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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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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稠黏膩,並不太讓人舒服,天空像一鍋煮沸了的黑水,咕嘟咕嘟冒出星星,六月份,剛考完的考生大抵都在家呼呼大睡抑或是玩個通宵。

齊昭然就躺在床上,沒睡著,只是睜著眼聽著關律敲了一陣門,又給自己打了好幾通電話。他沒接,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隱約覺得自己是錯的,卻不知道錯在哪兒了。

手裡還攥著關萌萌哭濕的紙巾,他睜著眼看著老化開裂的天花板,也沒開風扇,卻冷靜得滴汗未出。

他總算明白當時關律在醫院裡對他說的「我們各自的圈子差距太大」是什麼意思,關律大概是想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讓自己「深思熟慮」後再回答他,大概是關律自己也沒有考慮清楚。

其實他覺得關律說得很對,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可以有更多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事。

齊昭然想倒分開,才想起來他們兩個根本就沒在一起過。

隔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了一陣。

「齊昭然。」關律在門外叫自己,聲音不太大,但因為隔音不好,自己聽得很清:「你開一下門。」

許是關律覺得自己語氣太硬,不太流暢地在尾句加了個「行嗎?」

齊昭然知道自己如果再保持一會兒沉默關律可能就會放下手走了,但實在又不知道自己怎麼開口,等到門口那個聲音變軟變疲憊,齊昭然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

可是齊昭然不太想讓關律走,一時腦熱就開了門。

齊昭然沒看他,目光投射在關律旁邊一塊黑魆魆的地面上,他能感受到關律灼熱的目光,可他不敢回視,他怕自己現在就已經後悔決定說準備好的話。

「我能進一下嗎?」

關律低頭去湊齊昭然,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很近了,齊昭然讓開了一下,關律趁虛而入。

房間東西有點多,但算不上是雜亂,冰箱、牆壁上貼滿了公式條和單詞,似乎是還沒來得及揭下來,茶几、餐桌上還堆了不少書,關律甚至能想像到齊昭然一邊在餐桌上吃炸醬麵一邊背單詞的樣子。

「你把書包落在醫院了,」關律把書包放在一邊:「我幫你拿來。」

「謝謝。」齊昭然始終維持著禮貌而疏離的對話:「你怎麼不在醫院陪著關萌萌?」

「因為我想見……」

「你應該在醫院的,你應該陪著她。」

齊昭然說完又覺得自己多管閒事了,緘默不言。

「那你應該在哪兒?在自己家的被窩裡哭鼻子軟成一團,等著我來摸摸你?」

「我沒有。」齊昭然現在不大想聽關律的調情,靜坐了片刻對關律說:「你上次讓我考慮的事,我想好了。」

關律還沒想起來是什麼時候的事,齊昭然就接著說到:

「我們分開吧。」

關律沒說話,像是自動屏蔽了這句話,自然地坐在餐廳老舊木椅上,依舊是笑著抬頭問他:「有吃的嗎?」

齊昭然不回答他,眼睛有些腫了,但並不是哭的,大概是這兩天熬夜熬的。

關律覺得齊昭然從來不像一個青春期的敏感少年,他的神經遲鈍得很,印象中也沒有像撒嬌傾訴等舉動,關律也不覺得齊昭然是個袒露的性格。

他現在顯然不大滿意自己岔開話題,只是平靜地看著自己,自己也看著他,平靜地能看到齊昭然眼底淡淡的血絲。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關律依舊不生氣不發火,似乎就是一個疑惑,又或者齊昭然的話並沒有帶來太大的波瀾。

齊昭然不知道怎麼說,其實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確定關律對他的心思,還想要更多,比如關律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再比如,他可以放下對前妻和孩子的責任,或者退一步,他可以把這種溫柔僅限於自己。

他覺得自己足夠貪心,又覺得這些他通通不配。

而關律早就知道,自己和齊昭然的關係從不是施捨與給予,陪伴也不算是一段關係,金錢更不算,齊昭然不再需要自己的資助,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這就是關律援助他的初衷。並不是讓齊昭然的眼裡填滿自己,而是讓他的眼裡填滿世界,自己作為世界的一部分。

關律十指交叉支著下巴,眼神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思忖良久,自己那句話問出口卻沒有得到答覆,也沒再逼問。齊昭然留著關律一個人坐在餐廳,自己回到屋趴在床上才覺得倦意湧來,不像潮水,是千層浪。

其實他覺得關律說得很對,自己確實應當在自己家的被窩裡哭鼻子軟成一團,等著關律來摸摸他。他只要推開臥室門,關律一定願意把他抱在懷裡親一會兒,可他卻不願意讓關律再為難了。

齊昭然第二天醒來才覺得頭很暈,想也是缺乏睡眠,出了屋子才發現關律已經走了,餐廳的窗戶被人打開了,看到垃圾桶的煙頭才知道,關律原來從來就沒戒掉。

--

六月份裡高考過後的考生陸陸續續地變得繁忙起來,社交、約會、旅行。

齊昭然只在家裡收拾東西就被趙銘叫去參加班級聚會,自己實在沒心情應付,被磨得受不了了才答應對方今晚會出席。

夏季的晚風很溫和,但齊昭然的心情還是不甚明朗,昏昏沉沉地倒了幾趟公交趕到發現自己已經遲到了。

「抱歉。」這種聚焦到自己的感覺不太好受,所以齊昭然一般不會遲到,今天不知道怎的就坐過站了。

「來來來,坐。」趙銘攛掇著坐自己旁邊,在他和旁邊女生之間留了個空位子。

齊昭然雖然不大想坐不熟的人的旁邊,但一看到那個女孩是酒精棉女孩,就勉為其難地坐下了。

酒精棉女孩人確實不錯,為了不讓齊昭然尷尬,給他引了不少話題,而趙銘偶爾也在一邊兒問他。

趙銘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拽住齊昭然的袖子湊在他耳邊輕聲問他:

「你跟富婆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

齊昭然這次不太想談,趙銘卻隱約覺得應該是黃了:

「我就說,富婆不靠譜,你真以為包養能出真愛啊?」

齊昭然沒回答,在趙銘看起來倒像是默認了,趙銘盯著齊昭然半晌也看不出破綻,他只是心情不好,看起來有些煩躁,沒有傷心欲絕,也沒有憤恨人渣,臉上的表情就是很淡。但趙銘知道,齊昭然一定是非常傷心的。

知道齊昭然這邊的情況,趙銘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勸了兩句做人要向前看,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又朝著旁邊酒精棉女孩擠了擠眼,正巧被齊昭然看見,心下就明白這二人做得什麼交易。

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便準備走人了,也沒跟別人打招呼,只對著趙銘說了句「回見」,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準備出門。剛出沒兩步就被人追上了。

「怎麼了?」齊昭然皺了皺眉,似乎是不太滿意酒精棉女孩追著出來。

「我聽趙銘說你家也在中山街那片兒,咱倆順路。」酒精棉女孩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齊昭然沒說同意也沒拒絕,只是不想當眾駁了她的面子。酒精棉女孩就只當他接受了,步子輕快地跟在他旁邊,而齊昭然也無話。

接近巷口,齊昭然停了步子回頭:「別再跟了,我到了。」

「那個,我要跟你說一件事。」酒精棉女孩拉住了齊昭然的袖子,眼神飄忽不知道在看哪兒。

「別,別說,」齊昭然知道她要說什麼,又不太擅長解決接下來的場面,見到巷口停了一輛車,和關律的那輛很像,才知道關律可能在他家,心頭不知道為什麼猛悸了一下,當下對她說:「再見。」

他估計那個女生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拔腿就跑完全是出於本能,迫切地想見關律,心底全是對那天脫口而出的話的後悔。

齊昭然穿過黑暗逼仄的樓梯,奮力拉開已經生銹老舊的家門,卻發現自己家裡根本沒有關律的影子,心下有些失望,但又清醒地知道自己可能是看錯了,也可能是自己過於敏感了。

他從那天晚上就開始後悔,他也知道關律只是想讓他選擇更好的,關律考慮得太多了,也過於敏感,總是照顧得自己周到。

但無論如何,關律不是最好的選擇,卻是齊昭然是最後的選擇。齊昭然現在迫切地想見關律,即便見到之後不知道說什麼,即便自己沒有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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