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被雷劈過嗎？

　　時羈覺得自己正在經歷著雷劈。

　　當李既明的嘴唇貼上來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腦袋開花四肢爆炸， 場面十分血腥。

　　腦回路異於常人的時羈第一反應不是他愛豆親他了， 而是……這人病著呢， 會不會傳染我？

　　他呆呆愣愣的杵在那裡像個毫無靈魂的小玩偶， 渾身僵直， 雙手微微翹起，手指還發著麻。

　　李既明一手摟著時羈的腰，一手揪著對方的衣領，真是又溫情又有點兒暴力。

　　照理說，李既明在過去的演藝經歷裡不是沒拍過吻戲，別說吻戲了，床戲都拍過，當初為了吻戲拍得真實， 他認真看片鑽研許久，到了拍攝的時候一次NG都沒有， 一條過， 甚至還入選了網友們評出的「十大吻戲」。

　　由此可見，李既明親嘴兒的功力應該是可以的。

　　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雙唇相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件事告訴我們，有些人表面風風光光， 背地裡其實親嘴兒都不會。

　　李既明這人， 要面子，尤其是在他的助理面前。

　　他眉頭一皺：「你愣著幹嘛呢？親啊！」

　　他先強吻人家時羈，還怪人家時羈不主動。

　　時羈：「……啊？」

　　李既明翻了個白眼：「你不會親嘴兒？」

　　時羈：「不， 不太會，老師沒教過。」

　　平時騷話連篇，到了正經時候，這倆人沒一個有用的。

　　「肯定是老師教的時候你沒認真聽，」李既明掐了一把他的腰，「小時候我沒寫作業也說老師沒佈置。」

　　時羈眨巴著眼睛歪著頭看他，然後舔了舔嘴唇。

　　李既明被他這樣子弄得臉紅心跳的，突然覺得眼前的時羈不是人。

　　他不是在心裡罵時羈，是認真的覺得時羈就像是一道珍饈，千年一遇的那種。

　　可能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李既明想，不然我為什麼那麼想親他？

　　李既明問他：「想不想親我？」

　　「啊？」想啊，但是好像有點兒奇怪。

　　時羈覺得現在這個氣氛不太對，他老婆為啥突然強吻他？

　　「真費勁。」李既明鬆開攥著時羈衣領的手，乾脆把人好好抱住，用力啵了一下時羈的嘴。

　　天黑，時羈臉已經熟透了，但李既明看不出來。

　　「喜歡嗎？」

　　「喜歡啥？」時羈的腦子現在還是亂轉中，「你還是打啵？」

　　「全部，」李既明問他，「你天天管我叫老婆，是不是喜歡我？」

　　「是啊。」那肯定是，不喜歡的話為啥管你叫老婆？

　　「那我親你你為什麼不回應？」

　　時羈心說：我怎麼回應？我不會啊！

　　兩人貼得太近了，時羈覺得李既明發燒真的把自己傳染了，不然為什麼自己好像也燒起來了。

　　他問李既明：「你是因為我說要辭職，所以在用這種方式留下我嗎？」

　　李既明「哼」了一聲，扭頭不理他。

　　時羈扁扁嘴：「原來不是啊。」

　　他摸摸自己的嘴唇：「這是我的初吻。」

　　「那你應該感到開心，」李既明心裡的那隻小鹿已經因為心跳過快暈厥了，此刻的他大腦不受控制，完全開始胡言亂語，「被我奪走初吻是你的榮幸。」

　　「那是的，」時羈說，「但是……」

　　「但是什麼？」李既明的眼神突然銳利起來，刀子似的「咻」一下扎向了時羈。

　　時羈嚇了一跳：「你別瞪我啊！」

　　「但是什麼？」

　　時羈不敢看他了，心虛：「但是……我覺得你這種行為不太好。」

　　「啊？」

　　「你看你，完全就是在佔我的便宜，摟我的腰，親我的嘴，都是在沒有徵得我的同意前就做了，這對我不太尊重。」

　　李既明頭大：「你不是喜歡嗎？」

　　「就算是喜歡，那也得事先徵得我的同意，萬一我不喜歡呢？」

　　「……你耍我啊？」李既明說，「你到底喜不喜歡？」

　　倆個腦子亂成一團的人把天也聊成了一鍋粥，來來回回，抓不住重點。

　　最後，李既明煩了，不管不顧地捏著時羈的下巴又是一個響亮的「啵」。

　　「你幹嘛啊！」時羈捂著嘴，眼含淚花地說，「我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嫁個屁啊，」李既明說，「我不是你老婆嗎？」

　　時羈一驚：「你同意了？」

　　「沒有。」李既明說，「就算咱倆搞，我也是你老公。」

　　時羈搖搖頭：「不行，CP不能逆。」

　　「我的CP也不能逆，」李既明說，「今天我話就放這兒了，行，那我是你老公，不行就拉倒。」

　　「拉倒就拉倒！」時羈也是個有骨氣的人，「反正我對你就是粉絲對愛豆的喜歡，我還不稀罕跟你搞對象呢！」

　　說完他就掙脫了李既明轉身要跑。

　　兩步之後，時羈發現李既明沒有追上來，這跟小說裡寫的不一樣啊！

　　時羈想：難道你不應該追上來抱著我狂吻然後說「老公，不要離開我」嗎？

　　他站住腳，回過頭，發現李既明竟然傻站在那裡看著他，一動不動。

　　被點穴了嗎？

　　葵花點穴手？

　　時羈想：我沒練過啊！

　　他轉過去面對李既明站著，問：「你怎麼了？」

　　等時羈定睛一看才注意到李既明的表情不太對勁，一副受了傷受了委屈的樣子。

　　「你怎麼了啊？」時羈的語氣軟化了下來，小心地往前湊，仰著頭看李既明，「你生氣了？」

　　李既明垂眼看他：「你對我就是粉絲對愛豆的喜歡？」

　　扎心了。

　　太扎心了。

　　李既明恨不得把時羈拆吧拆吧燉鍋雞肉吃。

　　就在時羈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李既明真的覺得自己有點兒受傷。

　　他是誰啊？

　　大明星哎！

　　大明星誰不愛，可是李既明也知道，很多人都只是喜歡身為明星的他，而不是李既明這個人本身。

　　他聽到的絕大多數「愛你」都是站在粉絲的角度在愛偶像，而不是那種刨除一切外在因素之後的愛情。

　　什麼風花雪月，什麼你儂我儂，不是那樣的。

　　可是他對時羈那樣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應該也沒多久，明明他早就應該因為時羈接近他的動機不純把這小子開除，明明他早就應該因為這小子泥塑他把這人拉黑並永久禁言，明明他早就應該因為這小子身為助理非但沒照顧好自己還整天添亂把人發配邊疆，但是，他竟然捨不得。

　　李既明心說，我他媽圖什麼？

　　「你因為這個生氣了？」時羈臉不紅了，但心跳還是快，這次心跳快是因為他覺得他可能惹毛了李既明，害怕呢。

　　「你辭職吧，」李既明想了想說，「別，我開除你，今晚就給樂姐打電話，勞動合同到期前開除，可以賠償你三個月的工資，雖然你沒工作滿一年，但是今年的年終獎會照樣發給你。」

　　李既明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墨鏡，戴上，冷酷地說：「走吧，回去，上車給樂姐打電話。」

　　說完，他轉身就走。

　　時羈愣在那裡，直到聽見關車門的聲音才反應過來——我被，開除了？

　　不對，是我提辭職他同意了。

　　不知道為什麼，時羈突然想哭。

　　他低著頭站在那裡，摳了摳自己的手指，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

　　他特別喜歡李既明。

　　是粉絲對愛豆的喜歡。

　　也有男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

　　他看到了那麼多粉絲看不到的一面，怎麼可能只是粉絲對愛豆的愛呢？

　　李既明根本就不像鏡頭前那麼成熟穩重走路帶風，這人有時候比他還幼稚，鬧起來堪比三歲小孩兒。

　　李既明也根本就不像鏡頭前那麼溫柔豁達善解人意，這人有時候小心眼起來因為他跟李錦川多說一句「麼麼噠」都能生氣好半天。

　　缺點那麼多，有多少粉絲知道了會瞬間喊著「人設崩塌」然後脫粉的？

　　可是時羈就是喜歡，連李既明吼他鬧他他都喜歡。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哪兒看過一句話，說喜歡一個人是喜歡他身上的優點閃光點，但是愛一個人的時候，不僅僅是他的優點，連他的缺點都會變得可愛並愉快接納。

　　時羈捂著砰砰跳的心口，然後抬手擦了擦眼淚，想把這些話告訴李既明，但是走出小樹林走向駕駛座時他還是覺得算了。

　　他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助理，像他這樣的人，早該被炒八百次魷魚了。

　　時羈拉開車門坐進去，發現李既明沒有坐在副駕駛，而是去了後面。

　　他像個真正的司機，系好安全帶載著對方往酒店去了。

　　一直到回了酒店兩人也沒說話，李既明回屋前時羈臊眉耷眼地跟對方說：「明哥，晚安。」

　　李既明沒理他，推門進去了。

　　第二天一早，樂姐敲響了時羈的房門。

　　樂姐：「你們倆怎麼回事兒？因為昨天晚上被狗仔拍的事兒鬧彆扭了？」

　　時羈一宿沒睡，掛著黑眼圈耷拉著腦袋說：「也不算。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早該分道揚鑣了。」

　　樂姐嘆了口氣，拿瞭解除勞動合同給他簽：「補償的三個月薪資跟獎金可能過兩天到賬，你自己留意著點兒吧。你不跟著他也好，小情侶麼，距離產生美，尤其是他身份的問題，你們低調點不是錯。」

　　聽見「小情侶」這個詞兒，時羈想起了昨晚的小樹林。

　　他抿抿嘴唇，卻回憶不起來李既明親他時的感覺了。

　　有點兒遺憾。

　　「我倆沒有那個關係，」時羈說，「我只是他的粉絲。」

　　他怎麼說，樂姐倒是不在意，年輕人分分合合很正常。

　　「簽完了你收拾一下行李，等會兒直接跟我回去。」樂姐說，「新助理下午就到，你就不用操心他了。」

　　「啊？」時羈皺皺眉，「這麼快啊？」

　　他突然腦子裡冒出一句話：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他這個舊愛，突然就悲從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