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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朝》第12章
十二拾約定

  小雲老闆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李驚濁連忙問:「他收下了?」

  小雲老闆點頭。

  李驚濁雙眼冒出一點希望的光,說:「他說什麼?」

  小雲老闆搖頭。

  李驚濁不相信:「一句話都沒說?」

  小雲老闆說:「下樓去。」

  李驚濁心冷下來:「他真的一句話都沒說?」

  小雲老闆坐下來,喝了兩口冷茶,終於歇下來,有力氣好生講話:「他在樓下。那麼重的大男人,非要坐在我自行車後面跟著回來。那可是十二里路啊。」

  他話都沒有說完,李驚濁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他只能一個人坐在二樓感嘆:小男孩跟風一樣,真是追不起。

  兩折的樓梯,前一個折,李驚濁跑得飛快,後一個折,他卻慢得像每步都要作出一首詩來、輕得像每步都踩在一根一碰就發出巨響的琴弦上。

  就這麼無聲地走到第三級樓梯時,他看到了柳息風。

  柳息風沒有穿罩衫,只穿了一件短袖,長髮也披著,正要俯身去看那些用於做顏料的礦物。

  「當心,不要離得太近,你沒戴口罩。」李驚濁站在樓梯上,說,「有些礦石有劇毒。」他自己也沒想到,開口說第一句話,竟然並不如何艱難。

  柳息風轉過身來。他身邊的一切,筆墨,宣紙,礦石……霎時間都隱成了朦朧的光斑,只剩他這個人是清晰的。這個清晰的人,使其他東西一概黯然失色。

  李驚濁遠遠地輕喊他的名字:「柳息風。」

  柳息風不言語。

  待李驚濁走下台階,柳息風忽然笑了一下。那笑不是高興的笑,他嘴角向上,可眉心卻蹙著,眼中似有怒意。他說:「李驚濁,你到底在想什麼?」

  想什麼,還能想什麼?可是,李驚濁心想,他總不能真的答一句:想你。這話他說不出口。畫畫和送吃食,已經是他的極限。況且,柳息風這樣的人,會看不懂他這點心思嗎?不會,柳息風若是不懂,那只能是不想懂。

  「你知道。」李驚濁說。

  柳息風說:「我又知道了?」

  李驚濁說:「是。你知道。」

  柳息風說:「我到底知道什麼了?」

  眼看兩人的對話又要發展成那天騎牛時李驚濁莫名其妙生氣事件的翻版,柳息風沒等李驚濁說話,搶先一步道:「李驚濁,好,那我來講一講,我到底知道什麼。」

  柳息風頓一下,繼續說:「那天,你畫一幅畫,卻不講明白,像地下特工接頭一樣,讓我解謎。我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出門去找你,卻看到你把我們要一起吃的東西打包送到我家門口。我去你家,卻又只看到李宅大門落鎖,人去樓空。你說,我能怎麼想?我該怎麼想?」

  李驚濁沒想到事情在柳息風的眼裡,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他解釋道:「我以為——」

  「你以為。」柳息風說,「誰讓你隨便以為了?」

  李驚濁答不上來了。

  他心想:我連以為的權利都沒有了嗎?也許是的。喜歡一個人,便成了待宰的魚肉,早沒有權利可言。

  可是,李驚濁還不習慣主動放棄他的權利。他習慣勢均力敵,習慣和對方站在同一個高度上一較輸贏。

  他現在仔細回味柳息風方才那段話,發覺自己是被唬住了,他心想:這還要想嗎?你柳息風,七竅玲瓏心,還需要想一晚上?你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也只有柳息風,巧言善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明明那晚不給回應,轉身就走,還怪對方隨便以為。

  李驚濁想清楚了,便說:「你想了一個晚上。想出什麼來了?」

  這句話問得鎮定,不像在膽戰心驚地等候一個答案,但是他的心卻已經提起來,提得比他的人還高,隨時準備等著柳息風一聲令下,摔成十六瓣。

  柳息風說:「挑一件衣服尚且要想一陣,這樣的事,一晚上想不出結果。」

  李驚濁略微失望,可是這樣的失望又在意料之中:「那現在呢?這麼多天過去,你總該想出了結果。」

  柳息風說:「我沒有想。找不到你的人,我就沒有再想。」

  李驚濁說:「那,從現在開始,你準備想一想了嗎?」

  柳息風沉默了。

  沉默已經是答案。生活其實不像考試,多半不需要言明分數。做什麼事,出什麼結果,自己心裡該有數,不用別人來講。

  李驚濁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腳背。他心想,其實人無論如何都不該表白,這樣的事,講求一個水到渠成,時候到了,無需表白,時候未到,表白也只是平添雙方的煩惱。思及此,他甚至隱隱責怪起柳息風,作風這樣浪蕩,給了他遐想的餘地。

  「好吧。」李驚濁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扯出一副笑模樣,「謝謝你過來,通知我結果。」

  那笑很不真摯,柳息風皺起眉:「我通知什麼結果了?」

  李驚濁不講話。

  柳息風說:「跟你講幾句話怎麼就這麼困難?」

  李驚濁嘲道:「那你去跟外面的夷光姐姐們講話,不困難。」

  柳息風眉宇間隱約有了怒氣,可是他看了一會兒李驚濁,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李驚濁板著臉,說:「你笑什麼?」

  柳息風嘆了口氣,說:「還沒有在一起,你醋性就這麼大,要是真在一起了,我能不能活過前三天?」

  李驚濁遭此調侃,惱羞成怒,臉燙得像是快要把自己蒸熟了,可是「在一起」三個字從柳息風嘴巴裡說出來,又是那麼甜美。一時間,種種心緒翻湧不停,他一開口,竟然磕巴起來:「誰,誰醋性大?你這個人,現在倒是不裝糊塗了?什麼地下特工接頭,什麼解謎,你老實講,是不是看我的畫第一眼,就什麼都清楚了?」

  柳息風說:「沒有那麼快,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李驚濁不信:「那你是什麼時候明白的?」

  柳息風說:「第二眼吧。」

  這人!簡直可惡。

  李驚濁咬牙,瞪著他不講話。

  柳息風說:「但我確實考慮了一整晚。」

  李驚濁說:「你現在不願意考慮了。」

  柳息風深呼吸了一下,提起這事,他似乎又煩躁起來:「我只是想一個晚上,你就失蹤這麼多天,我再想下去,是不是要五十歲才能見到你?你以前倒好,一本正經跟我說,失戀不過吃飯洗澡悶頭睡覺,第二天起來一切照舊。一切照舊,我為什麼找不到你?」

  李驚濁終於也自覺不佔理了,聲音低下去:「我以前沒失過戀,低估了失戀的苦楚。況且,你也說過,一切照舊是麻木。」

  柳息風說:「好,就算你有理。可是,你怎麼知道你失戀了?」

  李驚濁反問:「我沒有嗎?」這反問卻突然氣勢洶洶,雖然他此刻有如命懸一線。可是越是身家性命都在對方手中,才越是不能求饒。

  柳息風既沒有答「有」,也沒有答「沒有」。他說:「你說走就走,不給我考慮的時間,我拿什麼來回答你?」

  比起方才的沉默,這個回答已經好太多。李驚濁抿著嘴唇,看著柳息風半天,問:「你要想多久?」

  柳息風說:「你還失蹤嗎?」

  李驚濁聽了,嘴角忍不住要上揚,想問:你是不是怕我失蹤?

  可他到底不敢這麼得意忘形,所以將笑意壓下來,認真承諾道:「我不失蹤。」又問,「你要想多久?」

  柳息風想了想,說:「兩個月。」

  李驚濁笑起來,又不想笑得太明顯,於是咬了一下唇,說:「嗯。兩個月。」這便不說話了,只直勾勾地看著柳息風。

  四目相對,柳息風說:「你不滿意?」

  李驚濁對兩個月沒有不滿,可仍抱怨一句:「實習期太長。」

  柳息風笑起來:「你當是考核?不是考核,是我要想清楚。」

  「那,你就不能先錄用,再想清楚?」李驚濁嘴上不饒人,「又不是終身職務,你以後又看上別人,把我開除就是。」

  柳息風聽了,忽然一臉匪夷所思,說:「怎麼有你這樣的人?」

  李驚濁不明所以,心說:我這樣的人?我倒還沒嫌你花蝴蝶一般放浪。

  嘴上卻虛心請教:「我怎麼了?」

  柳息風說:「別人有了心上人,都是想盡辦法追求,投其所好,博人一笑,恨不得片刻不離,星星月亮全數摘來。唯獨你,發脾氣,挖苦人,鬧失蹤……我真是差一點就想錯。也不知道我吃了什麼靈丹妙藥,竟然能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

  李驚濁的臉又漸漸熱起來,半晌,才說:「你要是喜歡那樣的,那我,那我自然也想盡辦法追求,投其所好,博你一笑,片刻不離,星星月亮全數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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