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楊竹開始每天晚上熬夜。
不過這不是因為嚴銳,而是因為期中考要來了。
他的成績向來不算好,平均徘徊在年段二百四五十名左右,不不小心掉出三百名也是常事。中考他成績就一般,本來賭氣要去念另一所錄取線較低水平也比較差的高中,但他爸嫌他丟臉,儘管對他沒指望但面子不能不要,硬是把他塞進了一中。走後門也走了,乾脆走得徹底一點,於是又塞進實驗班。
從高中的第一次考試開始楊竹就在重復丟人。
實驗班倒數第一,錄取分數比倒數第二還低了三十來分,除了較優勢的英語以外幾乎沒有一科能跟得上。高一每次考試後貼成績,除了最高分以外,楊竹的成績是關注的最熱門。他在軍訓時就把班上同學得罪光了,於是皮的男生總拿著排行表大聲念他每科成績,再笑著問他,少爺這次考贏了我們沒有啊?
沒有。基本每次都是倒數第一。
他也不是不念,但基本是閉門造車地念,自己一個人琢磨。老師講課速度快他跟不上,同學里又沒有哪怕一個關係好的,有時候就算自暴自棄去看答案,也看不懂解題思路。
高一的下學期他的成績總算才開始有點兒起色,提升了,下學期的期末考試更是破天荒地進了一百五,摸到實驗班的末腳,勉勉強強文理分班時也進了實驗班。
高一被全班諷刺走後門他沒法反駁,至少到高二了他要能理直氣壯說我是靠自己考的。
結果偏偏高二第一次月考他就被試卷狂虐一通,連最拿手的英語也才險險過及格線,這才被林承那伙人堵著嘲笑。
這次期中考他再考不好他就是豬!!
楊竹和楊梅房間相鄰,楊梅每天晚上最晚十二點關燈上床睡覺。她和楊竹不一樣,輕輕鬆松就能考班級前十,絕不因為學習耽誤自己睡眠時間。
楊竹也十二點關燈。
不一樣的是,他把日光燈關了,再偷偷開台燈,挑燈夜戰。
越到期中考,老師佈置的習題反而越多,他晚自習寫不完只能帶回來做,做完還要看嚴銳教過的題,一通折騰至少要半夜一點半才能折騰完。
不過最近感覺好一點了,至少摸到門路,不再跟以前一樣看什麼都是兩眼一抹黑。
這次他絕對能考好,打那群人的臉!!
楊竹在草稿紙上重重畫了兩下,對著不在眼前的敵人哼了一聲。
嚴銳仍然和之前沒什麼差別,學習的安排也沒有改變,期中考對他來說也只是普通的考試。
他照常解決自己每天的定量練習,另外剩下的時間,他拿了一本新的草稿本,往上面整理題目。
同桌沒耐住好奇心,問:「這本子做什麼用?我看你之前其他筆記本都還沒用完。」
嚴銳回答說:「整理考點。」
納了悶了,嚴銳要整理什麼考點,他不是考的全會嗎?他看嚴銳平時寫考卷速度都是他兩倍,不管哪科都刷刷刷的,基本只在壓軸大題多花時間。
同桌一瞥那本子,上頭寫的竟然基本都是基礎題,連他做題碰到這些都不在意的。
「……」同桌問,「不是你自己要看的吧。」
嚴銳坦然回答:「不是。」
同桌不問了,給誰的他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他轉回去寫自己的英語作業,目光往邊上一跑,又看見嚴銳手腕上的表。
……五千塊錢。
忍不住又想起來之前聽的風言風語,他眼神變得有點兒複雜,選擇題寫個D還寫成了B,只能煩躁地划掉。
期中考前的體育課倒是難得沒被其他老師佔走。能玩一節課是一節,自由活動時間也沒什麼人回教室,男生都聚在籃球場上,女孩子在旁邊的羽毛球場,不愛動的就坐在邊上休息。
楊竹向來是落單的那一個。這次男生要打籃球,起哄讓老師選人分隊,老師看來看去,不知道是看他「孤僻」還是他單純運氣爛,竟然把他也編進去了。
班上男生們齊齊看他,盯了沒兩秒,有幾個轉頭笑起來,有不懷好意也有嫌棄的。
楊竹馬上沈了臉,舉手說:「老師我不打!」
老師一般也不勉強人,但男生們竟然又接著起哄:「乾嘛不打啊,我們還沒和你打過嘞,這麼不給面子?」
馬上又有人搭腔:「怕打不過啦,很正常嘛。」
神經病誰打不過了?!
楊竹一激就上當,差點張口就要說打就打誰怕誰,正站他旁邊的嚴銳卻比他快一些,道:「我替他吧,很久沒打了。」
躁動的學生群立刻安靜下來,嚴銳一錘定音。
楊竹還在那兒生氣這群人竟然挑釁他。等嚴銳脫外套了,他這才腦袋轉過彎來,後知後覺地慶幸了一下:「還好你替我了!」
嚴銳把外套丟給他,他抱住,自顧自地念:「我要上去了那還得了。」
「怎麼?」嚴銳問。
「丟人。」楊竹悄悄告訴他,「我就是不會打球,初中唯一一次和人一起打,中場就因為運球掉了兩次被隊友轟下來了。」
這次說到自己黑歷史意外挺坦誠的,不僅沒炸毛,語氣還很正常。
嚴銳看看他。楊竹兩手抱他外套,比他矮,看他的時候得仰著頭,臉上的青紫痕跡還殘留一點兒,但垂順的黑髮又遮住了,一雙小狗一樣的眼睛眨個不停。
旁邊有人走過,不經意撞了楊竹一下。剛剛還乖巧的臉瞬間變得凶神惡煞,扭過去狠狠瞪人。
嚴銳忽然出手,揉揉他的頭髮,把他腦袋扭回來。
楊竹眼中的怒意飛快沒了,兩眼睜得很大,問他:「乾嘛摸我頭髮!」
嚴銳沒回答,收回手,一聲不吭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