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池珺
這時候,是張笑侯剛回國、池珺去接他。按照鐘奕的安排,旁邊又另跟了一輛車子,上面即是他請的安保。
只是張笑侯不知這些。見左右始終有車,也只當順路。
大冬天,他十分自愛,把自己裹成一隻熊,然後在空調下冒汗。聽了池珺的話,他「喲」了聲,說:「還能怎麼看。」
無非是那些標準答案。
張笑侯信口拈來:「年輕有為、創建了娛樂帝國……」雖然現在只鋪開一角,但之後暗藏的冰山,聰明人都看得到。如若鐘奕真是什麼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新貴」,他不出兩個月,就要被老牌企業擠壓到什麼都不剩。偏偏又有盛源。
池珺失笑:「你還看這些報道啊。」猴子說的,不少是之前雜誌採訪中的原句。
張笑侯反問:「你不也看了?」
池珺沈吟,承認:「我的確會關注這些。」算是應對輿情的必要準備。不說在互聯網上發家的芭蕉,就是盛源,也有相關部門,用於監控網絡評價。只是在盛源,此類部門往往是塞關係、走人脈的去處,沒什麼實際作用。這兩年,此類老集團企業的公關在網上被罵,不是一天兩天。尤其是近來,盛源再有什麼事,吃瓜群眾不單要at公司官方微博,也要at一下小池總。
只是池珺的微博註冊、認證後,便擺在那裡。平日事情太多,再有閒暇時間,也更願意與鐘奕一起。並沒有刷微博、「路見不平」的興致。
池珺:「……但能被報出來的,都經過審查。」鐘奕意外地在意這些,從一開始,就認真經營芭蕉及其他幾家公司的名譽。最初的時候,池珺覺得名譽雖必要,但公司發展過程中,有些「損傷」,是在所難免。只是鐘奕既然在意,那多分一份心神,也無妨。
要到日後面對更多風波,他才會真正品出其中好處。
前方堵車,池珺手搭在方向盤上。他在公司里繃了太久,到鐘奕面前倒是放鬆,可兩人講話,又總離不開公司、商業,還有鐘奕先前所說的威脅。到現在還沒有眉目,池珺卻不會等閒視之。他太在意「安全」一事了,鐘奕既未放鬆,他便也跟著憂心。此外,就是一些情人、愛人之間的調情。很喜歡,很享受。但與朋友一起談天說地,是另一種意味上的輕鬆愉快。
只是哪怕這時候,話題仍然有意無意,繞著鐘奕。
池珺側頭看張笑侯,「我其實挺想知道,如果是其他能客觀看鐘奕的人,會有什麼想法。」
張笑侯攤了攤手。他終於忍不住,把外套脫掉,留下涼快許多的里衣。池珺無奈地抿唇,又調高些空調溫度。這才聽張笑侯道:「怎麼說呢——」
他與鐘奕,最多的交集,還是大一時那場比賽。
張笑侯:「此子絕非池中物。」
池珺乾巴巴道:「說點我不知道的。」
張笑侯一笑:「你還能有不知道的?」他眼神帶了點打趣的曖昧,看著池珺。冬天,不止自己,池珺也裹得挺嚴。從頸到腳踝,除了一雙手露在外面,其他地方全部被布料遮掩。
張笑侯道:「你穿高領,是想遮住什麼啊?」語氣輕飄飄的,帶了點玩味。
池珺一停,「不要明知故問。」無非是鐘奕親出來的、咬出來的,一點薄薄的紅,印在頸側。在夏天時,此類痕跡往往會集中在池珺腰側、胸膛,甚至大腿……打住。
到了冬天,就能放肆很多。有衣物遮掩,「標記」就一路蔓延向上。
張笑侯笑嘻嘻道:「這都幾年了,還這麼熱情,不錯。」至少蘑菇和男朋友的感情仍然親近。是好事。
池珺聳了聳肩。
當然,他和鐘奕從來是互相蓋戳。他穿高領,鐘奕那邊也不遑多讓。他腰上有一點青印,鐘奕背上就會有指甲的刮痕。一道一道,鐘奕背對穿衣鏡,再回頭看時,還會與池珺打趣:「喲,原來我養的不是小豹子,是小貓。」
池珺:「……」
那時候,他正坐在床沿,一隻手撐在身後,另一隻手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翻閱信息。聽了鐘奕的話,池珺有點無語。想想又看向鐘奕,與鏡中的男友對視,偏了偏頭,說:「喵——」
鐘奕動作一頓。
同樣是看著鏡中的池珺,眼神有點危險。
池珺依舊「不知死活」,又「喵」了聲,然後把鐘奕叫「主人」。
說:「主人,你要餵飽我啊。」朋友圈里,不少人都養了貓,皆是名貴品種。偶爾照到貓糧,也是國外品牌。貓咪被餵得油光水滑,一看就被精心照料。
養尋常貓咪,都要這樣盡心。
何況是小池總這樣的。
鐘奕「嘖」了聲,承認,有時候,自己的確會被池珺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驚訝到。
但總歸是享受的事,池珺願意多些花樣,他自然樂於奉陪。
他把穿了一半的衣服仍在一邊椅背上,在池珺笑盈盈的眼神中走回男友身邊。手重新扣上先前太用力、弄青了的地方上。停了停,問池珺:「會疼嗎?」
池珺舔了舔唇,倒真像是一隻小貓了,說:「主人要多疼我啊。」
鐘奕:「……」小池總都這樣要求了,還能說什麼。
當然是盡心盡力,讓自己懷裡的小貓飽到嗓音發啞、什麼都吃不下。
……
……
聊到這種話題,嘴上難免會花一些。但池珺歷來克制,腦海中想到許多,到嘴上,只有一句:「謝謝。」
張笑侯:「……」總覺得自己被秀了一臉恩愛。
他瞭解發小,於是有意收斂,並未講什麼僭越的話。這會兒見池珺不欲再聊,也變得正經,道:「好了,說鐘奕。他有沒有和你聊過,為什麼要做娛樂這塊兒?」
池珺道:「沒有。」一頓,「他只是很有信心,很篤定。」
別人都說,這是鐘奕有先見之明。早在移動手機開始發展時,就想到未來會有什麼產業催生。當然,也借鑒了其他國家成功的經驗。
池珺:「這麼說吧,他在主持會議時,會講許多理由。韓國的流水化造星、日本那邊的論文……都有,一條條分析,擺出許多,有理有據。也是因為這些,一開始,才有那麼多人願意來芭蕉做事。」那個還僅僅是一個項目組的芭蕉。「但給我說的時候,他只是講,這是直覺。」
張笑侯咂舌。
他能聽出,哪個才是鐘奕那邊的真實答案。
於是更加驚訝。
池珺緩緩吐了一口氣,說:「我那樣問你……其實也知道,你會怎麼回答。但還是覺得,會不會聽到不一樣的看法。」
張笑侯敏銳地皺眉:「所以,你和他之間,也不是表面上那麼和睦?」
池珺否認:「那倒不是。鐘奕很好,我們感情也很好。除了他沒有來由的‘直覺’,我們對彼此都不會有隱瞞,」一停,「我這邊,當初的事……是想要告訴他的,但沒有話頭,單單講起,又有點莫名其妙。」
也有點「矯情」的嫌疑。
他已經二十餘歲了,是個背上責任、有許多擔當的男人。
再因為往事而躊躇猶豫,倒像仍然沈浸在那段過往里。
不應該。
「也沒什麼必要吧。」池珺捏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緊了緊,說,「說是‘不會隱瞞’,但也不至於事無巨細。」他說服自己。如若不然,怕不是連小學時的同桌、中學時遞情書的女孩兒,都要在鐘奕面前坦誠一遍?
他有點被自己逗笑。
張笑侯道:「如果你真的介意,就應該好好和他談談。」
池珺道:「我當然知道。只是——」
張笑侯:「他不願意和你說?」
池珺:「如果我一定要問,他會說。但我不想讓他勉強。」
張笑侯:「這個問題存在多久了?」
池珺一怔。
他回答:「很久。」這場談話,到這會兒,算是漸入佳境、直入核心,「有時候我看他,覺得……很喜歡他,想一直和他在一起。笑侯,我們已經在一起四年多了。到現在,我計劃的每一個未來里都有他。」
他已經想不到沒有鐘奕的未來是什麼樣子。
「等到盛源穩定一些,我會和他求婚。」池珺淡淡道。他並不覺得,自己這樣的念頭,如果被旁人只道,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感情原本就是兩個人的事。
而張笑侯在一邊聽,屏息靜氣,想:蘑菇陷進去的,比我以為的還深啊。
他當然知道,池珺不會是「隨便玩玩」。
但也沒想到,會走到這樣一步。
池珺:「……但也有時候,再看他,會覺得,像是隔了一層霧。我很確定,他身上發生過一些事,給他帶來了很大影響。當然,我也一樣。他不願意說,我其實可以去查。但這樣又有什麼意義。」
他不會隱瞞著鐘奕,去做什麼事。
池珺:「或許有一天,我做好了心理準備,與他坦誠。他也會一樣,和我坦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