽然抬起頭來,看著隨憶溫柔的笑起來。
沒說一句話,毫無預兆的開始了。
一開口台下便又是止不住的尖叫聲,叢容也極爲震撼。
平日裡那麽儒雅清貴的一個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竟會選擇這麽熱烈的方式示愛,用不羈的搖滾唱著動人的情歌。
叢容對搖滾瞭解的不多,可也知道這首歌是出自那個以硬搖滾見長的老牌樂隊,野性,張揚,和臺上四個男人的形像大相徑庭,大概就是這種反差,衝擊著每個人的神經。
而光圈裡的新娘早已泪如雨下。
鐘禎興奮的抓著叢容,「表姐表姐!我老闆居然會打架子鼓耶!好帥啊!」
是啊,她也很驚奇,原來他竟然會打鼓。
架子鼓與貝斯之間需要的是默契,她的視綫在溫少卿和林辰之間來來回回了好幾次,就算他們剛才在飯桌上再是劍拔弩張,可配合依舊是天衣無縫的。
別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新郎身上,可叢容卻一直看著溫少卿。
原來一個平和溫潤的男人野心起來更勾魂攝魄。
快結束的時候溫少卿忽然向她的方向看過來,對著她笑了下,輕聲和了一句,他沒有話筒,叢容只能看到他的口型。
I'll love you - Always
就像那個冬日的深夜,他站在黑夜裡,輕聲說著,「她在我眼裡,在我心上。一直都在。」
他對林辰說,「仁清,我愛她,很愛很愛。」
現在是他第一次對著她說。
叢容就那麽楞楞的看著溫少卿,連結束時周圍人站起來歡呼尖叫都沒注意到,似乎她的眼裡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林辰不經意的看到,也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壓低視綫去看手裡的貝斯。
原來她真的看不到別人了。
蕭子淵在一片尖叫聲中,扔了吉他直接從臺上跳了下來,快步走了幾步,握住隨憶的手,很快閃了出去。
其餘三人再出現在飯桌上時,已經恢復了青年才俊該有的沉穩模樣,衣袖上連一絲褶皺都看不到。
三寶流著口水湊過去膜拜,「師兄們,等我結婚的時候你們也給我表演這個行嗎?」
喬裕依舊是溫和的笑,林辰這次回來就一直走高冷風,看了看三寶沒說話。
溫少卿略一沉吟,「恐怕不行。」
三寶一臉失望,「為什麼?」
溫少卿循循善誘,「別人用過的套路你怎麼能再用呢?就算要用也要稍微改變一下,比如說,你表演給陳簇看?」
三寶被忽悠的一楞一楞的,想了下又是一臉膜拜的看著溫少卿,「親師兄,你說得對!」
邊說邊看著何哥,何哥立刻擺手,「別找我啊,我對樂器一竅不通。如果到時候你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可以找我。」
三寶氣得臉通紅。
溫少卿在一旁點評,「嗯,婚禮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挺有創意的。」
叢容不知道是被震住了,還是在想什麽,始終沉默無語。
比她更沉默的還有林辰。
過了許久叢容才發現溫少卿似乎一直沒說話,轉頭看向他。
他正直直的看著前方,臉上鮮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叢容低聲問,「在想什麼?」
溫少卿手裡無意識的摩挲的茶杯,揚揚下巴示意她去看,「在想,什麼時候也能牽著你的手去敬他們酒。」
叢容順著他的視綫看過去,蕭子淵正牽著隨憶的手挨桌敬酒,恭喜聲和笑鬧聲不絕於耳,看得出來那對新人是真的高興。
叢容的心忽然跳得厲害,低著頭不停的鄙視自己,人家結婚,你在這裡臉紅心跳什麽?!
溫少卿看她半天沒反應,扭頭看過去,果然又看她一臉羞憤,心裡嘆息一聲,果然是任重而道遠啊。
結束的時候,叢容站在酒店門口等溫少卿去開車的時候,林辰一出來就看到了她。
剛才在席間,他替蕭子淵擋了不少酒,這會兒藉著酒勁,走過去和她打招呼,「我定了明天的票回去。」
叢容臉上看不出异常,忽然開口問,「如果我說我現在接受你,你還喜歡我嗎?」
林辰沒反應過來,「什麼?」
「如果我說,我不喜歡溫少卿了,願意跟你走,你確定你心裡是喜歡我的嗎?你會帶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