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顧懷露心中泛著甜意， 卻故意說︰「那你的意思， 是怪我們家的人難搞咯？」

　　秦朝辰揉了揉眉心，嘴裡還是打趣︰「我怎麽敢。」

　　她忽然想起什麽，還沒來得及多想就已經脫口而出了︰「我們以後也會吵架的吧。」

　　他看了她一眼， 良久，才低低地說︰「捨不得和你吵。」

　　「不管捨不捨得， 總會有意見分歧的時候。」顧懷露越說越認真了，還拿瓶子戳了戳他，「不許說『什麽都依你』！」

　　爲了讓女朋友滿意，秦朝辰只好握住她的手， 低眉順目地說︰「好吧， 反正我答應你，我會先來認錯。」

　　她眸子亮亮地看著他，低頭喝了幾口玻璃瓶裡的氣泡水。

　　秦朝辰等她喝完，才凑過去抱住這女孩，因著是在顧家， 他必須要有所收斂， 可看到那濕潤瑩然的唇瓣， 他決定還是要親一親她。

　　顧懷露才發現他今晚特別帥氣，休閒款的西裝脫下之後，裡面是一件法式襯衫，款式收身，更襯得他俊朗風華。

　　男人的手滑到她的腰上，她立刻軟掉似得由他安安靜靜地抱著， 兩人緊實而毫無縫隙的擁抱著，他的唇溫熱柔軟，彼此輕輕地摩擦著唇瓣，那就像在初夏的夜晚吹來的一陣微風，令人沉醉而著迷。

　　顧懷露一雙眼眸朦朦朧朧，他知道應該要結束這個吻了。

　　在見過顧家夫婦之後，他們的關係已進了一大步，本來秦朝辰是打算立刻也帶她回去和家人見上一面，但這時偏偏遇上了國際金價受到貨幣政策、地緣政治緊張等原因而下跌。

　　盡管「天府銀樓」早就得知會有動蕩，提前開啓了緊急預案，但秦朝辰還是要每天坐鎮公司。

　　他也是相當能幹，思維敏捷直覺很準，每個部門分工明確，協商降價程度和優惠政策的會議一場接一場，每天堆在辦公桌上的資料像一座山，但秦總還是一個人都幹完了，效率驚人。

　　這段時間幾乎减少了一半與顧懷露約會的次數，他的日均睡眠也只有三個多小時，顧懷露簡直有些心疼，可又著實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偶爾通過幾個電話以慰相思。

　　秦家除了秦朝辰忙的連軸轉，秦瑜涵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天下午她的秘書剛出去，她的手機就接到了一個私人電話。

　　「涵涵。」

　　聽見這個低沉的嗓音，她輕呼一口氣，臉上却沒有任何放鬆的神情，隻保持冷靜地說︰「什麽事。」

　　「……我要回S市，我媽不行了。」

　　秦瑜涵眼底跳躍著不明的情緒，隱隱有發作的趨勢︰「老太太我會派人送她去醫院。」

　　「不行！這次我真的得回來……」

　　她心情很不悅，說︰「你知不知道，假如不是我事先做了準備，他們甚至可能在監聽我的個人電話？你只要一回到S市，就躲不了多久！」

　　「我不管下場會如何，一定要回來……她都八十多了，我以前沒在她身邊盡孝，這次一定得看著她走……如果被抓我也不會連累你，涵涵，我年紀不小了，做够了蠢事，一輩子也活得窩囊，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秦瑜涵剛要說什麽，那邊已經傳來「嘟嘟嘟」的結束音，她咬了咬牙，真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

　　……蠢貨！

　　竟然以爲憑自己的本事就能做到不讓人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

　　秦瑜涵頭昏腦漲，臉色也變得極其蒼白，她在腦海裡盤算著下一步要怎麽做，從頭到指尖，都在微微發凉。

　　片刻，秘書敲門進來了，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憔悴模樣，在心底嘆了一聲氣，定了定神說︰「涵總，『朝陽』的龐先生秘書來電，說下周他們老總想約你吃頓飯什麽，說是……有什麽『生意』要和你談。」

　　這位語焉不詳的「龐先生」不是別人，正是「朝陽集團」的股東之一，他們素來只有平和的幾分交情，當然也談不上有什麽恩怨。

　　她想了想，不鹹不淡地對秘書說︰「你看一下我下周的行程安排，挑一天有空回了他。」

　　不管這位老闆找自己究竟是福是禍，她都只有一幷受下了。

　　……

　　顧懷露在秦朝辰忙碌的這段日子，也幷不算很閒，朝陽影視基地的《翡花》拍攝進入後期，她與劇組始終保持聯絡，作爲「昭露」這樣一個作者來說，她的人氣早就抵達了頂峰，只是，在作品方面的提高還是得看她的個人造詣。

　　如果她想要步入更高的創作境界，那就只有靠自己，撇去那些輿論、炒作和影視帶來的效應，唯獨一個真正的好故事才是她「自立門戶」能做到的事，而顧家在這方面給予她的就只能算是「天賦」了。

　　她調整好心態，各方面乘勝追擊，日子也是一天天過得相當充實。

　　等到國際金價回暖，秦朝辰也不用再加班到深夜，兩人總算能好好地見上一面，他在電話裡低聲問︰「爸媽約我到附近的ZY會所吃飯，你要不要一起過去？」

　　顧懷露頓時有些緊張，可轉念一想，這一關她遲早都要面對的，拖來拖去也不是長久之計，何况在會所吃飯總比到秦家的公館做客要好一些，這就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抵達高檔會所的時候，差不多是晚上六點，S市在春秋兩季都是溫潤多雨的氣候，眼下也正是陰雨連綿的季節，今夜却難得的晴朗溫熙。

　　夜生活還未正式掀起它的眉目，各處的燈火緩緩亮起，照亮這座灼然生輝的城市。

　　這處會所叫做「ZY」，也有朝陽集團的投資，是S市最知名的會所之一，它就建在江邊，安靜聆聽的話不僅能聽見潮聲，還能感覺得到有潮聲在岸邊拍打，打開窗戶更可以看到對岸絢爛的景致，高矮不一的現代建築在燈光的渲染中，變得更加引人入勝。

　　顧懷露在門口下車，將鑰匙交給泊車小哥，抬頭就在不遠處看到小別一陣的年輕人。

　　她的雙腿不知爲何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就這樣止著脚步站在了原地，如此向他投去飽含歡喜的目光。

　　他正巧站在一片光與影的交界處，身形玉立，姿態清冷，端然挺括的衣服更襯得眉宇靜若深海，走的更近一些，還能看見漆黑的眼底有一片水光流動。

　　秦朝辰過來張開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

　　「讓你久等了。」

　　顧懷露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綫，兩人臉上同時露出欣喜的笑容，夜色交織著身後的一片燈色，延綿而來照亮他沉黑的眼眸，他們在這流動的光影中看到彼此，仿若置身一條長長的燈河。

　　秦朝辰低頭看到她明媚的臉頰被籠在燦爛的色彩中，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

　　「親到這一口，等一下也值得。」

　　顧懷露臉色紅紅︰「快進去吧，不能讓叔叔阿姨等久了。」

　　這裡的服務員對秦家人都很熟悉了，看到兩人走到廊上，紛紛欠身打招呼，態度恭敬有禮。

　　來到先前就訂好的臨江那間VIP包廂，視野的位置也自然是最佳，秦朝辰推門而入的時候，顧懷露就看見一個女人獨自坐在僅供四人用餐的紅木圓桌旁，姿態慵懶地品著茶，隨手翻著一本雜志。

　　她眼底瞬間閃過一絲驚艷，想起誼然說過以前就很痴迷這個女人的「臉」，果然是真的讓她都爲之一楞。

　　顧懷露與徐晴旎幷非完全沒見過面，小時候，因爲徐晴旎奔波於靖南和國外，她沒什麽機會見到，後來在幾次名流人士的宴會上打過照面，但也沒刻意給彼此留下什麽印象就是了。

　　不曾想多年後，她會和她的兒子在一起……

　　按理說，徐晴旎也已經有了秦朝辰這麽大的兒子，是該有一些歲數了，可上天似乎就是對這樣的美人特別鐘愛，那往昔的數十年歲月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偏偏還令她多了一些清冷婉約的風韵，就像一枚古董珠寶，歷經淬火，煥發更爲奪目綽約的光芒。

　　秦朝辰拉開椅子讓顧懷露坐下，淡笑著對母親說︰「媽，我把人帶來了。」

　　片刻之後，顧懷露回過神來，對著秦夫人乖巧地笑︰「徐姨，不好意思，來的有些突然了。」

　　「我早就聽阿辰說了，知道你們在一起，等到今天才算見著。」徐晴旎主動爲她拿過一個杯子，示意秦朝辰爲女友端茶倒水。

　　「爸呢？」

　　「剛遇到熟人，去隔壁聊幾句。」徐晴旎年輕時不愛多笑，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可如今却是臉上挂滿笑意，看來相當幸福滿足。

　　「以前阿辰在外面有一些不好的『名聲』，承蒙露露你不嫌弃他。」

　　多數母親都只會誇自己的兒子如何如何優秀出衆，却不料徐晴旎會這樣擺了低姿態。

　　秦朝辰不動聲色，眼睛也不抬地說︰「她從不在這些事情上花太多心思，有時候我倒希望她多吃點醋。」

　　顧懷露看著徐姨抿唇一笑，像是將這古色古香的一方小天地都點亮了︰「顧導演的女兒就該是這樣大氣。」

　　她被誇的太不好意思，連手心都隱隱有些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