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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106章
第106.

  於幸蘭盯著向她和範翕行禮的玉纖阿, 在女郎柔柔說話時,她臉色仍是僵的。

  玉纖阿是那類溫柔、我見猶憐的美人相,她有一種羸弱的易讓人生出保護心的氣質。她又容色驚人,非尋常人能比。

  於幸蘭看到她第一眼, 就覺得此女不尋常, 覺得危險。她和範翕相識這麽多年, 她有一種本能直覺, 範翕就喜歡這一類的女郎相貌。這個玉女的相貌, 就是範翕會喜歡的那種……於幸蘭立刻轉頭去看範翕。

  範翕側過臉, 在看其他男女。

  他臉色有些白, 神情懨懨, 於幸蘭與他袖子輕挨,察覺他袖中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這一下子, 於幸蘭立時忘了玉女的威脅, 而是扶住範翕, 臉上寫滿了擔心:「怎麽了?你哪裡不舒服?我們快些坐下。叫人拿一碗茶水來。」

  範翕身體底子不好, 於幸蘭也心知肚明。

  如此, 二人就這樣落了玉纖阿的禮。其他女郎都被范翕突然的病弱所吸引,郎君則對那二人忽視玉女的行爲有些微詞,但是玉纖阿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就坐了回去。她重新坐於祝吟身旁, 隔著一張長案,她觀看對面的於幸蘭扶著範翕入座,對那人噓寒問暖。

  一位郎君還幫那二人解釋:「玉女莫怪, 於女郎和公子翕自來恩愛如此,於女郎此時只顧著公子翕忽視他人,也不算第一次。」

  玉纖阿慢悠悠喝口酒,柔聲:「無妨,我不介意。」

  她聲音極低極婉,但她說完這句,就覺得對面有灼灼目光向她刺來。她不必抬眼,都能感覺到範翕那種充滿了憤怒和忍耐的目光。而於幸蘭又在同時更擔憂了:「範翕,你臉色怎麽更差了?難道是中暑?可是冬日怎麽會中暑?」

  範翕煩不勝煩,勉强道:「你讓我獨坐坐一會兒,別理我。」

  於幸蘭才不理他,他向來如此溫柔柔弱,說話輕聲細語,於幸蘭便仍按照自己的意思,呼喚侍女來伺候。

  玉纖阿隻慢悠悠喝酒,目光若有若無地看向對方。她不想和於幸蘭對上,她只是好奇於幸蘭和范翕平時如何相處。如此她算是看到了……玉纖阿臉色淡淡,身邊郎君們却也多關心她。

  而這樣一來,對面的範翕更爲嫉恨。

  祝吟在旁輕輕一嘆。

  連她都覺得這場面有些刺目,這兩人啊。

  祝吟側頭問玉纖阿:「不如我們走吧?」

  祝吟帶玉纖阿參加筵席,是因今日之宴,是昔日的湖陽長公主、今日的湖陽夫人的大女兒的小姑子所辦的,小姑子辦的宴,也許湖陽夫人的大女兒會來參宴。但是方才又聽這家小姑子說,嫂嫂和她哥哥出遠門了。

  洛地現在是非之地,貴族們各自保平安。湖陽夫人作爲前朝的長公主,身份尷尬,她女兒自然也要避開衛王朝。

  而湖陽夫人本人,前些日子祝吟邀請玉纖阿來府上玩的時候,那位夫人還在洛地。但之後祝吟就從范啓口中得知,湖陽長公主被奪了封號,她自覺離開洛邑,和夫君一起遷往湖陽居住保平安了。

  而今洛邑還有的湖陽夫人的血脉,一個是她的女兒成宜嘉,還有一個是她的兒子,成容風。成容風難見,成宜嘉好見。可惜如今看來,她們連成宜嘉都見不到面。

  且來前,范翕曾對祝吟說過:「成容風似在幫衛王朝做事。奇怪。」

  眼下局面,既然成宜嘉不在,范翕和於幸蘭又突來乍到,不如祝吟和玉纖阿離開。

  玉纖阿再聽對方大呼小叫關心範翕,她心裡冷笑,面上對祝吟微微搖了下頭。縱是她不打算做什麽,可她也是尋常女子,她也會嫉妒。玉纖阿垂目,纖白手指拈了一顆蒲陶入喉。

  突然,她用帕子捂住口,低著頭劇烈咳嗽,作出一副被蒲陶噎住的不堪模樣。

  她側過臉咳嗽得厲害,眼泪都從清水眸中眨了出來,滿面雪白,楚楚可憐。她旁邊關注她的郎君們見此好機會,立刻一涌而來,都來關心她:「玉女,怎麽了?被噎到了?沒事吧?」

  他們又是遞水又是遞帕子。

  一個郎君手拍著玉纖阿的肩,另一手搭在玉纖阿手背上……他才這樣,就聽「咚」一聲驚天震響,嚇得這個虛摟著玉纖阿的郎君驚愕直起身,聽到於幸蘭怒道:「範翕!你發什麽病?!」

  他們看去,玉纖阿也撩起眼皮,一邊咳嗽著一邊偷看……見對面的食案,被範翕一脚踢翻,他直接站了起來,滿面鐵青,雙目赤紅。

  於幸蘭要去拉他,他長袖一甩,就將人甩開。他聲音裡透著一絲啞和極度的厭惡:「我說了不要碰我!」

  於幸蘭:「不碰你怎麽看你有沒有病著?你瘋了吧?你敢這麽和我說話?」

  她瞪視他,見他垂目陰陰看來一眼,這一眼中肆意殺氣和忍耐不住的狂躁,讓於幸蘭怔住。她向他伸出的手抖了一下,在這一眼中,竟沒敢伸出去。她心中震起,因她從沒見過範翕這樣子……她喜愛的郎君,是溫柔和氣的,是任打任駡任捉弄任安排的。

  可是……他竟然,也會生氣麽?

  範翕似氣急了,他盯了於幸蘭一瞬,他像是强忍著什麽一樣。有一瞬於幸蘭覺得他非常的煩,煩得想要殺她一樣……於幸蘭愕然:「你……怎麽病得這麽嚴重,是非常難受麽?」

  範翕痴痴地站了一會兒,他快速低聲說了句:「抱歉。」

  他不和任何人打招呼,拂袖就走,背影瘦遒,步子踉蹌。

  範翕走後,筵席上的男女們都有些無措地看著於幸蘭沉冷的臉色。玉纖阿不解,旁邊一女郎小聲解釋:「反正我是第一次見公子翕不給於女郎面子。」

  這女郎小聲地幸灾樂禍:「我就覺得公子翕和於女郎的感情未必如我們看到的那般好。現在瞧見了吧?公子翕也會生氣。哎呀,於女郎到處炫耀她的未婚夫君對她有多言聽計從,現在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滿了吧?」

  於幸蘭耳尖,立刻回瞪過來:「你說什麽?」

  那多話的女郎不怕她,還嗆她道:「你神氣什麽?又不是我們招惹的你。」

  雙方竟這麽隔著案吵了起來。

  祝吟在旁看得頭痛,玉纖阿却托著腮,觀看得津津有味。她觀看二女爭執,從側面瞭解於幸蘭在洛邑的地位,從側面看於幸蘭的脾性如何。她看於幸蘭如烈焰一般,忍受不了任何委屈,那女郎說了兩句,於幸蘭就抽出鞭子來。於幸蘭與那女郎扯著要去馬場比試,那女郎有點兒生怯,却被於幸蘭扣住手臂直接扯走。

  這位女郎,確實如外人所說,性强,凶悍。

  身份也够高。

  然而……玉纖阿想,到底她只是齊王的孫女,不是衛天子的女兒。她叫衛王后一聲姑母,叫衛天子一聲姑父。這姑父呢,總是不如自己父母親些。於女郎看似鮮花著錦,實則烈火烹油,在洛邑居住,也幷不會如表面那般光鮮。

  衆女衆男簇擁著去馬場看於幸蘭比試。

  祝吟再次說了一次:「玉女,我們回吧?」

  玉纖阿柔聲:「不若夫人先回,我之後再說?我還想看看於女郎的風采呢。」

  祝吟:「……」

  萬想不到玉女也是個愛看熱鬧的。

  不過祝吟覺得自己去看小女孩兒胡鬧不太合適,便隻讓玉纖阿去,她則仍然坐於席上等候。祝吟既然帶玉纖阿出來,自然也會將人好好地帶回去,還給範翕。只是眼下看,這次還回去,七郎恐氣得不輕……祝吟揉了揉額頭。

  玉纖阿跟隨諸人向馬場而去,她和一個郎君隨行,那郎君一路上跟她介紹洛邑風物,熱情地邀請她改日一起出門玩耍。玉纖阿只是含笑,却不接口。她幷不願太頻繁地出府,出來一次就很費勁,怎可能日日出門交際呢。

  這郎君見她只笑不語,更覺得她嫻靜溫婉,是仙子一樣的美人。這位郎君開始暢想若是娶了此女,從此過上神仙般逍遙的日子,該是何等快意?此女這般美,雖家在越國有些遠,但那又有什麽關係……他遐想得飄飄然之際,後頸被人一切,他眼前一黑,向下跌了下去。

  一個郎君聲音從後冒出,冷冷地吩咐:「處理一下他,讓他醒來別懷疑。」

  玉纖阿才回個頭,手就被人抓住了。她看到自己身後從樹深處突然鑽出來的範翕,也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範翕身邊的神出鬼沒的成渝,還有那個可憐的被範翕敲頸倒地的小郎君。玉纖阿才觀望兩眼,她就被範翕拽住手腕,向他身邊拖。

  他拽著她,滿臉陰沉,健步如飛,向樹深處走去。

  又托又拽,玉纖阿幾要被他拉扯得摔倒。她穿著深衣,哪裡能走得像他那麽快?玉纖阿脚下趔趄欲摔時,範翕托她手腕的手一緊,他一下子回轉身,扣住她腰不讓她摔倒的同時,逼近她,將她壓在了樹身上。

  青翠滿林,葉飛雲蕩,清幽天地間,只有他二人。

  範翕目光沉沉地盯著玉纖阿。

  玉纖阿先婉婉道:「我以爲公子已經走了。」

  範翕諷笑:「走了就任你與其他男人勾搭麽?」

  玉纖阿心平氣和:「爲何這樣說?公子自己不也和於女郎打得火熱麽?日日相伴,夜夜談心。公子自己有佳人相伴,就見不得我出來散散步麽?」

  範翕握她手腕的力道加重。

  他怒得全身顫抖,眼中泛著紅血絲。他怒到極致,咬牙切齒:「我何時與她日日相伴,夜夜談心了?你只是尋常散步麽?你都、都……都和人握手了!我和她,根本沒有你那麽過分!我不過是虛與委蛇,而你、你……你是在報復我!玉纖阿,你報復我!」

  玉纖阿道:「那我便不知了。左右你日日和她在一起,你們做了什麽沒做什麽,隻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也沒有報復你,我只是也需要認識些朋友。」

  範翕目中赤紅:「你管那叫朋友?你……」

  他說到一半停了話,玉纖阿抬頭,看他目中泛著酸澀和潮濕。他情緒忽然低落下去,盯著她喃喃道:「你爲何要這樣對我?你這麽聰明,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得已。我若有選擇,我豈會和她日日做戲?我不過是做戲,你却是在往我心上插刀。」

  范翕目中水光流動。

  他閉目向後退,輕聲:「玉兒,你是不是恨我?」

  他心如刀割,一時覺得她恨他,報復他,就覺得生不如死……

  玉纖阿抬手,捧住他面容。他沒有再後退,而是睜開眼,看玉纖阿的手放在他面上。她專注地仰頭凝視他,他蹙著眉低頭看她。看一會兒,他便緊抱住她,握住她的手指親吻。範翕聲音顫抖而低落:「玉兒,玉兒……」

  玉纖阿輕聲:「公子,你不是沒有選擇,你是有選擇的。可是你覺得另一個選擇太難,你想走捷徑。」

  範翕抬目,凝視她。

  他目中有了惱意,像是被說中心思一樣氣急敗壞道:「我知道,你是和於幸蘭生氣,你是嫉妒她。那你去找她好了,找她算帳好了。你爲什麽報復我?」

  玉纖阿臉向下一沉。

  她道:「範飛卿,兩個女人的戰爭,從來和你這個男人脫不了關係。於幸蘭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你休想推到我身上。我絕不會爲你去放弃原則,做我最不耐煩的那類女郎。整日爲你拈酸吃醋,被你弄得魂不守舍。於女郎何苦?我又何苦?」

  她冷道:「於女郎,是你的問題。我的問題只有你。」

  範翕怔然,然後垂目,艱難道:「……我懂了。我會處理好的,我不會將她的問題帶到你面前。」

  玉纖阿便露了笑。

  她溫聲:「其實這樣挺好的,對不對?我們各做各的事,回到府上的時候我依然愛你,關心你。在場外不過是作秀。你是爲了你的大業,我是爲了我的身世。各取所需,不要太强求。這樣不好麽?」

  範翕眼神有些古怪,他想說不是這樣的……但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難道他要承諾他和於幸蘭保持距離,立刻退婚麽?他做不到。他的報仇大業就在眼前,只要將於幸蘭扣在手中,他就能接近齊國王室。只要這個機會利用得好,他就能殺掉那些造成丹鳳台事變的人……他無法說服自己後退。

  範翕便低了眼,默不作聲。

  玉纖阿便也轉開臉,當做無事。

  --

  爲防玉纖阿被發現就住在範翕府上,兩人回去的時候,還多繞了一段路去范啓祝吟府上待了待。二人邀請範翕玉纖阿用晚膳,範翕有些魂不守舍、失落無比,玉纖阿則大方地回答范啓和祝吟,說公子身體不適,他們要回去用膳,就不留範啓府上了。

  范啓又關心了範翕幾句。

  但范翕依然不吭氣。

  范啓和祝吟交換一個眼神,祝吟搖頭,示意範啓不要多說。

  玉纖阿和範翕就這般回去了,回去後二人便如常用膳。其實自來到洛地,範翕幾乎不在府上用膳。他整日在外邊,赴這個人的宴,吃那個人的席。洛邑表面風平浪靜,內下波濤汹涌。他們被卷在這個局勢中,範翕需要找到最合適的位置。

  回到洛邑,範翕才第一次和玉纖阿一起用膳。

  他自來脾胃弱,幾乎不能吃葷,只能吃些素食。不管旁人如何大魚大肉,他向來隻動幾箸做個樣子就結束。而今在府上用膳,玉纖阿吩咐灶房做的,便全是他能吃的那些。熬得香軟的米粥,燉得醇香入味的五菜……

  玉纖阿坐於他旁邊,看著他用膳。她就如府上女君一樣,照看他的一飲一食。下午在外面發生的事,她好像一點也不介意、一點也不在乎一般。侍女們退了下去,捨中只有二人,靜悄悄的。

  範翕垂著睫。

  聽玉纖阿聲音柔婉在側:「公子近日勞累,該多吃些。我觀公子面色更憔悴了些……」

  範翕忽然回頭,看向她。

  玉纖阿不解,向他眨了眨眼。

  範翕盯著她,似在想什麽。他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玉兒,我好像很久沒有親過你了。」

  玉纖阿愕一下,然後面紅失笑。她側過臉,耳下墜子是個銀色秋千,貼面而晃,流光溢彩。女郎薄嗔道:「說這個做什麽。」

  範翕不言語,傾身而來。她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便也沒躲。範翕坐過來,手扣住她後頸,面容一點點向她貼來。被他手摟住後頸,玉纖阿身子輕微地僵了一下,因他貼來時,她聞到了他身上不屬他自己的熏香。

  也不是她慣用的。

  而是屬另一女子。

  玉纖阿身子僵硬,閉目顫睫。她努力忽視自己那個敏銳的觀察,告訴自己無妨。不過尋常做戲,她也這樣。只是熏香而已……範翕摟住她,柔弱的唇貼上她。他溫柔的,試探著她,觀察著她。她敏,他未必遜色於她。

  他輕捏她後頸,指一點一點在她頸上輕勾。

  玉纖阿閉著目,摟住他的頸。情若春水般潺潺,他們貼著額,好似又找到了以前的感覺。

  範翕輕喘一聲,他突然失控起來,摟她的力道加重。他不再滿足於這樣溫情款款的親吻,他激動起來,一下子將她推倒,自己翻身覆上。他身上衣物端整,其他的却糾纏一起。

  長髮纏在一起,空氣變得灼燙。

  玉纖阿閉著眼,睫毛顫如翼。

  却忽然,她忍耐不住的,一把推開了範翕。她推開的力氣大,範翕跌在旁,臉色蕭索地看著她。他看著她有些難受地蹙著眉,盯了許久,他陰凉凉地笑:「我就知道,你在嫌弃我。」

  玉纖阿聲音輕微:「你換了這身衣服,也許我就好了。」

  范翕冷聲:「不必了。你心裡厭我,嫌惡我,不齒我。我換多少身衣服也沒用。」

  他垂下眼,臉上神情空落落的。

  他就那般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

  玉纖阿起身,想追上他解釋,但是站起來後,她又靜一下,重新狠下心坐了回去。范翕必然要做選擇,他若選擇於幸蘭,她就不可能接受他。她就是這般霸道的人,他早就知道……玉纖阿坐在食案旁,默默地想,權勢,仇恨,美人……多難的選擇。

  可是他必須選。

  然後她又茫茫地想,是否自到了洛邑,她的愛情,就在漸漸失去呢?是否從一開始,她就不該來這裡?

  玉纖阿坐在黑暗中想得出神時,方才範翕走時被怒氣衝衝關上的門「砰」一聲被外面人一脚踹開,玉纖阿抬頭,看到範翕手中提著一個木桶,竟重新回來了。他站在門口月光下,玉纖阿驚愕看他,見他一身雪袍,髮絲與發帶混於一處,格外淩亂。他不知做了什麽,衣襟和袖口都一片潮濕。

  他立在月光下,一身清寒被風吹拂,又是清隽,又是冷冽,又是蕭瑟。

  面容雪白,唇瓣粉紅。

  瞳眸跳躍,神色幾多不正常。

  范翕盯著坐於捨中仰頭看他的玉纖阿,他一字一句道:「我沒有和於幸蘭發生任何關係,我與你想的不同,我沒有碰過她。你爲何懷疑我?」

  玉纖阿怔怔答:「你身上有她的熏香……」

  範翕:「好。」

  他舉起他手中那個木桶,玉纖阿猛地站起,她怒叫了一聲:「範翕!」

  他那一桶水,毫不猶豫地被他當頭澆了下去,潑了他一身水。冬夜冷寒,他將一桶水潑下,玉纖阿震驚站起時,已能看到他身上泛著的寒氣,看到他的唇色變得蒼白。他渾身濕漉漉的,被凍得發著抖。

  他面色却呈不正常的潮紅,向她抬眼,道:「現在好了吧?我還是我,身上沒有別人的痕迹了吧?」

  玉纖阿:「你瘋了!」

  「這是冬天!」

  她大腦空白,向他奔去。她摸到他冰凉的手,如冰塊一般。她著急地撫摸他的臉,他眼神垂下看他,濕發貼著臉,這麽點兒時間,他冷得顫得更厲害。她靠近他,他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腰。

  玉纖阿哽咽:「你會生病的……瘋子。」

  他淡漠:「我不在乎。」

  他低頭,挨上她仰起的臉親吻她。他這樣瘋狂又病態,可是這也不是他的錯。他胡亂地親她,玉纖阿眼中的泪掉落。她心痛又生氣,又憐惜他,又恨他心狠。她摸他的手,摸他漸漸被凍得硬邦邦的衣料,她哭出來,道:「你不要命了!」

  範翕垂目:「我不要命,我只要你。」

  「玉兒,別不要我。你不要我,我會死的。」

  玉纖阿抱住他,二人跌坐下去。她抱著他瑟瑟哭起來,摟著他,與他抵著額。她哽咽連連,被他低頭索吻。她不再躲他,不再退避。她心中有他,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是愛著他——

  他的苦肉計,終是讓她心疼。

  然她幷不會因心疼他就縱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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