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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57章
第57章 二更

  公子翕喝酒了。

  但是公子翕到底有没有喝醉……尚未可知。

  被郎君抱在懷裡折腾时, 玉纤阿端详着帐中公子微红的面颊, 仍抽神判断着他。她很难判断范翕有没有喝醉, 因范翕喝醉时的状态不够明显。喝醉酒的范翕她隻见过一次, 那是一个非常自信话多、肆意妄为、又喜欢对她为所欲为的人。

  酒不会让范翕变得不像他自己, 隻会让范翕放纵。

  让他去做他最想做的事。

  是以泉安既怕公子喝醉,又不那麼怕公子喝醉。

  但是……范翕本人, 他也是知道他自己酒量不好的。

  昏暗帐中,脑子裡胡乱想着这些,玉纤阿脸贴着他滚烫的面颊, 半散的青丝凌乱地沾着他随着呼吸而颤动的锁骨。他手撑着她的腰将她贴於他, 玉纤阿眼睫时而轻扬, 瞥他闭目面容。她並不能靠他喝了酒这个讯息就笃定他醉了……因范翕绝不是那类明知自己容易醉、却非要借酒消愁的人。

  他的心思不比她浅。

  他只是喜欢扮可怜, 喜欢在人前作出无辜受伤的样子而已。

  他是一个喜欢做戏的人。

  玉纤阿闭了目——倘若现在的范翕並没有喝醉,却装作醉了来这麼对她。那说明,他希望她认为他醉了。他希望在玉纤阿眼中,他是一个已经醉了的人。

  玉纤阿心中动起, 丝丝柔意从心间划过。她没有想太多,因她将将坐起, 便重新被范翕推倒。玉纤阿本不当做回事,当范翕横抱她上床时,她就知自己必是躲不过的。但是刺拉一声,玉纤阿手腕一紧。她愕然睁目, 见范翕散了发, 竟扯下他的发带, 将她的一隻手腕绑在了帷帐上。帷帐被他扯动,她的手就被迫跟着动。

  玉纤阿惊:「公子!」

  范翕目露有趣神色。

  他伏在她身上,拿着发带要去绑她另一隻手。要将她两隻手都与帷幔绑在一起……

  玉纤阿涨红了脸,喘着气,颈下山丘颤得厉害。她不是多麼天真的人,她只看他如此行动,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不,不行!他这样太过妄为,他们一定会弄出非常大的动静。玉纤阿作为一个即将被献给周天子的美人……她岂能与范翕行此荒唐事,万一控制不住动静被人聽到了呢?

  玉纤阿挣他绑她手腕的手,范翕俯眼望来,玉纤阿低声哀求:「公子,不要绑我。我並不会反抗……你放下我吧。」

  范翕随意地:「我不怕你反抗。」

  玉纤阿手挣扎,随着她手动,覆在两人头顶的雲帐都在动。范翕抬目看去,眼中光渗亮,露出古怪而兴味的笑容。玉纤阿一看便知她的挣扎必然挑动起了他的哪个兴趣,她心裡骂他这个疯子,人却不敢再挣了,只怕范翕控制不住直接撲上来。她垂着眼睫,可怜无比地颤声:「公子,你要伤害我麼?」

  范翕心思已不在他绑好的发带上,他亲她面颊,声音不耐:「你不会受伤的。」

  玉纤阿心想,还能沟通就好。

  她便再道:「可是你绑得我手腕好痛。」

  范翕一顿,他疑声说着「是麼」,便抬手探过她的脸,去查看他绑她手腕的带子是否太紧了,勒坏了她手腕处的肌肤。但是一看之下並无异常,范翕目中了然,垂下眼,他亲她鼻尖,似笑非笑地点着她:「小坏蛋,你又骗我。」

  他那声「小坏蛋」说得声音低凉而沙哑,又缱绻十分,呼吸喷於玉纤阿面颊上。玉纤阿一下子就红了脸。

  他显然是不打算为她解绑的。

  而他如弹琴一般,态度悠缓,东西左右弦声如战。玉纤阿浑身轻颤,继而颤得更厉害。她越抖,他目中兴味越浓。他伸指到她下巴上方,他扬下巴,示意她张口。如此动作,淫又张扬,让玉纤阿面红无比,羞耻十分。他似笑非笑得像个坏蛋,帐子如沙雨一般拨着她手腕。

  他观察着她。

  渐渐的,玉纤阿目中有了泪意,她咬着唇隻不肯叫,长发散於枕间,范翕忽低头时,见她泪盈於睫,枕间竟被她哭湿了一半。范翕一愣,看她抖得厉害,一时也是慌了。他俯身去为她解掉绑着她手腕的发带,见她手腕上被她挣出了红痕。

  她哭得泪人一般,闭着眼,如一朵开败的水莲花,恹恹地躺在他身下。

  范翕解掉绑带,将她搂抱入懷中,他声音微绷,又很气:「很疼麼?我並没有如何你,你哭什麼?」

  她仰头望来一眼,泪莹莹,目中尽是湖水。范翕的心便乱起,软成一滩水,又很自责。他怜爱地为她揉着手腕,低声安抚她:「你不喜欢,便不做了。我並没有想弄哭你。」

  他声音挫败十分。

  他心中空茫茫的,只恨不得代替了她的泪珠儿。为何喜爱一个人,竟是这样患得患失……他失落之时,他懷裡那无声落泪的美人抬起手臂,搂抱住了他的脖颈。范翕微愕,身子僵硬,见玉纤阿竟是一边眼中含着泪,一边侧过脸亲他面颊。

  范翕身子轻轻一震。

  玉纤阿哽咽:「我不是不喜欢如此,我是不願闹出太大动静。我何曾躲闪过你?」

  范翕低声:「你还是躲闪过我的。」

  玉纤阿准备的一腔自辩,被他堵了回去。她无言仰脸,与他俯下的目光对视。四目相望,范翕唇轻轻勾了一下,笑意非常浅。情意丝丝缕缕,一时禁不住诱惑,他低头含了她的唇。他搂着她,让她跪在他懷中。泪光点点,喘息微微。二人却情不自禁,亲吻不住。情之所向,自控极难。

  玉纤阿柔声:「公子,你可是醉了?」

  范翕喘着气,不答她。

  玉纤阿便轻轻笑了一下,说:「那我就当你醉了吧。公子,你问我爱不爱你,我无法说出。你说我心冷如铁,我无法自辩。但这怎能怪我?我自幼就被卖为奴。你不知我这样的相貌,自来要躲避世人,有多难。」

  她说着,恍惚了一下。

  又兀自轻轻笑了一下:「爱我美色的郎君多得是,肯尊重我的,我大约隻遇到了公子你一人。」

  她与他贴着额,鼻尖蹭着,唇挨着。帷帐中,二人皆闭着目,聽着对方的呼吸。

  女郎的声音轻飘飘的,飘在四周香甜的空气中:「我是不喜欢被郎君碰觸的。不瞒公子,世间男子哪怕挨我袖子一下,我都会觉得恶心。」

  范翕低声:「我是不一样的?」

  玉纤阿轻轻「嗯」一声,声音缥缈:「公子是不一样的。」

  一句话,幾个字,点燃了一切。

  范翕身子重重一僵,他缓缓地撩起眼皮望她。此时无论是真醉还是假醉,无论他以前能不能判断出她说的是真话假话,他都知道此时是真的。他伸手抚摸她的面容,指腹一寸寸在她桃腮上揉着。她並未躲避,如往常一般。

  范翕便笑,他恍恍惚惚地喃声:「我不管了……」

  自暴自弃,自怜自艾,他张开手臂抱紧她,将她拉拽着,让她倒在了他身上。他忘情地亲吻她,拽着她,将她拽入红帐香暖中……

  --

  仅仅幾个字,天地便都为之退散,崩溃。

  手腕压着,气息绷着。若有什麼东西,要从肉体凡胎中脱颖而出。一点又一点,一滴又一滴,肌肤如铺陈开的画卷,手指、嘴、脚都在其中肆意点染,画出一幅天地间最为绚丽的图卷。

  帐子在飞,声音含糊着,晶莹的水滴顺着鬓发,向下流入血肉之躯。水声潺潺,窗外天地雨声如注。

  半池莲花在雨声中耷拉着叶子,恍恍惚惚的,天上雨帘後好似升起了一轮明月。模模糊糊地想着,这必是幻觉,因雨夜裡是不会有月亮的。不会有那般明亮的、皎洁的月亮。

  那皎洁的月亮,也不会被下方的水池,拉拽而下。

  但那月亮是在沙沙雨声中,一点点向湖水中坠落的。月光清寒,莲花明华光铺满荷塘。忽一声巨大的「噗通声」,月亮跌入了湖中,被湖水浸染,被包围,被拖着继续向下。

  向下、向下……满世界都是水,搂抱着那轮坠入水中的月。

  那月儿皎白,那月儿被侵染,那月儿逃不出湖水。

  泛轻舟,湖泊皱。月光明,荷花绽。一时间,见得水溅荷叶,荇湿明月。一时间,见得夏始春餘,叶嫩花初,而谁人在满池月光下,吃吃而笑。

  --

  次日,玉纤阿醒来,糊裡糊塗地聽到窸窣的穿衣声。她睁开眼,看到了帐子外的颀长身形。玉纤阿並没有动,隻安静地伏趴在纱帐内,望着他在帐外穿衣。她看他从丢在地上的衣带凌乱中找出他的长袍,昨夜下了雨,今日天气並不明朗,昏昏光中,玉纤阿静静地隔着帐子看他。

  看他腰何等细,看他随意地束发……

  整理完衣容,范翕撩开床帏,似想看一看她,冷不丁看到床上的美人目光清静,正睁着眼睛看他。范翕怔了一下,然後面红一下,低声:「你呼吸怎这样浅?醒了我也未曾察觉到。」

  玉纤阿不动。

  他坐於床头,俯身撩开她额前发丝,试探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范翕似赧然,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天还未亮,那些侍女们不会来,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玉纤阿张口。

  范翕打断道:「我知道,避子汤,我会让人悄悄给你送来的。」

  玉纤阿唇角就噙了笑,闭上了眼。

  二人心中平静,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时间,两人之间那些距离、那些争吵,好似都不重要一般。他隻願坐於此处,长长久久地握着她的手。范翕垂目,握着她的手在唇下轻轻亲了一下。

  他说:「这些痕迹……」

  玉纤阿声音哑而柔:「总是我身体弱,到了春夏日还一直用着火炉。我会烧掉的,你不必担心。」

  范翕便道:「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玉纤阿闭着眼,轻轻地「嗯」一声。

  到她手被人轻轻放回被窝中,她察觉到屋中没有了人,玉纤阿才睁开眼,迷惘地想着——她与范翕,如今算是什麼关系呢?她要好好寻思一二。

  --

  被献於周天子是玉纤阿不得不用的自救之法,但她也不太想放弃范翕。玉纤阿兀自想着,先这样看看吧。总之在随范翕回洛地前,她的机会还有很多。且范翕明显,是对她有意的。

  接下来幾日,玉纤阿都乖巧十分地跟着吴王后学习.公主的礼仪。大约那晚她的柔顺让范翕欢喜,范翕接下来幾日並未纠缠她,故意让人发现二人的私情。提心吊胆下,又心知肚明中,距离离宫的日子越来越近。

  玉纤阿聪颖,她学公主的范儿学得极快,到离宫前一日,吴王后观她礼仪,觉得此女的气度,比起真正的公主,也不差什麼了。

  吴王后心生怜意,想一个小女孩儿,和她的妍儿差不多大,却能做到这一地步,不知比妍儿强了多少倍。吴王后轻轻一叹,玉纤阿回头时,看王后对她笑道:「明日便要随公子翕离宫了,我已没什麼可教你,你坐下与我喝喝茶吧。」

  玉纤阿谦逊而有礼地欠身:「不敢。」

  吴王后摇头叹:「你帮我儿大忙,与我喝喝茶本没什麼。明日一过,你我有生之年不知还能否见面,你也不必拘泥礼数了。」

  王后这样说,玉纤阿便坐了过来。她低头为王后倒茶,並轻声向王后请教周王宫的礼数。吴王后回忆道:「周王室重礼,礼法森严。吴国在周王室眼中,不过乡野小国罢了。我们这样的礼仪,在公子翕眼中,恐也惹他发笑。是以我也教不了你什麼,你向来聪敏,自己看着办吧。」

  玉纤阿低声说是。

  吴王后说:「我第一次见你,就知你不简单。你如今要走了,我没什麼能嘱咐的,只有一句,请你断了你与公子翕的往来。」

  玉纤阿睫毛轻轻一颤,然後仍声音低柔:「奴婢不曾与公子翕有过什麼。」

  吴王后笑了下,知此女谨慎,不肯承认。

  吴王后说:「你放心,我並不是要借你与公子翕的事为难於你。你帮了我儿,我尚希望你好。自是希望你到了周洛後能够得宠。但你与公子翕的危险关系,会害了你。你年纪尚轻,受公子翕诱惑,也是正常。你不知,但公子翕却绝不会不知,他母亲被囚於丹凤台,正是因为与人私通,被周天子发现。」

  玉纤阿猛惊,她控制不住表情,抬眼向王后看去。

  吴王后目露回忆之色,神色却幾多酸涩愁苦。

  她喃声:「那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连我也知得不真切。他们周王室的嫡系,向来有如此传统……好似兄弟父子间,总是为女色所缠……」

  吴王后轻轻笑,讽刺一样:「大王起初要我妍儿许公子翕,图的不过是私心。我隻当不知而已……却也希望公子翕好。然虞夫人被囚於丹凤台,不见天日。周天子厌恶公子翕,因他一直懷疑公子翕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以公子翕未来能不能封王,始终是个问题。我不确定太子能不能护住公子翕。」

  「公子翕这一脉……端看他如此品性,他必是周天子和虞夫人的亲生儿子。隻周天子不肯信。呵,这也算是报应吧。」

  吴王后看玉纤阿隻低头不语,便知此女心中自有主意。她只怕玉女害了吴国,殷殷叮嘱一番,玉女发誓她不会害了吴国,吴王后才点了点头。默默地盯着玉纤阿看许久,吴王后点头道:「看来你另有打算,也罢。只是玉女,你当记得,爱若算计的来,必会自讨苦吃。」

  一直不怎麼说话的玉纤阿这一次抬了眼,她望着王后,温柔地笑了笑:「爱若算计的来,我甘願自讨苦吃。」

  吴王后看着她美丽而年轻的面容,如月如仙。一时间,王后竟然怔忡,想到了多年前曾让她殚精竭虑也鬥不过的另一位美人……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了那麼多年。玉纤阿也绝不会是那人的女儿。

  吴王后忧心,时隔近二十年,是否玉女也会如当初那美人一样,搅得天下大乱?

  --

  仲春与暮春之交,吴国献王女於周洛,交於公子翕。

  当日宫门大开,十里红妆铺陈,王女出宫入车之时,架势甚大。无论知不知道内情,吴国百官都来围送玉女登车离开吴国。吴王与吴王后共同出面,当玉纤阿从二人身後走出时,如月之升的美貌,让围观群臣皆是惊艳不能言。

  玉纤阿在侍女们的扶持下,缓步而出。范翕於龙道尽头候她,她抬眼之时,春日葳蕤旖旎尽在眉目间。步步走来,雲鬓花颜,金步缓摇,衣摆洒满金辉。她长发高挽,额前戴华勝,眼尾用金箔点了一滴痣,望着范翕时,宛如雲水。世间美色於此,大抵已有了九分。

  范翕轻轻怔了下。

  一时竟觉得这是送嫁一般的架势。

  暮雨绵绵,玉纤阿抬眼,对他婉婉一笑。旁边泉安咳嗽,范翕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握她的手时,玉纤阿察觉到他手的用力。被郎君洁白而修长的手握着一步步向前走,她低头看自己的金丝锦裙,微微而笑。玉纤阿登上车後,范翕才回身,向吴王拜别。

  吴王前幾日拒绝玉女被献。

  但下了决策後,吴王又好似换了个人,不再管此事。吴王沉默无比地与王后一道站在高台前,看公子翕返身来拜别。年轻俊美的公子轻袍缓带,银冠玉容,俯身行礼时,风採世间无人能及。他彬彬有礼、语气柔和地说话,连吴王后都对他含笑而望。

  吴王慢慢地问范翕:「虞追可还好?」

  王后在一旁脸色微怪,笑容幾乎维持不下去。

  范翕愕然抬头,看向面容平静的吴王——虞追,是他母亲的名字。世人称他母亲为「虞夫人」,却少人知他母亲名字是「虞追」。

  范翕轻声:「大王……见过我母亲?」

  吴王淡淡点了点头,他盯着范翕俊朗面容许久:「公子翕,你可知,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上,你与玉女做出这样事,寡人本是不会放你平安离开的。那样的话,你与吴国之间,势必有一场鬥。但你是她的儿子,无论你做出什麼事,寡人自然都放你一马。」

  吴王叹:「虞追如今仍被周天子囚在丹凤台中麼?」

  范翕目光冰凉,並不开口。

  吴王也不指望他回答,吴王如喃喃自语一般:「你离开吴国,是否会过越国?离开了吴越,回返周洛,是否会经过楚地?丹凤台在楚地,你是否会顺道去看望你母亲一番?」

  范翕客气地道:「与大王何干?」

  吴王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范翕身上,似嘲讽的、提醒般的,吴王笑了笑:「你母亲若知你做下这样恶事,竟与你父王抢同一女子,你母亲该多伤心?」

  范翕脸色微地一变,面容变得雪一般苍白。他自知自己品性不佳,若被虞夫人得知他本性如何……范翕轻声:「我並未聽懂大王的意思。大王,告辞!」

  长袖一甩,他转身拂袖而去。

  吴王与吴王后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雪衣如鹤,惊涛拍岸。范翕本身便有如他母亲一样的美貌……

  吴王轻声喃:「丹凤一梦,大抵浮生若梦。」

  --

  玉女与公子翕离开吴地,走水路。上了船,二人立於船头,望向渐渐远去的吴国,看波涛浩渺,烟雲滚滚。江水拂岸,船慢慢划出岸头,世间万物在眼前变得如此渺小。那冰雪一样的一对璧人站在一处,长衫飞扬,於袖中,二人的手轻轻地碰在一起。若握非握,若远若近——

  爱若算计的来,自是甘願自讨苦吃。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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