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治療
「不是。」鳴溪回答得斬釘截鐵,快到像在極力掩飾什麼, 「不都跟你說了嗎, 我們是沒辦法, 為了公司利益才那樣的。說真相又沒人信, 只能編個故事了。」
秋恬皺眉, 顯然覺得有些可惜:「真的啊?」
「怎麼說呢……其實我是喜歡他。」鳴溪想了很久, 有些無奈地吐露了一下心聲,「可他不喜歡我。」
或者說, 顧明勳以為他喜歡的是自己, 所以他還總是跟自己說他不想他們之間只是演戲。可實際上他只是在自己身上找別人的感覺。
鳴溪並不想否認自己對顧明勳的喜歡, 在顧明勳面前他不想表露出來,是因為他太清楚結果, 只能想法設法地離他遠點。但在別人面前, 他反而不會藏著這份喜歡。
鳴溪垂下眸,很無所謂地笑笑。
而秋恬看了他神情,小心翼翼地問:「你就那麼肯定, 在他心裡你沒有地位啊?」
鳴溪抬頭一挑眉, 反問:「你就那麼想慫恿我跟顧董假戲真做?」
秋恬嘿嘿一笑:「那是, 我想搞真的。」
鳴溪默默下了一盤牛肉,有些想不通了。
上輩子自己跟顧明勳的是被秋恬知道了, 她可是直接跟自己翻臉絕交的。這輩子他在秋恬面前都一直瑟瑟發抖,很怕提起他跟顧明勳的事。雖然這一回不像上一回那麼不堪,可到底經歷過一次,他心虛。
「我還以為……你會很嫌棄我跟顧明勳這事……你就完全不介意你的好朋友是個gay ?」
秋恬都給弄笑了:「餵, 好歹我也是個新時代大學生好吧,有那麼古板嗎?又不是學校領導那些老封建……我知道的,你壓力很大……雖然法律已經保護同性婚姻,可人們的想法還是很難改變。你這樣公開出櫃的公眾人物,路更是難走……不管怎麼樣,我永遠是你朋友。你喜歡就好了啊。」
鳴溪聽著聽著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好朋友能這樣理解自己已經夠了。秋恬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上輩子他是選了條錯的路,碰到了她的底線,最後才鬧成了那樣,現在不會了。
「謝謝你……不過跟顧明勳的話,我們只是為了公司利益演個戲……」鳴溪嘆氣,「別多想了。」
「可你剛不還說你喜歡他?」
鳴溪搖頭:「沒可能的事,想了也沒用。」
「真不試一試?」秋恬似乎不死心,「試了可能跟你說的一樣,可不試卻是永遠不可能。其實我看他對你挺好的,不像沒感情啊……」
鳴溪:「你就看了幾期綜藝,能知道多少啊。」
秋恬哼一聲:「你不懂了吧,有時候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自己在那裡糾結來糾結去,急死旁邊早就看透一切的人……我只是覺得,你要是真的喜歡他,試一下真的沒關係啊。他總不會因為這個以後就給你穿小鞋吧?要是那樣他也不值得你喜歡,剛好認清了,不用再喜歡他。」
可惜他已經認清了。
泰華別墅,主人今天一個人在家。
譚辰月按了門鈴,跟那邊顧明勳通了話,門卻沒開,過了會兒才見顧明勳親自出門迎接。
「最近好些沒?」譚辰月人都還沒邁進大門,見到顧明勳就開口問。
「還行吧……」顧明勳隨便回了句,關起大門,與人進屋。
進門坐下後譚辰月才對他剛才的敷衍表現出了點不滿:「還行你還找我過來啊?」
顧明勳往後稍稍一躺:「燦文已經對我構不成威脅了,按理來說我應該放下心,不會有那麼多焦慮……可我還是很難心安。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與現實截然相反的事……我看到我的一切都被別人奪走,事業,愛人,甚至性命……」
譚辰月:「壓力太大是會這樣……」
顧明勳想了想:「我要是說,這些事其實真的發生過,你會不會覺得我是病得太嚴重,已經出現臆想了?」
譚辰月點頭:「確實會。」
顧明勳:「那你當我沒說。」
譚辰月飛了個白眼:「你意思是真的發生過,反而是我沒見識沒辦法信了?」
「反正……我現在做這些,就是為了阻止一些事情的發生。一些可能是在我的臆想里發生的事情……可是很多事情沒有按我想的走,我最重視的那件事尤其如此。」顧明勳揉著太陽穴,長長舒口氣,「我每天都很擔心那件事……」
「你需要想辦法安心下來。」譚辰月一秒回到自己醫生的崗位上,開始認真給建議,「光吃藥對你來說作用不大,你可以找些能讓你舒服的事來做,少想那些你擔心的事。反正現在那些人也沒什麼力氣折騰你,你就歇會兒吧。」
「能讓我舒服的事……」顧明勳低眉思考半晌,「可是,做不到……」
能讓他舒服安心的人,也就是鳴溪了。可惜鳴溪對他愛答不理的,他現在反而一響起鳴溪來就更加心慌。
譚辰月不解:「至於那麼難嗎?」
「難啊……」顧明勳很是無奈,「我連不去想都難……你別笑我……我現在一到晚上,特別想有個人陪我睡覺,感覺會安心一點。」
「哪種睡?單純蓋棉被睡一起,還是……」譚辰月住了口,只抬起雙手「啪啪啪」鼓了三下掌。
顧明勳的回答很誠實:「都有……」
譚辰月可能懷疑他一切的病因都是欲求不滿了:「那你休個假,再給你家小溪放幾天假,你們愛睡幾天睡幾天。」
說得倒是輕巧,要找時間容易,問題就是,鳴溪不會陪顧明勳。
譚辰月眼裡,他們是快要結婚的人,這事完全就不是問題。可實際上他們卻是連拉個手都非常艱難,只有在別人面前表演的時候鳴溪才會不那麼抵觸,可惜是在配合他演戲。
「你怎麼一臉為難……難道最近跟鳴溪吵架了?所以才那麼艱難?」譚辰月還是發現了不對,便開始猜測,「那你就跟人道歉,趕緊的。情侶間吵架不能講道理的,認錯就完事了。」
顧明勳回想一下之前幾次自己不要面子低頭後的結果:「要是認錯沒用那怎麼辦?」
譚辰月:「那就……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纏到他原諒你為止。」
顧明勳又開始犯難,那個人明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越纏好像越討厭自己。譚辰月說的這些對一對真正的情侶可能有用,可是他們這種情況……完全沒有實施的可能。
「來吧,我給你催眠。」譚辰月看眼手錶,「給你搞完我還得回去呢。」
顧明勳也不再跟他聊那些沒用的,安安分分配合治療。
等結束之後,他一看時間,已經快到晚飯的點。前幾天他和鳴溪都各有行程,就沒見到面。今天早上他才回來,而鳴溪也沒活動了,他沒見到,應該是出去了,等會兒大概會回來的。
「我去做飯了……你要留下來吃個飯嗎?」顧明勳輓起袖子準備進廚房。
鳴溪來了以後,冰箱總算不是擺設了,他中午才剛剛讓人送了點食材過來,足夠度過休息的這幾天。
譚辰月看他輓袖子輓得那麼熟練,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顧明勳……你真的是打算過日子了?怎麼現在搞得那麼賢妻良母。」
顧明勳回頭一記冷眼:「要吃留,不吃趕緊滾。」
被驚嚇到的譚辰月拍拍心口:「這才正常點。」
顧明勳沒理他,打個電話給鳴溪,響了幾聲之後那邊才接通,他立馬開口問:「小溪,你什麼時候回來吃飯。」
「啊……我已經吃著了。」
「好……」顧明勳有點失望,「你什麼時候回來。」
「差不多十點吧,我還想去看場電影。」
「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顧明勳走進廚房。
如果鳴溪回來,他做飯會做得用心一點。然而鳴溪不回來,他現在沒有好好做飯的理由,甚至想把譚辰月轟出家門然後自己出去吃。
然而話都已經說出去了,現在轟人有點不太好,只能隨便做幾個菜。
晚上十點多,鳴溪送秋恬回學校之後才回來。一樓客廳的燈還亮著,顧明勳一個人靠在沙發上,電視也沒開,特別安靜。
「回來了?」見他走進屋,顧明勳緩緩直起身,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好像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
「你怎麼了?」鳴溪感覺顧明勳神情不太對。
給人的感覺,好像他不是很舒服……難道生病了?
「是有點不舒服……」顧明勳復又靠了回去。
他的不舒服,完全是因為心裡的煩躁和不安。
譚辰月來過,還給他催眠了,卻好像沒有什麼作用。他完全沒辦法忽視掉那些想法,越告訴自己不想,越是去轉移注意力,反而越是焦急。
見到鳴溪回來,他總算是舒服一點了。
所以他的視線就一直黏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動作游移,沒有離開過。看著鳴溪放下外套,看著鳴溪倒水喝了一口,看著他坐到沙發上,跟自己的位置之間空了一個人的距離。
「哪裡不舒服了?要去看看嗎?」鳴溪望著他,關心的話都說得像客套話。
顧明勳忽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到底怎麼樣,這個小情人才能不那麼疏離。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來,現在也不敢輕易嘗試。
「不用的,歇會兒就好。」顧明勳用著很輕的語氣,「小溪……明天你要出去麼?」
「看情況吧,現在沒什麼出去的計劃。」
「那我們一起出去走走?」顧明勳看到他回過頭來看著自己了,才繼續,「我們好久沒見了。」
顧明勳能肯定他不會拒絕。
他們的關係雖然不親密,但也不僵,只要不提到那些親啊愛啊的,鳴溪就不會炸毛。平時兩個人之間的相處還算愉快,至少還算得上是朋友。
鳴溪:「好啊。」反正沒事乾,出去轉轉放鬆一下也不錯。
剛剛答應完,他就看到顧明勳捂著腦袋,低低**兩聲。他身上的力氣好像在迅速消失,很快就連坐著都坐不住。
「你怎麼了!」鳴溪在他就要往旁邊倒下去的時候,一把扶住了他。
要是鳴溪沒出手扶,接下來也不會被顧明勳整個人壓住。
「你乾什……」
鳴溪這才發現顧明勳身上有些酒氣。看來是喝多了。
但實際上顧明勳只跟譚辰月隨便喝了一點點,譚辰月走後,他自己往身上灑了點酒。
無非是想給自己壯壯膽,順便找個藉口為所欲為。
論銀幕經驗,顧明勳是完全沒有,可他戲演得還是很不錯。鳴溪完全沒有看出他的任何表演痕跡。
「小溪……」顧明勳含混不清地在人耳邊說著話,「今天陪著我好不好?」
鳴溪想推開他,卻沒能狠下心來。
現在的顧明勳跟平常反差太大,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實在讓人沒辦法對他太過分。鳴溪又是個心軟的人,現在想的也只是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麼不對勁,是遇到什麼事了心情不好?被打擊到了?可印象里顧明勳沒那麼脆弱吧……
「沒有……就是……想你了。」顧明勳卻沒說出什麼值得人擔心的事來,倒是把人壓得更緊了,「一個人……怕。」
「怕什麼啊你一個大男人!」鳴溪聽到那句「想你了」,還愣了幾秒,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之後卻忍不住吐槽的衝動。
一個男人還能怕一個人睡覺啊,小學生都不怕吧。
還有啊,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人高馬大的,怕是鬼見了都要怕三分。還怕?裝什麼。
「怕你走……好疼……陪我……」
鳴溪試圖掙扎幾次,都沒辦法擺脫這個「醉鬼」的重壓,只能無奈地望著天花板,說出的話有氣無力:「好好好,陪你。」
顧明勳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得逞似的笑了笑,因為鳴溪看不見,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
收緊雙臂,死死摟住這個人。
這樣就已經夠安心了。
果然除此之外,什麼藥都不管用。
而鳴溪有點慌:「乾嘛!我陪你,你可不能動手動腳的!」
顧明勳沒能忍住,輕輕笑了一下,貼著他脖頸蹭了蹭:「那動嘴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