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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風華今眇然》第46章
第46章

  小太監躬身進了御書房, 報四皇子求見。

  皇上不滿老二和老三,對榮滄倒沒什麼不滿,就讓進了。

  行過禮後, 榮滄道:「父皇,兒臣是來告假的。祁襄受傷,兒臣不放心,想辭了今日晚宴,去祁襄那看看。」

  祁襄是榮滄的伴讀,今天遇上這事, 榮滄於情於理, 都應該去看看。而且榮滄連宴席都辭了,可見重視, 這樣有情有義的孩子, 皇上也滿意。

  皇上:「祁襄傷得如何?請大夫了嗎?」

  榮滄道:「傷口很深, 不易好。已經請了大夫, 正是為君瑜醫腿傷的那位,醫術不凡, 可以信任。」

  「那就好。朕讓李甸宴會後去看看,這次的事是禮部的疏忽, 朕必定重罰。」在外族面前丟了大川的面子,此等大事, 哪能輕輕揭過?

  榮滄:「一切但憑父皇做主。」

  皇上點頭,輕嘆道:「你去吧。祁襄那若有不好,隨時進宮找太醫, 朕會吩咐下去,讓太醫院聽你差遣。」

  榮滄跪地,一個頭碰在地上,「謝父皇恩典。」

  若是以往,他還是會如常參加宴會,等結束後再去看祁襄。這樣各方都不得罪,父皇也不會覺得他輕重不分。但現在,他既然決定不忍了,那應該有個什麼態度就要拿出來。他不滿二哥三哥的疏忽,又對祁襄受了重傷非常擔心,所以放下那些表面工夫,去看祁襄,別人也挑不出他的錯來。父皇無論能否明白他的心情,都應知道就算他在席上,也不過是個陪襯,去不去都影響不了大局。至於二哥三哥是不是會覺得他不給面子,他可管不了。這些年,他給的面子夠多了,多得差點連裡子都沒剩,現在他不想給了,以後也不想給!

  四合院裡——

  白君瑜陪在祁襄床邊,不時探向祁襄的額頭,就怕他發起熱來。藥已經熬好,剛才郤十舟進來幫著把藥喂了。祁襄沒喝多少,可好歹是喂進去一些。

  白如送了飯菜進來,白君瑜沒有胃口,眼中只有祁襄。

  趴著睡必然不舒服,好在祁襄睡得沉,睡相也好,沒有亂翻騰,就不會扯到傷口。白君瑜小心翼翼地握住祁襄的手,祁襄手中有繭,西陲勞作辛苦,總是難免的。只是一個翩翩公子,被蹉跎成這番模樣,就算他覺得祁襄相貌無異,也不能不心疼。

  四合院本就不大,房間自然也小。如果不是祁襄現在不方便挪動,白君瑜真想把他帶回家去,他家裡什麼都有,採光通風都比這裡好,更適合祁襄養傷。

  榮滄出宮就直接過來了,又問了祁襄的情況,說了皇上的賞賜,又在這兒蹭了頓飯,便主動要求送太傅回去,說有話要跟太傅談。賢珵也就不必兩頭跑了,直接去了將軍府傳消息。

  沒出半個時辰,白夫人就帶著家僕來了,還帶了好些補品。祁襄是為護白君瑜受傷的,他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不親自來看看?白觀游還在宮中赴宴,也不知道接到消息沒有,反正暫時是來不了。

  祁襄傷在背上,無法穿衣,即便是晚輩,也不是自家孩子,按理說白夫人不應該進屋去看的。但白夫人可顧不上那麼多,對她來說都是孩子,那來那麼多講究?

  看過祁襄後,白夫人紅著眼睛將白君瑜帶了出來,細問了祁襄的情況。白君瑜一一回了,心卻不在這些問題上。

  「我原本想拿你父親的令牌,讓人去請軍醫來給祁襄看看,畢竟他們更擅長外傷。但既然郤大夫接手了,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你留在這裡照顧祁襄也好,只是你現在行動也不便,別給他們填麻煩才是。」

  「是,兒子知道。白如這幾天跟我一起,他辦事利落,您不必擔心。」

  白

  夫人點頭,拭了拭眼角,「我再給你留幾個家僕,日常採買、打掃之類的讓他們去做,你們也能安心照顧祁襄。」

  「母親想得周道。」這幾日廚房肯定不是煎藥就是給祁襄做清淡的食物,他們這些人的飲食多少顧不上。有家僕幫忙買現成的回來,能省不少事,白如也能空出手做些其他事。

  「再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家裡說。剛才賢珵來報信時,請你父親宴席結束後到賢府去一趟,我已經讓人去宮門口等了。我現在回去讓人把湯燉上,明天給你們送過來。祁襄這邊你多用些心,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母親放心,我會的。」說到需要,白君瑜補充道:「對了,父親入冬後每每給您製備的護手膏脂,今年可否讓人多做一些?祁襄之前常年勞作,手到了冬季容易乾裂,我想給他備一些,常年用著。」

  繭子是很難去掉的,但那些細小的乾裂、粗糙還能養回來,母親也常贊父親準備的手脂,他就想討一些。

  白夫人一笑,「這有何難?我那還有一瓶剩下的,明天讓人跟湯一起送來給祁襄先用著。等過幾日做新的,讓他們多備些就是了。」

  「多謝母親。」

  白夫人離開後,白君瑜重新回到床邊,飯菜已經冷了,他也沒叫白如去熱,囫圇著吃了些,他一個武將,行軍時根本不在意這些。但現在他得吃飽了才有精力照顧祁襄,就算沒胃口也要塞些。

  宮中的慶典晚宴還算順利,沒人故意提起巡遊之事,但四皇子不在,似乎已經表明態度了。皇后雖不滿,但這個場合也不能說什麼,萬一觸了皇上的眉頭,得不償失。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靜如鵪鶉,下午的事他們都沒料到,也著實驚慌了一陣,好在沒醞成大禍,各自在想如何轉圜。

  在座的官員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著,太傅年紀大了,皇上不忍宴會打擾他休息,特准不參加,這萬一惹皇上不快,真是連個能勸的人都沒有。白觀游進宮早,得知巡遊出亂的事時,已經不好告假出宮了。再看四皇子根本沒來,他就更確定四皇子這是把態度擺明面上了。

  白觀游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以前與世無爭的四皇子突然誰的面子也不給了,皇上會覺得四皇子是真性情,其他人也能掂量一下四皇子是不是好欺負的。當然了,就現在這個場面看,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自顧不暇了,也沒空注意四皇子來沒來。

  慶典一結束,將外族送離宮中,二皇子和三皇子就跪在了殿前請罪。皇上根本沒搭理他們,晚上歇在了淑妃宮裡。

  次日天剛濛濛亮,祁襄醒了,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身上一用力,扯到了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他一動,閉目養神的白君瑜也睜開眼,忙壓住他的肩膀,「別動。」

  聽到白君瑜的聲音,祁襄以為自己發燒幻聽了,隨即用胳膊撐著上身,轉頭看過去,確定自己沒聽錯,白君瑜就坐在床邊,身上蓋了條薄被。

  「你怎麼在這兒?」

  白君瑜扶他重新躺好,道:「不放心你。」

  「你就這麼坐著睡?師父同意了?」正常來說師父應該罵人了才對。

  「偶爾一回,沒關係。」白君瑜拿過水碗,用勺子喂他,「來,喝點水。」

  「我自己來吧……」他傷在背上,坐起來應該沒問題,只要別拉扯到傷口就好。

  「聽話,郤先生說你還不能起來,傷口深,不容易癒合,最好一直趴著。」

  祁襄無法,只能讓白君瑜用勺子喂。喝了小半碗就不喝了。

  「傷口疼嗎?餓不餓?廚房煨了雞粥,你要不要吃一點?」白君瑜沒照顧過病人,一時有些不得其法,想到什麼也是一股腦地全問了。

  「不疼,也不餓,晚些在再說。我沒事了,你吃飯早飯就回去吧。」白君瑜守著他,他心裡很暖,但白君瑜自己還沒好,還是回家休養為上。

  「我已經跟家裡說過了,要留下來照顧你。而且你是為救我才傷的,我不可能放你在這兒不管。」

  「這只是意外,我不需要你愧疚。」本也是他算計失誤。

  「不是愧疚,只是於情於理,我都想留下來。郤先生現在要照顧你,往我那邊跑也不方便,倒不如我暫時待在這兒,也不耽誤診治。」白君瑜幫他拉好腰間的被子,不太敢多碰他的身體「有哪兒不舒服就跟我說,我睡覺輕,你不必忍著。」

  白君瑜說得也不無道理,的確不好趕人。再看白君瑜這樣坐著睡,他有些不忍心,就問:「你要不要躺下睡?」

  白君瑜看著他,確定祁襄沒有半分勉強後,才道:「也好。」

  他也不是第一次跟祁襄睡一張床,只是心情跟之前不太一樣——不但不排斥,甚還有些興奮,只是什麼都做不了。

  扶著祁襄稍微往裡挪了挪,白君瑜合衣躺在床邊,「你再睡一會兒,等天再亮一些,你吃些粥,也好喝藥。」

  祁襄沒回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覺得他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白君瑜在旁邊,他哪能睡得著?

  一直擔心祁襄發熱,熬了一晚上的白君瑜也終於沒敵過睡意,很快就睡著了。祁襄輕輕嘆了口氣——等自己傷口結痂了,就盡快把白君瑜送回將軍府,白君瑜留在這兒,他十天能好的傷怕會因為失眠,拖上半個月。

  由於昨天宴席結束得晚,皇上免了今天的早朝,在淑妃處吃了早飯就去了御書房。

  二皇子和三皇子還在殿前跪著,皇后也來了,面色憔悴,目含焦慮。

  皇上都懶得讓他們進去,直接在殿門口道:「此番關乎大川顏面的慶典,本是高興事,結果呢?看看你們辦得什麼差事!」

  還沒等榮清和榮洌開口,皇后娘娘就跪下來哭道:「皇上,洌兒年幼,辦事不周,但他心裡是想為皇上辦好事的呀。皇上,洌兒為您辦事多年,您應該看得到這孩子的能力和忠心,他只是一時疏忽了而已,望皇上再給洌兒一個機會,讓他將功補過吧!」

  皇上本就生氣,讓皇后一早上這一嚎,火氣不降反升,「朕沒找你,你居然還有臉來找朕?你看看你養出來的兒子,在禮部多年,為朕辦過不少事,可他學會了什麼?外族運送野獸的籠子跟咱們不一樣,別人不知,禮部還不知嗎?他居然沒想到,到底是沒去看過,還是根本置朕的安危與不顧?!」

  那些珍獸巡遊完是要送進宮給他看的,如果屆時籠子才被拍開,那陷入危險的就是他!

  「父皇,您冤枉兒臣了,兒臣不敢,也不會有這種心思啊!」榮洌不住地磕頭道,心中怨恨皇后成事不足,就會惹父皇生氣。

  榮清一邊在心裡嘲笑皇后愚蠢,一邊擠出眼淚,哭道:「父皇,您知道的,兒臣沒有辦這等大事的經驗,禮部人手又不足,才向您請旨,讓三弟來幫忙。兒臣無能,也是一直聽左侍郎和三弟的吩咐和意見辦事。外族獸籠與我們不同之事,兒臣事先真的不知道,請父皇明察!」

  榮清這番話倒沒讓皇上太生氣,榮清說得也是實話,「那你給朕說說,獸籠的事你不知道,那禮部可有派人去看過?」

  榮清立刻道:「回父皇,的確沒有特地看過。但去看那些珍獸,做記錄和□□安排的時候,珍獸就在籠子裡,左侍郎和三弟也去了,應該看到的。」

  榮洌死死咬著牙,不知道要從哪兒辯起。他當時是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左侍郎一直拉著他話說,跟他套近乎,就是因為母

  後看中了左侍郎家的女兒,左侍郎也有意讓女兒嫁給他。所以他光忙著應付左侍郎了,這事的確疏忽了。

  「好啊,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皇上怒極瞪著三皇子。

  榮洌狡辯道:「父皇,就算是兒臣失察,但一路過來都平安無事,為什麼偏偏在巡遊時才出事?您不覺得蹊蹺嗎?」

  「蹊蹺什麼?!」皇上根本不接他的茬,「每個籠子前都有城軍和你們禮部的人,你難道要告訴朕,是他們打開籠子讓野獸跑出來的?!」

  榮洌頓時不敢言語,他無據懷疑城軍,怕是會把城軍得罪光,禮部跟他又是一體,如果禮部有問題,他也少不了失察之責。

  榮清心裡都快笑出聲了——看來還是祁襄聰明。如果榮洌沒回禮部幫忙,今天這事他百口莫辯,只能抗下這個責任。但現在,他是有過失,但跟榮洌比,他就是個聽話辦事的,父皇就是要罰,也不會太重,根本不算什麼。

  於是他乘勝追擊,道:「父皇,禮部人手不足,又臨時加派了新人忙幫,的確是沒有經驗,兒臣領罰。可有一事,兒臣不能隱瞞。禮部左侍郎每日為其女與三弟的婚事忙碌奔波,根本無心去管慶典之事,這也是兒臣為什麼不得不把三弟請回來的原因。我們沒經驗的人手忙腳亂,左侍郎又無心管事,連帶三弟也不上心,這才出得紕漏啊!」

  「胡說八道!」皇后尖聲叫道。

  皇上一巴掌甩在皇后臉上,皇后頭上的珠翠脫開發髻,砸在宮柱上,「李甸!傳旨!罷禮部左侍郎,其女一輩子別想踏進皇室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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