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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117章
第117.

  成容風與範翕一道入天子寢殿。進入後,他們見不只衛天子在, 衛王后也在。同時, 就連公子湛都在。

  成容風與范翕一道向天子和王后行禮, 又和姜湛互相行禮,衆人心中各有計較地借著行禮的機會試探對方的目的, 成容風心急如焚地想向衛天子要走玉女, 範翕却低垂著長眉秀目, 悠悠望一眼一旁的姜湛。

  範翕唇間似噙笑:「公子湛怎麽也在這裡?莫非是與我爲同一件而來?」

  他隱晦地問姜湛, 目的是否是玉纖阿。

  姜湛却笑了笑:「我爲一些私事,應當與你無關。不知深夜入宮, 二人又是爲何事來求見我父王?」

  範翕微笑:「看來公子對我有些誤會, 莫非是她說的?」

  姜湛:「……」

  姜湛閉口不再說話, 衛天子和衛王后都沒有從二人簡短的兩句話中聽出微妙來。

  姜湛沒有將自己和衛天子爭玉纖阿的事告訴范翕,衛天子坐於高座, 衛王后面容沉靜, 這二人自然更不會將天家醜事說與臣子聽。姜湛不告訴範翕二人自己是爲玉女進的宮, 衛天子心煩意亂時略得些寬慰, 想姜湛到底懂醜事不可外揚。

  然衛天子却未想到, 姜湛這般說,是因之前他在宮中見玉纖阿,想助玉纖阿。玉纖阿特意提到範翕,她說:「公子, 你若遇到了他, 不管他提起任何有關於我的話題, 公子你都當謹慎應對。他非善人,提起我,定是想從你身上有所求。公子應付不了他,不如公子不要理會他,等我親自應對他。」

  那夜雪光清寒,天上無星無月。

  玉纖阿話中處處提防範翕,她對範翕的提防程度,讓姜湛幾乎以爲二人不是一對情人。且對尋常人來說,哪怕一對情人鬧翻了,提起對方,也不應是玉纖阿這般無情的態度。

  然而現今,範翕說起「她」,語氣中也帶提防。

  這二人……讓姜湛看不懂。

  他遲疑一下,便决定按照自己答應玉纖阿的那樣,不要和範翕多說話,不要被範翕試探去自己的目的,好給範翕提前準備的機會。

  衛天子打斷了范翕和姜湛之間的微妙對話,他煩躁地揉著額頭,急於通過接見成容風和範翕,來讓王后和姜湛不拿著玉纖阿的事對自己步步緊逼。衛天子問:「成二郎和公子翕所爲何事?」

  成容風拱手而答:「陛下,我與公子翕,是爲玉女的事情而入宮。」

  衛天子面無表情,緩緩抬起了眼,看向成容風和範翕。

  他慢吞吞:「寡人聽不懂你二人在說什麽。誰是玉女?」

  說罷,衛天子略微不自在,有些緊張地看眼自己的結髮妻子,衛王后於靜淞。

  大殿清寂。

  姜湛眉心輕輕跳了下,古怪地看一眼他的父王。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父王原來真的成了天子,心知肚明的事,天子都可隨時不承認。

  而王后於靜淞仍然維持著優雅雍容的笑容,端莊地打量著下方的兩位年輕郎君。王后幷未開口打斷這段對話。

  --

  衛天子不可能不認識玉纖阿。

  玉纖阿那樣的相貌,任何人只要見過她,就不會不認得。

  這是範翕爲了得回玉纖阿,不得不對成容風透露出的關於玉纖阿的相貌水準。而今,成容風用範翕曾經用過的對女郎相貌的描述,判斷出衛天子在說謊。

  成容風和範翕聯手來見天子,自然對天子不肯承認的事情早有準備。

  範翕垂袖而立,身形修頎。他安靜地觀察著殿中這些面色各异的人,判斷著他們的態度。

  而成容風拱著手,他端正典雅,不緊不慢地回答衛天子:「陛下日理萬機,恐已經不記得了。幾日前,陛下曾出宮微服公子湛的府邸。在公子湛的府邸中,陛下曾帶走一女郎,說讓她替一位宗親公主和親。陛下若不記得此事,王后必然記得。」

  因那位宗親公主不願和親,曾讓王侯求於王后聖面前。這事只要耐心打聽,不會探知不出的。

  衛王后唇角輕勾了下,她微微笑時,唇紋有些深。

  她不理會夫君向她傳遞而來的眼色,而是緩緩點頭答:「是有這麽回事。」

  衛天子臉色難看下去,微惱王后不給自己面子,不幫自己找補。他只好沉聲:「是,原來她就是玉女。然後呢?」

  衛天子冷聲:「她已去和親!不知你二人是打聽到了什麽,但是此事已經於事無補,你二人不必再來求我。」

  成容風上前一步。他從範翕那裡,心知肚明玉纖阿根本沒有和親,目前仍在王宮中。但是他必須裝傻,於是成容風道:「陛下,玉女不能去和親!請陛下派快馬加鞭,將玉女追回來!臣將將與公子翕對過,玉女當是我成家當年丟失的繈褓嬰兒!她是我成家人!」

  衛天子楞住,臉色瞬變:「你說什麽?!」

  成容風長袖振風:「陛下曾答應臣,成家站在陛下這方,陛下當護成家子孫。如今玉女正是我成家子女,請陛下將她追回,讓她與我成家相認!」

  衛天子揮袖而起。

  范翕在一旁朗朗道:「臣與成二郎證實過,玉女一路隨臣入洛,她的身世,臣再清楚不過。成家二郎說的當是實情,請陛下明辨,爲成家追回此女!」

  衛天子高聲:「絕不可能——」

  話落之時,大殿外頭黑漆漆的夜幕中,傳來宦官的拉長通報聲:「玉女到——」

  大殿朱紅側門口,被侍女牽引著踏入一位女郎。范翕和成容風同時轉身,範翕長袖在倉促轉身間如雲鶴般飛揚起。他和成容風一道迫不及待地看向進來的女郎,和成容風一道,目光灼灼,盯著那女郎踏門而入——

  女郎貌美,長袖修裾,邁步入室時,纖細腰間衿帶輕輕揚起。她婉約而寧靜,如花堆月,悠然扶風。她輕輕抬目看一眼大殿中的人,柔弱而動人。她向天子行禮時,殿中寂靜,只聽得呼吸聲。

  成容風呼吸微促,上前一步:「妹妹……」

  玉纖阿愕然而望。

  --

  成容風入神的盯著玉纖阿。

  他目中閃著閃爍的光。

  他見到玉纖阿前還能維持冷靜,見到玉纖阿後,一切理智烟消雲散。他看著這女郎邁步款款行來,分花拂柳,目中染愁,眉頭輕蹙。他心神恍惚,短短幾刻間,好似看到自己母親年輕時的模樣。

  好像時光退縮倒流,湖陽夫人仍是年輕貌美的女郎。她從捨外回來,聽到二郎在家中哭鬧,便又無奈、又不耐地過來探望。年輕時的湖陽夫人推開門,蹙眉看來時,正該是玉纖阿這樣的相貌……

  只是玉纖阿更年少些,更柔弱些,更懵懂羞澀些。

  玉纖阿茫然看著走向她的成容風,向後退了一步。

  成容風緊盯著她:「陛下,不必多問,不必多看。玉女纖阿,必是我成府女郎。若你們見過我母親昔日的模樣,便知再不會有人比玉女更像我母親年輕時的樣子。玉女……」

  他喉中發緊,聲音乾澀。他向前走,怕嚇到玉纖阿般,又匆匆止步,停在她身前一丈距離外。

  成容風目中光激烈跳躍,他呼吸急促:「玉、玉……玉兒!你讓姜女尋我!你可曾記得?玉兒,我是、我是哥哥!」

  玉纖阿向後退開一步,目中波光漣漣。她有些驚訝,又有些震動。她怔怔地看向成容風,看成容風詞不達意:「玉兒,我不曾騙你,你當確實是我妹妹!昔日家中出了些事,母親弄丟了你。但是幸好你未曾放弃,玉兒……我當真是哥哥!」

  玉纖阿茫然:「哥哥?」

  衛天子和衛王后對視一眼,冷眼旁觀這感人的親人相認現場。衛天子以手拂開自己額前的垂旒玉珠,看向自己那呆愣在一旁的兒子姜湛。看姜湛也有些迷惘地左看看、右看看,衛天子才微滿意,知道姜湛不曾參與此事。

  只有範翕微笑著在旁補充:「玉女,成郎當真是你兄長,此千真萬確。你不是一直求我幫我尋家世麽,此人便是你的兄長。玉女,從此後,你與你兄長,就可團聚了。」

  他語調柔和,背對著衆人,他看玉纖阿的眼神,隱約含情。

  但是玉纖阿緩緩抬頭看向他,她敏感地,聽他喊她喊的是「玉女」。

  而今他喊她,不是玉女,就是玉纖阿。

  再不是昔日那柔情繾綣的「玉兒」稱呼了。

  玉纖阿盯著範翕——他是不想在衛天子面前暴露他和她的關係。

  他仍死不悔改。

  玉纖阿唇角那刻意做出來的應付成容風的些許感動的笑意,凉了一兩分——

  範翕目光沉沉而又滿是威脅地凝視著她。他眼中,繾綣寫著兩個懇求的字——

  玉兒!

  --

  衆目睽睽,劍拔弩張。

  有人想認親,有人做旁觀,有人還拿著將她永留在王宮的主意。

  而就是這般複雜情况下,範翕與玉纖阿對視,他眼睛在深情而無奈地說著話——

  好吧。

  我認輸。

  我退後一步。

  你不是想和成家認親麽?你不是一直想弄清楚成容風和你到底什麽關係麽?

  我幫你!我幫你!

  只要你先從王宮中出來,哪怕你要立刻和成容風扯上關係、要住到成家去,我也無所謂。

  --

  范翕向後退了一步。

  他只要玉纖阿先離宮。

  --

  而在玉纖阿眼中。

  他至今,仍不悔改。

  他仍想用那些無關緊要的甜言蜜語一樣的手段,將她先哄出王宮。

  成容風是否可以抵擋得了公子翕?

  玉纖阿幷不清楚。

  因範翕望著她的溫柔笑容,她面無表情地回望他,一時間,都不記得自己想和成家認親,本該是何等激動的情緒。

  --

  衛王后依然沉靜觀望。

  面對成容風的激動,玉纖阿張口,她正要說話時,衛天子忽爽朗笑道:「寡人昔年曾見過湖陽夫人,現在想來,玉女也許當真有湖陽夫人的風範。原本寡人便覺得玉女這般相貌,絕非常人。如此便好了,玉女既是成府走丟的女郎,身份自是不低,寡人便想問一問,成二郎可否許玉女入宮來服飾寡人?」

  成容風和範翕臉色同時一變。

  二人入宮,提防的就是這般情况。

  成容風道:「陛下,玉兒是我妹妹,我母親尚未曾見過她!玉兒年紀尚小,恐不能服侍好陛下。」

  範翕道:「陛下,子孫團圓,是成府如今夙望。成府好不容易尋回子女,陛下何不割愛,讓玉女回成府,彌補這麽多年缺失的親情?」

  姜湛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

  突然冒出來的成容風,讓他看戲看得略迷茫。他都不知該如何插入這齣戲中,始終不語的衛王后先開了口:「成家尋回走丟的女郎很難得,陛下後宮夫人不少。陛下何不成全成家?」

  衛天子看突然說話的王后一眼。他面色微青:「王后!」

  衛王后不看他。

  而姜湛在這時,咳嗽著插話,只是比起衛天子、成容風和範翕,他顯得分外弱勢與不合時宜:「父王,我之前說過的迎娶玉女的事,此時身份問題好似已經解决了……」

  他一語出,所有人嘩得一下,目光齊齊盯向他。

  範翕的眼中,略有陰火浮動。

  衛天子道:「寡人心意已决,欲納玉女入後宮……」

  衛王后毫不留情地打斷:「陛下三思!」

  成容風、姜湛和範翕,同時開口:「陛下不可!」

  玉纖阿安靜而立,此事分明和她有關,但她站在幾個男人中間,關於她的去留,好似她自己沒有什麽意見該說。無人聽她的。

  玉纖阿微微笑了一下。

  --

  衛天子火氣一點點上涌。

  他萬萬不願放玉纖阿離開!

  雖然大巫祝所蔔的卦象顯示他不該將此女留在宮中,雖然他一直在猶豫……但是所有人都反抗他,都要將玉纖阿帶離他身邊,這反而加劇了他要將玉纖阿留下的决心。

  衛天子怒道:「寡人一言九鼎,爾等就不必多說了!」

  姜湛:「父王,你方才不是這樣說的!」

  成容風:「請陛下成全我成家與玉女相認的苦心!」

  範翕:「陛下,成府與玉女相認不易,望陛下.體晾。」

  幾個男人,竟如同在朝堂上吵架爭執一般。

  在他們聲音越來越大地各執一詞、爭執玉纖阿的去留時,衛王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玉纖阿。她看玉纖阿無論是聽到哪個男人說話,面色都如常。好似這樣的情况於玉纖阿來說稀疏平常,幷不值得她花費什麽精力。

  於靜淞若有所思。

  於靜淞早就見過玉纖阿。

  那夜姜湛帶玉纖阿來到她宮殿,求她相助,姜湛說自己要迎娶玉纖阿。於靜淞爲了防備夫君再納一美人入後宮,便答應了幫姜湛此忙。那時候,於靜淞萬萬沒想到,成容風和公子翕也會爲玉女的去留來求見天子。

  衛王后對玉纖阿多了些不喜。

  一個女子,讓這麽多男人爭她,不管是出於何目的,此女都絕不是安分的。

  衛王后不只不喜玉女入後宮,她同樣不喜玉女成爲自己兒子的妻子。

  衛王后緩緩開口:「不知玉女可願留在王宮?」

  王后一開口,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才想起玉纖阿,他們一道看向玉纖阿。

  玉纖阿怔一怔後,緩緩地抬步走上前:「回陛下,臣女,不願。」

  --

  衛天子冷冷的看著玉纖阿。

  玉纖阿頂著他目光的壓力,一步步走向前。

  裙裾微微拂動如水波,她雲鬢間金步搖晃動。

  天子的威逼在面前,成府無法抗衡。成府想將她要走,天子不肯放人。姜湛有答應相助她,但在天子面前,姜湛也仍在猶豫。

  玉纖阿慢慢開口:「陛下,臣女有事禀告。臣女昔日在宮外時,曾與一人相愛,情深意篤。」

  範翕臉色猛地一變,身子微僵。

  他看向玉纖阿,玉纖阿也看向他。

  他微妙的臉色變化,他眼中的複雜古怪神情,被玉纖阿完整地看在眼中。甚至範翕衣袖輕輕晃動一下,玉纖阿都看得出,他想阻攔她。

  玉纖阿盯著他,喃聲:「我曾與他花前月下,曾與他一同許下相許終生的誓言。我與他經歷過許多事,我曾以爲,我此一生,都將與他那般好下去。我從未想過有一日,我會與陛下回宮。臣女有罪,臣女之前未曾對陛下說實話。」

  「臣女不曾告訴陛下,臣女與人的這段私情,讓陛下對臣女生了誤會。」

  范翕臉色微白。

  他袖中手握緊,大腦中那根弦綳起,這牽引得他的呼吸也不自主地放輕放緩。

  他僵硬而立,想著玉纖阿要說出與他的私情了。玉纖阿要告訴天子她和他的事,玉纖阿要攪亂他和於幸蘭的婚事。玉纖阿要報復他,要讓他無法走上那條最容易報仇的捷徑。

  玉纖阿這樣對他!

  範翕臉色如霜。

  他一時壓力極大,背上如壓千斤。他不能接受她說破這事,他惶恐地想若是和齊國的聯姻徹底放弃,他日後該何去何從?大兄范啓,至今被囚禁府中不得外出!他若沒有了這段方便的婚姻,他如何能儘快救出兄長?

  同時,他從魂魄中却生起了另一股輕鬆感。這讓他從枷鎖中脫困,讓他的壓力陡然消失。若是玉纖阿說破了一切,若是玉纖阿將他拉入了深淵……是否他就不必再這般糾結?他是否只能守著她?

  這樣、這樣……其實也好。

  她毀去他的所有希望。

  但是她又在他身邊。

  他始終還是有她的。

  範翕腦中亂糟糟地想著這些時,衛天子和其他人都看著玉纖阿。他們注意到了玉纖阿的目光有望向范翕,衛天子先面色冷沉而問:「你口中的那男子,是何人?」

  範翕長身僵立,垂著目,既憤怒又害羞,既生氣又歡喜。他沉浸於這段矛盾的感情中,等著玉纖阿說出他的名字,叫破他的秘密,毀滅他的籌謀——

  玉纖阿向天子跪了下去,柔聲:「此人,乃是公子……」

  範翕面容微紅。

  玉纖阿:「公子湛。」

  範翕驀地抬眼,目中不可置信,看向玉纖阿。

  見玉纖阿筆直跪在天子面前,朗聲道:「臣女與公子湛情投意合,因與他發生些口角,臣女才賭氣說願去和親。而今臣女已經想通,已經與公子湛重歸於好。若是公子湛願意娶臣女,臣女願嫁他爲妻。」

  衛天子正要開口,衛王后搶在他之前:「湛兒,你如何想?」

  姜湛反應有些慢,沒想通這把火,是怎麽燒到自己身上的。

  他腦中嗡嗡響,茫茫然地站了出來。他與玉纖阿對視一眼,心中壓力也重重向上騰起。他一步步向前走向玉纖阿身邊,他仍在左右權衡著——

  玉女和範翕曾經相愛,現在却互相敵視;

  玉女的美貌得他父王愛慕,父王想讓玉女入宮。而玉女又美且慧,她一旦入宮,若是不能爲王后所用,必然成爲王后的威脅;

  姜湛自己對玉女,是有好感的……

  姜湛跪在了玉女身旁:「兒臣願娶玉女,求父王成全!」

  --

  衛天子渾身怒意高漲。

  范翕大腦空白,向前走一步。

  成容風却快他一步,搶在範翕之前開口:「臣支持玉女嫁於公子湛!請陛下成全!」

  玉纖阿絕不能入衛天子的後宮!衛王后那般强勢,衛天子年齡幾多……玉女小小年紀,絕不能成爲天子和王后爭權的犧牲品!

  範翕絕不是良配!成容風之前爲了想玉纖阿出宮,不得不選擇和範翕合作。但是範翕既有他自己的未婚妻,又採用囚禁這種方式對玉纖阿。若玉纖阿有更好的機會,成容風毫不猶豫地支持玉纖阿拋弃範翕。

  而姜湛……公子湛,這選擇,不知比公子翕,好了多少倍!

  --

  衛王后含笑:「臣妾也覺得這門婚事不錯,玉女身世和我兒相當,二人可爲良配,請陛下下旨了。」

  衛天子:「王后!」

  衛王后語氣中帶有幾分威脅:「齊國是支持湛兒迎娶他想迎娶的女郎的。」

  成容風斬釘截鐵:「臣亦支持玉兒和公子湛。」

  範翕怔然而立,他失魂落魄地垂目,看著跪在地的玉纖阿。他又有些茫然的抬眼,看衛天子閉目:「……既然王后作保,這門婚事,寡人應了。」

  范翕大腦完全空白。

  ——

  成容風與範翕一前一後地出了高殿。昏昏夜色如潑墨般由脚下涌出,燈火晦暗。

  成容風立在高階前長長舒一口氣,感慨鬧劇結束。而後方忽有掌風襲來,成容風脖頸一綳,扭頭握拳接住那襲來的一掌。

  范翕冷冷望著他,看他的眼神似能吞了他一般:「你本與我一起,却中途改主意,背叛我站到了姜湛那一邊?!」

  成容風答:「既然是毫無選擇的破局,公子湛比你合適。」

  範翕眼底泛紅,寒氣如刀:「我不合適?!你知道些什麽,就道我不合適?!」

  與他不相熟的成容風覺得他不合適,爲什麽玉纖阿……寧可選姜湛,也不來愛他?

  他心如泣血,杜娟啼哭。

  他想莫非他就壞成這樣,她這樣厭他?

  範翕低頭閉眼,他立在長階前,形銷骨立,已覺身子隨時會搖搖欲倒。

  ——

  次日天明,天子在王后的壓力下,屈服下來,他放玉纖阿出宮。成家的人來接玉纖阿回去,幫玉女準備備嫁公子湛的事宜。

  玉纖阿坐於馬車出宮,成容風親自接她。他此時見到之前從未見過的妹妹,妹妹長這樣大了,竟叫他覺得陌生,不知該如何交流。

  玉纖阿登車後,馬車駛出宮城,她忽而掀簾,說要去公子翕府上一趟,去拿些東西。

  不到半個時辰,成府馬車停下了範翕的府邸門前。玉纖阿下車,成容風說要陪她,被她拒絕。

  她緩緩抬頭,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這是範翕的地盤,同時是他囚她的地方。

  一夜之後,不知他如何了?

  ——

  玉纖阿到了自己先前所住的屋捨,她觀望四周時,後方忽傳來氣急敗壞的男聲:「你還敢回來?!」

  玉纖阿回頭,見是成渝。

  玉纖阿含笑,客客氣氣地告訴訝异急奔而來的成渝:「這是什麽話?我回來帶姜女走。」

  她垂目:「範翕不敢來見我麽?」

  成渝道:「公子一會兒就來。」

  玉纖阿點頭,成渝盯著她,欲言又止。但玉纖阿望去後,成渝似想起自己屢屢上當一事。他哼一聲,臉色難看地退出屋捨。

  玉纖阿又在屋中站了一會兒,她忽然感覺到什麽,猛然扭頭,頰畔青絲飛起,擦過寒劍利刃。

  範翕手持長劍,立於她身後。他長髮半束,一身雪袍單薄。三重雪色加身,他似匆匆而來,衣帶未曾系好,發冠不曾戴上。

  立在玉纖阿面前的清俊郎君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他形銷骨立,垂著長眉,郎君容色慘淡,眼底紅血絲密布,面容也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可見一夜未睡。

  玉纖阿仰頭望他,目光寧靜。疏木斜影,日光一寸寸地在地磚上逶迤流動。

  隽逸郎君和舜華美人面對面相望,然今非昨昔,一切都不同了。立在她面前的郎君孤獨寂寞,身上涌出無法掩飾的汹涌戾意。

  長劍三尺寒。玉纖阿看範翕長身玉立,手拿劍指她。望著女郎盈盈似水的眼眸,範翕渾身輕輕顫抖,他聲音輕飄飄的:「玉纖阿,你不來愛我,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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