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一晚回到家中，顧懷露還有些心神不寧，她坐在沙發上打開微博，看到秦朝辰竟然在昨晚的午夜時分，悄悄地發了他的第一條微博。

　　當看完這條文字信息，她心頭一揪，不由自主地將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那鮮活的跳動提醒著她對他的著迷。

　　瞬間就安定下來。

　　秦六段︰努力賺錢，成爲一個能養著我家女神的忠實書迷//昭露V︰在寫《紅塵三千》……遇到了我的男神（心）

　　想到今晚他還伸開手臂抱緊了她，顧懷露滿足地喟嘆了一聲，滿心滿念都是溫暖。

　　如同心花已開遍。

　　這個溫柔的夜，有另一對男女也在這遲遲的夜色中相見。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白源打了顧妍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後來總算打通了，細問之下才知道她受了傷。

　　他知道以後，整個人就像被抽掉魂魄的木偶，什麽都不想去顧及了，第一時間就要出去找她。

　　最後還是被白元昊喊了回去，才發現自己穿的是拖鞋……

　　「這件事會不會是秦瑜涵找人乾的？」

　　他向弟弟探口風，對方躺在沙發上看著一部義大利電影，聞言懶懶地瞥了一眼過來︰「我覺得以她的智商，還不至於會做得出這種事。」

　　整件事情除了交給警方調查，顧懷澤也已派人手去追查那個男人，目前還不確定是什麽人做的，也不敢驚動其他的顧家親眷，就連他們的大哥顧泰也是暫時瞞著，不然……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麽殺一儆百的事來。

　　顧妍的住所就在明灣附近，離顧家十幾分鐘的車程，方便他們平時走動。

　　外頭的天色很黑了，烏沉沉的雲從四方攏進來，樹與花都在大風裡飄搖，突然聽見有汽車靠近的聲音，她跳著脚來到窗邊，就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停在了樓下。

　　……是白源來了。

　　顧妍蜷縮在沙發上面，臉上的嫣紅被月光點亮了幾分柔色。

　　白源看到她包著白色紗布的腿，又皺起眉頭︰「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能這麽不小心？」

　　「發生這種意外，我也是防不勝防啊。」

　　「那為什麼…? 你妹妹沒事？」

　　顧妍被噎了一下，別過臉說︰「因爲她有男朋友呵護，而我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白源搖了頭，沉默不語却散發著一種隻屬於他的獨有溫柔。

　　「是不是要換藥？你手上也受傷了不方便，我幫你。」他的目光掃過她貼了好幾處創口貼的手臂，白玉似得肌膚之上更顯得觸目驚心。

　　感覺到對方比往常復雜的情緒，她的眸底是一片星星點點的深邃︰「你這樣是什麼意思？」

　　顧妍覺得自己的性子大概很怪，只許自己對別人好，不要別人出於愧疚而硬生生地給予憐愛，可白源偏偏又是如果接受了別人的好意，就絕對要回報的那種性格。

　　別人對他一分好，他都知道要感恩戴德，回報百倍。

　　「沒什麽，別多問了……有什麽話一會再說。」

　　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際，似是有餘音繞梁。

　　顧妍看著白源彎曲著膝蓋，蹲在她家客廳的地毯上面換中藥，那幽湛的目光盯著她依然腫大的脚踝，蹙著眉頭。

　　她的心底默默地泛起一絲絲甜意。

　　「我都不敢去想，這次的事……要是給我大哥知道，那他還不得把整個S市翻個底朝天。」

　　顧家有多「重女輕男」，稍作瞭解的人都會有一個深刻的印象，而惹到了顧家千金，根本輪不到顧廷川這輩人出手。

　　而顧懷澤又與他們的大哥顧泰不太相同，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發作一通也就消氣了。

　　可顧泰卻不是這麼容易安撫的男人。

　　白源想到她的這位哥哥也頭疼，假如……他和她真的在一起了，顧泰會是一大障礙，他根本不可能答應妹妹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可又怎麼樣呢。

　　感情是最無法抑制的東西，藏得住心裡，藏不住眼睛。

　　白源笑了一下，眼底的光璀然發亮，這些日子他早就該想通了，追逐幸福的權利人人都有，他不該視而不見。

　　過去他總是忙於生計，不懂情愛，現在足够成熟穩重，應該要擔負起所有的責任。

　　更何况……他捨不得看到她的臉上有微笑以外的表情。

　　就像此時此刻，顧妍抬眸看著他，咬住下唇，露齒而笑。

　　……

　　次日，秦朝辰特意回了一趟秦家的公館看望兩位老人家，沒想到剛進屋，就見著秦瑜涵也坐在沙發上，氣氛有些說不出的緊綳。

　　老爺子和老太太都在，素華一臉憤惡，恨不得要指著孫女的鼻子駡︰「你說說，你都在外面幹了什麽？我最近遇到幾位老朋友，對你的評價越來越差，你心裡想什麽我一清二楚！你就是不把他們放眼裡！」

　　秦瑜涵心中已經滿是冷意，牙齒狠狠地咬住，但還是在開口的時候裝出一臉平淡︰「奶奶，這是生意場上的事，不是我故意和他們過不去……」

　　「你別說了，你就是想把這些礙眼的人和事都趕走，好讓你自己獨占著秦家的産業，我告訴你……門兒也沒有！」

　　秦瑜涵好笑，這老太婆凶神惡煞，心裡倒是有一塊明鏡，她確實是爲自己的利益考慮，但又有什麽錯了？

　　還不是你們欺人太甚。

　　素華年輕時也是爲家裡掌管生意的潑辣大小姐，嫁給秦銘鼎之後，相夫教子，才收斂了一些做派。

　　秦銘鼎還是得護著孫女，溫聲勸道︰「行了，你也少說幾句，兒孫自有他們的打算，你是該少管一些……」

　　素華本意還要再訓斥秦瑜涵幾句，抬頭却見到秦朝辰回了家，這才喜笑顔開，那神色就像換了一個人似得。

　　「朝辰啊，乖孩子，快來我這裡坐，幾天不見又想你嘍……」

　　她起身親自招呼寶貝孫子，又讓尤姨給他溫茶，又要去厨房端參湯出來給他暖身子。

　　秦朝辰看了看秦瑜涵，深色的眼眸一派風平浪靜。

　　等到老祖母和尤姨一同走出厨房，他接過熱茶喝了一口，喉結微微滾動。

　　「我聽他們說，最近你和顧家的小女兒走得近，有這回事嗎？」

　　秦朝辰雙眸滿含笑意︰「奶奶，我們不是走得近，她是我的女朋友。」

　　素華一聽這話，還先楞了楞，要知道，她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個孫兒和女孩子走得特別近，突然就和她說交了女朋友，這驚喜來的實在太快了！

　　老太太的眉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氣︰「還是我的孫子爭氣！好好好……這顧家的女孩兒我以前也見過幾面，他們家風正派，奶奶很喜歡，什麽時候把人帶回來？」

　　秦銘鼎見老伴笑得合不攏嘴，也無奈地笑起來，轉頭正色對他說︰「朝辰，我知道你不是愛玩的孩子，你脾氣個性都好，我相信你會好好待人家。顧家不是什麽普通的人家……咱們必須慎重！」

　　秦朝辰特意放緩了嗓音，「我明白，爺爺。我非常認真，就是她了。」

　　秦銘鼎與老伴相視而笑，而一旁秦瑜涵臉上的笑容僵硬得可以敲出裂紋，嘴角的酸澀就快要挂不住了。

　　等到兩位老人由尤姨陪著去花園散步，偌大的屋子裡就剩下他們姐弟兩人共處，燈光下她的五官像一尊雕塑，精緻却麻木。

　　秦朝辰沉冷的眸子看著她，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警告︰「昨天下午，我和懷露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

　　他三言兩語將炮仗的小意外說了說，秦瑜涵詫异，「這麽可怕？該不會是有人想動我們秦家的人吧？」

　　「現在事情還未查清楚，我不會隨便污蔑，但查出了真相，我也絕不會姑息。我會要那個讓我女朋友受驚的人……付出代價。」

　　秦瑜涵聽出對方語氣中的施壓，她緩了緩，才說︰「弟弟和顧家小姐的感情真好，看來很快就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了。」

　　「你爲了公司鞠躬盡瘁，也是辛苦了。」秦朝辰面帶微笑地看了看她，「但姐姐放心，你累了也不要緊，秦家還有我。」

　　在秦瑜涵的印象中，他從不曾說過類似的話語，也從來不表露一絲一毫的野心，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弟弟，她以爲輕而易舉就能拿捏在掌心。

　　可偏偏現在他羽翼漸豐，且有了顧家助力，想到這裡，她整個人一凜，這個男人沉寂了二十年，終於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身子如同宕入了冰窖，但雙手却開始發燙。

　　昨日，秦瑜涵的辦公室確實發生了一些意外，那個男人還好意思來告訴她，自己和朋友招惹了顧家的千金，現在就像見不得光的老鼠，快要走投無路了。

　　秦瑜涵面無表情，眼底却是極度的憤怒

　　「你以為……你是在幫我？！」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就要往那人身上扔過去，思緒百轉間遲疑一秒，還是偏了一下手，將玻璃杯砸向墻面，發出一聲脆響，頓時摔得粉碎。

　　「你是在坑我！！我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那男人聽見她尖銳刺耳的怨恨，知道這次是真的闖禍了，垂著頭懺悔︰「對不起涵涵……我也是知道你最近心煩他們的事，想給一個教訓……」

　　「別叫我的名字！噁心！」

　　她氣到感覺眼前一陣暈眩，扶著位子坐了一會兒，這才好了一些。

　　片刻，秦瑜涵面上泛起冷笑，她算是看透了，不知祖上給她燒的是什麽高香，好不容易坐上了「朝陽時代」總裁的位子，可偏偏老天爺就是讓她活得最不舒坦。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先將事情壓下去，絕不能讓它東窗事發。

　　「我會做安排，你們去躲一陣子，躲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