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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31章
第 31 章

  「胡說。」範翕道。

  玉纖阿睫毛輕輕揚了揚, 看向他墨玉般的瞳子。世上少有他這樣的人, 他低皺著眉, 目中染哀須。公子翕連斥她都說得溫溫柔柔, 沒有力度, 像是與情人私語一般。

  公子翕的風采, 讓玉纖阿恍神了一下。

  就這片刻,他已經上前一步,扣住了沒來得及後退的玉纖阿的手。

  二人立在滿園桃樹下, 落花繽紛, 玉女脚邊扔著一個裝花的袋子,另一沒有被範翕捉住的手握著一用來打花的竹竿。他突然催近, 俯著視綫, 眸子一眨不眨地望來。漆黑天幕映著桃色花瓣,花樹下二人距離極盡。呼吸可聞, 范翕如同擁抱她一般。却幷未擁。

  他只用眼睛盯著她,那瞳子中的萬千情意, 欲語還休, 惹得玉纖阿偏過臉,臉頰微微滾燙。

  她更不自在了些。

  她始終知道公子翕是俊美的。她自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會忍不住再看第二眼。若有若無的, 他向她望來時,其實她也看了他好多次。她不曾與這樣俊秀溫柔的郎君玩過心眼, 當真玩起來時……覺得如自己原先想的那樣不動心, 是蠻難的。

  玉纖阿低下眼, 輕聲:「你如何說我是『胡說』?」

  聲音也低柔,如訴情。

  範翕臉頰微熱。他却扣她下巴,迫她仰臉。美人面容與他相對,范翕明明是溫雅柔和,此時却刻意板著臉,輕哼她道:「你以爲我是泉安,那樣好哄騙?你不是與泉安說你不稀罕我麽?你恐就是不稀罕我,才打我的。打我還不道歉,罪加一等。」

  玉纖阿美目妙盈盈,她撇過臉,小聲:「我哪裡有不稀罕公子呀。我只是不想與他人多說。我愛不愛公子,與旁人何干呀。」

  範翕俯下臉,鼻梁幾蹭上她腮。他看到佳人明眸躲閃,還嗔帶嬌,身子不自覺酥了半邊,再向前凑一分。聞到了她臉上的香氣。而她又害羞又難堪,向後小小退開一步。範翕便也跟著不自在起來,但他僵硬著,捨不得後退。

  他心中哀怨,想她甜言蜜語,真是自己的孽。

  他明明是來殺她的,爲何要與她聊這個?

  范翕努力冷著心腸:「却是打我的事就這樣算了?」

  玉纖阿眸子轉了下,她抬目怯怯望他一下。惹得他沉醉,忍不住摟住了她的腰肢。玉纖阿又低下視綫,道:「我不願與泉安多說,因我打你,是你唐突我在前。我攔不住公子,公子醉酒後蠻嚇人的。只好碰了公子一下……我只是想公子不要欺負我,幷不是想弄傷公子。」

  範翕愕然:「……我唐突你?」

  難道他除了在觀星臺上耍酒瘋,送玉女回去後又耍了一次酒瘋?他與她獨處一室,他見色起意,想與她……她不肯,女子力氣却弱,攔不住男子,不得已砸暈了他?

  他竟唐突她?

  這、這、這……範翕扣著她下巴的手指酥起、僵硬起,他的耳根一點點紅起。他與她對視,想佳人在側,美人如玉……他撑不住,想動手動脚,也許……是可能的。

  他雖不明了自己對玉纖阿到底是何想法。但他想與她靠近,他自己是清楚的。

  範翕低聲尷尬:「這樣啊……」

  玉纖阿目露哀怨,見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他臉都微微紅了。她眼中又帶了笑,覺他可真好哄騙。她便更想哄騙他了:「嗯!就是那樣!」

  範翕看她。

  花紛紛然灑落,二人同立花下,一時靜謐。本是花好月圓之象,範翕心中却涌上一陣陣的危機感。他怔怔看著這樣的美人,想他只是與她靠近一分,只是看她笑,他便忍不住想待她更好些……然而,他終究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良善模樣。

  他初時只是想玩弄玉纖阿,美人若此,他若連碰都碰不到一下,未免吃虧,未免不甘。可是他真的靠近她了,却覺得她又美麗又聰慧,又狡黠又善良。她會故意逗弄他,會故意吊著他……他有時覺得她不是一味溫柔,但片刻疑慮就重新被自己說服,被自己壓下。

  他喜愛看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

  這樣是危險的。

  范翕只是見色起意,他此時却是有些怕了。怕自己當真動了心,怕玉纖阿成爲自己的軟肋,怕玉纖阿遷制住他……他本就是周王朝中處於弱勢的公子,拿玉纖阿當一美妾用還可,但若是再談愛,那多可笑!

  范翕本性冷酷無情,不願真正爲誰折腰爲誰動心。此時他察覺到自己的這個傾向,他默然,與玉纖阿對視良久。

  玉纖阿看他漆黑的眼睛,忽覺得周圍空氣好似有些冷。倏忽間,她想到那一日自己見到的範翕親手掐姜女時,他便是這樣的眼神……玉纖阿心裡不安,察覺到危險,她仰著臉小聲喚醒他:「公子?」

  她這次沒有成功。

  範翕盯著她,手揉著她下巴,心裡想:太美了。既然拿她實在無法,既然怕自己動心……就還是在一切未開始前,殺了她吧。

  範翕心中殺念動起,玉纖阿不知,她只是忽然聽到脚步聲,有人向這處來了。此處是織室中庭,宮女們原本都走了,無人再回來。此時聽到脚步聲,玉纖阿心頭慌起。她放眼四周,盡是桃樹、玉蘭花樹、杏花樹。脚步聲越來越近,如此躲藏?

  她心裡慌了,最怕被人看到自己與男子在宮闈之地私通。

  她仰臉哀求範翕:「公子!」

  範翕看著她,他心裡的殺意毫無動搖。本不想幫她,但是玉纖阿恐是急了,她拽住他衣袖哀求,見他不理,她目中哀色漸重,泪水滴滴答答盈滿滿眶。泪水映著星光般的眼眸,碎碎細細,範翕大震,心神都被震碎。

  她哀求他:「公子、公子!」

  玉纖阿一叠聲地喚他「公子」,比旁人叫一萬遍「公子」的效果還要好。範翕的手臂被晃得酥麻,脚下發空,大腦空白。他尚沒有反應過來,在看到玉纖阿眼中泪水欲落時,範翕伸手,將她抱入了懷中。

  玉纖阿的鼻尖撞上他胸脯,聞到他衣襟處的香草芬芳。

  範翕帶她拔地而起,上了樹。他仍摟抱著她,與她一道站在樹枝上。他低頭看她,她攀著他手臂,對他感激露出笑。四方天地盡是花落如雨,她在桃花中對他露出笑,範翕心臟砰跳,狼狽般地忽然鬆開了手推開她。

  他懊惱——我明明是打算殺她了。我在做什麽?

  玉纖阿被他一推,人向後倒。見她要摔下去,範翕又連忙伸手想將她拽回來。但他伸出的手臂又頓住,沒有碰到她的衣袖一角。因玉纖阿踩在樹枝上晃動,似隨風搖落欲跌下樹時,她晃悠悠間,張皇無比地抬臂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要向後倒。

  這樣高難度的平衡動作,她看著那樣危險,但她習舞底子當真太好。範翕怔怔看她,見她衣袂飛揚,絲帶纏發。她小心翼翼地踩著樹枝走動控制身形,身子前傾一點,又後仰一分。驚鴻一面,山鬼之色。

  範翕被她美色所驚,見她搖搖晃晃的,如同仙子跳舞般,她終是尋到穩妥處坐在了樹枝上。脚懸空,衣隨風,玉纖阿抬頭,對靠著樹幹伸臂向她、却怔然出神的範翕,露出淺淺笑容。

  范翕定定神,平復自己的呼吸,挨了過去。他惱她——爲何這樣勾人魂魄!

  范翕武藝高强,玉纖阿走得趔趄的樹枝路,他如履平地淡然走過。長袖一撩,坐於美人身側,玉纖阿抬眼震驚看他,範翕心中又涌上自得感,覺她小題大做。二人坐在花樹上對望之時,聽到樹下女官走過——

  「不是說玉女還沒離開麽,怎麽不見她?咦,樹下扔著竹竿和香袋子。玉女人不在?」

  說話的女官奇怪地拿起竹竿,仰頭看向樹上。玉纖阿怕得渾身僵硬,本能後縮,一下子縮入了範翕懷中。她又羞澀,慢慢移開。

  範翕:「……」

  他心中默念:不要動搖。我是要殺她的。我、我……且待一會兒人走了再殺她。現在,就讓她抱我一會兒吧。美人在懷,也不是什麽壞事。

  那女官仰頭張望,花樹密密麻麻,她一會兒就看得脖頸發酸,但夜光暗暗,她什麽也沒看到。同行的另一女官便說:「也許玉女有事走了,無妨,你我拿鑰匙進庫房拿布匹也可。」

  前一四下張望玉女的女官覺得奇怪,也只好應了。二女在樹下走,前者抱怨:「都怪那公子翕多事。」

  樹上抱著美人而坐的公子翕本人怔了一下,蹙眉:怪他做什麽?

  樹下說話的女官二人爲他解答道:「若不是公子翕說我們宮女衣裳規制不對,世子就不會下令讓所有宮人在一月內將衣裳全都改了。吳宮宮女黃門、夫人王姬、公子王侯這樣多。公子翕說一句話,所有的活計都到了我們織室這裡。我已經三天未曾合眼了!各宮夫人還有怨言,怪我們送衣裳送得太慢,讓她們都無顔出門了。」

  「春服宮女一人兩身,夏服再一人兩身。夫人們王姬們,公子們王侯們……林林總總加起來,我恐織室忙到六月都閒不下來。」

  「還要謝玉女與常姬關係好些,她打算打些桃花做些糕點,送去常姬宮中求情,請對方緩我們兩日。若是沒有玉女在,不知我們活計還要再多多少倍。」

  兩位女官說著走遠,去倉庫中取了布匹,回到樹下時,仍沒見到玉纖阿的人。她們疑惑著,撿起地上的香袋子和竹竿,放到了旁邊石凳上。坐在枝頭的範翕聽兩位女官出了院門,吩咐人去尋玉纖阿。聽聞沒見玉女出去後,二位女官對視一眼:「那倒奇怪了……」

  來織室尋找玉纖阿的公子黃門總是比旁人多些,宮闈禁忌多,尋不到一個宮女,兩位女官只對視,她們和玉纖阿關係不錯,便不再多管此事。她們說著,關上院門,疑惑著離去了。

  中庭門合上,院中花樹間,終留下了玉纖阿一人。坐於公子身畔,玉纖阿手撫著自己胸脯,將動搖的心神緩了下去。覺得旁側公子在望著自己,玉纖阿低頭整理了下衣容,歪頭看向他。

  玉纖阿柔聲:「公子?」

  範翕低聲問:「竟是我害得你幾日不休不眠,你却不怪我?」

  玉纖阿微笑:「爲何要怪公子?公子又沒有做什麽惡事,此事源頭本就是吳宮違制,公子只是指出了而已。公子沒有做錯事,我不會因自己勞累便怪公子的。公子做的是好事,此時公子指出,總比王室怪罪下來好。吳國當謝公子大恩呢。」

  範翕輕聲:「可我還怪你不來找我,還生你氣……你恐是根本沒時間來尋我。玉女,你忍了多少委屈呀……爲何不提?我對你這樣壞!」

  玉纖阿紅了腮,似赧然他的羞愧一般。實則自己做了什麽,旁人提的效果,比自己提起來好用得多。玉纖阿不答,覺郎君大袖垂下,不動聲色的,袖中的手搭在了她手腕上。玉纖阿有些緊張,她側過臉,看滿空落花。她大約想開解範翕,便作出輕鬆模樣,笑道:「公子,我不累的。能與公子一道坐在這裡,與公子說一說話,我便很開心了。」

  範翕目蘊清愁,不置可否。

  玉纖阿堅持道:「真的。公子,你不覺得這樣很美麽?我小時候呀,便特別想在樹上建一座樹屋。樹上搭出一個小小屋子,不用很大,能置一方榻,一張幾便可。樹當是會開花的樹,當離地最少八丈,讓下方的人爬著梯子才能上去。我呀,便想與心愛郎君整日坐在樹屋中,不理俗事,不爲人打擾……唔。」

  範翕忽傾身,在她唇上點了一下。

  如遭雷擊,玉纖阿呆住,住了口,仰頭看他。

  他向後退了一寸,仍與她面對面。

  遙遙然,花瓣紛飛,在二人周邊旋轉灑落。置身於芬芳花香間,男女二人對視,時間如凝滯一般。洋洋灑灑間,一瓣花瓣落在了玉纖阿的唇上。粉紅色的花瓣覆著女郎水紅色的唇,她又仰著面看他,那樣純美。

  範翕與她鼻尖輕蹭。

  唇張開,他緩緩說道:「你不是說,不願與我在我醉酒時荒唐麽?你不是說,不願與我的第一次,在渾渾噩噩間發生麽?」

  玉纖阿眸子瞠大,心跳加快——那是他醉酒時她說的!他竟記得!

  範翕垂著眼,聲音低柔如醇酒:「你不是說,你心慕我麽?」

  他漫不經心的,又帶著蠱惑的:「你覺得,眼下如何呢,纖阿?」

  玉纖阿不動,隻怔望他。他眸子揚起,似笑而非地望來一眼。他從不强迫她,她不願,他便向後退。但玉纖阿看他漆黑幽冷的眼眸,意識到他下定的决心……她咬牙,知自己今日絕無法子躲過去了。

  願意就是願意,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範翕將她逼到盡頭,她若此時都不願意,那他就知她果然不愛他了。

  玉纖阿鼓起勇氣,她拉住他欲抽走的手。在範翕眸子微微一閃時,她傾前身,伸手攬住公子脖頸,她閉目,唇挨上他的唇。

  二人呼吸平平,他俯眼看她。如同石化,年輕隽秀的公子翕低著眼,眉蹙著,好似沒想清楚,該不該做什麽。

  玉纖阿眸子潮濕,臉上帶著難爲情的笑。她再次膽怯向後退時,忽驚叫一聲,後側腰肢被公子一下子摟住。她驚恐地叫一聲:「郎君!」

  範翕摟住她的腰,將她扣入他懷中。他低頭,親上她唇瓣。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親吻,不是之前的碰一下而已。他唇與她碾磨,與她厮纏。叩她貝齒,吮她舌尖。攻她城,掠她池。

  進她心房,俘獲她心。

  刹那間,桃花灼灼燒其膚!

  玉纖阿眼眸睜大,呼吸變得急促。她手搭在他肩上,初時惶恐,不想犧牲如此大,想推開他。但是他親吻她,玉容與她絲絲相挨,他的眼睫下落,眼眸深情凝視她。他的呼吸紊亂,他的唇瓣與她吸吮時,那樣輕柔憐惜,反復碾轉。

  夜風拂過,大片桃花鬱鬱飛散於空中。

  纏纏綿綿,不說不休,情意自現。

  那刹那間轟然而至的情意,如暴雨狂風間澆向二人。玉纖阿手搭在他肩上,她起初想推他,現在她想擁住他。他摟她腰肢的手輕輕顫抖,他俯眼與她對視。玉纖阿茫茫然然的,心如飄在半空中,在郎君的親吻中,她感受到他的喜愛憐惜之心。

  玉纖阿曾與泉安說,旁人愛我,與我何干。

  想來不過是大話。

  範翕若愛她……若愛她……豈能與她無關?豈能與她無關!

  範翕一手摟她腰,一手扣她後腦勺。紛紛然,花瓣落在兩人唇邊,被人吮吸入口腔。一片花碾碎成蜜,甜美汁水在二人唇齒間周轉往復。斷斷續續,兩人相貼的面頰滾燙,臉頰紅了又紅,如同滲血般。神韵漸散,心神飄忽,從未想過這樣一個吻,便讓人神魂失守。喘息痴纏間,他們茫茫然地望著對方,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濕潤氤氳水汽。

  想著他(她)是有情的。

  他(她)是有情的!

  那花落如雨,芳香在空氣中穿梭飄移,包圍著樹上的二人。淺淺的,聽得喘息聲,聽得吟.哦聲。一吻再還一吻,一吻再捨不得一吻。觸了又分,分了又忍不住靠前。

  血脉僨張,四顧茫然,只餘那桃花,添了密,染了紅,謝了再開,開了再落。那桃花影影綽綽,葱鬱茂盛。那大片濃艶的芬芳環繞著樹上男女。

  庭院內,桃花鋪天蓋地綻放。頭頂寒星當空,星轉如鬥,那星下花海,置身於樹間的公子美人相挨,衣裙垂落在樹杈間,隨風而悠然搖曳。

  恍如住在桃樹上的仙人般,風華無雙。

  --

  泉安在宮苑中等了許久許久,他一邊給熏爐中添香,一邊看漏更時辰。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時間那樣緩緩流過,範翕沒有回來,泉安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怕公子出了意外。

  不知等了多久,範翕從月洞門外步來,他似有些失魂,臉色蒼白,唇有些濕潤。範翕一身清霜,魂不守舍,走一路都不知道在想什麽,時而唇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範翕抬手撫上自己的唇,似想到什麽,再次笑了一下,忽眼前一道影子,範翕差點撞上去。範翕皺眉,抬頭看到等在廊下的僕從,楞了一下,唇微微勾了一下。

  範翕不言不語地進了屋,坐在了窗口憑幾旁,手臂搭在案頭。郎君進屋連衣裳都不換,就坐在窗邊出神。

  泉安喚退屋中伺候侍女,跪在公子身邊,爲範翕倒了杯熱茶。不想刺激公子,泉安隻低聲道:「公子,節哀。」

  心知公子回來,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大約是隕了。

  那樣的美人沒了……公子心裡難過是正常的。任何男子對自己稍微有些動心的女子下殺手,都會不忍些。何况范翕這樣冷清薄情,他這麽多年,也就對那麽一個玉女稍微有些心動。

  範翕微愕,從自己的思緒中抬了頭:「你說什麽?」

  泉安看他茫然,想他受打擊甚大,心中更不忍了:「……公子節哀,玉女已經死了。」

  範翕斥他:「你怎這樣胡亂咒人死了?」

  泉安:「啊?」

  看範翕含笑喃聲:「她沒有死。」

  泉安驚。

  公子伏下身,趴在了案頭上。燈燭火光照著窗子,窗下公子清瘦單薄,似憔悴,似狼狽。泉安低頭探查公子,見范翕臉藏在雙臂間,如雲袖子搭著幾案。範翕微微發著抖,袖中手臂至今發麻。而他臉埋於雙臂間,恍恍惚惚的,好像聞到自己袖間所沾的花香,和美人身上的香氣。

  昏昏沉沉間,範翕睫毛顫抖飛快,神志不清一般地喃喃自語:「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

  他沒有殺了她,反而與她親吻。

  他茫然又衝動,他實在愛美色。他是發了瘋,才會被她俘獲。他依依不捨,他激蕩滿懷,他要——死了!

  怎麽辦呀!

  范翕捨不得玉女,他無法下手殺她,他只想親吻她,擁抱她,和她纏纏綿綿,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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