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風與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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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繪畫比賽的評選結果出來時,秋天也快要過去了。
早晨醒來還坐在床上時,澤田綱吉便打了幾個噴嚏。他吸了吸鼻子,被褥一扯再次將自己埋入溫暖的被窩裡。天氣開始轉涼,乾澀的初冬在月底就會到來。那是綱吉不喜歡的季節,並盛的冬天寒冷而乾燥,落雪捧在手裡很久才會化。冰冷的身體因得不到滋潤而難受姑且不提,僵硬的手指也不能隨他意願順手地繪畫,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他開始渴望冬假,那可以在家裡睡得昏天地暗的日子。
躊躇了一會,直待奈奈在樓下喚他方才願意起床。這天要到繪畫展覽的會場去,並盛町的作品已經遣返並在市中心的展覽館進行展出。
換上足夠保暖的便衣,洗漱過後澤田綱吉摸著牆壁下了樓。奈奈為他備好碗筷,餐桌上的是熱騰騰的味噌湯和白飯。綱吉慢騰騰地吃著早飯,一邊附聲應著奈奈的話。
「啊,對了。綱君,要不要叫恭彌和你一起去看展覽?」
剛塞進嘴的白飯方想嚥下去,卻因奈奈突如其來的發問而發怔便卡在了喉嚨裡。澤田綱吉狼狽地咳了起來,米飯沾在了嘴角。奈奈笑著拿過紙巾替他抹嘴。
「媽媽你怎麼忽然、忽然說這個……」好不容易喘過氣,綱吉眼神哀怨卻複雜地看著奈奈。
「啊啦啊啦,好朋友能有更多時間相處應該很高興不是嗎。」
「雲雀學長他討厭群聚,怎麼可能和我到那種地方去……」
他胡亂地把最後幾口白飯塞進嘴,仰頭將碗裡的味噌湯喝乾淨。匆忙地站起身道了句我吃飽了便重新跑上樓去。
取了手機和錢包,綱吉對著鏡子將自己蓬鬆的褐髮理了理。食指和拇指夾起一小撮額前的碎發。思考著差不多要去理頭髮了。
轉身準備走出房間時他不經意地看見了倚著牆壁放在地上的畫板。素描紙上是一個黑色的少年。他的表情非常安靜,像是注視著什麼最溫柔的事物。柔和的眼神讓人安心,目光輕淡而細膩。
綱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拿起手機給雲雀發了封郵件。接著跑下樓去,與奈奈道別後便出門往車站走去。
今天的天氣明顯地冷了起來。澤田綱吉身上只穿著襯衫和風衣,迎著向來的冷風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走得很慢,像是等待什麼人從身後追上來一樣。然而把步子的頻率放得再低,澤田綱吉仍然遠遠的就看見車站的建築。
買了車票,等待電車入站。電車裡很暖和,在假日的這個時間段也沒有很多人。綱吉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身體隨著電車搖搖晃晃。他抬頭看用來充當扶手的吊環,小傢伙與自己以一樣的頻率擺動著。
電車裡有些暗,綱吉居然感覺到有些困了起來。眼睛閉上前他不斷地將手機屏幕按亮,卻沒有看見任何新郵件的提示。
他想那個人大概是不會來了。
澤田綱吉一個人坐在電車上沉沉睡去。
還好他的目的地就是電車的終點站,在到達前綱吉就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仍然是查看手機,同樣沒有任何收穫。
綱吉站了起身,感覺頭有些疼。
出了車站不需要步行很久便可以到作品展覽的會場。綱吉感覺到有些期待,但另一陣失落感卻無法揮散。他思考著此刻雲雀究竟在做什麼呢。這個時間的話,那個人應該在外面收保護費吧,或者說,難得的假日在家裡睡上了懶覺。因此並沒有看到他的郵件,於是不了了之。
秋天的味道已經沒有了。西方再也沒有送來溫柔的暖風。
會場很大,前來參觀的人也不少,但並不會覺得擁擠。綱吉一邊走,一邊試圖尋找自己的畫。他手裡握著手機,已經調成震動提示。他擔心自己一不留神便會錯過雲雀回復的時機。
他的畫在得獎作品區,因此並不難找到。他遠遠就看見了那畫紙上亮眼而柔和的一片交錯的橙紅與茜色,那是他所繪畫的、夕陽時分如火般盛麗的天空。
他用了幾近一個月的時間去繪作,那個月裡雲雀也經常陪著他作畫。雲雀總是以看畫為由來找他,不清楚是真是假,但綱吉卻感覺到很高興。以畫畫來聯繫他並不介意,相反的非常高興。雖然漸漸的,他感到有些不安。
澤田綱吉站在遠離聚在自己的畫前觀賞的人群開外,遠遠地看著自己的作品。不語任何。他慢慢抓緊手裡的手機,不知為什麼居然有種空虛與失落感。
——是……因為少了那個人在身邊?
——還是因為其它的一些什麼呢?
綱吉茫然地看著那色彩柔和飽滿的畫,像是看著另一個自己。
他忽然醒起這幅畫作好時雲雀的那個表情。溫柔得不可思議,那是他最喜歡的、最眷戀的。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在心底默念。
——這畫、這畫……
——這畫不應該是聯繫他和雲雀的工具。
他要得到的不是這些、不是這些。
他想從繪畫中得到的,得到的……
……是什麼?
他究竟又得到了什麼?
「哦呀哦呀。」
一陣帶著諧謔意味的男聲從身側傳了過來。澤田綱吉微微一怔,僵硬著身子轉過頭去。
他看見的是一個穿著卡其色制服的男孩。靛紫色的頭髮梳出了層次,柔軟而泛著不祥的光澤。紅藍異色的瞳孔讓澤田綱吉感到從心底裡散發出來的恐慌感,右眼的紅色瞳孔還標示著「六」的字樣。看起來有些纖細的少年就這樣站在他面前,嘴角噙著戲謔似的笑,一手托頜,遠遠地將目光落在綱吉的畫上。
「這幅畫給人感覺真貪心呢。」少年自顧自地說著,綱吉卻認為那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的用詞不禁讓澤田綱吉狠狠一顫。不可思議地看著身側的少年,張嘴幾乎吐不出完整的話語。
「你……」
「用了那樣濃重的色彩,繪製了這樣的光色盛宴。的確很美麗、並且出眾。」
「簡直就像,」
「用自己的生命在繪畫一樣。」
少年輕輕一笑,像是溫柔的。澤田綱吉卻彷彿從那淡淡的弧度中看出了辛辣的嘲諷。
「這畫的畫者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來作畫的,讓人感覺畫中充滿了飢渴、慾望。」
「像是在渴求什麼東西,卻用錯了方法。」
「無論怎麼樣,繪畫的感情都不應該存在任何雜質與不純的想法。」
「想要從畫中去得到什麼的話,太愚蠢了。」
「會被,懲罰的哦。」
面容蒼白的少年側過頭,對著澤田綱吉淡淡笑了起來。非常非常好看。
澤田綱吉還沉溺在他方才的那番話中無法反應過來。他怔怔地看著那雙異色的眸子,心底裡一下子慌了。有什麼東西重重地壓制著他的呼吸,令他險些喘不過氣。
少年神秘地笑著。
「吶,你說。」
「這樣的一個畫者,如果……」
「如果不能繪畫了,那還剩下什麼呢?」
少年攤了攤手,感到無趣似地搖著頭。他沒有再多看綱吉和那張畫一眼,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待綱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不見了踪影。
澤田綱吉呆呆地站著原地,逆對著光的他看不清視線。
腦海裡那個少年的模樣已經有些模糊,但他嘴角啜著的那意味不明的弧度卻讓澤田綱吉感到像惹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甩都甩不開。他搖搖腦袋,試圖見那個愈來愈可怖的弧度撇忘掉,卻不見任何效果。
少年的話像是引子,讓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全部傾瀉而出。被什麼東西重壓著的心臟像是下一刻便會被破碎,血液噴濺。以難看的姿態死去。
澤田綱吉並不完全理解那些話中的意思究竟是什麼。雖然自從與雲雀以畫為牽引認識以來,他也有過許多猜疑不顧慮。類似於對雲雀來說自己也許只是一個作畫給他過興的人,或者說他也在承認了這一切後,迫不及待地讓自己以繪畫的方式想要更加靠近雲雀。按照那個少年的話來說,這就是所謂不純的動機吧。
難道想要通過繪畫來得到什麼、甚至掌握自己的命運,是不被允許的嗎?
一直以來他都是個孤獨的孩子。直到那個傍晚、那陣西風、那讓他永遠忘不了的茜色的世界為他帶來了那個黑色的少年,他才認為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以及繪畫的。他並不聰明,只會用自己的方法和一貫的方式去靠近那個像是遙不可及的少年。
澤田綱吉喜歡著雲雀恭彌。因此他儘自己的力氣想要到他的身邊去。
他什麼都沒有,只有抓在手中的畫筆。他相信只要不斷畫下去就可以得到一些什麼,不在乎那是不是奇蹟,只要可以為他的生命、他的世界帶來光明,那就是屬於他的曙光。
因此他努力著,不管那是不是正確的,不管那是不是屬於褻瀆的罪行。
——貪心的畫、貪心的畫者。
——再這麼下去的話……
——「會被,懲罰的哦。」
手中傳來突如其來的震動。澤田綱吉一怔,下意識手鬆開,手機便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澤田綱吉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發出震動的手機,慢慢蹲低身去,將手機揀起。他將閃動的屏幕放到眼前一看,在觸及那四個一直等待著的字樣時,他禁不住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綱吉深深吸了口氣,按下接聽鍵。
「雲雀學長……」
『我到了,你在哪裡。』
熟悉而沉穩的聲音是柔和的,卻足以侵入人心底的最深處。聽見雲雀的話,澤田綱吉愣了愣,問道。
「到、到了?」
『我在你說的那個展覽的會場,但找不到你。』
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澤田綱吉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蹲身在地上,手裡緊緊地握著手機。身邊人來人往,但他除了那個人的聲音之外卻什麼都聽不見。
『草食動物?』
那頭的雲雀喚了聲。
「是的……我,我在……」
綱吉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完整而清晰的話語,他將臉埋進了臂彎裡。制止不了自己而發出哭音。
『你怎麼了?』
雲雀的聲音顯得有些疑惑,一貫聲線頻率被打亂了。他似乎聽出了綱吉的不妥,語氣仍然很淡,卻不阻礙綱吉聽出那擔憂意味。
「我……不,沒有事。」
『你究竟在哪。』
「得獎區這邊……我在看自己的畫。」
『我現在去找你。』
說完便掛了。那個人的行事作風依然乾脆而不經頭腦,完全跟著感覺與情緒跑。
但他所說的話卻是最溫柔、最溫柔的。
澤田綱吉盯著手機看了一會,慢慢站了起身。他看向自己的畫,抬手將眸角溢出卻並未落下的淚拭去,嘴角浮起些許笑意。
貪心什麼的、懲罰什麼的。要來就來吧。
雲雀此刻在自己身邊,一切就足夠了。哪怕這一個秋天過去了,還有很多很多個秋天。
綱吉轉過身,像是遠遠地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慢慢地向自己走近。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揚起燦爛的笑容,向那個人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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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被觸動,便很容易動搖。這大概也是作為一個人類、孤單的少年,澤田綱吉最不成熟的地方。
他的本性便是最為軟弱的。虛幻、脆弱,且不經風。像被玻璃罩以窒息的方式保護著的花卉,不需要多大力氣便可以折斷。同時這樣的他卻渴望著許多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諸如戶外的光芒、空氣。
就像是想要將那個人的溫柔、目光停留在自己懷裡,緊緊抱著不願意放開。
這樣的一個孩子,究竟擁有什麼呢?
澤田綱吉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過雲雀遞來的熱咖啡,暖暖的非常適手。他抬頭看向自動販賣機,各種熱飲料的包裝幾乎都是黑色的,他垂了垂眼瞼,將目光移開。
雲雀側過頭看著他,嘴角一點笑意也沒有。
「你。」
「呃、有……」
他淡淡蹙起眉,不是不耐,唇上的並沒有弧度。雲雀那樣的表情澤田綱吉並沒有見過,因此不能解讀那是什麼意思。
「……雲雀學長?」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怎麼了。」
雲雀堇色的眼底有看不出光澤的流轉著的感情,那是一種很沉的顏色,就像黑色的少年、柔軟的髮絲與漆黑的瞳孔。他靜靜地看著綱吉。戶外的光透著會場的玻璃牆從側面映射而過,撒在雲雀的身側,看起來透明而虛幻非常。
澤田綱吉怔怔地看著雲雀,一時居然忘記反應。雲雀恭彌抬起手,遲疑著碰觸了他的臉頰,指尖因不適應而有些僵硬。他的表情柔和得像是和陽光一起變得虛浮,讓綱吉有些目眩。
「……我不太懂這些,這些東西。」
「因此不能理解,你究竟在想什麼。」
右手的拇指輕輕劃掃過他的嘴角、頰上,有些溫柔。雲雀非常懊惱的模樣。
「以後,有事的話要對我說清楚。」
感受著臉上輕得不可思議的觸感,綱吉愣愣地呆滯著,蜜色的眼底從頭到只倒影著雲雀的影子。
他未曾奢望過黑色的少年會這樣對待自己。溫柔的,包含了請求與寬容。他選擇了毫無保留地付出,對象甚至是自己。一剎那他險些沒克制住自己發熱的眼眶,像是要掉下淚來。
澤田綱吉努力地昂高頭顱。哪怕眼底滾燙也不讓眼淚溢出來,他對著雲雀露出燦爛的、有些呆傻的笑容。
雲雀只是靜靜看著他,不多說什麼。收回了手,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呵欠。他的眸子下方有淡淡的黑暈,是昨夜未休息足夠的痕跡。他轉過身,步子很緩慢,是疲憊的模樣。
「雲雀學長……你很困嗎?」
「昨晚……稍微有些晚睡了。」
「是風紀委員會的事情?」
「是你的事情。」
雲雀的臉終於浮起些許笑意。
「過段時間,京都那邊會有新的冬季畫賽。我會幫並中爭取名額。」
「不會有問題的。」
——又怎麼會沒有問題呢?
——為什麼你要這麼溫柔、這麼溫柔地……對待像我這樣的人。
——你知道嗎。我啊……
「一直都是,為了自己而已……」
澤田綱吉不自覺地呢喃出聲,直到雲雀將疑惑的目光投過來時他方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東西。呆傻地懵了一下,接著緊緊摀住了嘴。
「對、對不起!我我我什麼都沒說……」口齒不清。
雲雀淡淡地盯著他看,慢慢地抬手將手中盛有熱奶咖的易拉罐的拉環揭開。嘴角有若有似無的笑。被盯得不住地慌張,綱吉連忙也將手中的熱飲給揭開,喝了一口。
「噗!」
「你……」
反應不及地看著那個一口咖啡就這麼噴出來的狼狽的少年。
「好苦……」居然是黑咖啡。
下意識抬手想用袖子蹭去嘴邊的深褐色液體,卻被雲雀攔下了。有些責備地盯著少年白色風衣的衣袖看,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紙巾為他抹嘴。
呆滯地感受著雲雀輕幅度的動作,澤田綱吉感覺到自己的臉部不可控制地發燙起來。
清理好後,雲雀將他手中的黑咖啡取了過來,把自己的牛奶咖啡重新塞回去。
幾乎是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綱吉就這麼看著雲雀抬手,將自己喝過的熱咖啡遞到嘴邊。色澤蒼白的唇輕輕印上了自己方才接觸過的罐口,微微頷首飲下。
不可思議的熾熱溫度沿著動脈血管蔓延到頸子的底部。澤田綱吉只感覺腦袋一片空白,對於雲雀的動作反應不能。
「你不喝麼?」
「……啊?」
「牛奶咖啡。」
意識到自己的窘態都被雲雀一禎不少地給捕捉了,澤田綱吉低下頭,慌張地拉開拉環。嘴細細地抿著罐沿,小量小量地喝著牛奶咖啡。然而即使這樣,慌亂的少年還是笨拙地將自己嗆到了。
黑色的少年站他的身旁,光色撒滿了他的身側,說不出的溫柔。
當他與雲雀走出會場時,澤田綱吉方才發現今日雲雀的身上並不是穿著往常的製服。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外套,簡單並且閒適的裝扮,在貫來身著制服的他身上卻是讓人看得回不過神。澤田綱吉便是其中一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走出了幾步方才發現自己沒跟上的雲雀回過頭來,蹙眉看著他。
「做什麼?」
「雲、雲雀學長你……今天沒穿制服。」
「嗯。」
方才好不容易降下溫度的臉又不爭氣地燒了起來。雲雀側著頭,慢慢瞇起狹長的鳳眼,嘴角勾起不純的笑意。
「你看呆了哦。」
「呃、呃……」
「有這麼好看?」
「嗯、非常的!……啊、啊啊不是……我我我是說……」
看著單純的少年面紅耳赤地搖頭,慌張地朝自己揮著手。雲雀恭彌不禁笑了出來。
那也是澤田綱吉所第一次看見的,雲雀毫無保留、開懷的笑容。
「我餓了。」
雲雀朝他伸出手。他背著光,置身於一片光色之中。身影清晰卻又像是長夢裡最讓人嚮往的身影。
「走吧,綱吉。」
那個字眼從那個人的嘴裡說出來,就像是被賦予了不可思議的力量。與那個黑色的少年一樣,是最為最為特別的。
以至於他由內而外地發出顫抖,從心底的最深處開始。
綱吉慢慢抬起手,往那個人的方向伸去。他像是要觸及那不可思議的光芒,一點一點接近。暴露在空氣中的手指有些顫抖,像是正要撫上自己追求許久、無比憧憬著的最神聖的事物。
對於澤田綱吉來說,雲雀恭彌一直是這樣一個存在。不可侵犯的姿態,卻是自己可以靠近的。
他無比地強大、美麗……他是,最聰明的、最優秀的。總是會為他帶來溫暖與呵護,不計較自己在這個世界是那般的卑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偶爾溫柔地微笑。
那是他的……永遠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