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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努斯之歌》第8章
第08章:新關係

  擋在窗口的感染者身後密密麻麻地站著更多它的同類。

  小鎮如此安靜,彷彿是個空曠安全的避難所,可是伊恩卻想到了更可怕的事。幾乎每一家的院子、車庫和房屋前都停著車,房間裡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幾乎完好無缺。鎮上的人沒有離開,只是找了個自以為安全的藏身處。

  他望著從內部反鎖的工廠大門、被打破的玻璃窗以及黑暗中靜止不動的感染者,不敢想像裡面的景象。

  它們是怪物,也是受害者,它們是生命,也是死神。

  伊恩繼續後退,退到剛才鑽進來的鐵網缺口附近。諾爾的目光被那個站著的怪物牢牢吸引,上一次看到這樣的怪物時,他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反應,場面簡直一片混亂。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感染者的真面目。

  它確實腐爛了。

  毫無疑問。

  沒有一個健康的活人會瀰漫著這樣的惡臭,也沒有一種生命可以噴發出如此濃烈的死氣。

  伊恩說過感染者視力不佳,但仍然擁有靈敏的聽覺、驚人的爆發力和強烈的食慾。這根本說不通,它們幾乎是腐屍,既然失去了某一種感官,為什麼還保留著另外幾種呢?

  走到鐵網之外,伊恩似乎鬆了口氣,如果驚動了工廠裡的感染者,無疑是一場恐怖的滅頂之災。他低聲說:「我們該離開了。」

  「這些怪物怎麼辦?」諾爾問。

  「我無能為力。」伊恩回答,「殺光它們除了消耗彈藥之外不會帶來任何好處。它們聚集在那裡,也許會有經過的人不小心因此喪命,但那樣的意外很少。每個城市都有軍隊保護的安全區,只要人們不到處亂跑就不會發生慘劇。」他已經遠離了木工工廠,把地獄留在身後。

  「想要徹底解決這些感染者,唯一的辦法就是控制病毒。」他們沒再繼續交談,安靜地回到原來的屋子。其他人也陸續回來了,伊恩對他們講述了木工工廠內的情景。

  「我們還是可以在這裡過夜,但必須加強警戒,每個方向都得有人看守。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有一半人得到休息,壞處是如果工廠裡的感染者傾巢而出,被包圍的後果不堪設想。」伊恩說,「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他的目光向牆角那個突然闖入的感染者屍體望去。

  「我們可以輪流在車上休息,雖然不太舒服。」雷吉說,「但沒必要冒這個險。」

  「那就收拾東西,看看四周有什麼可以帶走。二十分鐘後在停車的地方集合。」伊恩撿起地上那個多餘的背包交給諾爾。

  「你要不要在這棟房子裡找找需要的東西?最好養成每到一處就掃蕩的習慣,但只拿輕巧的、必需的物品。」諾爾發現語調溫和並不能代表他的態度,只是他的聲音容易讓人產生溫和的感覺。伊恩總是在客觀陳述事實,他的話語中不帶任何感情,也沒有明確的情緒。無論情況如何,是好是壞,他都可以保持同樣的冷靜和鎮定。

  諾爾接過背包,打算到樓上的房間看看。

  他還穿著被當做實驗品時的病號服,如果未來將會有一段不算短的旅途,那就需要給自己找一身方便行動的衣服。

  他接受了伊恩提出的條件嗎?用自己身上有可能存在的抗體去交換那些誰都無法保證會解開的關於他的身世之謎。

  臥室看起來比起居室更凌亂,顯得十分蕭索。也許是人們對臥室的要求更高些,畢竟它是個能夠讓人放鬆警惕、忘卻煩惱、安心入睡的地方,因此必須溫馨舒適,稍有凌亂就會破壞撫慰心靈的美好感覺。

  這個家庭有一個女孩,父親和母親在樓下腐爛發臭,孩子不知所蹤。

  她去了哪?

  諾爾走進浴室,迎面而來的鏡子讓他遲疑了片刻。

  他覺得鏡子裡的人十分陌生。

  一個年輕男子,藍眼睛、黑髮,久不見天日的皮膚。他被自己看向鏡子的目光嚇了一跳,彷彿看到另一個人驚詫意外的模樣。

  諾爾伸出手輕輕觸摸了一下冰冷的玻璃鏡面,花了好幾分鐘才確定那是他自己。他仍然想不起過去的生活,但每個人都應該有過去,總不會他是在那個箱子裡誕生的。

  可如果是真的呢?

  會不會他天生就是個試驗品,不需要有過去和未來,也不需要回憶和生活。

  他忽然感到一陣巨大的酸楚、悲傷和思鄉之情。

  真奇怪,他其實什麼都不記得了。

  為了擺脫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他轉身回到臥室。

  床邊有兩個衣櫃,其中一個是男主人的衣服。

  諾爾脫掉那身令人討厭的病號服,換上T恤、外套、牛仔褲和短靴。

  只拿必需的東西。

  他覺得除此之外沒什麼好拿。床頭櫃上放著一枚戒指,已經被灰塵蒙得失去了光澤。

  諾爾轉開視線,忽然聽到咯吱一聲。

  他回過頭去盯著另一個沒打開的衣櫃,櫃子緊閉的門縫裡露出一截紅裙,應該是女主人的衣服。諾爾拉了一下門把,櫃門紋絲不動,第二次用力,合頁發出像是斷裂的聲音。

  櫃子裡瀰漫著詭異的臭味,整整齊齊掛著一排連衣裙。

  當他撥開衣裙時,一隻屍斑纍纍的手伸了出來。

  慘淡的月光下,這只屬於孩子的小手在地板上抓撓著,似乎想抓住什麼,好讓自己從衣櫃裡爬出來。它成功了,沒費多大力氣。衣櫃的門越開越大,它的腦袋從裡面鑽出來,一縷縷黏膩的頭髮在晃動下像發霉的海藻一樣散發著腥臭。

  諾爾發現它的一條小腿不見了,只留著半截發白的骨頭,斷裂處的傷口早就萎縮成一團紫黑色的腐肉。

  當它離開衣櫃時,他們之間似乎互相凝視了一番。

  諾爾不知道它是不是在觀察,但就在那一刻,它做了個匪夷所思的動作,從地上跳起來撲向他,兩隻小手像一把張開的鉗子一樣緊緊箍住他的頭。諾爾知道它接下來要做什麼,它的嘴已經張開了,大到一個孩子的嘴巴所能開啟的極限,他甚至聽到從嘴角傳來的撕裂聲。

  諾爾被它用盡全力撲來的衝力撞得後退幾步,整個人仰面摔倒。

  他一隻手抓住它潮濕滑膩的頭髮,感覺就像把手伸進浴室下水道一樣噁心,另一隻手拔出伊恩給他的匕首,刺進它的耳朵後方。

  孩子的頭顱脆弱得多,匕首毫無阻力地穿過骨頭。

  它發出古怪的咕噥聲,雙手仍然死死地緊摟不放。

  它好像在哭。

  諾爾聽到它發出的聲音,那雙有蛆蟲在爬行的眼窩裡冒出像是眼淚的液體。

  但那不是眼淚。諾爾盯著它腐爛的眼眶。透明液體很快染上紫黑色,濃稠得如同醬汁一樣汩汩流過面頰。

  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影出現在敞開的房門外。

  伊恩雙手握槍瞄準死孩子的頭部,諾爾連忙舉起一隻手示意他不要開槍。

  「我沒事。」他用力掰開那雙已經僵硬的手臂,骨頭折斷的聲響令人生寒。

  伊恩往臥室裡看了一眼,問道:「它藏在哪?」

  「衣櫃,它一定藏了很久。」諾爾擦了擦手背上的污血,把屍體推到一邊。

  屍體面朝地板躺著,只要不露出那張恐怖的臉孔,看起來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孩子。

  諾爾忽然問:「它們會有記憶嗎?」

  「我不知道。」伊恩收起槍,也對著屍體看了一會兒。它是徹底死了,和其他被殺死的感染者一樣。人死了好像就變成了另一種物質,一種活著的人無法理解、完全陌生的物質。皮膚再也不會有光澤,眼睛像耗盡了電一樣暗淡,無論活著時多麼美麗可愛,死亡都會一視同仁地把它們變得醜陋污穢。

  這個孩子為什麼躲在衣櫃裡,是因為害怕還是別的原因?也許是她的父母把她藏在裡面,因為她發生了一些可怕的變化,他們卻不忍心拋棄她。

  「我們該走了。」伊恩說。

  諾爾站起來,臨走時關上臥室的門。

  人們喜歡死在家裡。

  伊恩問:「你真的沒事?」

  「我想沒有。」諾爾回答,他檢查了自己的手臂和脖子,沒有傷口。

  「不要大意,對病毒我們掌握的信息遠遠落後。它很有可能還在變異,如果有人產生了抗體,它會變得更危險更難以捉摸。你是個例外,但絕不是唯一的例外,所以盡量別受傷。」直到坐上吉普車的後座,諾爾的腦子裡還在回想剛才那個被感染的女孩。這是他甦醒後第一次有傷感的感覺,非常真實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恐怖。死亡並不只是合攏雙眼安詳離去,長眠於地下。死亡也是殘酷、骯髒、陰森、可怕。

  不過這種突如其來的傷感幾乎立刻就被驅散了。羅比提著兩個塑料桶,宣佈他在一個車庫裡找到好幾桶汽油。

  「足夠我們用很長一段時間。」然而他們根本無法帶走那麼多燃料,只好把油箱加滿,帶走其中一桶。

  每一個夜晚都要小心。

  這是伊恩的另一個提醒。

  到了夜晚,很難分辨天上密佈的究竟是真正的烏雲還是詭譎的暗民。

  伊恩似乎不需要休息,始終睜著眼睛凝視窗外的黑暗。

  車子發動後,諾爾輕輕撫摸手中的槍。

  這是一支舊槍,槍柄上的防滑紋磨損了很多。

  他有點好奇地問:「在這個世界被病毒破壞之前,科技和我知道的差很多嗎?」

  「你是指什麼?」伊恩頭也不回地反問。

  「比如那種可以瞬間治癒傷口的膠水,只要一小口就能吃飽的罐頭,有多少這樣的東西?」

  「那不重要。」

  「槍還是老樣子。」

  「因為足夠了。」伊恩回答,「一顆子彈就可以造成死亡的結果,何必費心想別的點子。」他的話永遠隱含著殘酷的真相,一顆子彈足以殺人,帶來的痛苦也簡單直接。人們可以研究出一種更好的武器,更乾淨有效,瞬間致命,沒有絲毫挽回餘地,甚至不會帶來太多痛苦。可是,不是那麼回事。

  武器追求的不僅僅是死亡,更暗示著除了死亡之外的痛苦和恐怖。所以一顆子彈足夠了,光是想像彈頭鑽進身體,切割肌肉,碾碎骨骼,把裡面搞得一團血腥的感覺就讓人心生畏懼。

  諾爾把槍收起來,他毫不懷疑伊恩時刻都在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彼此之間始終存著戒心。

  但是無論如何,他和他已經建立起了一種新的關係。

  這種關係究竟能否讓雙方滿意,誰也無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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