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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139章
第139.

  他想和心愛的女郎天長地久,但他又不能讓心愛的女郎受傷。

  一時痛快, 一時又心痛。總之, 千難萬難。

  --

  夜裡風清霧淺, 雲階月地,樹影婆娑浮在地磚上。

  檐角鐵馬叮咚, 廊口燈籠光照下暈紅色的光。

  寬袖拂地的玄袍青年靠門而立, 隔門幾步之遠, 屋中立著玉纖阿。

  玉纖阿透過門縫細弱的光, 看到範翕扶著門,竟慢慢坐了下去。黑色暗金紋的袍袖拂在地上, 她看到他袖口的金色卷草紋, 便模糊地想到她已經很久不見范翕穿白袍了。那個少時一身雪袍、纖塵不染的公子翕, 在範翕的身上,確實漸漸遠去了。

  然而無所謂。

  她會讓他變回以前的他的……

  玉纖阿這樣想著時, 聽範翕隔門漠聲:「玉兒, 我再回不到過去了。」

  玉纖阿一怔。

  良久她才意識到她想什麽, 範翕是知道的。他慧而敏, 很多事情他不想說, 不代表他不清楚。他知道她在眷戀什麽,知道她是依靠什麽在愛他……玉纖阿心中微哽,忽覺羞愧,竟覺得自己好似對不起範翕一般。

  她一心想範翕恢復到過去, 可是如果範翕再也恢復不了呢?難道她就不愛他了麽?

  範翕靠門而坐, 瘦長的手搭在膝上。玉冠博帶, 衣袖却皺了。他漠然十分,臉上一絲表情也無,和剛才那個激動得想落泪的範翕又不一樣了。

  情緒如此多變。這才是現在的範翕。

  髮絲拂面,眼中是藏不住的陰冷,現在的範翕仰頭看著天上的濛濛月色。

  範翕搭在膝頭的手隱隱發抖,該是情緒極爲不穩的緣故。可惜玉纖阿不知道。玉纖阿只能聽出他語氣冷淡,刻意地壓制情緒:「我情緒激動時會犯病,你知道麽?」

  玉纖阿被他那生硬的陳述語氣說得很難過:「……知道。」

  範翕再道:「我犯病時會殺人,會自殘,會誰也認不出來。醒來後我又會忘掉一切。」

  玉纖阿心中酸楚,她蹲跪下去,隔著門縫,望著他靠著門的瘦削背影。她道:「飛卿,別說了。」

  範翕說:「不,你要知道你是要嫁給一個什麽樣的人。」

  範翕望著天:「我不但會犯病,我平時的狀態也和你認識的那個公子翕不一樣了。我再對人溫柔不起來、細緻不起來了,我看什麽都覺得厭煩。我不喜歡說話,不喜歡見人了。婚後你會發現我很悶。我正常的時候,腦子裡有時候都會出現幻覺。我能聽到鼓聲,那鼓聲催著我去殺人……」

  玉纖阿沉默著。

  她慢慢說道:「你答應了娶我。你說這些,是想要反悔麽?」

  範翕說:「我不想反悔,我怕你反悔。」

  俊美的青年紅了眼,仍靠門仰臉,目光陰森又執拗地望著天上的濛濛明月。

  他喃聲:「我失了父母,背後無人可依。我疑神疑鬼,整日懷疑這個,算計那個。我還腦子有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犯病。我嫉妒心强,控制欲强,殺心重,看誰都不順眼。我還想奪位,還想復仇……稍不小心,我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墜入深淵,不知明日在哪裡。」

  他紅著眼眶笑。

  他自若的:「但是如果你能接受這些,還願意嫁我,我會對你特別好。玉兒,我會對你好的。只要你不是要離開我,你要什麽我都幫你。天上的星星月亮我願意幫你摘,春天的花、冬天的雪,我願意陪你賞。你嫁了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正如你未嫁時一般,我絕不管你。」

  「只要我有的,我都與你分享。我沒有的,你若是想要,我也打下送給你。咱們相識一場,你知道我的心,我已不必累述。我會讓你成爲天下最幸福的妻子,我什麽都聽你的。」

  「你若是錯過了我,也許你還能過得很好。但你再找不到像我這樣愛你如性命的人了,你再找不到我了。」

  「你若是接受我的缺點,不錯過我,那我們會是天下人最羡慕的神仙眷侶。」

  玉纖阿在屋捨中聽著範翕說這些。

  她本來情緒溫和,她還留著一腔精力準備和成容風對抗。但是範翕說這些,她就忍不住眼中潮濕,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恨他語氣那般寂寥,又愛他如此真誠。

  玉纖阿飛快地低頭擦去眼中水漬,紅著眼駡他道:「我早就說過要嫁你了,你都答應了才來說這些。你到底是想娶我,還是想說服我不要嫁你?」

  「你太討厭了。爲什麽又想說哭我?我不喜歡哭你知不知道?!」

  範翕笑一下。

  月光帶著凉意,薄薄地如細霜般覆在他身上。他低聲:「再不讓你哭了。」

  玉纖阿哽咽:「我不信。你這般能折騰……」

  他一個人折騰得天翻地覆,她多被動啊。

  門外燈籠光下,青年扶著墻站了起來,玉纖阿聽到門外鎖頭簌簌的聲音,似被範翕拽動。她開口:「公子,你又在做什麽?」

  范翕溫聲:「我想把門打開,放你出來。我們一起去見你兄長,我好好與他說,說服他答應我娶我。」

  玉纖阿待一下,然後失笑:「公子,不要折騰了!天已經這麽晚了,你可憐可憐我兄長吧?他昨日才被你刺傷肩膀,晚上又被我氣得差點吐血。你不能讓他好好睡一覺,好好休息一日麽?爲什麽見天地要氣他,折騰他?他太可憐了!」

  範翕怔一下。

  顯然他幷不覺得自己很折騰。

  而且玉纖阿答應嫁他,他此時情緒激蕩、滿心快活,只覺得身體和精神都充滿了無限動力。他迫不及待要做許多事,比如說逼迫成家低頭,逼迫成家讓他娶玉纖阿……然而玉纖阿却讓他不要折磨成容風了。

  範翕忍氣吞聲:「那你是如何想的?」

  屋捨內,玉纖阿坐在地上,揉著有些酸澀的眼睛,溫溫柔柔地回答:「公子,夜深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吧。這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昨夜都還在昏睡,想來今天精神也不好。這些事我來處理吧?」

  範翕固執地:「你打算如何處理?」

  玉纖阿知道自己不說清楚他是不會放弃的,她嘆一聲,道:「我打算絕食相抗。我兄長是疼愛我的,他捨不得說我。等我絕食兩日,他就會受不了的。到時候他看我奄奄一息的模樣,我再掉兩滴泪……女大不中留,我兄長再無奈,又能拿我怎樣?他到底會同意的。」

  玉纖阿分析道:「通常男兒對我都富有同情心,我只要可憐一些,很少有男子會鐵石心腸、不留情面下去。說服了兄長,兄長再幫我說服姐姐。至於母親……我雖然與母親見的次數少,但我總覺得,也許我母親才是最容易說服的。公子,我母親好像幷不厭你。」

  範翕慢慢道:「靠美貌博男子同情,靠心機博男子之愛。你昔日,就是用這種手段對付我的。」

  玉纖阿:「……」

  她見識到範翕現在脾氣的古怪——他莫名其妙地與她算起舊賬來。

  她裝作不察,隻自然地扶額嘆,面紅尷尬:「公子,這時候就不要與我算以前的賬了吧?」

  範翕好似笑了一聲。

  他不再說話了。

  聽到他低醇的笑聲,玉纖阿才放下心,想他的情緒,應該終是穩定下來了。她心中頓時充滿了信心,想只要自己嫁給了他,只要自己在,她就一定可以幫範翕控制住他時刻崩潰的情緒。她不求他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他不要再糟糕下去就可以了。

  玉纖阿低聲勸:「公子,回去吧。等我兩日,等我說服我兄長我就去見公子。公子先好好養身體。」

  範翕說:「好。那我走了。」

  --

  二人訴情,範翕隔著一扇門,溫溫和和地和玉纖阿不捨了一會兒,才告別。他躍上墻頭,轉身離開成府。但是一背過身,他面對玉纖阿時臉上才僞裝出的片刻溫情表情就消失了。他確實已經不喜歡假作溫柔了,他只是怕玉纖阿怕他而已。

  他淡著臉,面容被陰霾籠罩,眼眸漆黑冷冽。

  他神色陰晴不定,靜默地想著一些事。

  趁自己情緒尚低落時,范翕先進宮見了衛天子一面,和衛天子就齊國的事再討論了幾句話。但一整晚,他腦中都在轉著自己和玉纖阿的婚事——

  他怎麽可能讓玉纖阿衝在自己前面?

  他更不忍心讓玉纖阿爲此絕食。

  他之前一直不提婚事,是他怕玉纖阿仍有顧慮,仍不願意。他若是提了,她不願意,他反而跟著傷情。就像他不喜歡她總喝避子湯,玉纖阿却堅持,他便從不提。只要玉纖阿給他一個信號,他就會想法子達成。

  畢竟他早就想娶她了。

  只怕她不願而已。

  只怕她拒絕自己後自己因悲傷而犯病而已。

  --

  當夜,範翕已經溜入成府,隔著門見了玉纖阿一面。而範翕總覺得玉纖阿的院中好似少了些什麽人,但範翕剛剛犯過病,腦子還不算太清晰,他一時想不起來自己覺得哪裡少了人,乾脆先走了。

  被遺忘的人,是成渝和姜女。

  二人壓根不知範翕已經偷溜來成家見過玉纖阿一面。

  二人站在院落後方墻角下,正激烈討論,該不該讓玉纖阿被關起來的事讓範翕知道。

  姜女希望成渝能出去送消息:「玉女被關起來,成二郎不許任何侍女靠近女郎的屋子,他們特意看住我,不讓我和玉女說話。我覺得這事需要讓王上知道,讓王上救玉女!」

  成渝不贊同:「昨夜我們走的時候,公子還在昏睡。你沒聽呂歸說麽?公子每次犯病都會把自己關一整日。現在說不定公子才剛剛醒來。公子身體不適,怎能爲這點小事來回奔波?」

  姜女瞪大美麗的眼睛:「你眼裡只有公子,沒有玉女麽?你覺得公子剛醒很辛苦,你就不覺得玉女被關起來很可憐?」

  成渝道:「我不覺得可憐啊。我覺得玉女那般聰明,她肯定自己有主意,我們聽她的安排不就好了。」

  成渝拿出自己常年服侍範翕的經驗,語重心長地勸姜女:「你看你壓根沒有服侍那般主子的自覺性。公子和玉女本質都是一類人,他們需要我們做事時他們會開口,他們不需要時我們主動出手,反而會打亂他們的計劃。你以爲他們會高興麽?他們會生氣我們自作主張。所以我們安心等命令便是。」

  他自以爲自己好心的解說,姜女會恍然大悟後感激他。誰知姜女瞪著他,氣得臉色扭曲一下:「你咒我要爲玉女當一輩子侍女?!我竟要當一輩子侍女?!」

  成渝:「……」

  姜女:「你覺得我永無出頭之日,只能服侍玉女?我這般貌美,我只能當侍女?!」

  成渝見她近乎抓狂崩潰,默默後退。

  二人爭吵,很快偏離了最開始的話題。但顯然,姜女已經被成渝說服,不去多此一舉了。

  --

  玉纖阿說服了範翕後,心中輕快十分。

  成府送進屋子的膳食,她一口沒吃。就如她自己跟範翕說的那樣,她要絕食相抗,成容風即便不會屈服,也會來看她。只要他來見她,玉纖阿自信自己的口舌之能,不信自己說不服成容風。

  如此餓著肚子睡了一晚。

  絕食了一日,第二日清晨,侍女再送來膳食時,玉纖阿咬著牙,仍然一口沒碰。她胃餓得有些泛酸,這時她就忍不住想到範翕,想到範翕就不肯好好吃飯。原來整天不吃飯,胃是這樣的難受……待她嫁給他,她定要日日看著他用膳。

  她起碼要將他的身體調養好。

  玉纖阿坐在屋捨中,思緒飄遠,又想到自己一個女兒身,該如何對付齊國和衛國。成家和衛國有些交情,成家目前還在爲衛天子做事。嗯,她要從兄長這裡下手,要幫范翕挖兄長的墻角。或者說,只要她嫁給范翕,成家天然就具備了立場,就只能幫範翕了……成家當然要幫範翕。

  若不是湖陽長公主昔年和周天子之間結的仇,事情怎會到今日這一步!

  必須要讓兄長幫范翕!

  唔,首先應該讓兄長吐出一些衛天子的私密事,不動聲色地瓦解天子的勢力。還要看看朝臣中有哪些仍向著周王朝、或者不滿衛天子的人……

  玉纖阿想得出神、想得自己恨不得身爲男兒郎衝去朝堂上一展身手時,木門板被從外重重叩響:「玉女!玉女!」

  玉纖阿回神,聽出了是姜女在外拍門的聲音。她一時驚訝,因爲兄長吩咐不許任何人和她說話。怎麽姜女能過來?莫不是出了事?

  玉纖阿一凜,起身走向門口,冷靜問:「發生何事?」

  姜女道:「二郎本要出門早朝,被王上堵了府門。王上强迫二郎告了假,今日不能去朝堂上。之後王上就和二郎一起去會客廳了,二郎臉色特別難看!到現在一個時辰了,兩人還沒出來!我趁他們不注意,才偷偷來找你!」

  玉纖阿聽到後一怔,意識到範翕果然又沒有聽她的話。

  她跟範翕說的話,範翕轉頭就當沒聽過,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玉纖阿一時不知該怪誰,聲音也變得焦急:「一個時辰沒出門?公子會不會又對兄長動手?他會不會又傷了我兄長?」

  那後果太可怕了,讓人心底生寒。玉纖阿站在門口踱步,高聲:「成渝!破開門,我要出門!」

  不能再等了!

  範翕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擔心那二人打起來!

  --

  捨內一爐香不盡,茶水已凉。縷縷香烟浮在半空中,蜿蜒似蟻行蛾飛。分坐兩案,范翕和成容風對坐。

  范翕强行堵了成容風的路,和成容風一起回到會客廳。成容風怒焰衝天之際,就聽範翕淡淡開口:「我與玉兒是在我巡游天下至吳國時遇到的。」

  成容風不耐打斷:「你若是只想說這些,就免了吧!我早已清楚你們的過去事情!」

  範翕漠然無比:「不,你不清楚。你只從旁人口中聽過,你從未從我和玉兒口中得知。你幷不知道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不易。既要結親,我總要你明白我爲何非她不娶,她亦非我不嫁。」

  成容風正要起身走時,範翕口中的「她亦非我不嫁」打動了成容風。成容風遲疑一下,想到妹妹那夜在自己面前長跪不起的模樣。他踟蹰半晌,還是重新坐回去,心中冷笑著,想我就聽聽你要如何美化你對我妹妹的强求。

  緊接著,成容風就聽了一個時辰的漫長故事。

  他從初時的漫不經心,到後來的隱隱動容。他打量著對面的青年,他隱約還能想起公子翕以前溫潤如玉的樣子,但他確實從未見過範翕對女子那般溫柔上心過。

  於幸蘭不行。

  范翕對於幸蘭只是做戲。於幸蘭自己看不出來,同爲男子,成容風早就懷疑過範翕不喜歡他那位未婚妻。不過是當日范翕和於幸蘭的婚姻與成容風無關,成容風幷沒有在意過。

  而原來,在之前,是範翕拉玉纖阿離開那個牢籠的。

  成容風始終不知玉纖阿後肩左側曾有一個「奴」字,到今天,範翕都沒有告訴他。成家沒有人太清楚玉纖阿的過去,玉纖阿引以爲耻從不肯提,而只有從範翕的話中,成容風才能知道一點妹妹的過去。

  妹妹在吳宮時的卑微,勞作時的不易。妹妹長那麽大,只有範翕爲她過過生辰。妹妹與范翕曾經翻臉,曾想分開。兩人在亭捨分開,範翕走後就得知妹妹「身死」。他又去找她,又辛苦地將她帶走。她去平輿見他,她和他在戰亂中分開又重逢……

  成容風表情肅然。

  他不得不動容。

  他望著對面那面容冷淡的青年,輕聲問:「我聽你說起那些,都覺得痛苦。但看你的表情,倒是還好?」

  範翕淡聲:「本就沒什麽,都已經過去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始終愛她。我與她也曾想過分手,我也忍過不去愛她。那時候她只是出身卑微、又屢屢騙我的小侍女。我想過放弃,想過與她結束。可是我結束不了。」

  「我忍著不愛她,却又忍不住愛她。」

  「我幷不覺得難過。我可以娶她,我以後可以與她天長地久。我知道我和她有以後漫長的一生,之前吃過的那些苦,想起來便都是情難自禁,而不是苦了。」

  成容風沉默。

  成容風放緩語氣,慢慢說道:「我懂了。然而,我依然不能放心將玉兒嫁你。」

  範翕抬目望著他。

  成容風道:「你此人如何心性,你比我更清楚。我可以理解你以前與玉兒非常好,但我怕你以後對她不好。我沒有親眼見過你對她多好過,我却是親眼見過你想掐死她。是,我已經知道你那時有多痛……但你想拉著玉兒一起死,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的。」

  範翕凄然一笑。

  他漠聲:「你擔心得很對。不光你擔心,我也擔心。我也怕我對她不好,辜負了她。」

  成容風挑眉,有些意外範翕竟然與自己站到了同一綫上。

  這才聽範翕說:「是以我前來,還有一件事,便是與你寫保證書。約定我與玉兒的未來。但凡你我約定的我做不到,你自可拿著我的保證書公布天下,尋我算帳。天下人作證,我抵賴不了,自甘死於你的劍下。」

  成容風再次動容。

  他從未見過世間有男子爲求一女,做到這一步。哪怕範翕跪下來求他,都沒有這樣讓他放心。

  --

  成容風與範翕擬定保證書的內容。

  成容風幾近苛刻,完全站在玉纖阿的那一面,既試探範翕,又維護玉纖阿的利益。

  他說:「你與玉兒成親,玉兒三年無所出,你才可以納妾。之前你若留任何女子於帳內,叫我知道了,我都會帶走玉兒。」

  範翕道:「我永不會納妾的。不用和你約定三年。」

  成容風以爲他開玩笑:「範氏血統,你要亡在你自己身上?」

  範翕認真道:「不會的,玉兒答應給我眉眉。而即使沒有……我的兄長們都有孩子,我又……又有些毛病,我的血脉留不留下,不是那麽重要。」

  他目有愁色,心有憂意,擔心自己若是有了孩子,孩子會不會繼承他的瘋病。他有些怕這些……所以他不想要兒子,他想要女兒。女兒繼承玉纖阿的血脉,不要繼承他的。他的血液污髒噁心,他一點都不想留下後人。

  成容風以爲範翕在胡說八道,幷不放在心上,只是見他答應了,便寫在了保證書上。

  成容風再道:「玉兒但凡說你一個不字,我都要帶她走的。」

  範翕:「好。」

  成容風:「她嫁你後,一根頭髮都不能掉。不然我唯你是問!」

  範翕頷首:「好。」

  成容風:「你不得駡她,不得辱她,不得讓她傷心。我妹妹不是尋常女子,你不能將她視作尋常婦人般看待。她要做什麽,你不得壓制。」

  範翕低聲:「我本來就欣賞她這一面,豈會壓制?」

  成容風將這些都寫了進去,又林林總總提了許多苛刻的要求,例如範翕必須保證多長時間讓玉纖阿回門,多長時間讓玉纖阿回到成家住一住,若是生孩子難産時必須保玉纖阿,若是玉纖阿不能生育範翕要和成家人商量納妾事宜不得自作主張,若是……範翕都答應了下來。

  成容風提的要求便越來越奇怪。

  最後要求多得成容風自己都提不出多少,但他絞盡腦汁爲妹妹謀福利,近乎胡攪蠻纏:「玉兒若是瘦了,若是掉一滴眼泪,你都要……」

  門口傳來玉纖阿的聲音:「不行!公子,不要答應這樣的要求!」

  廳中的范翕和成容風寫約定書正寫得暢快,聽到門口的女聲。範翕站起來,目光微微亮了一下成容風手中提著筆,却面容微僵,有些不自在。二人一同看去,見姜女在後跟隨,玉纖阿抬步邁入門檻,衣袂輕揚似雪飛。

  成容風外强中乾地瞪視過去:「誰讓你出來的?不是讓你面壁思過麽?姜女!怎麽回事?」

  姜女膽怯地低頭,躲去玉纖阿身後。

  玉纖阿走了過來,站到範翕身邊。她先瞪了範翕一眼,才面向成容風:「兄長,我瘦不瘦,掉不掉眼泪,這是我個人的事。我理解兄長是爲我好,但這般匪夷所思的要求是欺負公子,我不能讓公子答應你這麽過分的要求。」

  她手向前一遞,婉聲:「請兄長讓我過目你與公子的約定書。我必要爲公子爭取權利。兄長,他是我未來夫君,不是我的奴隸,我的僕從。夫妻之道,很多事情不應該歸得那般細。」

  成容風:「……」

  他看向範翕:「你不管管你未來夫人?」

  範翕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兄長不是說,讓我不要反駁我夫人麽?我夫人說什麽都是對的,我若是反駁她,你要找我算帳,要帶我夫人離開我的。我可不敢反駁我夫人。」

  成容風:「……」

  他聲音顫,哭笑不得:「你們這對……這對……!」

  範翕撩袍,拱手而拜:「多謝兄長成全我。」

  范翕回頭看向玉纖阿。

  玉纖阿微微一笑,與他一道向成容風俯身拜。

  男俊女美,二人相携俯身相拜,衣袂翩然似驚鴻,真如神仙眷侶一般,看著何等般配。

  成容風分明已經心軟,分明已經同意。看到范翕二人向自己行禮,成容風目中帶了些笑意,却還是故意道:「別謝我太早。你姐姐還沒同意呢,父親母親還沒點頭呢!」

  玉纖阿袖子挨著範翕,她柔聲調皮道:「那便勞煩兄長幫我說情了。」

  她與範翕對望一眼,道:「我想儘快與公子成親,越快越好。」

  成容風怒:「玉纖阿,你羞不羞?!這樣的話,範飛卿都沒有說,你說什麽?!這話你少提,我成家女沒有迫不得已倒貼男人的!」

  玉纖阿認真和成容風辯。

  她口舌厲害,堵得成容風說不出話。範翕隻站在玉纖阿身後,神色淡淡地看著玉纖阿。他神情冷淡,但是慢慢的,他目中也偶有溫柔色浮起。雖然極爲淺淡。

  他是喜歡玉纖阿維護他的,他是眷戀她的。

  玉纖阿和成容風說話,發現範翕已走神,他側著耳,似被窗外的動靜所吸引,然他蹙青眉,神色抑鬱無比。玉纖阿悄聲:「幹什麽?」

  成容風在寫合約書顧不上二人,範翕流波一轉,小聲回答玉纖阿:「我在聽蟬聲,蟬聲叫幾聲,就是我幾月後娶你。現在叫了好多聲了,我不高興,一會兒捕蟬烤了吃吧。」

  他用氣音說這話,一本正經,眼有愁緒。玉纖阿望著他,就忍不住多愛他一分——他是這般可人憐愛的公子。

  她紅著臉咳嗽一聲。

  而挨著女郎衣袖,范翕偷偷伸手,大袖下,他屈手勾住她的袖子。

  玉纖阿感受到了,溫和地回應他,任他手伸過來與她相握。範翕唇一翹,又開始扒玉纖阿的手指頭,他小動作太多,被玉纖阿回頭瞪一眼。範翕不甘示弱地瞪回來。

  成容風抬頭,看到兩人的小動作:「……」

  你們當著我的面偷偷摸摸,以爲我眼瞎麽?

  --

  成容風答應了範翕的求娶,範翕說好改日送庚帖與女方相合,尋最快的良辰吉日成親。

  成容風只問:「你二人這般,要如何蒙蔽衛天子?在諸人眼中,除了燕王做公子時曾帶玉兒來洛邑,你二人當無關係才是。你二人突兀成親,恐天子猜忌,降罪下來。」

  範翕不語。

  他神色淡漠,分明已有主意,却不想說話。

  玉纖阿與範翕對望一眼後說道:「那少不得我與公子要演一齣戲,重續前緣了。成家和燕王要爲利益而聯姻,我不情不願,公子强取豪奪,成家要犧牲我。」

  成容風質疑:「玉兒,這可不是開玩笑。天子和世人哪有那般好騙?」

  玉纖阿咳嗽一聲,尷尬道:「兄長不必擔心。我與公子……蠻擅長這個的。」

  裝模作樣,演戲嘛。

  她和範翕的專長。不能因爲范翕現在見天冷著臉,就以爲他演技大不如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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