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呃……」余慧心把這事給忘了。這又不是在網上發表,還非得先註冊一個筆名。她提起筆就寫,完全忘記這茬了。
筆名當然還是需要的,打出了名號才好吸引老讀者嘛!
「我問問啊。」她淡定地說,為了捂馬甲不能當場取一個,只能回家關起門來寫小紙條,想想真是累,「還有旁的問題嗎?你一次告訴我,我直接問他。」
「呃……」掌櫃覺得她此言好像和作者熟悉,不禁好奇,「東家認識這寫書之人?」
「不認識!」余慧心磕巴都不打一下,「婢女來投的。」
「婢女?」
「不是婢女,我如何得見呢?」
「哦哦。」王掌櫃想,這婢女搞不好就是白蓮兒的原身呢,「也不算有旁的事了,就是這書的定價,東家可有自己的主意?」
「嗯……你看著辦吧,能賺錢就行。」
余慧心對此時的物價瞭解得還不是很清楚,但書很貴她知道,不然古代怎麼會人均教育水平低下呢,因為教育成本實在是太高了啊!
她又對掌櫃道:「從前哪些書賣便宜了,你也酌情提價吧,別人什麼價,我們也什麼價,不要亂來了。這書肆交給你,我自然信你,我只管看賬本。」
「好。」掌櫃鬆了口氣。這東家不擅經營,若不再插手價格之事,實在是幸事一樁。
不過這筆名到底要取什麼,余慧心卻犯了難。想偷懶用上輩子的筆名,但她上輩子也懶,直接用臉滾鍵盤滾出來的,字母數字漢字全都有,拿過來也不合適啊!
一時間,她腦子裡倒是蹦出了一籮筐風花雪月的字句,隨便挑挑都可以,卻又犯了選擇困難症,而且心裡總想給筆名賦予一點特別的意義,就叫「香斷誰憐」、「久時朝朝」別人也get不到背後的典故,想想就很寂寞了。
思及此,她就有些憂鬱,無比懷念起二十一世紀來。
馬車突然停下,余慧心疑惑地抬頭。
旁邊的紅梅將窗上的竹簾揭開一條縫,往外看了一眼,又馬上鬆手,小聲道:「是裴……圓少爺的師父。」
余慧心登時想起昨日圓圓帶回來的話,怒從心起,伸手揭開簾子,恰見裴義淳騎馬從外頭經過。
原來是巷子裡窄,她的車伕在避讓。
余家不是什麼大戶,沒有族徽、家徽一類的東西,車前卻還是掛了塊牌子寫著「余」字。
裴義淳就猜車上是她,原本也不好意思搭話,但不說點什麼又覺得空落落的,便停下來問:「車上可是圓圓的姑——」
一抬頭,隔著窗上細紗瞧見她半張臉,頓時漲紅了顏色、沒了聲音。
這這這……怎麼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的反倒更動人呢?裴義淳有一種天上掉了無數珍寶在他房間裡的感覺。
余慧心看著他就來氣,也懶得管面對面適不適宜了,反正週遭這麼多人,他們又沒什麼私情。
「我是。」余慧心看著他,「圓圓下課了?裴公子這是要回家?」
「嗯……」裴義淳微微垂眸,不太敢看她。他本就不知道叫住她做什麼,此時不說點什麼更顯怪異,急中生智便問,「那個教圓圓說『聰明人不會當面說人』的人是你麼?」
余慧心頓時一慫,將竹簾放下,阻隔了兩人的視線。
裴義淳有些失落。
余慧心深吸一口氣,好聲好氣地道:「我們家比不得裴家家學淵源,也就我兄長這一代才認真讀過幾天書——他還不是讀書的料,實不知怎麼教子孫,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皮求到鄭老那裡去。圓圓從前看書識字少,比起裴公子這樣從小耳濡目染的,自然顯得蠢笨些,還勞裴公子多費心,不要嫌棄他。他人還是乖的,聽話不淘氣,我們家裡人也會認真管教,定不讓裴公子失望。」
「呃呃……」裴義淳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頓時慌了。從前還沒人在他面前說過這麼長的道理,他哪有應對的經驗,只得滿腦子糊塗地應道,「應該的應該的……我收了他,自然盡心盡力。」
「那就謝謝裴公子了。」余慧心粲然一笑。
裴義淳只聽聲音都覺得她在笑,頓時心神一蕩、腦子發空,立在馬上不知動彈。
余家的車伕本是在讓他,他不動,車伕也不好走,兩方都僵住。最後還是捧硯看不下去,趕緊牽著韁繩將馬拉走了。
……
余慧心走進書房,將衣袖紮好,拿出一張信箋,想了想陰笑一聲,拿起鵝毛筆在正中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富貴閒人」四個字。
待晾乾墨跡,她將信紙折起,拿信封裝好,仍然用蠟封了口,第二天親自交給王掌櫃,同時囑咐:「作者托婢女說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我想了想,為了保密,若是有人問起,你也不要提到我,就假裝是別人投到你手上的。我這幾日跑來跑去頭都暈了,實不想再惹麻煩。」
「好好好……」
掌櫃巴不得如此。不然等《傲蓮記》開賣了,多半引起哄搶,到時候被看過書的人知道書是小姐拿來的,大家會怎麼想小姐啊?那不亂套了嗎?還是悶聲發大財好!就讓他……背了這黑鍋吧!
余慧心覺得賺錢真不容易,還好現在看來萬事俱備。
她問:「雕版已經刻好了?能讓我看看嗎?」她對古代的印刷術好奇,想瞭解一下細節與流程。
王掌櫃倒是想給她看,只是上頭的內容……而她又識字。他趕忙搖頭:「不可不可,這書的內容不適合東家看。」
余慧心也想起自己寫了什麼好東西,只好失望:「那下次吧。」哎,下本也是小黃文,為了觀摩印刷術,得寫本不黃的才行。
沒有旁的事,她就先走了。
掌櫃在後頭拆開信封、打開信紙,看到字跡一愣,急忙叫道:「東家——」
余慧心回頭:「還有何事?」
掌櫃抖著信紙,一臉驚駭:「這這這……你自己看吧。」
余慧心淡然地將信紙接過去,看了一眼,挑眉:「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問題大了啊!掌櫃抓耳撈腮:「東家可曾聽聞城中有一富貴閒人?」
余慧心佯裝驚奇:「知道呀!好像是安陽長公主的兒子?難道這書竟是他寫的?!」
「怕……怕不能夠吧。」裴公子雖然怪異,但也算驚才絕艷,怎麼可能寫那種東西?
余慧心想了想,為難地說:「我要找這寫書之人也很艱難,對方似乎不樂意我成天找他。那個裴公子只是大家戲稱他為富貴閒人而已,他自己有這麼說嗎?如果沒有,這與他何干?況且誰規定了只准他富貴、只准他閒人嗎?這世上的富貴閒人何其多也,他憑甚霸佔了這名號?」
「這這這……」掌櫃真是辯不過她,「只怕大家都覺得是他寫的,到時候……」
「到時候大家都會誇讚他才華橫溢啊!不但會作畫,還會寫文章!」
「……」這文章不是那文章啊!掌櫃大急,很難教人誇得出口!
「無事,先這樣吧。裴公子若要追究,大不了賠他幾個錢。」
「……好吧。」掌櫃覺得,這「富貴閒人」的名號搞不好能給書肆帶來更多的收益。至於裴義淳那裡,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如果解決不了,那一定是錢不夠多!
余慧心搞定了掌櫃,美滋滋地回家了,有一種報復成功的快感!
雖然她也知道這樣很幼稚,而且有潛在的危險,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搞事的心理。再說哪有那麼可怕?富貴閒人真不是專指裴義淳啊!
回到自己院子,只見正房門窗緊閉,丫鬟們如臨大敵地盯著大門,裡頭傳來刺啦刮蹭的聲音。
余慧心問:「怎麼了?有耗子?」
斤丫道:「是豆腐回來了,怕它跑了,只好關著,在撓門呢。」
余慧心一喜,提起裙擺就去開門:「這可真是雙喜臨門!」
其他人:???喜從何來?不對,還有一喜是……
余慧心打開門,豆腐在裡頭喵地一聲竄到椅子後,探出個腦袋警惕地看著她。
她對其他人道:「不必關著它,跑了就跑了吧。它從前就是吃千家飯的,我也不好霸著它。它自由慣著了,真關著,下次跑了恐怕不會回來了。」
眾人喏喏稱是。
不過余慧心還是不希望它成天往外頭跑,外頭多危險啊?
她拍拍手:「逗貓棒呢?快拿出來!」
別人家肯定沒這麼多好玩的,一定要將它的心牢牢留在這裡!
……
不兩日,余慧心陪陳氏去趙國公府赴賞菊宴。
宴會在下午,吃過午飯,余大哥騎馬護送二人過去。
到了趙國公府外門,就聽馬車外熱鬧非凡,滿是人聲和車馬聲,想來賓客甚多,還有人與余大哥打招呼:「天瑞,你也來了?我跟你說,我昨日得了本好書!」
「等下說。」余天瑞回道,「我先將娘子送進去。」
「哈哈哈……好好好。」不知為何,對方笑得有些怪。
余慧心心裡一動,該不會說的《傲蓮記》吧?她恨不得有部手機,能上微博和朋友圈刷熱點!
陳氏見她伸手在身上摸了兩下,以為她緊張,安慰道:「你和我一處,不用怕的。」
「嗯……」余慧心點頭,她是想知道《傲蓮記》賣得怎麼樣了啊。
到了國公府後花園,這裡可比余家大多了。空地上整整齊齊地擺著桌凳,各色盆栽的菊花圍繞四周,每張桌子上還用插瓶插著剪下來的菊花,遠處的亭子上有人奏樂,氣氛叫人心曠神怡。
賓客正在入座,國公府的女眷分工招待,負責陳氏和余慧心的是趙國公的三兒媳甄夫人,年紀和段氏差不多,陳氏喚她嬸娘。
趙國公夫人年紀大了,只管含飴弄孫,家務事都交給了長媳閔夫人。甄夫人將陳氏和余慧心引入座位,就去找閔夫人回話。
閔夫人正和一些位高權重的夫人們聊天,甄夫人在她旁邊站了站,她便致歉起身,站到旁處去。
甄夫人低聲道:「咱家旁支嫁到先前余美人家裡那個,叫阿嫻的,將她小姑子也帶來了。」
「帶來便帶來了,又有何干?」閔夫人有些不喜。
甄夫人急道:「那個余三娘,不是和夫家和離了嗎?前頭王家新相中的兒媳,今日也來了,這可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