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個結束

　　如果真的只是個意外車禍，還不至於那麼讓人害怕。

　　那可是槍傷， 醫院直接報了警的。撞了車就算了， 還怕不死補上幾槍。人家做到這個份上， 肯定也想著他必死無疑。

　　那他還會有多大活下來的機會？

　　鳴溪到警局的時候， 媽媽已經等了很久， 焦慮得坐不住。

　　顧明勳中學就被人從高樓上推下去過， 很多年前就有人想要他死了。她當然也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昔年的恐懼重新出現， 和現在的憂心焦躁疊在一起， 很讓人崩潰。

　　還好鳴溪趕回來了， 也算給了她一點安慰。

　　「媽……沒事吧？」鳴溪抱住這位母親，只希望自己的懷抱能給她一點點安慰。

　　她在懷裡微微搖搖頭：「沒事……我們快去醫院吧， 快去看看他怎麼樣了……也許他可以從ICU里出來了呢？」

　　鳴溪輕聲安撫她兩句， 也沒說沒用的，直接跟人去了醫院。

　　醫生的答復還是跟之前的一樣。他們之前就跟顧媽媽說過，顧明勳的傷本身還沒到快要命的地步， 只不過手上的槍傷比較重， 處理不好可能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還是會有危險，只好先留在ICU觀察。

　　雖是這樣說， 出現問題的幾率還是很大的，情況隨時會有惡化的可能。醫生那樣說也就是安慰一下他們，他們明白，不然顧媽媽也不會一直那麼擔心……要真沒事， 她至於那麼害怕嗎？

　　鳴溪用著不太熟練的外語跟醫生交流，再三拜託醫生情況有變化，不管好的壞的，都請告訴他們這些家屬。

　　整整三天，七十二個小時，鳴溪都不怎麼能合眼。他和顧明勳媽媽在醫院和家裡兩頭跑，生怕會錯過顧明勳的一點消息。

　　期間鳴溪還抽空去了趟警局，開槍的人還沒消息，警察也在想辦法抓人。

　　對於真相，鳴溪並不是很在意，不需要警察查出什麼來，他都知道下手的會是哪些人。而且就算抓到了那個開槍的人，多半也不會供出幕後黑手。

　　那些人，還是會找下一次機會，繼續動手，直到他們從世界上消失。

　　他現在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顧明勳的媽媽，等著顧明勳脫離危險。

　　還好顧明勳是撐過去了，在ICU待了三天，終於出來。傷口的情況已經很穩定，轉進普通病房。

　　再次看到顧明勳的時候，他也不像是什麼氣息奄奄差點死掉的樣子，還真的就是受傷的槍傷嚴重，其他地方撞著磕著了，跟槍傷比起來都是小事情。

　　子彈把他手臂震得沒辦法動，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恢復。

　　鳴溪總算能松口氣，普通的病房可比ICU讓人安心多了。

　　「嚇死我了……」進了病房，顧媽媽忍了幾天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混蛋，你怎麼那麼不小心？」

　　病人哪兒有精力跟人談天說地，她也不想打擾顧明勳休息，囑咐兩句就準備熄燈去守著。

　　她已經夠憔悴了，鳴溪實在不忍心看她還這樣熬夜：「他沒事了……媽我先送你回去睡吧，你都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然而她似乎放心不下，還是不太想走，望著顧明勳很是猶豫。顧明勳朝她笑笑：「沒事的，媽。你就先跟小溪回家去吧，好好睡一晚。我真的沒事了，你這樣為我擔心得睡不好，我會難過的。」

　　聽他這話說得還是中氣十足，一點不像個傷患，她才點點頭。

　　鳴溪送她回到家，緊接著又跑回醫院來守著。

　　顧明勳看他又出現在病房裡，忍不住笑他多慮：「回去休息啊……怎麼又過來？」

　　鳴溪沒好氣地道：「還不是為了你，萬一你半夜突然喘不過氣了，誰給你叫人？」

　　「哪兒能啊……就手上的傷，還能喘不過氣？」顧明勳笑了笑，「過來，躺我旁邊，坐那裡一晚上你不難受嗎？」

　　鳴溪想想覺得也是，躺著比坐著舒服，就脫了鞋挨著人躺下去。

　　結果忽然被一道猛力壓制住，某位才從ICU出來的人，居然如此靈活地用半邊身子壓了上來。鳴溪瞪大眼睛，簡直要懷疑他根本沒受傷。

　　「好了，現在聽我說。」顧明勳壓著他，逼他看著自己雙眼，「第一，我只是肩膀手臂受了傷，沒有生命危險。」

　　鳴溪也不敢掙扎：「你別這樣行嗎，好好躺著，壓到傷口怎麼辦……」

　　「第二，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明天顧明誠就過來了。你幫我個忙，回家一趟。我房間抽屜里有個文件袋子，那裡面其他的東西都沒有，就一個文件袋，很好找，把它拿過來。」

　　鳴溪點頭：「好。」

　　「第三，你現在親我一下，然後乖乖睡覺。」

　　鳴溪瞬間愣住，忽然之間又羞又惱。看了看門口，那裡安安靜靜，應該不會突然有人過來。

　　於是他下定決心，閉上眼睛湊過去，飛速地在人唇邊親了一下。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聽見身上那位傷員的輕笑聲。

　　顧明勳心滿意足了，靠近輕輕吻了吻他，柔聲道：「晚安。」

　　而後自己靠著一隻手慢慢翻身，笨拙得鳴溪根本看不下去，只好坐起身來幫他。

　　兩個人在這病床上躺好，鳴溪還是有些疑慮：「我還是回去睡吧，兩個人睡，會不小心碰到你傷口……」

　　「沒事。」顧明勳已經閉上了眼，「陪我。」

　　鳴溪看他許久，也沒再說別的，關上燈輕輕道：「晚安。」

　　醒過來已經是當地十點，鳴溪沒想到自己會醒那麼晚，平常六點多七點他就會自然醒，雖然不一定起床。這幾天果然是太累了，生物鐘都不管用。

　　顧明勳仗著自己一隻手沒法動，就使喚鳴溪給自己餵早飯。

　　還好如今世界一家親，就算是在國外也能幾步就見到個華人開的店，鳴溪買的粥和包子還挺有國內的味道，兩個人的早餐還算可以。

　　其實也不早了，買買東西回來吃完就快十一點，鳴溪趕回家去翻出他要的文件袋。重新回到病房，沒過多久顧明誠也趕過來，進屋就是帶著關心的斥責：「你怎麼回事，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在國外一定要萬分小心。」

　　坐一旁趴在顧明勳腿上休息的鳴溪被顧明誠聲音嚇得直起身，眼睛迷糊地看了顧明誠一眼，頓時就清醒了。

　　「顧明誠，這份東西是給你的。」顧明勳都沒跟人說別的，用他還能動的那只手指指床頭櫃子上的文件袋。

　　顧明誠眉頭一皺：「你在弄什麼？」

　　「你不就是想要陳家的勢力麼？與其讓我跟陳家聯姻……」顧明勳微微眯起眼，吐字不經意間變得重了些，「不如直接把陳家的東西奪過來。」

　　顧明誠神色一變，忙拆開文件袋，拿出其中一份仔細查看。

　　「陳家人一直都心狠手辣，能用的不能用的手段，他們都敢用。陳瀟暮這個蠢貨，還敢同蕭熠混一起，跟黑幫扯上關係……這幾年我能找到的證據，就有這些，已經足夠了。」

　　顧明誠視線沒有從那些文件上移開過，聽著顧明勳的話。竟然有些克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這個心腹大患一除，那位也不會再管其他幾個廢物。你只要等著他病情惡化命歸西天就可以。現在你也沒必要讓我跟陳瀟瀟和親了。」顧明勳表情變得鄭重起來，「明年我要跟鳴溪結婚，如果你還沒把大權拿到手中，我說不定會連累你。」

　　所以在這之前，陳家要倒台，顧明誠要坐穩位子。

　　顧明誠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笑笑：「好，隨你。時間已經夠了。」

　　「你好好陪媽媽幾天。」囑咐完這一句，顧明勳就下逐客令，「我想睡覺，你出去。」

　　顧明誠現在懶得跟他計較他這十分不合適的語氣，自己倒是一派儒雅隨和：「好，你安心養傷吧。」

　　病房緩緩關上，鳴溪看著終於放鬆下去的顧明勳，想問什麼，卻又沒開口。

　　原來他已經做了那麼多事，這一次的「車禍」，是不是也在他計劃之中了？他是不是怕自己受傷，才讓自己接《明星大挑戰》，支開自己？

　　「小溪……」顧明勳也在看著他，向他張開手臂。

　　鳴溪配合地靠過去，趴在他懷裡，聲音很輕：「怎麼總是有人想要你死，想要我死……我們身上要是沒有他們想要的就好了，他們就不會總是盯著我們了……」

　　脊背上傳來溫暖的觸碰，很能讓人安靜放鬆下來。

　　「小溪……」顧明勳用能動的那只手，把人摟得很緊，「我們會贏的，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了。」

　　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人的背，他的聲音不斷響起：「小溪……我愛你……這次我沒有把事情搞砸，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鳴溪覺得鼻間有些酸澀，怎麼也忍不住。

　　「小溪……跟我結婚好不好，我們很快就可以結婚了。等你一到二十歲，我們就能結婚了。你生日的那天，我一定給你辦一場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婚禮。還要給你過二十歲的生日……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鳴溪忽然又撲在他懷裡笑了，眼裡還是有些淚：「我想要……九塊錢，我們一起去買個結婚證。」

　　這個禮物已經足夠了。

　　又哭又笑，眼眶有些紅，鼻尖也有點紅，跟被誰欺負了一樣，看著真是惹人疼惜。顧明勳深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自己躁動的內心。

　　「可惜我現在手動不了……」顧明勳在他耳邊，有點咬牙切齒，「不然我把你摁床上親。」

　　鳴溪笑著挑釁：「你不還有一隻手嗎？」

　　這激將法對顧明勳特別有用，眼看他真的就要爬起來對自己下手，鳴溪連忙阻止：「別來真的啦……扯到傷口得多躺幾天，我一回國拍戲可不能在這裡陪你，你想多過幾天才回國看我嗎？」

　　顧明勳瞬間安分了，他也不想在這裡多待幾天。

　　鳴溪輕輕一笑，避開他的傷口，把人環住：「還是我親你吧……」

　　他的吻跟他的人一樣溫柔靦腆，甚至可以說是嬌羞……跟個情竇初開的小傻子一樣，青澀得讓人有些著急。

　　顧明勳被他勾得心癢癢，本來他在這種時候就沒什麼耐心。現在狠不得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好好教教這個人到底該怎麼接吻。

　　不過想想之前的那八年，他好像也沒能把人教會……

　　沒事，時間還長……不，其實他自己會就可以了。

　　該是他好好學學，該怎麼疼愛眼前的這個人。以前那些遺憾，再也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