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七
“不錯,我不得不這麼做,老友,你可得包涵點。”“色魔”的眼晴幻起一道迷彩道。
“我們可是數十年的交情了……”
“所以你該諒解我。”
“諒解什麼?諒解你會讓一個半大姑娘所迷惑?還是諒解你中途變節?”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不動他,我都無所謂。”
相處多年,“酒仙”當然知道“色魔”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了。
他走了回去,對著“辣手”賈裕祖道:“我看算了,你就讓那個人離去好了,因為我不想和我的老友翻臉。”
賈裕祖恨聲道:“看樣子江湖傳言有誤,因為人人都說‘武林四怪’翻臉如翻書。”
“酒仙”一瞪眼,他語氣中有了怒意:“那是對別人,對自己人我們絕不會如此。”
“謝了,老友。”“色魔”高聲的回應,差點沒把賈裕祖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於是這一場內鬨草草落了幕,在這大戰前夕,當然不會是個好兆頭。
“清河鎮”所有的婦孺老弱,早已遷往他處。
事實是“清河鎮”全是“四瘋堂”的人,只因有了“四瘋堂”才有了“清河鎮”。
因此“四瘋堂”的話在“清河鎮”就是皇律,就是王法。
大戰即將展開。
在通往“清河鎮”的唯一官道上,每一處樹林,每一處壕溝,每一堆土牆之後現在全都或蹲或臥,密密的全是“四瘋堂”所屬。
他們每一張臉上全都凝重的看著前方,等待著即將來襲的敵人。
刀光在太陽照耀,不時的反射出一道道光芒,小豹子和“皮條花”就站在一處濠溝裡,等著那第一波的攻擊。
在離這處濱溝百丈外的距離,“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人人高騎在上,手中一式砍刀,黃綢迎風招展,看來甚是威凜。
在三十八鐵騎之後是“賀蘭山莊”轄下的近千部屬,他們在賀見愁的率領下,人人同式制服,列成一隊隊逶選遷數里的隊伍,而隊伍之前則是他們的十名頭領。
“辣手”賈裕祖則在“酒仙”、“彌陀”的左右護衛下正在遠處的一座小山坡上遠眺“清河鎮”,另外三名殭屍般的瘦高男人則捧著各色小旗在最後面。
看了看天色,“辣手”賈裕祖接過了一面紅色不旗,他在等著,等著進攻的吉時一到就準備正式展開一場血流成河的拼戰。
太陽逐漸縮短地上的影子,也縮短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
倏然紅旗一落,“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已衝了出去,他們殺聲震天,蹄聲隆隆,個個臉上佈滿了殺機,似欲拼盡全身之力,粉碎這個世界一樣,爭先恐後的衝向生死之界。
而在他們之後,三隊百名的“賀蘭山莊”的莊丁也同時快步在各隊的頭領帶隊下,更是聲勢俱壯的隨後跟上。
小豹子看到這種場面,他的全身寒毛直豎,眼晴發直,手心更是汗水直冒。
“皮條花”在他身旁赤是略顯緊張,但仍不失鎮定的道:“準備了。”
小豹子輕輕跳上身旁的“彈床”,拿出了“擎天弓”而“彈床”旁邊正有一木盒,內裝著黑忽忽一顆顆似蛋人的“擎天彈”。
漫天的塵土揚了起來,像條巨龍般從遠而近。
“皮條花”看準了時機,挑選了最恰當的距離,她發出一聲嬌叱,這一聲嬌叱竟能在殺聲震天中傳到了每一名待敵來襲的“四瘋堂”弟子的耳中。
“斬繩——”
一塊塊碗大的石塊,從各處濠溝、土堆之後,突然彈射而出。
另外一簇簇遮天蔽目的利矢更如蝗蟲般緊隨石塊之後射向一波攻擊而到的敵人。
因此,殺聲頓挫。
繼之而起的則是淒絕人囊的各種哀嚎。
許多人根本連痛苦還沒來臨前就已經腦漿溢流,然而更多的人不是讓石塊砸斷手腳,就是讓利矢射穿肚湯。
剎時間原本詳和安寧的黃土坡前,已變成了修羅屠場。
殘肢、斷臂齊飛。
人腦、肚腸亂標。
而殷紅的血液,成糜的人肉,濺舞得到處都是。
鬼在哭,人在嚎,生命何價?
“辣手”賈裕祖在山坡上看到這一幕,連眉毛也沒抬一下,他手中又換了一面黃旗,猛然揮舞數圈又倏然而落。
於是又是三隊“賀蘭山莊”的人員,衝了出去。
戰爭是殘酷的。
而戰場上更有著邪異的妖氛,它能感染人們的情感,迷濛人們的理智。
更可怕的是它能使得每一個人變得瘋狂,變得悍不畏死,甚至變得人人求死。
這後來的三隊人員,踏著前面的殘肢,成渠的血流,人人變得眼晴裡只看到一片殷紅。
他們信緒激昂到極至的怒吼出聲,奔向前去。
於是“皮條花”嬌容已變色,她喝斥一聲:“第一線撤退,第二線射標、點火。”
在第二波攻擊的人員剛衝到第一線前,“四瘋堂”埋伏的人員已射出了一輪又一輪的長標,這些長標來得方向全都不同。
有從路旁樹林中、也有土堆之後,更有從地底下,它們的目標全對準了後來的那三隊人員。
因此漸稀的慘嚎又一下子變得大聲起來,而前撲後繼的屍體又成山故堆積起來。
有人是死在如雨的鏢槍下,更多的人是死在亂軍之中被自己人的人馬踐踏而亡。
這就是人的世界嗎?
一種人命如螻蟻的世界嗎?
約莫兩百名之譜的人躲過了百塊,箭失和標槍。
他們只攻進了數丈的距離,然後只聽到一陣轟天巨響。
接著亂石紛飛,地動山搖,“四瘋堂”預先埋好的炸藥己經炸了開來。
這才是真正血肉橫飛的一幕。
小豹子和“皮條花”幾乎已不敢再看下去眼前的慘烈場面。
然而他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敵人是如此凶悍的意欲侵佔自己的家園啊!
賀見愁眼見自己的子弟兵,一個個倒了下去,他面上肌肉不停的聳動、抽搐,卻無動於衷的不敢有所表示,因為時至如今,他絕不能半途而廢,尤其他深深知道只要挺過這一陣子,接下來的就是勝利的歡呼。
綠旗再揚再落。
又是三隊人員急速的擴成大幅的扇面之形,他們潮水般的又在殺聲震天中撲上前去。
“四瘋堂”的所有埋伏已經用完,接下來的將是一場近身的肉搏戰了。
“皮條花”眼見迅速接近的敵人,她又暴叱道:“準備架刀迎戰——”
“弟弟該你了。”
小豹子一聽"皮條花"這麼說,他立刻雙足一蹬,整個從本來是在濠溝中的,已經射了上去,而在他的身體一露出溝面,他手中己經彈出一枚“擎天彈。”
“擎天彈”的速度急快,那彈著點已然“轟”的一聲立刻炸翻了十數名敵人。
小豹子一彈之後落下,他迅速的又拿起一枚“擎天彈”搭上弓,在第二次彈跳的時候,又己朝著最近的敵人射去。
於是接二連三的敵人在根本無從預防下已經倒下了大半。
小豹子彈跳的速度已是夠快,但是敵人接近的速度更是比他還快。
他總共只射出了五發“擎天彈”,換言之至少已有六、七十人喪命在威力強大的火藥下。
然而剩下的約二百多名的敵人已攻進了各處壕溝、土堆。
而這時候隱伏的“四瘋堂”所屬已個個衝了出去,一對一的與敵人捉對展開廝殺。
為了阻絕再度後續的敵人,小豹子仍然不停的彈跳,仍然不停的搭弓出彈。
而“皮條花”此時卻全心砍殺接近小豹子的敵人,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一場短兵相接,一發就不可收拾。
因為進攻的一方早已殺紅了眼,個個都拚死想要為前面喪身的弟兄報仇。
而以逸待勞的“四瘋堂”勇士,早已按捺不住敵人踐踏自己家園的恥辱,更是個個奮力殲敵殺賊。
金鐵交鳴中雖然不時傳來嗥叫慘呼,然而刀切人肉,斬筋斷骨的聲音更是常常壓過刀與刀碰撞的聲音。
有人破了肚,也有人掉了半邊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