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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121章
第121.

  屋捨中,玉纖阿和範翕面對面跪坐落泪。

  哽咽困窘, 斷斷續續, 嗓子如同被堵住一般, 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張口,便有新的泪水要落下來。

  於是玉纖阿只是垂坐著落泪, 泪眼朦朧, 如籠烟雨。

  範翕輕挨過去爲她拭泪, 見她反抗不多, 他便將她擁入懷中抱著,再次啞聲似哭:「都是我的錯, 你原諒我好不好?」

  一屋子人, 包括侍女, 包括衛士,此人看著二人這般面對面飲泪, 都有些迷惘。僕從們慢慢放鬆神經, 怔怔盯著二人。他們不太清楚成家新認回來的排行三的女郎和這位清致毓秀的郎君是何關係, 只見二人俊美, 旁觀者見他二人落泪, 便跟著一同難受,想隨著一起哭。

  隻成宜嘉目光複雜。

  聽弟弟說,成家禁止公子翕上門,防備公子翕與玉女接觸。不就是爲了預防現在的情况麽?

  這算是什麽呢?

  玉兒已經要成親了, 已經答應王室的婚約了, 公子翕偏偏來攪和。之後大家爲了這兩個任性的人, 該如何交代?

  愛情皆是任性的。

  盛大的真正的愛情,想來總是這般任性,這般讓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就連成宜嘉,她不瞭解玉纖阿和範翕的舊情到何種程度,隻今日所見,再加上現在所觀,她便看得目中酸楚,快要看哭了。

  成宜嘉咳嗽一聲。

  公子翕沒有理會她,額頭靠在範翕肩上緩神的玉纖阿先反應了過來,向大姊看來。而玉纖阿輕輕推開范翕,範翕才隨之一起看向成宜嘉。

  成宜嘉觀望範翕,見他面頰沾泪、血痕劃面,明明形象如此狼狽,却有一種古典般的物病之美,惹人憐愛。

  成宜嘉別開目,道:「今夜已經晚了,你二人哭也哭累了,公子身上的鞭傷也要處理。不如今日先這樣吧?我讓人送公子回府。」

  範翕眸子微微一閃:讓他回府?那明日玉纖阿冷靜了,再改主意可怎麽辦?

  成宜嘉別目看窗外,思索著該如何處理此事。她還得問於府那邊於幸蘭的狀態,也許還得跟母親和弟弟解釋……挺麻煩的。忽聽玉女一聲驚呼,成宜嘉以爲出了什麽事,連忙回頭:「怎麽了玉兒?」

  這一眼,她一下子看到範翕不堪重負,脆弱無比地向旁側一倒,穩穩地倒入玉纖阿的懷中,暈倒了過去。

  成宜嘉:「……」

  她眼皮輕輕地抽了下。

  她分明覺得範翕在做戲,可是玉纖阿泪眼濛濛,那般關切地喊了範翕好幾聲範翕也不醒。妹妹無助地仰頭向她看來,成宜嘉覺得頭更痛了,她沒好氣:「行了行了,公子翕傷勢重,不好來回挪動,今夜就讓他住在成府吧。明日再看如何辦。」

  正說著,外面來僕從,說韓家問女君何時回府,郎君已經備了馬車在府外候著。

  韓家,便是成宜嘉的夫家。成宜嘉畢竟已經嫁人,整日總往娘家跑,韓家自然日日派車來接,唯恐成宜嘉乾脆住在娘家,將夫家完全給忘了。這些日子來,成宜嘉向來是兩頭跑。

  成宜嘉低頭咒駡兩句,類似是丈夫事多麻煩之類的話。

  不過如此一來,成宜嘉便大略吩咐了僕從幾句,諸如如何照顧女郎和公子翕之類。之後,成宜嘉小心叮囑妹妹,一切等明日冷靜了再說,萬不可今夜稀裡糊塗地被公子翕哄騙雲雲。再是府外派來的侍女不甘心地問女君何時回府,成宜嘉這才留戀不捨地離開了成家。

  --

  成容風親自去接母親歸來。

  洛邑晚上城門早早關了,成容風要開城門迎母親回來,自然少不得走動些關係。之後成容風在城門口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看到母親的馬車緩緩駛入了視綫中。

  入城後,馬車停下,成容風在外請安,向母親問好。車門打開時,湖陽夫人緩緩步出。湖陽夫人鬆鬆挽著烏髮,髮鬢間插著琳琅金玉的步搖和簪子。她容色驚人,鮮妍十分,立在晚風中,通身一派艶冶慵懶氣度。

  湖陽夫人低調很多年,世人少見她的容貌。

  而就是堪堪見過她的幾人,看過了她,再看她的長女成宜嘉,都會失望地覺得成家長女與湖陽夫人生得一點也不像。成宜嘉身上完全沒有湖陽夫人這種美得近乎妖冶的氣質。

  成容風拱手向母親行一禮,之後伸手就要扶母親下車。但成容風走近扶湖陽夫人的時候,才略微一楞,有些尷尬地看到車中還坐著一人。

  那人端坐,著深青色常服,戴長冠。這人太過安靜沉默,以至於成容風靠近,才看到車中還多了一個人。

  成容風有些尷尬地:「父親。」

  這人是湖陽夫人的前夫逝後再嫁的人,世人稱其爲湖陽君。成宜嘉和成容風平時與這位後父都不太親昵,不過外人說此人身份低,成容風起碼比外人多知道一些,知道這位後父是被削了王爵的臣子。這樣的人配他母親,身份確實不够看。

  此人就如同湖陽夫人後面的一個影子一般,不說外人,就是成容風有時候都會忘了這位後父的存在。

  湖陽夫人笑盈盈:「二郎你臉紅什麽?是不是在洛邑做了什麽壞事,不敢讓我知道?」

  成容風板起臉,不接母親的話:「母親平安歸來,我便放心了。母親好好坐著吧。」

  湖陽夫人不滿:「咦,我見你向我伸手,以爲是邀我騎馬?」

  成容風道:「母親想多了,我只是確認母親是否平安。」

  說罷,他向後退開,將車門重新關上。成容風緩緩吐一口氣,他每每思念母親,但每次與母親多說兩句話,便會打消對母親的思念之情,就如此刻。母親現在不怎麽出門交際,却經常折騰他和成宜嘉。不過日後……想來會多一個玉兒吧。

  想到玉兒,成容風便想到了出府前所見的行色匆匆的成宜嘉,還有那被衛士背進他們府中的公子翕。成容風重新皺起了眉。

  而關上車門,車夫起駕,馬車重新緩行。

  湖陽君木著臉:「你又將二郎逗得躲開你了。」

  湖陽夫人抿唇一笑,她今年已經年近四十,但她笑起來時,仍有少女一般嬌俏天真的神采。歲月加諸她身的痕迹幷不多。湖陽夫人不以爲然地擠兌湖陽君:「你也是又一次把二郎嚇一跳,他以爲車裡只有我呢。」

  湖陽君便不說話了。

  繼而湖陽夫人又思考,目有微微憂色:「二郎說我的小女兒名喚玉纖阿,二郎只說玉女溫柔和順,但若是我生下的女兒,豈會溫柔和順?是不是弄錯了?「

  湖陽君道:「見了就知道了。」

  湖陽夫人華目輕撩而懟:「呵,反正又不是你的骨肉,你自然無關痛癢了。」

  湖陽君便又不說話了。

  --

  當夜回到成府,湖陽夫人本急切地要立刻見到女兒。但是府上侍女神色怪异地說女郎已經歇下了,湖陽夫人初初到來,夜裡又黑,自然沒注意到侍女的异色。只有成容風看了出來,不過成容風打算等安頓好母親再問侍女,是以也不提。

  湖陽夫人便异想天開,想要去女兒閨房觀望女兒,靜待女兒醒來。

  成容風面色微變:「母親你這樣坐在人家床頭,會嚇到人家的。」

  湖陽夫人驚:「她那般膽小?」

  不待成容風回答,湖陽夫人目中便盈了泪,微有哽意:「定是過的太苦了……都怪我當年沒有看好她。我會注意不嚇到她的。」

  看母親落泪,成容風頗有些無措。他始終應付不來他的母親,好在還有湖陽君陪同。湖陽君將湖陽夫人帶走,成容風對這個話不多的後父多了幾分感激。

  如此人仰馬翻地折騰了一夜,成府終是斷斷續續地熄了燈火,是夜長眠。

  --

  玉纖阿一夜睡得幷不甚好。

  她坐了一個悠長而沉悶的夢。

  夢中她沒有和範翕和好,她仍然嫁給了姜湛。範翕最終都沒有抓住她給他留的那點機會,他瘋得徹底,終是讓她對他失望,二人就此兩分。

  他複他的仇,她過她的日子。

  嫁給姜湛也不如何糟。公子湛性豁達,喜好游山玩水,對她也沒什麽要求。二人相處,一時間真如閒雲野鶴般悠閒。

  玉纖阿對公子湛也沒有要求。公子湛之後又納了幾房妾室,玉纖阿也如尋常主母女君一般寬容以待。公子湛如尋常夫郎一樣敬愛自己的夫人,同時三妻四妾對他也沒什麽,他從沒想過玉纖阿可能在意。

  實際上玉纖阿不在意。她始終不生氣,世人都說她性情溫柔賢惠,世間那些善妒的女君,都被人教著拿公子湛的夫人來學習。

  玉纖阿確實不如何生氣。這日子不怎麽好,但也不怎麽壞。世間所有人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且姜湛雖納了妾,却依然敬重她,愛護她。她覺得這已是很好。

  再次見到範翕,是過了四五年。

  衛天下終是被那個滿腔仇恨的公子翕推翻。公子翕成爲了新的天子,而昔日的公子湛便成爲了階下囚。新天子不曾殺公子湛,爲這些原因,玉纖阿被人求著去向新天子謝禮。或許那些人還有其他目的,例如玉纖阿的美貌能加以利用。

  但玉纖阿已經懶得理會。

  進宮謝禮的罪婦很多,玉纖阿立在人中,聽她們討論新天子是如何品貌。說新天子病弱,面嫩,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新天子整日如同泡在藥罐中一般,看著不是長命相。但再不長命,這天下也是他的了。新王后却命不够好,天子一登位,就開始翻臉收整齊國。

  忽有一人從那些多話的罪婦旁走過。

  玉纖阿如有所感般回頭,看到了範翕。明明是天子,他却如尋常人般那樣與人在王宮中擦肩。他回頭,向她看來。他披著寬大鶴氅,回頭看她時,眸子黑寂陰森,他骨子裡的殘忍暴力,已經完全不加掩飾。

  昔日那個溫情柔善的公子翕,到底死去了。

  玉纖阿怔怔望著他。

  旁邊有一女看到了,却不認得新天子,只好奇問玉纖阿:「那位郎君甚爲俊美,怎會在王宮中?女君可認識?」

  玉纖阿喃聲:「……不認得。」

  「唯有南山與君眼,相逢不改舊時青。」

  這詩寫的真好。

  可惜物是人非,現實不如詩中那般美好。

  她少時愛慘了的人,終是死去,終是成爲了他昔日最怕成爲的那種人,終是與她……徹底陌路。

  她再也不愛他了。

  --

  外頭傳來斷斷續續的爭執聲,將玉纖阿從夢中吵醒。玉纖阿痴坐床上,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摸到已經幹了的泪痕。她輕嘆一口氣,手揉著額頭。想來這個夢做得不好,她在夢中恐哭了很久,醒來才會頭這般疼。

  玉纖阿梳洗後披衣,稍微收整了一番,聽到外頭爭執聲仍不停,她便出了門。

  打開房門,玉纖阿一眼看到攔在外頭的三四個侍女,與被攔在外的範翕。範翕提著一個食盒,已換下了昨日血迹斑駁的袍衫。他重新換了身乾淨的長袍,容顔清隽,隻除了臉上長長一道血痕,讓他臉稍微腫起。但臉微腫的公子翕也是俊美的公子翕,依然惹人憐愛。

  這幾個侍女有些被他的美色打動,想放他進去,但侍女又謹記自己的使命,不敢放公子翕進去。才有了玉纖阿聽到的爭執。

  玉纖阿推門站在屋門口,範翕抬目向她看來。

  他溫柔一笑,長睫似不好意思地垂下,柔聲:「我見你睡了這麽久都不起,擔憂你生了病。我爲你帶了早膳,想進去看你,但是她們不讓我進。」

  語氣柔婉,還有幾分告狀的意思。

  玉纖阿看他,見他頂著臉上的傷疤居然在這裡站了這麽久,也不嫌丟人。玉纖阿木著臉:「進來吧。」

  範翕露出笑容,連忙跟在背過身的玉纖阿後頭。

  玉纖阿却又回頭望來。

  範翕一僵,恐玉纖阿清醒過來後趕他走,不料玉纖阿只是吩咐侍女:「取些止血除疤的藥來,再帶些紗布和清水。」

  範翕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玉纖阿。

  二人進了屋捨,範翕恢復如常,言笑晏晏地將自己帶來的食盒一層層打開,向玉纖阿展示豐盛的早膳。玉纖阿默默打量著他,睫毛微眨。這讓範翕有些心裡沒底,他却不表現出來,仍是善解人意般地介紹他帶來的早膳。

  一會兒,侍女們取來了玉纖阿要的那些紗布等物。

  侍女們離去,屋門重新關上,玉纖阿才打斷了範翕的話,向他輕輕揚一下下巴:「過來。」

  範翕一怔,不解看她。

  玉纖阿道:「我看看你的傷。」

  范翕這才了然,目中光輕輕點亮,急急地起身,坐到了她旁邊。玉纖阿傾身過來,手捧起他的臉,範翕屏住呼吸,幾乎不敢說話,也不敢看她。他聞到她袖間的香氣,察覺到她溫潤的手捧著自己的臉……範翕頭有些暈,他向後歪了歪,靠在了床柱上。

  玉纖阿觀察他,問:「頭暈?」

  範翕踟蹰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身體玉纖阿是清楚的,他便猶豫著點了下頭。範翕解釋:「因爲你靠得太近了,你身上的香……我有些不適應,過一會兒就好了。」

  他欲蓋彌彰:「我沒有你以爲的那般弱。」

  玉纖阿沒有擠兌他。

  而是說:「你昨晚哭了那麽久,掉了那麽多泪,哭得多了,事後頭暈是正常的。和我身上的香沒什麽關係。」

  玉纖阿輕嘆,搖了搖頭。她尚沒有哭得頭暈,範翕反而頭暈。他真的是……身體太差了。

  然這也是正常的。

  自從丹鳳台事變後,範翕就沒有好好養過他的身體,他一直在消耗,一直在折騰。他病了好好了又病,斷斷續續地折騰這麽久。他昨日暈倒後這麽快醒來,想來都是靠著强韌的精神在撑,恐身體已經是强弩之末了。

  玉纖阿看範翕:「脫衣,我幫你處理下鞭傷。」

  範翕臉微紅。

  他說:「這是在成府……不太好吧?」

  玉纖阿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便收了自己那副害羞的模樣,輕輕從肩頭褪下衣,趴在了床上。玉纖阿本無動於衷,但是他趴下,她看到了他後背上的傷,心神就一下子被牽動,痛得呼吸困難。這一道道鞭痕,在他肩背上留下痕迹,抽得他皮開肉綻,上了藥後也有些發腫。

  而就是這樣,範翕還若無其事地跟她演戲這麽久。

  這個……冤家。

  玉纖阿忍住眼眶中的泪,强忍著殺了於幸蘭的怒火,她本想趁上藥的時候用些力氣,狠狠懲罰範翕。但是她的手挨上他的肩,他輕輕瑟縮一下,玉纖阿就無法狠下心,無法看他痛了。

  玉纖阿抿著唇,爲他上藥。她本是心硬如鐵的人,這一番上藥,却讓她泪盈於睫,幾次忍不住落泪。

  藥上完後,玉纖阿淡淡說一聲「好了」,便轉身收拾那些紗布。却是身後一個影子罩來,範翕隻披上外袍,就從後將她抱住了。他從後貼來,臉挨著她的面頰。玉纖阿面上沾著鹹濕的泪水,他輕輕吮去。

  玉纖阿目中更潮。

  範翕柔聲:「我錯了,你別哭了。我昨夜說的話是真心的,我沒有騙你。玉兒,我們和好吧?你回來愛我,好不好?」

  玉纖阿淡聲:「事已至此,我除了原諒你,還能有什麽法子?」

  範翕面與她相貼,俯眼觀察她。見她沒多少喜意,他目中稍微一頓,却仍是溫柔而開心地笑:「我知道你現在不是很高興。但是你給我留下這個退路,我還是感激你的。玉兒,你真好。」

  玉纖阿沒吭氣。

  範翕就是如此。

  他壞起來是真壞,但他會撒嬌,會說甜蜜的話,會死纏爛打,還會回頭求饒。他瘋起來真可怕,他好起來又是真溫柔。她和他鬧到今天這一步,範翕昨日將路都走絕了,把路都堵死了……玉纖阿有些疲憊,又有些高興自己這個破而後立的招兒,終是讓他醒過來了。

  範翕從後抱著她,幷不敢太過分。他一路與玉纖阿說了許多話,慢慢的,玉纖阿嘆口氣後,也微微露出了釋然的神情,身子一鬆,向後靠到了他懷中。

  範翕見她終是放鬆了,他才鬆口氣,又猶豫著問:「那你……打算和姜湛怎麽辦?」

  玉纖阿閉目:「我能怎麽辦?自是與他結束了。」

  範翕微笑,玉纖阿睜眼瞥他,他立時收了笑容,正經認錯:「是我不好,是我把你害到了這一步,把公子湛害到了這一步。玉兒你放心,我會擔起我的責任的。你不必多管此事,我自去找公子湛說清楚。無論他是打是駡,我都認了。」

  玉纖阿輕輕搖了搖頭。

  她疲憊道:「還是我去說罷。這本是我的事,你處理好你和於女郎的事就好了。是我對不起公子湛,他是好人,我不願傷他。」

  范翕溫和地說一聲「好」,不再多說什麽了。

  兩人擁了一會兒,外面侍女來話:「聽聞女郎醒了,夫人昨夜回來了,想見一見女郎。」

  玉纖阿一怔,從範翕懷中起身,坐正了身體。夫人……是湖陽夫人麽?

  範翕微喜:「是姑母回來了?太好了,玉兒,姑母回來了,你便可以正式被記入族譜,從此後你才是名正言順的成家人。我真爲你高興。」

  玉纖阿回頭看他。

  他說的這麽真情實感,喜悅表現得這麽真誠……玉纖阿微微露出一個笑。

  範翕以爲是自己表現得太過了,他收斂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向她。玉纖阿柔聲:「你真這麽爲我高興?」

  範翕羞赧說:「自然爲你高興。不過……也有別的原因。若是姑母回來了,我求了姑母,不就能早早娶你了麽?我也是爲這個高興。」

  玉纖阿不語,只是看著他笑。

  似笑非笑。

  範翕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他不解地看她,玉纖阿伸手來,有些憐愛地捧起他蒼白又有些腫的臉看半晌:「真傻。有些事你還不知道呢。」

  例如成家背叛周天子,致使洛邑很快淪陷。

  這才是一切的開始。

  範翕皺眉。

  他拉下她的手,說:「那你便告訴我。」

  他緊接著補充:「但不管是什麽事,你都不能和我結束。只要你不是要離開我,我都能接受。」

  玉纖阿含笑:「待我弄清楚那件事具體如何,再與你說罷。我可憐的公子,真是……太可憐了。」

  範翕聽出她語氣裡的憐愛揶揄,或許還有幾多……試探?

  他幷不言語,隻微微一笑,就伸臂來摟她腰肢,要抱她坐在自己腿上。玉纖阿却避開了他的手,向後退開幾步。範翕不滿看她,玉纖阿人已經走到了屋門口。玉纖阿柔聲:「我要去見我那從未見過的母親了,恐有許多事在等著我。不知公子有何安排?」

  範翕微笑:「我欲進宮面見衛天子,有些事,我也要解决。」

  玉纖阿笑:「哦,不去於府繼續跪了?」

  範翕道:「還是要跪的,不過不是今日。我需要緩一緩。」

  他終是從玉纖阿這裡學到了,處理於幸蘭的事,他終是自己出面,而不是希望玉纖阿幫他解决這事。

  正如玉纖阿打算自己解决姜湛的事,也不想範翕插手。

  玉纖阿目色微斂,輕聲:「注意身體,別太過了。」

  范翕高興她關心他的身體,便對她笑著點了點頭。他起身與她一道出門,二人下了臺階,在門前告別。玉纖阿站在原地,看範翕背身出府。她盯著他清瘦的背影看許久,忽然開口:「範飛卿。」

  範翕回頭看來。

  玉纖阿含笑問:「昨日在於府發生的事,現在對我的態度……你有在裝模作樣吧?你內心,沒你表現得這麽平靜溫柔吧?」

  範翕一怔,目色微微暗起。

  玉纖阿問:「做戲累麽?」

  範翕反問:「你說呢?」

  玉纖阿笑一下,問:「那你現在真實的情緒,是什麽樣的?」

  範翕頓一下:「你想看?」

  玉纖阿望著他。

  於是,如同撕開面.皮一樣,範翕臉上那春風細雨般柔和的笑意,一點點撕了下去,他的眼神陰鷙沉冷,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立在原地,只是眨眼功夫,就從方才那溫雅如玉的公子,變成了一個仿佛從阿修羅地獄複生的惡魔。

  陰森可怖,神鬼莫挨。

  只是這種表情隻停頓了一個呼吸的時間,范翕就重新收了回去,恢復了自己玉面公子的形象。他對玉纖阿一笑,玉纖阿若有所思地回他一笑。

  玉纖阿慢吞吞:「恨我吧?」

  範翕柔聲答:「恨你也愛你,我已决心向你屈服,只有你……你怕我麽?」

  玉纖阿聲音低柔:「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怕你。」

  範翕抬眼,幽幽望著她。他眼波如清水,水光粼粼在流動。他緩緩的,對她露出一個輕輕的笑。溫柔十分,自憐十分。這笑容讓人心碎,又讓人覺得溫暖。他向玉纖阿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玉纖阿知道,她的公子,終是被逼到了這一步。

  他一脚踩在地獄中,半個肩回頭,眷戀不捨地向她看過來,等著她拉他出去。

  她會拉他的。

  范翕依然是她愛的範翕,這一點,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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