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唐小山怔楞不已:“冷嘯秋?”
那表情一向冷漠之人,果然是遍尋不著的冷嘯秋,他淡然點頭:“你一直在找我?”捻熄火花。
事出突然,唐小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呃呃直笑:“正是……”
冷嘯秋冷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唐小山怔道:“你知我要找誰?”
冷嘯秋道:“你找的是常大鬍子,我卻姓冷。”
唐小山道:“可是……你的分水刺……”
冷嘯秋道:“全天下會這門功夫何其多人,難道我不能會嗎?”
唐小山為之語拙:“可是……你也在震威武館授徒……”
冷嘯秋道:“那是我打聽那裡有教授這門武學,才前去試試,結果被錄用而已和你要找之人可說完全是巧合。”
唐小山道:“真的嗎?”
冷嘯秋道:“在下沒有說謊必要,我現身,即是想請你別再跟著我,這對你沒有好處,甚至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唐小山稍愣,輕輕一嘆:“若你非我要找之人,打擾處請見諒,倒是我還有一問題……你跟李欣欣是何關係?”
冷嘯秋詫楞,目光直縮:“昨夜是你?”
唐小山頷首:“不錯!”
“你怎會發現她?”
“我的助手發現她會武功,如此而已。”
冷嘯秋凝目盯緊,想瞧出唐小山說話真偽,終於輕嘆,道,“我們是朋友。”
“很早就認得?”
“不錯!”
“在何處相識?”
“……不便說明。”
“你們在京城有任務?”
冷嘯秋顯緊張,卻極力想裝作沒事,道:“你問的太多了,我和她見面只是不想讓人知道才會東躲西藏,談什麼任務。”
唐小山道:“有位白衣人也在找你。”
冷嘯秋頓時沉默,隨又說道:“我跟他有過節。……這不關你的事,碰上他,你也別去惹他,他武功甚高,非一般人所能抵抗。”
唐小山道,“你就是在躲他?”
冷嘯秋終於頷首:“不錯!”
唐小山道:“他是誰?可有名號?”
“叫仇冠群……”冷嘯秋忽而擺擺手,“不關你事,你還是避開好,該說的,都說了,請你別再跟蹤,我走了!”
說完,轉身掠去。
唐小山想追,突又放緩腳步。
遠處忽又傳來冷嘯秋聲音:“對於欣欣之事還請保密……”終於不見。
唐小山楞在當場。
照他這麼說,可能跟常鬍子完全沒關係,他之所以東躲西藏,恐怕為了那位仇冠群之故吧?
他若真有仇家,那李欣欣和他約會,當然要偷偷摸摸了!
如此串連下來,一切該說有了答案。
然而那件衣衫呢?
“糟了,方才竟然忘了問此事……”
唐小山頗為後悔,立即追出,可惜人蹤己逝,他想喊來苗多財,卻發現連他都不見。
“會去哪?跟追冷嘯秋去了?”
他想追,卻不知去路,心想,便打探醒天宮吧!分頭進行或許早日可完成任務。
於是他專找較老一輩老百姓打探。
本以為甚難,豈知才探兩位,即已指出東郊即有座醒天宮,他喜出望外,立即找路,疾奔而去。
兩三里路,眨眼即至。
眼前地形甚熟,他才想及當時震威武館廚子也不過說常鬍子可能出現東郊?他和苗多財曾搜了一遍,獨獨忘記醒天宮。
打探之下,方知醒天宮位於後山小坡地,他趕過去,遠遠即見此宮人潮不斷,香火鼎盛,大概靈驗無比吧!
他登向百階石梯,終於見及此宮全貌。不算頂大,卻頗具規模,分前後兩廳,供有三實佛及天上諸神,該是佛道一家,廟宇後邊則為禪房,延伸山林間,有廂房式,亦有獨立式,算算,少說也有兩三百間吧!
唐小山靈機一動,直覺這些禪房或許住著該尋之人吧!
他繞道而行,漸漸探往禪房。
瞧瞧情景,那連棟廂房正多人活動,他乃決定先探獨立禪房。
這一探入林區後,直若進入深山,灰塵盡除,林樹參天相映,倒是修道佳地,方探十餘棟,只不過瞧及普通百姓,並未見及想找之人,再探七八間,忽見林區有人招手。
唐小山見人,怔詫道:“神貓?”
沒想到他在此,心頭怔喜,抉步掠去。
苗多財要他噤聲,然後代一棟頗為偏僻禪房,兩人躲入叢林中,遠遠望及房內,隱約可見一位老人抓著枴杖,坐於椅子,面無表情。
另有一人正是冷嘯秋,他輕輕揉捏老人肩頭。
兩人似在交談,老人不斷搖頭。
唐小山見狀怔詫道:“那老人會是常大鬍子?冷嘯秋當真是他兒子?”
苗多財道,“恐怕是了……”
唐小山道:“那他方才所言?”直覺冷嘯秋騙自己又有何不可?自己和他本就對立,又怎能要求他說實話?
還好,找到正主人,一切終有著落,心情輕鬆不少。
苗多財道:“他們似有爭執……”
唐小山見及兩人動作大,該是爭執沒錯,道:“到底在吵什麼?”
忽見冷嘯秋面目冷森走出禪房,一手捏碎左側樹皮,悻悻然離去。
老人仍自木訥坐於該椅,好幾次想起身,卻都坐回原位,終於輕輕一嘆,起身慢行,枴杖點著地面,四處探路,該知他眼睛似乎瞧不清。
他走向那株楓樹,並未如李巧所言鬍子一大把,頂多亦只是粗胡散亂,或許年紀己高,頭髮稀疏,連鬍子亦少了許多吧?
他已佝僂,身形清瘦,根本瞧不出練武架勢。
苗多財皺眉:“照理說,一個五十上下之人,不可能這麼老態龍鍾。”
唐小山道:“或許傷了眼睛,終日沉悶結果,去看看?”說完,他輕輕步出叢林,漸漸移步過來,他特別注意老人耳朵。
果然在逼近二十丈之際,老人耳朵已現抖動,但隨即平復,老人嘆聲,已往回走。
唐小山但覺他在偽裝,便自大方行去。
及近四五丈,老人突地冷道:“誰?”
唐小山笑道:“在下雷震宇派來的。”
“雷震宇?”老人沉緬冥想,終於搖頭:“不認得……你請便吧!”
唐小山此時已瞧清他容貌,本是頗為俠氣,卻因兩眼翻白,看來甚是滄桑,胡碴亦未想像中多,或許李巧情急一瞥,有所誤差吧!
他道:“常師博您何苦拒人於千里之外?總教頭的確想請您回去。”
老頭仍自冷道,“我不是什麼師傅,也不認得總教頭,我只是位受了傷的糟老頭,你們到底要什麼?”
唐小山道:“什麼都不要,只要找恩人,常師傅可曾記得二十年前,曾在五台山下救過一位鑄劍師傅?”
老頭聞言更斥:“胡扯什麼,我己瞎了數十年,還會救人?老夫姓陳,不是姓常,根本不是你所要尋找之人,請回吧,否則我將喚來寺倌趕你走路。”
唐小山道:“前輩不多想想?”
老頭冷道:“沒什麼好想,我根本不懂武功,更談不上救人,你沒看到我還等著人家救助?”
唐小山道:“雷總教頭正有心照顧您。”
“可惜不認得,免了吧!”
老人說完,黑色枴杖疾點,趕忙行入屋內,隨即把門帶上,不理任何人。
唐小山連叫數聲,得不到回應,洩氣不少。
苗多財不斷揮手,要他退去。
唐小山頓有所悟,便拱手道:“在下乃替雷總教頭跑腿,既然前輩不願受打擾,在下這就告退,冒犯之處還請原諒。雷總教頭說,震威武館隨時歡迎您回去,就算您不回去,有困難捎個信,我們立即前來幫忙,您多保重,在下告辭了。”
說完,拜禮,隨後和苗多財躲入暗處,且看老頭如何反應。
木門仍自緊閉,始終不開。
乃近午膳時間,有位小僧送來餐食,老頭勉強開門接餐之後,隨又緊閉門扉。
唐小山顧及對方或許亦在試探,便自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