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傅知玉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腦子被警報器搞得一團亂,好像被塞進了一團漿糊一樣,主神的話一說完,他還沒來得及應答,就感覺身後有一股極大的吸力,把自己一下子吸了進去。
他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沒有了知覺。
「醒了醒了!殿下醒了!」
傅知玉再次有知覺的時候,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他身上忽冷忽熱,黏黏膩膩的十分難受,不僅這樣,耳朵邊還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還有隱隱約約的抽泣聲。
這一切都讓他不習慣又不舒服,腦子一下子都沒有轉過來,在那一瞬間,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他的眼睛維持著半睜不睜的狀態,也看不清東西,眼前是昏暗的,一片模糊。
「小寶?」他感受到一個女人一邊哭著,一邊顫抖著手摸上他的臉,「你……真的醒了嗎?你看看母妃……」
其他的感覺都是模糊,唯有那雙手是清晰的,傅知玉像是一下子被這雙手扯出了虛無幻境,眼前終於亮了起來。
「你是……母妃?」他艱澀地張開了嗓子,吐出幾個字,「我……」
他還未說完,女人看著他真的醒來,激動地大哭起來,埋在他的肩窩裡面,眼淚瞬間打濕了他的衣服。
「沒事了,沒事了,」傅知玉伸出手,咳嗽了兩聲,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慢慢地撫摸著母親的頭髮,輕聲道,「……我回來了。」
之後又有太醫及時上來,為傅知玉號了脈,轉身低頭恭敬地說道:「恭喜雲貴妃娘娘,九皇子殿下吉人天相,挺了過來,如今已無大礙了。但近來天氣寒涼,仍需長期調養,以免落下病根。
待微臣列下一副方子,按時服藥即可。」
雲貴妃一聽此言,自是喜不自勝,賞了太醫,又摸著傅知玉的臉,心疼地掉了眼淚。
「我的兒,都瘦成這樣了,」她哭著說道,「早知便不留在這龍泉寺裡了,說是祈福,卻是害了我兒。」
傅知玉的嗓子說了幾句話之後還是不舒服,即使喝了一些水下去,張開嘴仍然疼得厲害,他便不說話了,只是握著母親的手不願放開。
他的腦子漸漸清明,也想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光景。
這年冬天,按禮法要擺皇家大祭,求風調雨順國運昌隆,京城郊外龍泉寺是開國宗廟,也是歷來的大祭地點,皇家對此一向重視,皇帝皇后及後宮貴妃位以上的妃嬪悉數到場,多位重臣也一起隨行,包括傅知玉在內的幾位皇子也跟著來了。
大祭很順利,早在三天之前就結束了。
但太后向來喜歡佛門淨地,想與方丈論佛理,便在此多留了幾日,宮中的幾位嬪妃也留了下來,其中便包括雲貴妃。
她留下來倒不是為了陪著太后,是聽說龍泉寺平安符極靈,便想著給傅知玉請一道,平安符倒是請回來了,但就在離寺前的那天晚上,傅知玉卻掉進了龍泉寺外不遠的冰湖裡面,雖然之後被人救起來了,但他卻在冰湖沉浮了一段時間,太醫趕到的時候已然昏死過去。
之後就一直在發燒,開了幾副方子都用處不大,本來都覺得可能是挺不過去了,可也不知道這九皇子是什麼命格,也有可能龍泉寺這開國宗廟的平安符真的有用,不忍見皇室血脈在此喪命,他最後還真挺過來了。
傅知玉去冰湖這事本是他自己起了興趣,宮中雖然在冬天湖裡也結冰,但不像這寺裡可以結這麼厚的,人站在上面都沒事。寺廟裡也無聊的很,傅知玉已經在這呆了十來天,那冰湖是他覺得唯一有意思的地方。
每天跟著母妃誦經完了之後,他就偷偷去那裡,有一群剛進廟裡不久的小沙彌還悄悄做了冰刀,趁著夜色歡歡樂樂地在那裡溜冰,傅知玉不會溜冰,但他今年也才十六歲,仍有少年心性,看著這場景覺得鮮活,讓人高興罷了。
卻沒想到那天他剛踏上冰面,那冰一下子碎了,他一腳就栽了下去。
然後……謝恪就出現了。
可為什麼這次還是沒有按書裡原來的劇情線來呢?說好的薛小姐這回又去哪了呢?
傅知玉有一些疑惑,他恰好是在這個劇情點被主神送了回來,要是再來的早一點,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去冰湖那裡了。
不說差點沒命的事情,在那裡他搶了薛小姐的劇情線,還遇見了謝恪,真是倒霉催。
傅知玉還記得主神最後和自己說的話,但他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主神明顯沒來得及說完。
但不管怎麼樣,在這個時間點,自己還有挽回的餘地,傅知玉躺在床上默默想道,無論此番謝恪到底想幹什麼,離他越遠越好就對了,反正自己只是一個只活了五分之一書的炮灰,只要主角不偏,都影響不到世界穩定性。
作為系統頑固bug的傅知玉心態穩定,甚至心情不錯。
他想著母妃在劇情裡並不重要,著墨也不多,更影響不到主線,應該也是可以改變的。重來一次,絕不能再讓她那樣委屈地早早死去了。
傅知玉這樣計劃著,但他剛醒來,身體還沒好,最終還是敵不過昏昏沉沉的腦袋,一偏頭,就又睡了過去。
為不打擾他休息,雲貴妃也出去了,親自盯著小廚房煎藥。傅知玉房中只留了兩個侍衛站在門外守著,還有一個宮女在不遠處低著頭侯著,供主子隨時召喚。
傅知玉因為身體問題,不適宜奔波回宮,而且他醒過來之後太后也發話了,龍泉寺自有佛祖庇佑,九皇子奇跡轉好就是鐵證,就在這養到身體好了再回去,他便一直住在北廂房裡。
龍泉寺雖是國寺,也算戒備森嚴,但與重重把守的皇宮就沒什麼可比性了,有心人若是要進來,也不算困難。
深夜裡,屋裡守著夜的宮女也有些昏昏欲睡,今夜不知怎麼的,只覺得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她悄悄把頭搭在一邊的牆上,想著就瞇一會兒,可眼睛一閉,很快就睡了過去,好似被人下了藥一樣。
傅知玉在這時候也陷入了極沉的睡眠當中,所以他絕不可能看到的是,就在這時候,一片雲遮住了月亮,趁著天色昏暗,窗戶外面以極快的速度翻進來一個人,巡邏的守衛都沒有絲毫察覺。
傅知玉只覺得自己的夢很不安穩,夢裡有一條巨大的蛇,從頭到腳把自己緊緊纏住,弄得他喘不過氣來,只好張大了嘴大口呼吸著。
但這蛇十分討厭,連他這唯一一點呼吸的通道也不肯放過,蛇信子伸出來,一點一點舔舐著他的唇,尖牙在他的唇上反覆摩擦著,弄得傅知玉憋悶地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他聽見那蛇一邊不肯放過他,一邊還口吐人言道著歉。
你要是覺得對不起就把我放開啊!傅知玉根本掙脫不了蛇的束縛,而且夢裡他可憐地很,甚至連說話都說不出來。
「是我明白地太晚了……我等了好久,做了很多……只求一個機會。」那蛇完全不顧他的掙扎,把他鎖地更緊,彷彿要把傅知玉揉進自己的骨血裡面,它接著在傅知玉耳邊低喃道,「只要你回來……終於一切可以重來,我們,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玉:我覺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