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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第28章
28

齊昭然從昨天夜裡開始發燒,沒有開燈,也沒有量體溫,喉嚨痛得像一團毛線卡在裡面,呼吸如割開喉口。

也不是沒有預兆,他前一段實在是太累,現在一鬆懈下來,像是千斤重量壓迫,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一斷,身體就出了問題。

從床上爬起來,腿腳都如棉花般酸軟,每走一步都彷彿力竭,也不願意下樓去小診所紮上一針,扒開抽屜翻了半天,摸出一板上次沒吃完的感冒膠囊,只剩下兩粒,齊昭然也沒管用法用量,直接順著桌子上的涼開水嚥了下去。

身上已經熱得發汗,正要闔上抽屜,想起來什麼似的打開了最底下一層箱子。

齊昭然蹲著頭暈,索性仰坐在椅子上,看著已經老舊泛黃的天花板,視線撫摸過房頂,坐起來從箱子裡抽出一沓海報和剪得七拼八落的報紙週刊,單手把它們放在腿上。

從「華裔思萊嶄露頭角——關律個人報道」到「亞洲經濟的崛起」,每一篇專訪齊昭然都留著,還有一張U盤收集採訪視頻,齊昭然經常在電腦上收集。自從上次把這些收起來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箱子上都落了細細一層灰。

齊昭然吃了藥就有些疲倦,看著看著雜誌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夢見自己高考前幾周,關律剛從柏林飛回來,提著一隻不大的行李箱來敲響他的房門,自己放他進來,回到座位上咬著鉛筆繼續算題,關律看上去又累又乏,把行李箱就放在屋內的一個潮濕陰暗的小角落。

他挾裹著一身倦意與疲憊,只是輕輕地,輕輕地吻了自己低垂久了酸麻的後頸。

齊昭然當時突然就明白了,關律有多喜歡他。

等再醒來竟渾身發冷,有愈演愈烈之勢。

別無他法了,齊昭然只好抽了幾張鈔票,隨便披了件校服外套,下樓去小診所看看。醫生一看就是扁桃體發炎,開了藥讓他掛點滴。

他就一個人乖乖坐在椅子上掛水,頭疼得幾乎要開裂,看了眼手機才發現自己早飯午飯都沒吃,可他並不覺得餓,這會兒眼皮腫地睜不開了。

「45號的點滴都回血了,怎麼沒個人陪著啊!」

齊昭然自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還是護士突然發現,幫他換了藥瓶,問值班的護士長:

「那邊45號沒個人陪著嗎?我看他發燒挺嚴重的。」

護士長低頭寫自己的值班表,眼皮掀了一下:

「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長得帥想去搭話,你自己去問他唄。」

護士見齊昭然燒得不清,意識又昏昏沉沉,蹲下問他:

「有家人陪你嗎?」

齊昭然用力地睜了睜眼才看清自己面前站著個人問自己話,但大腦還是暈暈乎乎,嗓子發炎疼得說不出話。

「要我打電話叫人過來陪著你嗎?」

齊昭然張了張嘴,說了什麼護士沒聽清,通訊錄一共就三個聯繫人,按照字母順序排列,護士隨便點了最上面的一個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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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昭然感覺到有人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衣服裡,很涼的一根體溫計塞在自己腋下,又幫自己掖好了被子。齊昭然的脖頸頎長,穿一件很薄的黑色短袖衫,看起來是正闔著眼,眼睫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看起來正在合眼休息,關律又覺得他萬分疲倦。

齊昭然像是醒了,又像是睡著,溫熱的手心貼上關律的手背,嗓子疼得只是發出細小的氣音,關律低身湊上去聽,齊昭然說,你陪陪我……

關律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俯下身去抱他,撫摸他滾燙的額頭,又去□他的軟發。

下午三點半,齊昭然是被餓醒的,他感覺自己再睡下去就要在夢裡把枕頭吃掉了。

關律在廚房正用電熱壺燒水,窗簾峰巒似的綿延擺動,窗外是晴朗的好天氣,又有人把洗得皺皺巴巴的衣服晾曬出來了,搭在兩樓之間的繩子上,五彩斑斕地蕩,窗外飄來七零八落的聲音,碎玻璃、鍋碗瓢盆撞擊、狗叫與人語。

齊昭然枕著已經發黃翹起的牆板,透過廚房的那一方碎珠穿起的門簾去看關律,打開阿司匹林的盒子和感冒靈沖劑,在狹窄的廚房持一根筷子把沖劑攪開,溫熱的藥劑騰起一陣白色霧氣,籠在關律的臉頰上,朦朧若一陣霧,撲朔如一則謎。

齊昭然知道逃避無用,自己面對時先生的指責也好,對於關律的家庭也好,或者是前妻與孩子,齊昭然都沒有介意或者有壓力的意思。

到現在他知道一直壓抑自己的心情無非是害怕。

「先回去躺著,你一身汗。」關律沖完藥劑才發現齊昭然在門口站著,半扶住他的肩膀讓他回床上,端來沖劑與膠囊一勺一勺地餵他。

「這個一天兩次,沖劑是三次。」關律低頭閱讀說明書上細若蚊蠅的字體,重點地看了副作用。

齊昭然張嘴欲言,又覺得喉嚨疼痛若割,關律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粥在鍋裡煮著,馬上好。」

齊昭然便不再做聲,就這樣抬頭默默地看他,眼睛如清澈的湖水,關律想吻他,又怕抑制不住自己想佔有他的心情,最終低了低頭:

「我去看看火。」

齊昭然高燒退下來一點,但也沒完全好,只能喝粥,關律心疼他,在鹹粥裡加了煮的軟糯的雞肉絲,齊昭然雖又難受又嗓子腫痛,胃口卻不減,連著喝了三碗。

關律坐在他床頭的一張小馬扎上,和他講無聊的話題,有時候是國家軍政,有時候是異國遊歷,齊昭然統統插不上話,嗓子干疼,只緘默不言,沒一會兒就聽得昏沉若睡。

關律拉上窗簾讓室內重新變得昏暗,收拾了收拾齊昭然堆在桌面忘記放回箱子的u盤和雜誌,眼神一會兒複雜一會兒清明,再去量齊昭然的體溫已經正常了,只是還在睡覺。

關律就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齊昭然,想了很多,從前也好,往後也好,但他唯一確定的是,自己不願意讓齊昭然說要分開,不願意讓他齊昭然自己一個人發著高燒去掛水,不願意讓齊昭然遇到更好的人。

不願意讓齊昭然離開他方寸。

自己臨時接到賀寧電話有重要的事要去一趟臨市,就在廚房幫齊昭然溫了飯放在保溫盒裡,輕聲下了樓打方向盤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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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昭然再醒已經睡了很長時間,燒退了個乾淨只是喉嚨還腫痛,身上倒是輕鬆了不少,自己去廚房就看見關律留的飯和紙條,說自己臨時有事,讓他有事兒就打電話給自己,記得吃飯,記得喝藥。後面跟了三個感歎號。

齊昭然不想在關律工作的時候打擾他,就自己吃了飯在窗前站一會兒。

夏天太熱了,晚上也不足清涼,破舊斑駁的牆面上貼了一層報紙,夜幕如一潭活水,冒出晶瑩剔透的水珠或者細小連綿的波瀾。

比如隔壁家電視機孜孜不倦的男女主對話,對面樓房間點亮昏黃或明亮的燈光,像櫥窗那樣吸引著行人,從電動車輪胎下突然鑽出一直灰白色的野貓,在地上留下一小撮毛。

齊昭然想起剛才關律給他講的無聊故事,在德國碰到的去高級迪廳的神父,以及烏尤尼鹽沼為什麼可以駕車駛過湖面。

「喂?」關律打電話來,齊昭然接起來。

「醒了嗎?」

齊昭然張了張嘴,沒出聲,關律似乎也想起來齊昭然嗓子正腫著,給他打電話好像有點兒欠妥,不過自己也沒掛,靜靜地聽了片刻齊昭然有些倉促雜亂的呼吸聲,突兀地開口到:

「對不起,」關律那邊停頓了片刻,齊昭然想,如果他在自己面前,此刻一定會用手溫柔地撫摸自己的後頸。

「但是,我不想走。」

齊昭然不知道關律指的是那件事,是分手還是剛才臨時的離開,一時有些怔愣,自己建設多日的坦誠幾乎要剖開在面前了。

齊昭然竭力地想開口,嗓子又啞又疼,呼吸急切又尖銳,在紅腫的喉嚨裡縱刀。可他沒想到,自己努力想要說出的話就這樣被關律搶了先。

「我愛你。」關律說。

齊昭然心裡咯登一下,感覺方纔正在撕扯掙扎的聲帶徹底失聲,像是聽不真切,又如雷聲滾過,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眼淚就三兩滴掉下來,無聲地埋在臂彎裡。

「你在被窩裡偷偷哭鼻子嗎?」關律的聲音緩又慢地撫摸過齊昭然的耳朵,溫柔又深沉:

「要我摸摸你嗎?」

關律的一句話像深沉夜晚冒出晶瑩剔透的水珠或者細小連綿的波瀾,再也沒有比這更珍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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