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章

　　月沉如水。

　　房間一片溫馨。

　　兩隻精靈相依相偎窩在墊子上，小傢伙幾乎整個陷進鳳鳥翅膀下的軟毛里，小肚子一起一伏輕輕地打著鼾。鳳鳥還未睡著，用自己的尾羽蓋住小傢伙的小肚子，見白寧休正看著它，圓圓的眼與他對視一會，然後便合上小憩。

　　白寧休感覺很微妙，他居然從一隻鳥的眼睛裡看出慈愛睿智的神色。（雖然那是一隻鳳凰精靈，但從本質來說還是一隻鳥。）

　　這只鳳鳥很奇特，精靈的性格雖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剛孵化的精靈思維幾乎等同幼兒，然後隨時間推移逐步成熟。精靈的懵懂期比較短，一般只需要三五年就可以達到成年人的心智。　　

　　人類的生命只有寥寥百年，精靈卻是漫長的生命體，人類同精靈簽訂靈魂契約雖使生命得到延長，但同精靈相比也只是勝於無聊罷了。在契約人死亡後精靈會回到精靈界，沒有人見過它們再回到人界過。

　　所以白寧休才覺得這只鳳鳥不同，這只鳳凰，目光平靜深邃，彷若歷經世事洞若觀火的長者。

　　白寧休忽然想到鳳凰還有一個別名——不死鳥。也許他可以猜測夜朝戈的重生和這只精靈有不小的關聯。

　　白寧休側頭看向夜朝戈。　

　　出乎白寧休的意料，夜朝戈沒有多做推辭就答應了他同眠的邀請。

　　兩人並肩躺著，他這個方向可以看見夜朝戈頭髮因為重力軟軟的垂散在枕頭上。

　　大概是精神緊繃到極致，夜朝戈一鬆下來就沉沉睡去，他安靜的平躺在那裡，雙手輕搭在胸腹上。很安穩，很寧靜的樣子，沒有怪異的睡姿。

　　睡的這麼沉，是確認了他的伙伴身份，所以全無防備嗎？

　　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防備，白寧休目光往裡移動，兩人之間放著一把沒有插鞘的匕首，刀鋒在月光下反射著冷光，正是之前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如果自己有什麼殺意，這把匕首會完成他未盡的職責吧？唔，白寧休摸摸脖子，要害被頂著的感覺可真心不太好。

　　胡思亂想一番，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的。

　　第二天白寧休是被凍醒的，窗外的天色還是灰濛蒙的，太陽還未升起。被子被床上另一個人全部捲走了，對方捲著被子窩做一團，像昨晚龍精靈蠶繭子的放大版。白寧休啞然失笑，不久前才誇他睡姿乖巧，一覺醒來就露了原型。

　　白寧休也不吵醒他，自己又從櫃子裡取出一條毯子湊合蓋著。

　　瞇了一個囫圇覺，再睜開眼，天大亮。

　　夜朝戈還縮在自己無意識製作的“蠶繭”裡，只露出一頭軟軟的黑髮。

　　白寧休有意讓他多睡一會兒，自己輕手輕腳起身下床去洗漱。讓後又去了臥房自帶的簡易小廚房。

　　粥熬了一半，白寧休才感覺不對，大步走到床邊，拉開被子，一摸。

　　發燒了。

　　夜朝戈的經歷讓他養成了極重的戒備心，白寧休雖然刻意放輕動作，但以他的警惕性來說是不可能沒有察覺的。何況一個為了不弄亂床鋪寧可選擇睡屋頂的乖孩子，是不可能會在他人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的。

　　果然！

　　夜朝戈一頭冷汗淋淋，黑髮被濡濕，粘在兩頰。這人即便昏睡著也是張冰塊臉，只是他眉頭緊緊皺著，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顯然在睡夢中也並不是很安穩。

　　到浴房取了一條毛巾給他拭去冷汗，又換了冷毛巾敷在額頭幫他降溫。白寧休不能光明正大的找族裡的醫生給夜朝戈治療，他沒辦法解釋一個陌生人是如何出現在戒備森嚴的白家主宅里的。說道這個，白寧休不得不讚歎夜朝戈的好本事，沒有令牌能神鬼不覺的自由出入白家，還可以偌大的宅院裡找到他，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大清早的，這麼著急找我過來有什麼事？”白寧休打開門就遭到白大小姐的砲轟，明顯對方是帶著起床氣趕過來的。

　　“先進來再說。”白寧休側身讓她進門。

　　“這是誰？”白薇雅見床上還奄奄窩著一個人，大驚：“白寧休你才多大，居然把人弄成這樣。”

　　床上的少年黑髮幾乎全部汗濕，汗水隨著白玉般的臉龐沿著尖細的下巴滴落。因為發燒而染上豔色的臉頰，本人無意識而意外流露出脆弱神情，冰山氣息大大打了折扣，倒真有一種被凌、虐、了、一、夜的感覺。

　　白大小姐以為自己是被偷偷叫過來做善後工作的。

　　“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白寧休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覺得自己非常失敗，原著裡溫柔善良的女主角在他的影響下大腦迴路已經拐了好幾個彎，思維朝著某個方向不可逆轉的奔騰而去了。

　　“他只是發燒了。”

　　“大休，這個人我沒見過。”白薇雅認真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病人，口氣突然變得很嚴肅。“他不是白家人。”

　　“這就是我就特地找你過來的原因。”白寧休承認，“拜託你了。”

　　“這還是你第一次求我。”白薇雅很糾結：“他是誰？”

　　“我不能說，我只能保證他不會危害到白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算了。”白薇雅看出他是真的為難，不再追問。　

　　果然是偷養的小情兒！

　　喂喂。。

　　攤開手掌，白薇雅手心立著一株細嫩嫩的小苗兒。比豆芽兒大不了多少，身軀也是有些透明的乳白色，只在頂端有兩片嫩綠的小小葉子，顫悠悠的舒展著。雖然看上去不大起眼，卻是紮紮實實的高階治愈系精靈——蘭芷草。

　　葉片微微一動，熒光色的波動瞬間泛起，轉眼之間一顆閃爍著柔和光芒的小小光彈就出現在眾人眼前。光彈漂浮至夜朝戈的眉間，慢慢沒入，乳白色光芒包裹住全身，約摸五分鐘後漸漸消失。

　　“行啦。”白薇雅說道：“只不過他還要過會才會醒。”

　　“多謝。”白寧休真誠謝道。

　　“少來，咱倆還客氣什麼。”白姑娘豪邁的擺擺手，未來嬸子神馬的當然要好好照顧。

　　“大休你煮了什麼，好香。”白大小姐已自發向廚房走去，一邊還把手中的小苗兒拋給在一旁觀望好久的一龍一鳳：“自己去玩哦，媽媽一大早趕過來還沒吃飯呢~”

　　小苗兒被鳳鳥成功叼住，然後溫柔地放在地面。

　　白大小姐表示，溫柔善良那是神馬？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