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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愛美人纖阿》第50章
第50章

  公子翕真有意思, 接見個九公主而已,他用上了「升帳」這個詞。通常這個詞, 用作將帥部署戰局之用。對公主這樣的人用此詞,胡言亂語,可見此次病得確實不輕。

  泉安回答完成渝的問題, 出去將公主一行人迎進時, 便是這樣想的。泉安自幼跟范翕一同長大,範翕對自己人倒不藏私,泉安與他一道學四書六藝。不敢說學識淵博,泉安的文化程度,至少是遠比玉纖阿一流强得多。

  九公主是代吳王后來看病的。奚妍本人跟隨泉安去探望病人, 王后派來的托著名貴藥材等重禮的宮女們便留在了宮苑院墻間候著。王后這大手筆, 看得泉安都暗自咂舌, 不知王后是否有求於自家公子。

  同時泉安又悄悄打量那跟在九公主身後默默行著的玉女。尋常宮裝, 非常姿容。此女垂目而行, 身量氣度都脫俗無比。也就九公主這樣的單純人能容得下這樣的美人是自己的侍女,換作宮中其他王姬, 侍女美如仙娥,王姬早就坐不住了……

  玉纖阿察覺到泉安不動聲色的打量,她抬目回望去。依然是那樣清渺含愁的杏眼,黑滴滴的, 惹人萬般憐愛。玉纖阿好似全然不在意自己先前和範翕的鬧僵一般, 面對泉安, 她還微微笑了一下, 溫婉十分。

  泉安面無表情地別開眼:……看看人家這心態,這段數。

  覺得公子搞不好要輸。

  玉纖阿跟隨九公主入了公子翕見客的大堂,公主跪坐於客位,玉纖阿坐於客位斜後側,緊跟著公主。侍女們進來爲公主倒了茶端了點心,竟是姜女領人來的。玉纖阿眉輕輕一挑,看向那領著侍女爲公主端點心的姜女,聽姜女輕聲解釋公子一會兒就到,請公主稍候。

  玉纖阿看姜女井井有條做這些,不復往日的焦躁和慌亂,她心中不覺嘆息。想範翕真是好手段,將一個愛慕虛榮、頭腦簡單的毫無內涵的美人,訓練成了這個樣子……難怪泉安明明只是他的僕從,但泉安走在外面,若說是誰家貴族郎君,也無人會質疑。

  範翕好手段。她在這方面比不過範翕。

  玉纖阿有些自嘲地笑。他始終是公子,她哪裡比得上他。目前被他困於此境,進退不得,玉纖阿都不知他離宮後她會如何,他是否對她留有後手……今日或許可以試試範翕的態度。

  玉纖阿便是如此,哪怕與範翕翻了臉,她該琢磨的時候,仍然不掉鏈子。

  公子翕的侍女們退下後,九公主回頭,幽幽望了一眼玉纖阿。見玉纖阿目有隱隱愁緒,奚妍暗自打氣,更覺得自己此行是必要的。但是四下觀望這大堂,奚妍又有些氣餒,有些不自在。就……何至於此啊?她與公子翕又不熟,聽說公子翕還病著,他何至於在大堂接見自己?

  奚妍亂猜著,想莫非是爲了見玉女?若是如此,她倒有些真心爲玉女高興。竟得一位公子這樣看中。

  「九公主久等了。」奚妍亂想著時,聽到了溫雅的男聲,她連忙起身相迎,見公子翕唇角噙笑,從外緩步入捨。

  看到范翕,奚妍楞了一下。這位公子峨冠博帶,腰系琛璃,冠袍甚華,緩緩由外而入時、向公主拱手時,奚妍聞到他衣袖間的沐浴清香。再看他髮梢,隱有些濕。他溫潤的眼眸清水三千,靜靜望來。如此儀容,奚妍不覺心跳快幾分。

  ……竟還沐浴焚香。

  公子翕如此講究啊。

  奚妍紅著臉跟範翕互相行禮,雙方入座後,奚妍大著膽子看了範翕好幾次。她暗自納悶,只覺得這位公子面色是有些白,但身量氣色看起來都挺不錯,與她輕聲細語地說話時也如往日般讓人如沐春風。這哪裡像是生病的樣子?

  玉纖阿則在公主身後,隨公主一起起身相迎公子翕。她低頭看到他的雲袖鞋履,便能想到他仙人一般出塵姿容。玉纖阿心跳變快,怔怔低著頭。

  范翕含笑與奚妍說話,眼尾餘光時而不動聲色地掠過奚妍身後坐著的玉纖阿。見無論他與公主說什麽,玉纖阿都如尋常侍女一般,頭都沒有抬起過。自他進捨,她根本就沒有抬頭看過他一眼。她如世間最爲守禮的宮女,怕公主誤會,任何俊美的郎君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眼下范翕和奚妍說話,玉纖阿就將自己完全當做透明人。偏偏玉纖阿氣質柔婉,不奪目,她不吭氣靜坐時,幷不會讓捨中說話的人不停看她。

  只是範翕心裡生惱:她何以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果真是絕情之人!她果真對他虛情假意,心裡從未有過他!她心裡只有得不到的奚禮,對他這樣上趕著送上去的,她嗤之以鼻吧?

  不,如她這樣心機的人,她耍心眼都是不動聲色的。她若真的毫無想法,今日就不會跟隨公主來見自己。

  範翕心中氣得,覺得自己胸口氣血翻涌,又想吐血了。他暗自忍住,提醒自己不要多看玉纖阿,不要多想她。范翕端茶間,向帳後站著的泉安使個眼色。泉安懂了,悄悄退了下去。一會兒,一個侍女在大堂外輕聲道:「公子,您的藥好了。」

  因堂門關著,侍女幷不敢主動進來。

  而此時屋捨中,作爲僕從的,只有玉纖阿一人。範翕的目光含著笑,贊許地想果然泉安懂自己的意思。他見玉纖阿站了起來,緩緩走向門口,將門打開。那堂外侍女見到門開了,鬆了口氣,就要將放著藥碗的托盤遞向玉纖阿,自己退下。

  這正是範翕交代的意思——他要玉纖阿將藥親自端給他,他要近距離欣賞她服侍他。

  但是玉纖阿似早有預料,她向門框邊輕輕側了下身,不等侍女開口請她端藥,玉纖阿已主動柔聲:「請進吧,公子的藥自是身邊人親自看著,想來才放心。奴婢不敢越俎代庖。」

  被範翕委以大任的侍女一楞,當即感覺到捨中公子凉颼颼的目光如箭一般刺向自己。侍女欲哭無泪,只好自己去端藥進屋。

  而捨外廊下,姜女踮著脚欣賞玉纖阿在門口「欺負」那侍女,姜女哼了一聲,拍拍胸口:幸好我躲得遠。我就知道玉纖阿和公子翕過招,旁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而捨中,玉纖阿回到了奚妍身後坐著,範翕喝了侍女遞來的藥。低著頭的玉纖阿聽到奚妍疑惑的聲音:「公子,你怎麽喝了藥,臉色反而更不好了?」

  玉纖阿唇輕輕勾了一下。

  而她這無聲偷笑,被一直盯著她的範翕捕捉到,範翕更是氣得倒仰,想玉纖阿果然是來看他好戲的。

  奚妍却是覺得玉纖阿太低調,太不上道。奚妍好幾次將話遞給玉纖阿,指望玉纖阿主動接話和公子翕說話,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看那二人和好。但是玉纖阿裝著無知,始終不肯接話,奚妍回頭瞪了這個有主意的侍女一眼。奚妍却覺得也許玉纖阿是不好意思當著她的面與公子翕眉來眼去,自己這樣善良的女君,要爲她著想。

  於是本就和公子翕面面相覷無話可說的奚妍主動避讓,說自己想賞公子宮中的花。範翕這樣和氣,當即讓侍女帶公主去看花。臨走時,玉纖阿本跟著奚妍,奚妍好似無意般提到:「對了,我母后送來給公子的藥,需要登册記好。玉女你去協助公子那邊的人將藥材記好收下吧。」

  玉纖阿看了公主一眼,輕聲說了「是」。

  於是公主去賞花,玉纖阿帶著公主帶來的那些宮女去找泉安,好將藥材收入庫房。宮女一一在廊間端著藥材行走,玉纖阿也跟隨在旁側,小心囑咐她們要當心,不要摔了這些名貴的藥。春日陽光穿過樹縫,斜斜落入廊口,如水波般一重重,浮照著那行在曲折長廊中的貌美女郎。

  玉纖阿走過一影壁時,脚被石子絆了下,差點摔倒。她心有餘悸,讓侍女們先行,她緩緩跟上。侍女們不疑有他,將玉纖阿落在了最後。玉纖阿靠著影壁歇息時,影壁後方伸來了一隻手,將她拖了進去。

  玉纖阿:「……」

  某人狗改不了吃屎,拉她的方式一如既往。

  她唇角稍微彎了彎,人就被拖拽著,硬被扯進了一間淨室。她剛被拖進去,門就被砰地關上。而她人被一甩,跌靠在了墻壁上。玉纖阿手撫起伏不定的胸口,驚愕抬目看向屋捨中的另一人。

  那人冷聲嗤道:「裝模作樣給誰看?你故意落到最後方,難道會沒想到我?」

  淨室窗子透過的光照在門上,靠著門的郎君,玉冠銀鈎,面容雪靜,自然是範翕。范翕看玉纖阿這般做戲,心中隻厭無比。偏他這樣說了,玉纖阿仍不改動作,她聲音仍然溫溫柔柔的:「公子將自己看得太重了。我性格本就如此,不是單爲公子你改變的。」

  范翕臉冷下去。

  他真想掐死她——

  他走過去,惡意無比地勾她下巴。他俯眼觀察她,長長的睫毛都要落在她面頰上一般。玉纖阿有些僵硬,聞到他近距離下的氣息,只覺得他不該靠自己這麽近。範翕却好像沒有多想一樣,他只是在盯著她看她臉色。看她面容紅潤,身段纖瘦婀娜,眼睫眨呀眨如密雨一般。她不解地看他……

  她真的一點都沒有失魂落魄的受傷樣子!

  他覺得她過得分外好!

  在玉纖阿不解中,見這個有病的公子不光盯著她的臉看個沒完,越看他臉色越難看。他還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玉纖阿驚愕僵硬時,這個明明說過與她情斷義絕的年輕公子抱著她的腰身,將她抱離地面。

  玉纖阿臉紅,咬牙推他肩:「你瘋了!放開我!你又要幹什麽?」

  她暗自恐慌,想他不會是見她對他太冷漠,他又失心瘋了,事後想想還是覺得他吃虧了,所以要來强了她吧?

  不理玉纖阿的掙扎,不顧她捶在他肩上的手。範翕緊緊摟著她,如同往日情深那般……却是托著她的腰身,將她顛了顛。

  顛了顛。

  然後範翕垂目,評價道:「胖了。」

  玉纖阿楞住了:「……」

  他說她胖了?!

  她胖了?!他非要抱她,就是爲了判斷她沒有胖?而且……玉纖阿面紅耳赤,竟有些慌地想難道自己真的胖了?

  範翕將發怔的玉纖阿放回地面,他却仍不放過她,將她壓在墻上。範翕惡狠狠地扯著她下巴,玉纖阿下巴吃痛,目中含水仰望來。見範翕臉近與她貼著,他陰聲:「你怎會胖了?」

  玉纖阿自然不肯承認:「我幷沒有胖。請公子離我遠一些。」

  範翕道:「奚禮走了,你爲何不爲他傷心,爲何不爲他難過地吃不著睡不好?你怎能還將自己吃胖了?你怎能過得這樣好?你一點不心痛麽?他離宮時,你都沒有夾道去送,都沒有偷溜出九公主的宮去私會他。他在你心裡,就那般不重要?」

  玉纖阿:「……」

  她有些恍惚,饒是她想到了範翕質問自己的很多原因,她都沒想到範翕會爲了奚禮質問自己。弄得他好似在爲奚禮鳴不平,他真的和奚禮是好友一般……玉纖阿的下巴被他捏得痛,她蹙眉時,聽他咬牙切齒地已做出了判斷:「所以你也不愛奚禮。」

  「你到底愛誰?!」

  玉纖阿怔楞地與他對視,看到他眸底的幾多恨意和扭曲意,她停頓半晌,輕笑:「你愛我吧?才這麽在乎我愛的是誰?」

  玉纖阿伸手,勾抱住他脖頸。就如以前一般,她臉貼著他頸側,察覺到他猛然跳得劇烈的大動脉。纏綿間,朦朧間,兩人這樣擁著,衣袖和髮絲因摩擦而纏在一起,呼吸也若遠若近地勾著對方。

  範翕大怒:「你胡說什麽?」

  他一把就要甩開她,她却抱著他脖頸不放。一時的親密距離,讓範翕流連失神。他僵硬時,玉纖阿踮脚,她美麗的面容貼著他的臉。範翕呼吸僵著,看她的臉在面前放大,她閉著眼貼來,像要親吻他……就如美夢一樣。

  她貼臉過來……在他臉上輕輕聳鼻尖,嗅了一嗅。

  玉纖阿笑道:「你抹脂粉了吧?」

  玉纖阿低聲:「聽說你病得厲害。我跟著九公主來看你,你沐浴焚香也罷,還特意塗抹脂粉掩飾自己的病容……你這是爲了什麽呢?」

  範翕:「……!」

  頓時明白這個小女子在做什麽了,他不可置信,想不到她有這樣清純無辜的相貌,却會做出這麽大膽的行爲,竟會貼著他的臉嗅他……此女甚淫!他到底看錯了她多少!

  範翕立刻甩開她手臂,自己飛快後退。他往後貼門而站,冷目相望那被他甩得吃痛靠墻的女郎,他感覺自己臉頰還在滾燙,她肌膚貼過來的柔膩感讓他方才片刻間失神……他臉忍不住紅了,但是他對她的有感覺,此時却讓他自己暗恨無比,恨自己如此不爭氣。

  範翕怔了許久,他萬般難過地垂下眼,自怨自艾般苦笑:「大約是我不像你那般心狠。說不愛一個人,就立馬可以收回心。」

  玉纖阿抬目望來,聽出他借著裝可憐,說出對她的指責。

  玉纖阿如今不在他面前裝了,她淡淡笑了笑,說了實話:「公子這話好沒道理。若愛一個人,自然不會立刻收回心。若是能立刻收回心,說明還是不够愛。却也不必因此指責我冷酷無情。公子怎麽不想一想,爲何那男子無本事,讓我深愛呢?也許是他身上幷無太多讓我愛的東西吧。」

  範翕一頓,他嘲諷望來:「現在倒是怪我沒本事留住你的心?你能愛什麽?左不過權勢,右不過地位。那你豈不應該去配給周天子,讓我叫你一聲『夫人』呢?」

  玉纖阿靜了下,想到原來她在他眼中,爲了想要的權勢地位可以如此不擇手段。在他眼中,她大約會爲了地位去做他父王的後宮夫人……玉纖阿不願與他多說,隻淡淡「哦」一聲:「公子這建議倒是提得不錯。」

  她故意刺激他一般,仰頭對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你說得對。我不會主動愛誰。誰有本事,我就愛誰。誰先愛我,我就愛誰。誰對我好得要死,愛我如愛他自己,我就愛誰。」

  範翕早料到這個答案,倒不如何失望。他目光定定地看她,目光輕輕亮了兩下。想她這個答案……倒是和他蠻像的。

  可惜她玩弄的人,是他!被欺辱的人,是他!

  範翕柔聲笑,笑得古怪,笑得玉纖阿鶏皮疙瘩都要出來了。看他望著她:「你倒把自己說的毫無原則。但我看你也很有原則啊。你不入吳王后宮,却勾我,勾奚禮,可見你志還不小,比你說的還要壞些。」

  範翕低頭慢悠悠拂自己的袖子,威脅她道:「看著吧,等我走前,我會向吳王建議,將你收入後宮。你的後半生,就去和一個半死老頭子相愛去吧。」

  玉纖阿立刻慌了:「你敢!」

  範翕見嚇唬住了她,心情極好。他慢條斯理道:「你猜我做不做得出來?」

  他目中的陰狠無情,幾多病態,幷不是完全嚇唬她。若她惹了他,他真的能作出這種事來。

  言罷,他便不想再和玉纖阿說話了。範翕拉開門,想這樣走了。范翕側臉玉白,神情平靜。玉纖阿見他步伐溫淡、負手而行的模樣,她心忽然空了一下。她覺得範翕說讓她入吳王后宮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而且他的樣子好像他們就這樣結束了,範翕不在意她了,他日後再不會找她了……玉纖阿心情慌亂,恍惚地向前追了兩步,扯住了他的袖子。

  範翕回頭看來。

  玉纖阿:「……」

  她也不知她爲何會主動去追他……玉纖阿仰頭看他,低聲:「公子的發冠歪了。」

  範翕不在意地「哦」了一聲,意興闌珊道:「大約是方才被你弄歪的。」

  他話一落,兩人同時想到了剛才兩人挨得那麽近,她貼臉嗅他的模樣。範翕咳嗽著,側過了臉,他故作淡定地抬手去正自己的發冠。但他半天正不好,玉纖阿盯著看了半天,忽而噗嗤笑出聲。她這一笑,把範翕氣得不輕,他當即向她瞪來。

  玉纖阿柔聲:「公子低頭,我幫你正吧。」

  她語調太柔,說話又說得這麽自然,範翕糊裡糊塗地低下了頭,她的手挨到他發間時,範翕才想到自己爲何要讓她碰他發冠。女子發不能隨意碰,男子的發冠自然也不可以。她算是和他什麽關係,竟敢碰他的發冠?

  玉纖阿仰著臉,呼吸淺微地拂在公子翕面上,她認真地盯著他的冠,幫他將冠中珠正好,幫他將亂了的髮絲束進冠中。爲了方便她動作,範翕不得不俯著身就她。他垂眼,眼下便是她近在咫尺的頸下部位。

  女郎呼吸起伏間,小丘孑立,漫漫托在單薄春衫下。隨著她動作在輕顫……總覺得一掐便能掐出水。

  幷不算大的山丘,形狀却甚好,甚翹。那山下有水,是山在春日融融下所化的。會甜得如花蜜一般,會蓬鬆柔軟得如雪一般。雪會化掉,她却不會,山水重重,周而復始,始終那樣美地誘著他……

  範翕盯著便移不開眼,想要將手移過去。暗惱爲何兩人現今已經分開,若是往日,他便可以抱她,可以悄悄試探她,可以試著摸一摸……範翕在心中尋思了一下强抱她的可能性。結果倒不會如何,只是大約又被玉纖阿看不起。

  她就覺得他好她的色而已,難道他還真的會如她所想,被她牽著走?

  範翕淡著臉,艱難地移開了眼,看別的地方。他移開的眼,又盯在了她腰上。腰下系著一枚玉佩,範翕却看不到那玉佩的好材質,只是在看她的腰身。看她的腰身纖長,被她踮脚動作勾起一抹流綫。

  那樣細,盈盈可一握。

  而他更知道她的舞功有多好,若是在床上……若是她肯用她的腰……範翕呼吸紊亂,他手臂顫抖,掙扎著想不管不顧地摟抱住她。他恨自己方才摟抱她時爲何一心隻盯著她的臉,不曾感受她的身……範翕即將抬手臂樓抱住她時,玉纖阿在他耳邊柔聲:「好了。」

  她向後退,退出了他的懷抱。

  二人四目相對。

  玉纖阿望向他,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分外詭异,如同要吃了她一般。她熟悉男子的這個眼神,默默向後退了退。範翕到底自製力强大,他沒有動,只問她:「爲何分開了,你還爲我正冠?」

  玉纖阿低聲:「公子想多了吧?我只是奴婢,主君需要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範翕瞥她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只是出了淨室後,離開那處,見到等在廊下的泉安,範翕問:「我發冠如何?」

  泉安左看右看沒看出範翕要他看什麽,隻閉著眼誇:「襯得公子更爲英俊瀟灑,風采不俗了。」

  範翕低笑兩聲。

  半嗔半惱道:「她手藝倒是厲害。」

  說罷再不談此事,也不再提玉纖阿如何了。

  --

  範翕真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那日他强行和玉纖阿待在淨室中,玉纖阿隱隱察覺到他還對她念念不忘,對她有所期待。玉纖阿心中也是一動,她現在被範翕制的,暫時也沒什麽好的未來可籌劃。

  乾脆先看看吧。

  但是她與範翕之後再沒什麽往來。公主向她打聽了幾次,也是分外失落。

  這一日天黑後,玉纖阿幫公主去回了王后一句話,她回返公主宮苑的時候,看到宮中曄湖中的蓮花好似有了花骨朵,要開了。夜風清凉,濃霧重重,絲絲縷縷的水汽花香拂來,好似驅散了些近幾日的鬱卒之氣。

  玉纖阿將自己手中提著的燈放在堤岸上,矮小樅樹和菖蒲在側,她蹲在水邊,心情極好地將手伸入曄湖中,撩著水玩。她眼睛看到不遠處有了一朵花的花骨朵,便想摘來,可惜手臂不够長,裙裾繁瑣也不甚方便。玉纖阿便乾脆脫了鞋襪,跪在地上。她耐心地挽好袖子,傾前身去勾那支蓮花。

  跪在地上的裙裾濕了水,衣袖上沾了水,眼睫上覆了水汽,玉纖阿也抿著唇,隻執著地看著自己想要的那枝花。

  遙遙的,湖水對面,宮燈蜿蜒,車輦從宮墻深處走來。因水聲嘩嘩,遮了聲音,玉纖阿幷沒有聽到湖對面的聲音。湖對面那沿著水行走的車輦却停了下來,剛從美人鄉中出來的吳王出了輦,立在水邊,盯著湖對面那垂首折花的宮女。

  靜靜深夜,濛濛水與夜掩著,叢叢樹灌前,她跪在水邊。女郎低垂的眉眼婉麗如舜華,似仙娥一般高貴出塵。她一徑去摘那蓮花,好不容易摘到了手,女郎低頭去嗅手中那花。原本她面容清冷如仙,隻垂頭嗅花時,她臉上綻放出了極淡笑容。那一瞬間,人比花嬌,她的花容月貌,使她一下子拂開層層雲霧,走入了尋常凡間。

  夜霧籠著她,她便如靜靜流淌的湖水一般清幽乾淨。

  吳王看痴了眼,只覺得自己從未見過這種美人。宮燈照在水上,水光映著美人的面。那美人好似察覺到了照在湖水上的宮燈,她手持花,抬眼向對面望來。驚鴻照影間,麗人目中清愁若織,烟霧籠罩。看到了對面站著的人,美人似很吃驚,瞪圓了眼睛……吳王贊嘆般吟道:「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世間竟有這樣的美人,寡人白活了。」

  看到了湖對面林立的內侍們和那微胖的廣袖中年男人,當他痴痴地望來時,幾乎一眼間,玉纖阿便從此人的衣著上判斷出了此人是誰——

  吳王!

  那吳王隔岸而高呼:「不知這位仙娥從何而來……」

  玉纖阿慌張地站起,顧不上穿鞋襪,提著裙裾就轉身向後方樹灌處鑽入。那對面的吳王感慨到一半,美人就不見了。吳王一楞,沉下臉吩咐內侍:「追!將她給我找回來!寡人後宮竟有這樣絕色,爲何寡人從來不知?」

  一時間,湖水兩岸,燈火全暗了,一衆人高呼著追逐而來:「大膽!見到大王還不請安!給我找!」

  玉纖阿哪裡想得到自己會這樣倒黴碰上吳王,那花也不要了,鞋襪也不要了,她赤著脚提著裙裾就往後方跑。然兩邊皆是湖水,她只能靠樅樹掩藏自己的身形,然後方的人緊追不放。

  眼下只是內侍,可一會兒,宮中宿衛軍被驚動了,可都會追來啊。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她要就這麽入吳王的後宮了?

  玉纖阿慌張地一邊跑一邊向後張望,前方冷不丁撞到一個人身上。她大氣不敢喘,臉色雪白,以爲自己撞到了巡邏王宮的宿衛軍手中。她瑟瑟發抖時,手被人握住。玉纖阿一怔,抬目,看到面前浩浩蕩蕩一衆衛士和侍女,竟是公子翕的人。

  範翕正握著她的手。

  防止她摔倒。

  範翕皺眉,看著她這樣:「你又在幹什麽?」

  見是範翕,冷不丁想到範翕說要將她送給吳王的話。玉纖阿被他握住的手一抖,看他的眼神如看惡人一樣。

  後方有人追她,玉纖阿哪裡有功夫和範翕多說。她慌亂地拂開他握她的手,幸好範翕握她的力道幷不重。範翕皺眉,心想我本來也不想握你手,你何必這樣避之唯恐不及?他被玉纖阿推開,心情陰鬱,還沒反應過來,玉纖阿就從他們這列隊旁邊跑了過去。

  那女郎裙裾飛起、來去匆匆,一陣風般從他們面前跑了過去,范翕一行人都懵懂的,沒有反應過來。範翕低駡:「她有病麽?」

  泉安見範翕被玉纖阿撞開後臉黑沉沉的樣子,心裡一嘆,想公子現在對誰都和氣,就對玉女惡聲惡氣……但範翕隻駡了一句,就施施然繼續負手而行,懶得多理那撞了他就跑的女郎。他現在當真不想管玉纖阿的事,但是他們再向前走走,發現了情形好似不對。

  湖水兩邊亮起了許多宮燈,內侍們的影子照在水上,數量越來越多,宮中衛士們也向這邊移動。內侍氣喘吁吁過來,見到公子翕也很意外,連忙說了吳王的要求,問起公子可曾見過一個疑似仙子的美人跑過去。

  范翕溫和而疑惑地笑道:「什麽仙子?這世間哪有什麽仙人,大王莫不是看錯了?是否該請位醫者?」

  這位內侍和公子翕有些交情,因公子翕這邊的人暗自給他送了不少禮,隻爲打通吳王身邊的關係。這內侍尋人著急要走,範翕却喚住他,耐心詢問什麽仙人。內侍左右看看,小聲告訴公子道:「公子既然沒見過,我等去別處尋吧。公子若是見了,叫人喚一聲。不瞞公子說,奴見方才大王盯著仙子的眼神……公子若是能將這樣的美人獻給大王,恐會得到不少好處。」

  公子翕感激拱手:「多謝提點。」

  而待這內侍領人一走,範翕方才還含笑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怒道:「玉纖阿!玉纖阿這個蠢貨!」

  不與身邊人打個招呼,範翕轉身就向身後走,向方才他們撞見玉纖阿時玉纖阿跑開的方向匆匆追去。他心裡大怒——想她瘋了麽!想她爲何不向他求助!難道她以爲他真的會將她獻給吳王去麽?他瘋了麽將她獻給吳王?!

  蠢貨!

  她一個弱女子,沒有他相助,如何能在吳宮中躲過這王宮主君的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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