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徐彧說過,我作為一個母親,我得看著我女兒幸福,這幸福最基本的大前提,丈夫得在身邊守著吧?”
“你徐彧在方泉當兵,說出任務就出任務,打交道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這擔驚受怕的日子,你讓我女兒怎麽過?以後有了孩子,有幾時能見著爸爸,說句不好聽的,萬一你為國捐軀了,他們孤兒寡母的怎麽辦?我說這些還只是一部分的問題,這些話隨便說給誰聽,也不是我不講道理對吧?”
對,老林你都說的對,我不反駁。”徐承運應道。
“好,徐彧的人品各方面經過這幾天……”林青青意有所指的卻沒說完,而是話鋒一轉,繼續:“我沒得挑,確實不錯,誠意我也有看到,今天能請你們來,我也想通了,我也是過來人,倆孩子什麽心思我也經歷過,今兒當著大家的面,我只有一點,你徐彧能做到,我也就不反對了。”
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林青青,徐彧雖然可能猜到,還是開口問了出來:“林阿姨您說。”
“轉業。”林青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我不同意。”蘇安希第一個反對。
林青青瞧著自己這胳膊肘往外拐都快拐斷的女兒,氣得都無語了,她哼笑一聲,“人家徐彧都沒表態,你跟這兒湊什麽熱鬧。”
蘇安希看向徐彧,眼神堅定的跟他搖頭,示意他千萬別答應。
徐承運看向徐彧,“這事你自己決定。”
“林阿姨,其實轉業這事我早就考慮過了,您所說的話我都認同。”徐彧隨即轉眸看了眼蘇安希,勾唇一笑,又把目光回到林青青身上,一語篤定,“但是,如果蘇安希不許我轉業,我絕不轉業。”
“這是我最後的讓步,你考慮清楚。”林青青話已至此,決定權也不在自己身上,她不再有什麽說的,站起身來端起湯碗,“涼了,我去熱熱。”
蘇執良乾咳一聲,執起筷子笑著示意大家,“吃飯,吃飯。”
……
吃完了飯,林青青也沒讓搶著洗碗的徐彧和蘇安希洗碗,後來吃飯聊了些別的,又聽說徐彧明天就要回方泉了,讓他倆出去走走,好好談談關於轉業的事。
徐承運和蘇執良也點頭攆他們倆出去,讓蘇安希有一種錯覺,她跟徐彧好像已經排除萬難,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但事實上並不是啊!
兩人沒開車,在大院裡搗鼓了一輛自行車,徐彧拿濕抹布把前前後後擦乾淨,示意蘇安希上車。
蘇安希坐在後面,雙手摟著徐彧的窄腰,腦袋靠在他的背上,一路沿著河道邊騎行。
午後河邊散步的人不少,三兩成群,被陽光照的慵懶而悠閑。
橋頭那邊也有人支著魚竿釣魚,也不知道冬日裡的河水裡是否能釣上魚來?
樹木成群並排而靠,光芒穿過樹間縫隙打在地上,光影斑駁。
蘇安希伸出一隻手微微擋住眼睛,微微眯著,伸直雙腿,偶又收回,望著從身邊擦過的汽車漸行漸遠的模糊,把拂亂頭髮微微撩至耳後。
此時此刻,仿若回到了年少時光。
再往下遊騎去,人煙越發的稀少,徐彧最終把自行車停在了一片蘆葦蕩外。
“過去走走?”他回身詢問。
“好啊!”蘇安希松開徐彧,腳尖觸底,跳了下來。
徐彧把車架好,拉著蘇安希穿過蘆葦蕩,蘆葦莖稈直立,迎風搖曳,雖零星,卻也野趣橫生。
穿過去,眼前便是河流。
飛機衝上雲霄,至他們頭頂劃過,耳邊轟鳴聲消失,一切恢復平靜。
徐彧面向蘇安希,摟著她,欲開口說話,卻被蘇安希伸出食指豎在他的薄唇上,阻止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她手指松開他的唇畔,搖搖頭,“我說過軍裝是你的信仰,也是我的,我們誰都不能背棄。”
徐彧瞧著蘇安希,一雙眼眸裡溢滿了柔情,她的堅持他都明白,所以他不予爭辯的勾唇一笑,“好。”
蘇安希手指在徐彧的下巴上點了點,凝視著他,“明天什麽時候走?”
“上午。”
“上班。”蘇安希撇嘴,“不能送你。”
徐彧低頭吻了吻那嘟翹的小嘴,“這次回來都沒怎麽好好陪你,怨我嗎?”
蘇安希因為徐彧低頭,順勢勾著他的後頸攬著,笑了起來,“但你基本上搞定了我媽。”
“過年我回不了。”徐彧凝視著蘇安希,額頭抵著他的,眸色深沉,“其實你媽說的都對,我陪你的時間始終有限。”
“你覺著我是那種粘人的小女朋友?”她故意調笑,不舍之情卻在無聲蔓延。
“倒不是。”徐彧低笑一聲,又親她一口,“不過,你也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女朋友,你知道你的工作性質,再忙也得按時吃飯,好好休息,還是那句話,下次見面瘦了,那就有你受的。”
蘇安希乖巧點頭,“嗯。”
徐彧繼續:“別再惹你媽生氣了,當著她的面說我也成,反正我不在。”
蘇安希點頭,“嗯。”
“不轉業也有別的辦法,我心中自有盤算,你不操這份心,嗯?”
“嗯。”
徐彧瞧著蘇安希的樣子,輕輕的笑出聲,“怎麽突然就變乖了?”
蘇安希緊了緊手臂,越發靠近,“我乖點不好麽?”
徐彧又親一下,沉聲點頭:“好。”
一陣風吹來,蘇安希的發梢輕舞飛揚,徐彧伸手幫她理順,又低頭觸著她,輕言細語的問:“有沒有什麽跟我交代?”
蘇安希鼻尖抵著徐彧的鼻尖,聲音有一絲甕,“出任務的時候想想我,我還在等你。”
“好。”
他溫柔繾綣的應聲,尾音滯留在她的唇邊,緊緊擁吻。
作者有話要說:
1.別問我為什麽彧哥不說要調回來的事,因為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在沒有落實的情況下,他不想開空頭支票,並且現在蘇媽媽並沒有一竿子打死,而是讓考慮,彧哥就有時間處理後續。
2.蘇媽媽說的話也是我想告訴你們的,嫁給一個軍人很容易,但是當一名軍嫂真的很難,所以老露的忠告是想清楚~~
3.應該還有3到5章完結,我猜的~~~
85
一下午的時光就像是偷來似的,過得如風翻飛, 絕塵而去。
夜幕降臨時, 蘇安希提議,徐彧附議, 於是兩人一同去了一中後面的步行街吃晚飯。
這些年城市改造,渝江還是那個渝江,可是很多地方一改再改, 很難再找到曾經的影子。
那些年騎著一個三輪車就可以做生意的時代早已過去, 這條步行街也早不是當初的模樣。
都說物是人非, 其實也不盡然。
蘇安希瞧著眼前人,還是她的心上人,再看一眼這昂長的街道, 卻不再是曾經的味道。
這難道不是人是物非麽?
還有一個人是物非, 便是他們讀書時常去的那家面館,生意從三輪車變成了店面,老板仍舊是那個老板,見著老熟人也是依舊熱情。
兩人入座, 照舊兩碗牛肉面,蘇安希就笑話徐彧,“看來還真是一中經久不衰的校草,老板都還認得你。”
“你也不錯。”徐彧一邊伸手取筷子, 一邊掀眸瞅一眼蘇安希, 淡笑調侃:“一中老師們的得意門生,才貌雙全, 老板也記得你。”
“這你就錯了。”蘇安希搖搖頭,“因為我常來。”
老板親自端著面過來,笑嘻嘻的問:“怎麽廖同學沒來?”
“他上班。”蘇安希笑答。
“哦。”老板生意好,也不跟著嘮嗑,頷首示意:“你們慢吃,需要什麽叫我。”
“謝謝老板。”
徐彧把筷子遞給蘇安希,挑眉輕哼一聲,“難怪這麽熟,經常跟廖同學來?”
蘇安希接過筷子,一邊和著面條,一邊瞧著徐彧笑,“少吃點醋吧?老廖的醋你都不放過。”
“這麽說還是我不對了?”徐彧都給氣笑了。
“對對對,我男朋友說什麽都對。”蘇安希努努嘴,一副討好的模樣。
徐彧低頭也挑著面和著,還故意歎氣,“真想把你拴在身邊。”
蘇安希吃了口面,咀嚼著面條抬眼看對面的男人,“舍不得我?”
徐彧掀眸凝著她,“不,是太招人。”
“我當你在誇我。”蘇安希笑容滿面,又低頭吃麵。
誰又能想到,下一次見面,這兩句話被這兩人掉了個個重現演繹了一遍。
吃完了晚飯,兩人慢慢散步回大院。
徐彧推著自行車,蘇安希挽著徐彧,一路說說笑笑,也懟來懟去,似乎都在刻意的掩飾明天將要別離的憂傷。
……
第二天早上,蘇安希一出家門就瞧見立在對面的徐彧,她有些驚喜的小跑過去,拉著他的手問:“還有交代?”
徐彧反手將姑娘的小手包裹進自己的手掌心裡,拉著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還有時間,送你上班。”
“不怕我拽著你不準你走了?”蘇安希調笑。
徐彧手上緊了緊,偏頭瞥一眼蘇安希,笑道:“那你可得把我拽緊了。”
蘇安希一聽還真是拽著徐彧的胳膊,被她牽著的手也伸進他的指縫,緊緊的跟他十指相扣在一起。
“昨晚回去你媽說什麽了?”
“問你考慮好沒?”
“你怎麽說?”
“插科打諢,不正面應對。”
“……”
蘇安希一到醫院就開始忙,收拾心情工作,終於忙空了出來準備去急診病房,就撞上了從隔壁搶救室出來的廖志平,還被他調侃。
“寄情於工作了這是?”
“這麽喜歡鹹吃蘿卜淡操心?”
蘇安希白一眼廖志平,早上剛好被他撞見徐彧送她,知道徐彧一會就要走,所以又逮著說的了。
兩人便一邊鬥嘴一邊坐電梯上急診病房,一出電梯,剛走兩步,蘇安希就驀地停下腳步,往窗邊走去。
“你說這個位置看得見飛機嗎?”她悠悠的開口。
廖志平暗自歎口氣,拍了拍蘇安希的肩膀,問:“沒事吧?”
蘇安希勾唇一笑,瞬間恢復神態,轉身看向廖志平,“沒事,走。”
……
一晃十來天過去了,年關將至,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紅紅火火的一片。
徐彧帶領他的隊伍剛剛出了任務回來,解散後,徐彧回幹部宿舍就被邱東遠給逮著了。
“休假的隊員明天就走了,雖然是老生常談,晚上政治學習後還是開個會,走的不走的,都得提前安排妥當不是。”
徐彧一邊往宿舍走,一邊點頭,“你是指導員,不用跟我交代吧?”
邱東遠傷還沒好利索,不敢上手,只能跟在徐彧身邊繼續叨叨:“你是隊長,你說我該不該跟你交代。”
“話也不能這麽說。”徐彧勾唇一笑,“這塊我也就起個配合作用,還能搶了你的事乾?”
“你可拉倒吧。”邱東遠跟著徐彧進了他的宿舍,滔滔不絕,“我倒是想你搶著我的事乾,你哪回不是直接給我撂挑子?”
徐彧脫掉戰術背心,瞧一眼直接坐在書桌旁的邱東遠,走過去扒開他,伸手去拿抽屜裡的手機。
“老邱,我要打電話了。”-->>他捏著電話低眸瞧一眼邱東遠。
“給蘇醫生打吧?”邱東遠徒然曖昧一笑。
徐彧噙著一絲警告的深眸瞧著邱東遠,偏偏頭,說:“知道還不出去?”
邱東遠抿著唇角一邊笑一邊起身,慢悠悠的往門外走去。
徐彧也沒空搭理他,垂眸撥號,等待期間就著桌子上的煙盒抖了一支煙出來咬在嘴上,正準備點火,就聽見蘇安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他沉聲一笑,順勢把嘴上的煙卷扯下來往耳朵上一擱,走到窗邊跟她說話。
聽得出來他姑娘挺開心的,他的心也就軟成了棉花,聲線也是越來越低柔,聊著聊著就聽見那邊好像是廖志平的聲音不是很大聲,像是隔得比較遠傳進了聽筒裡。
但他聽得一清二楚。
廖志平說:“蘇安希,恭喜你啊,你的假批下來了。”
徐彧似已猜到,忙問:“什麽假?”
蘇安希死死瞪了一眼廖志平,搖了搖手機示意她在跟徐彧打電話,雖然摁著手機也晚了,耳邊傳來了徐彧的詢問聲。
廖志平聳聳肩,一副怪我咯的表情,立即遁走。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徐彧又立即來一句:“蘇安希,你別想騙我,你知道騙我的後果很嚴重。”
“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蘇安希有些哭笑不得,“年三十我陪你過啊!”
徐彧簡直是喜出望外,笑容越發的深邃,“你的意思是,你要來找我?”
蘇安希噗嗤一笑:“我想我的表達能力沒問題吧?”
“我怕我理解能力有問題。”徐彧難得懷疑自己的能力。
“完全沒問題。”
“你媽會讓你來?”
“她陪我爸下部隊慰問。”蘇安希頓了頓,“我就來慰問你。”
“那我就熱烈歡迎蘇醫生親自蒞臨慰問。”
“好啊!”
難得激動的掛斷了電話,邱東遠的腦袋就探了進來,伴隨著八卦之音,“蘇醫生要來呀?”
徐彧轉身,難得嘚瑟,“怎麽?許你媳婦兒來,不許我媳婦兒來?”
邱東遠佩服的點頭,“許許許,誰媳婦都不許,也得許你媳婦來不是。”
……
蘇安希是大年二十九下午五點多到的,中午還是在家陪父母提前吃了團年飯,這才急匆匆的往機場趕。
林青青已經對自家這個潑出去的水無語了,走的時候隻交代蘇安希一句話。
“別忘了問問徐彧轉業那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拿了行李,蘇安希立在原地呼吸一口他所在城市的空氣。
眼看著熟悉的機場,人來人往的熟悉場景,上一次離開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她暗自一笑,拖著行李往外走去,然後就看到了跟上次截然不同的畫面。
一看上去二十左右的小姑娘估計也是在等人,無聊玩手機發現了帥氣的徐彧,於是一邊握著手機一邊向他走去。
蘇安希人在徐彧的身後不動聲色的坐在行李箱上瞧著他怎麽被小姑娘撩。
小姑娘一邊跑一邊喊:“小哥哥,小哥哥,我想給你一樣東西你要嗎?”
徐彧顯然沒明白,居高臨下的瞧著這個不認識的姑娘,隨即搖搖頭,淡淡的說:“不要。”
“你要嘛!”姑娘並不氣餒,畢竟難得遇上這麽帥氣的小哥哥。
“小姑娘,我們是不能隨便要人東西的。”
冷靜的快速說完,徐彧就頭也不回的轉身,哪知道一轉身雙眼就對上了坐在行李箱上含笑看熱鬧的大姑娘。
蘇安希是知道這是抖音裡的段子,她利落的站起身來也不拉行李,朝著徐彧走了過來。
她立在他面前,眼尾一翹,柔聲問:“小哥哥,我給你一樣東西,你要嗎?”
徐彧本是板著的臉在對上眼前這張朝思暮想的臉時,早已幻化成柔情似水,他就這麽瞧著她,點頭卻沒說話。
後面那位失敗的小姑娘卻是看的目瞪口呆。
蘇安希朝小姑娘暗自一挑眉,又看向徐彧,“那你把手張開。”
徐彧聽話的照做,笑容越發的深邃。
蘇安希伸出手,扣著他的手心,五指沿著他的之間的縫隙滑下去,嚴實合縫的十指相扣,緊緊握著彼此。
隨即,便聽見她故意拉長聲線,還帶著一絲媚態的問:“我,你要嗎?”
徐彧總算明白了這原來是個撩人的段子,他黑亮的深眸裡滿是寵溺,微點頭沉聲回:“要。”
蘇安希噗嗤一笑,拉著徐彧面向還茫然看戲的小姑娘,笑著對她說:“小妹妹,抖音裡都是騙人的。”
說完,她拽著徐彧去拿行李箱。
徐彧拉著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拉著蘇安希,問她:“抖音是什麽?”
蘇安希抬眸瞪他一眼,秋後算帳,“知不知道自己太招人?”
徐彧貌似覺得自己好像也說過這番話,這人怎麽回答的?
哦,想起來了。
他緊了緊蘇安希的手,微微俯身,嘴唇貼在她耳邊,低笑,“我當你在誇我。”
86
綠色大吉普開在路上,徐彧倒是相對沉默, 蘇安希卻有些滔滔不絕, 跟他說了不少這段時間的事。
比如說1.30渝江特大火災,那天他們急診忙的飛起來了, 她還去了現場,遇到了徐來,聽說靳時川在裡面救災。
最後似有感觸, 她沉聲總結道:“我在急診這麽多年, 這次真的算是相當慘烈了, 犧牲了那麽多消防戰士……”
這事徐彧當然是知道了,事情出了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立即打電話詢問情況, 知道他這未來妹夫沒事才放下心來。
“來來選了靳時川這樣的老公, 就料到了自己要承受的是什麽。”他淡淡的說道。
蘇安希認同的點點頭,“不過我聽來來說,靳時川之後會升銜調職,不在一線她也安心不少。”
“哎, 對了。”蘇安希越說越來勁兒,側過身子看向徐彧線條流暢的側面輪廓,“你沒還沒見過你這未來妹夫吧?”
“嗯。”徐彧點頭應道。
蘇安希笑笑,繼續:“這次在住院我認真瞧了, 真的很帥誒。”
徐彧配合的回答:“聽韓放他們提過, 是不錯。”
“難得從你口中聽到稱讚人的話。”
“彼此彼此。”
“……”
到了徐彧的家,一進門, 還來不及換鞋,蘇安希就被男人摁在牆上發了狠的吻。
一邊吻一邊啞著嗓子問:“擱我耳邊念叨了一路別的男人,真當我不會生氣,嗯?”
蘇安希被吻得渾身發軟,睜眼瞧他,離得太近,他五官都是模糊的,除了那雙晦暗深沉的雙眼裡,醞滿了狂風暴雨,像是要一口將她席卷進去。
她糯著嗓子說:“那也是別的男人,跟我的男人沒法比。”
“怎麽沒法比?”徐彧抵著她的額頭,咬了一口她有些紅腫的唇瓣,故意顯得咄咄逼人。
蘇安希本是搭在徐彧肩上的雙手順勢攬上他的頸脖,媚眼如絲,“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棒的,誰也比不上。”
徐彧一聽心滿意足的低聲一笑,哼聲道:“這會兒跟我服軟,晚了。”
說完一委身扛著人直接往臥室大步走去……
“徐彧,等一下。”
“……”衣服已經被剝掉。
“不是,你別一來就跟發情的公狗成嗎?”
“不成。”結結實實的壓上去。
“……唔……你輕點啊……”
“……”
蘇安希徹底叫不出聲來了,精神開始渙散之時,她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真正的小別勝新婚,也終於明白他之前對她說過因為她上班累,對她保留了實力是個什麽鬼意思。
所以今兒是完全沒任何顧忌的往死裡整?
……
翌日,大年三十,除夕。
蘇安希昨晚被折騰的骨頭散架,除了被徐彧撈起來吃了晚餐消停了那麽倆小時之外。
而後消食運動繼續在床上,睡前運動更是在床上。
於是乎,注定了她早上起不來。
徐彧早上要先回部隊,走之前被起床氣的蘇安希搞得沒脾氣,見姑娘毛茸茸的腦袋塞在被子裡被遮了一半去,只能無奈的一笑,給她留了早餐和字條就出門了。
蘇安希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見徐彧也沒在,渾渾噩噩的回憶好像是聽見他在她耳邊跟他說要先回部隊。
先去洗了澡,換了衣服走到廚房才看到壓在流理台上的字條,他的字很好看,行雲流水,筆鋒蒼勁,偏偏收尾又透著一股瀟灑,倒是跟他痞痞的性格相符。
字條上也沒寫什麽,就寫了早餐在鍋裡,讓她熱了吃,起床了給他去個電話。
蘇安希揭開鍋蓋瞧了瞧,蒸餃,她暗自一笑蓋上,開火,轉身去取手機。
徐彧正被邱東遠拖到禮堂看著戰士們布置,手機鈴聲就響了,他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接通。
“別跟我說你才醒。”
蘇安希又回到廚房,靠在流理台邊哭笑不得,“好意思說,被你那麽折騰,我還能起得來算是我體力驚人了。”
徐彧低聲一笑,“蒸餃不夠吃就叫外賣,我也不指望你能自己把飯菜弄出來。”
“要你說。”蘇安希嗤的一聲,話鋒一轉,“合著我不會做飯你感到很委屈?”
“不敢。”
徐彧笑意濃濃,另一邊有攀談的笑聲,他回身瞧去,是禮堂裡幾位在幫忙的軍嫂,不知為何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暖意倏然從心底往心間躥。
蘇安希關了火,揭開蓋子,直接上手去拿蒸餃吃,一邊吃著一邊問:“我下午幾點過來?”
“五點的聯歡會。”徐彧頓了頓,“吃了午飯過來吧,我帶你轉轉。”
“也好。”蘇安希嘴裡含著餃子,囫圇應下。
……
蘇安希差不多是兩點左右到了他們武警特戰隊營地門口,她給徐彧打了電話,就在外面的樹下踢著小石子玩。
徐彧一走到門口,遠遠的就瞧見了大門外左邊樹下的漂亮姑娘微微埋著頭,踢著小石子來回踱步,隨即一邊走一邊不由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笑的崗哨敬禮都敬的有些瘮得慌,誰他媽見過他們鐵面無私的徐隊笑得這麽蕩漾啊?
後來徐彧把蘇安希領進來登記的時候,崗哨才反應過來,原來徐隊是接嫂子來了。
徐彧一邊領著蘇安希往裡走就直接撞見早就在旗台那守株待兔的隊員們,這膽量當然是邱指導員給的。
&n-->>bsp; 邱東遠起頭:“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蘇醫生蒞臨我們武警特戰隊進行指導和慰問。”
隨即,掌聲雷動,特別整齊劃一,還有口號:“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都是也老熟人,蘇安希也不見外,十分配合的頷首看向大家,“那就謝謝大家了。”
夏俊楠仗著跟蘇安希熟,瞬間就跳了出來,“蘇安希新年快樂啊,真開心今年過年又多一個老鄉。”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來,哭一個。”張忠立即補刀。
眾人哈哈大笑,夏俊楠切的一聲,走到蘇安希身邊,站好隊說話:“你們這是羨慕嫉妒恨,我跟蘇醫生的情分哪是你們這些大老粗明白的?”
這話大家都不依了,都開始接嘴。
張忠為首:“你這話我聽著怎這麽膈應,蘇醫生有情分也是跟咱徐隊有,你要臉不?”
立即有人附和,“可不是,蘇醫生跟你是一掛的麽?”
“別以為你跟蘇醫生是老鄉就套近乎啊!”
“……”
眾人滔滔不絕,到最後邱東遠也用一種遺憾的表情瞧著夏俊楠,“俊楠啊,我也幫不了你了,你這是引起了公憤啊!”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徐彧開口了,“鬧完沒?”
隊員們趕緊捂嘴的捂嘴,站好的站好,齊刷刷的看向徐彧。
徐彧幾乎面無表情,眸色淡淡的掃了一圈隊員們,連語氣都很淡卻帶著幾不可察的命令:“什麽蘇醫生蘇醫生的,喊嫂子。”
蘇安希一聽差點沒繃住笑,這男人真是的,不過是個稱呼至於垮了臉麽?
於是,幾乎是下一秒,所有人端正軍姿,站得筆直,立即齊聲改口:“嫂子好。”
這下,蘇安希有點不好意思了,暗自用腳尖踢了徐彧軍靴一腳。
徐彧滿意的一笑,揮揮手,“行了,該幹嘛幹嘛,給我跟你們嫂子留點私人空間。”
眾隊員鴉雀無聲,面面相覷,合著剛才老大是假裝垮臉呀?
嘖,戲精。
隊員們散了以後,徐彧就領著蘇安希去參觀,其實蘇安希也來過,大致都了解,宿舍樓,辦公樓,操場,訓練場,食堂等等都大致都知道個位置。
然後,就去了禮堂,布置的差不多了,倒是喜氣洋洋,紅紅火火。
還有兩三個小年輕情侶在裡面一起男女搭配乾活不累,偶爾還湊到姑娘耳邊說的姑娘面紅耳赤的與其打鬧。
看到這兒,徐彧就笑了。
“笑別人幹嘛?”蘇安希暗自拍他一下,譏誚道:“你以為你好得到哪兒去?”
徐彧勾了勾蘇安希的手指往外走,礙於來來往往的戰士們,又松開手,並排而行。
他一邊走一邊低笑道:“你是不知道這兩天但凡是有對象的來了,這些小子天天跑回去睡,第二天來營房走路都不利索了,黑眼圈也濃……”
蘇安希一聽噗嗤笑出聲來,偏頭好整以暇的瞅著徐彧,“你怎麽沒?”
徐彧瞥一眼蘇安希,嘴角笑容噙著嘚瑟,說的特大義凜然,“我身體素質好。”
“……”突然不想理這人是怎麽回事?
走著走著,來到了射擊場,蘇安希突然想起來徐彧說過要幫她調整一下開槍方式,不過在這兒好像又不行。
部隊的規定她還是清楚的,非本部隊人員均不能在射擊場射擊,並且連撿彈殼都不行。
不過沒見著還能忍,見著了手就癢癢,想練練。
徐彧似看穿了蘇安希的意圖,四下無人,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笑道:“想開槍?”
“明知故問。”蘇安希瞪他一眼,聳聳肩,“不過規定我懂,絕不破壞。”
“其實你射擊能力沒問題,只不過太久沒用手生而已。”徐彧一邊說著一邊去旁邊地上撿了塊跟手槍打小差不多的木頭,遞給蘇安希,“你本來就會,用這個教你就夠了。”
蘇安希有些無奈的捏著木頭,徐彧扶著她的手,一邊扶著她的手幫她調整手臂屈伸高度,一邊說:“被後坐力傷到第一是因為你給的力道不對,第二是你手臂配合不到位,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耳邊是徐彧吐出的熱氣,背脊被他有意無意的蹭著,她倒想明白,可是請問哪有人教射擊這麽教的。
“明白明白。”蘇安希用後肘撞開徐彧,把木頭放回原位,轉身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俊顏,就知道自己被調戲了,她走過去挑眉一笑,“回頭我讓韓放帶我去射擊館好好練。”
徐彧一聽,哼的一聲,“他敢。”
……
最後參觀的居然是……徐彧的宿舍。
蘇安希沒有被避免的被徐隊長關著門吃了一通豆腐,卻不幸被蘇安希發現了他抽屜裡的秘密。
看著排了一抽屜的信,蘇安希都驚訝了,“你別告訴我這全是遺書啊?”
“也是,也不是。”被發現了,徐彧也沒打算隱瞞,坐在床邊撓撓眉毛,雲淡風輕的說:“每次出任務前就想給你手寫一封信,執念吧,自己都沒發現竟然寫了一抽屜。”
蘇安希隨便抽出一封,打開,徐氏字體出現在眼前,跟收到他第一封遺書內容差不多,也不深情,挺平淡的,但是每一個字都能敲擊著她的心。
她看了幾封,收好放回去,醒了醒鼻子,轉身看向徐彧,神色不明的對他說:“過來。”
徐彧故意沒動,好笑的瞧著她,“不來,怕被你打。”
蘇安希嗔他一眼,起身就朝他撲過去,把他直接撲倒在床,沒什麽話說,低頭就吻了下去。
徐彧愣了一秒,隨即伸手摟緊身上的姑娘,回吻這突如其來的熱情。
87
熱情歸熱情,蘇安希還是曉得適可而止, 半趴在徐彧的身上, 雙手橫擱在他胸口上,抬頭盯著他說:“你那一抽屜的信我要帶回去。”
“不成。”徐彧摟著姑娘的腰身搖頭拒絕。
“為什麽?”蘇安希淺瞪徐彧一眼。
徐彧微勾唇畔, 義正言辭道:“因為是我寫的,版權歸我。”
蘇安希卻笑著反駁,“你寫給我的, 對象是我, 理應歸我。”
徐彧的手穿過蘇安希的大衣, 隔著毛衣微微用力在她腰上一捏,語帶警告:“跟我較勁呢這是?”
“帶回去好好珍藏。”蘇安希抿唇示好,“算是定情信物。”
“哪有拿這個當定情信物的。”徐彧被蘇安希這話給逗樂了。
蘇安希故意癟嘴坐了起來, 理了理身上的衣物, 不去看還躺著的男人,頭也不回的問:“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給。”徐彧無奈的起身從後面抱住蘇安希,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柔聲道:“還不是怕你回去一個人看了會哭。”
剛才才看了冰山一角,都那副讓他心疼的樣子,等她帶回去,夜深人靜的時候看, 他人又不在, 怎麽安慰?
蘇安希反手,掌心撫上徐彧的臉頰, 微微一搖頭,“那我不看,下次等你回來一封一封念給我聽。”
“好。”徐彧低聲一笑,往蘇安希嘴角湊,“來,再親一會兒。”
“徐隊長。”蘇安希撤離危險區域,站起身來往外走,手把著門把手轉眸看去,“帶我去看看你的犬丫頭。”
徐彧瞧著蘇安希開門往外走的背影,起身跟上,那黑眸裡,深眸底都淬滿了笑意,這話題給轉移的。
呵,生硬。
……
徐彧領著蘇安希去犬舍,遠遠的就聽見了喜樂的吠叫聲。
“有籠子的吧?”蘇安希問。
她本是雄赳赳氣昂昂走在前面的,這會兒走一步退三步,直接跟在了徐彧身後,聽見犬吠聲,秒慫。
徐彧轉身瞧著蘇安希的模樣,故意逗她,“我這兒不是警犬隊,就喜樂一條警犬,所以采取的是……放養政策。”
“糊弄我。”蘇安希呵呵一笑,卻不自覺的四下打量起來。
徐彧見蘇安希故作鎮定的模樣,心裡笑聲大起,面上卻波瀾不驚,直接大步邁她跟前伸手提留著她的大衣領子往前走去。
“是你說要看喜樂,現在後悔也沒用。”
“哎,你放手,我又沒說不去,你提著我給別人瞧見了我臉往哪兒擱?”
“放心,沒人瞧見。”
“我不是人啊?”
“……”
來到喜樂跟前,出乎蘇安希意料的事就這麽毫無預兆的發生了,一向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都能朝她連帶齜牙咧嘴吠叫的犬丫頭不但不跟她凶了,竟然……朝她搖……搖尾巴?
活久見!
“這不是喜樂吧?”蘇安希見徐彧伸手拉門鎖,忙問。
“是喜樂。”
說完,徐彧打開了犬舍的門徑直走了進去,犬丫頭立即直立撲在他身上撒起嬌來。
蘇安希立在原地踟躕不前,鬼知道是不是這成精犬丫頭的戰術策略,等她進去了來個戰術包圍。
那就不是犬舍,是狼窩。
一暗忖到這兒,她自然而然的默默往後退了退。
徐彧回頭見蘇安希站在犬舍外遠遠的,不由得一笑,“愣那兒幹嘛?進來。”
“不了不了。”蘇安希諂笑,“我也見著了,提前祝喜樂你本命年快樂啊!”
徐彧見蘇安希給慫的,讓開了身,低眸瞧著喜樂,轉身朝著喜樂發令,“喜樂,上。”
然後,蘇安希瞪大了眼睛,迎著犬丫頭如一抹閃電般的速度向她襲來,她毫無逃跑之力,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徐彧,你他媽死定了。
心裡念叨完,便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喜樂撲在她身上,朝她搖頭擺尾,還乘機用舌頭舔她手背,可以說是相當熱情。
蘇安希立在原地呆若木雞,安靜如雞。
“它是不是打算把我舔乾淨了再咬我啊?”蘇安希嘴角抽抽的求助徐彧,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僵直的狀態,卻還不忘說冷笑話。
“喜樂,坐。”徐彧笑著發令。
喜樂一聽從蘇安希身上把倆前爪收回去,乖巧的坐立在地上,就像雕像一樣,坐立的特別端正。
徐彧踱步到蘇安希跟前,瞧一眼犬丫頭,問:“要散步嗎?”
喜樂回答:“汪汪。”伴隨著更為激動的搖頭擺尾吐舌頭咧嘴笑。
“目標位置操場,帶路。”
喜樂一聽徐彧發號施令,立即起身昂首挺胸的往操場方向行進。
徐彧抬手,順了順蘇安希的頭髮,笑道:“邊走邊說。”
於是便有了一會兒大家看到的奇景,跟蘇醫生勢同水火的喜樂與之言歸於好的在一起……散步。
“還記得你被Ken綁架我怎麽找到你的?”徐彧一邊走一邊問。
蘇安希一聽恍然大悟,看了看前面踏著魔鬼的步伐,走的慢條斯理的喜樂,回眸瞧著徐彧,喜上眉梢,“我的手表,真是喜樂。”
徐彧不置可否的頷首,“其實我也覺得挺神奇的,這丫頭對你的敵意就在那時候消失了,後來你不是暈倒了麽?它跑過來的時候不但沒對你凶,坐在我們面前的時候那雙眼睛裡還透著一點擔心,是對你?-->>“照你這麽說,是挺神奇的。”蘇安希隨即又去看向喜樂,“可能是終於意識到了我比它漂亮。”
這一句比它漂亮讓徐彧徒然想起喜樂第一見到蘇安希時的場景。
那是八角鄉泥石流救援現場,她要下去救人,喜樂不待見她,凶她吼她,她卻特別淡定的說喜樂嫉妒她的美貌。
那個時候他跟她剛剛重逢,彼此心裡還憋著一股勁兒。
那時候,他甚至不敢想他跟她會真的走到了今天。
“是愛屋及烏。”他淡聲道。
“嗯?”蘇安希看向徐彧,沒聽清楚。
“我說,愛屋及烏。”他縱容的看了眼喜樂,眸色流光一轉變得柔情,對上蘇安希的澄澈而晶亮的雙眸,低笑,“因為喜樂知道我愛你。”
蘇安希一聽笑而不語的凝著他,那雙眼笑的彎成了月牙,眸子裡卻嵌著滿天星河,一雙慧眼星月流連,即便現在是青天白日,也奪目耀眼,讓他心神癡迷。
“所以打敗了喜樂,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正經依然不過三秒。
“蘇安希。”徐彧哭笑不得的瞥一眼蘇安希,跟她繼續在操場上行走,無可奈何的說完後半句:“你有時候說話真的很煞風景。”
而在籃球場打籃球的隊員們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忘了在比賽,紛紛聚攏在一起看稀奇。
隊裡基本上對喜樂不待見蘇醫生這事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過,眼下這其樂融融一家三口的狀況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好奇兵寶寶就這麽隔得不近不遠紛紛討論了起來。
好奇兵寶寶一號:“這喜樂怎麽不對著嫂子亂叫了?還一起逛操場?”
好奇兵寶寶二號:“是不是徐隊在,喜樂不敢鬧啊?”
好奇兵寶寶三號:“胡說,以前哪次徐隊不在,喜樂一樣不放在眼裡的。”
此話一出眾人點頭,論說隊裡誰不怕徐隊,非喜樂犬丫頭莫屬。
接著,解題的來了。
夏俊楠呵呵一笑:“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上次嫂子被綁架,是喜樂嗅著嫂子留下來的手表一路找到的。”
知情人士二號張忠附和:“從那天起,喜樂就默默的跟嫂子化敵為友了。”
夏俊楠搖頭,“不對,不能說化敵為友,應該是化敵為女,現在它不但是徐隊的犬丫頭,也是嫂子的,都一家人了嘛!”
張忠拍了拍滔滔不絕的夏俊楠,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努努嘴,眼睛瞅向另一個方向,“完了,要被指導員撞上了。”
“誰完了?”有人問。
夏俊楠嘿嘿一笑,“當然是指導員。”
“啥意思,快,跟咱們嘮嘮。”
夏俊楠眉眼一挑,召集大家開始了他的單口相聲。
……
邱東遠剛接了妻子和兒子進來,也在操場上溜達,就撞見了徐彧他們。
邱童遠遠的就看見了徐彧,被邱東遠抱在懷裡也不忘激動的朝他揮手喊道:“徐叔叔。”
徐彧一看一聽,笑容滿面的對蘇安希說:“那是老邱的兒子,童童。”
說著就領著蘇安希走了過去,喜樂依然在前面帶著路,漫步操場。
兩方人會晤,蘇安希跟鄧潔見過,都熟絡的打著招呼,最後便是沒見過的邱童小朋友。
邱東遠對邱童說:“喊蘇姐姐。”
邱童對漂亮姐姐向來友好,脆聲聲的喊著:“蘇姐姐。”
徐彧聽著別扭,趕緊糾正,“童童,重新喊,喊蘇阿姨。”
這一糾正幾個大人都明白了個中意圖,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蘇安希用手肘撞了撞徐彧的胳膊,湊他跟前低語:“不都一樣,幹嘛這麽較真。”
“當然不一樣。”徐彧一副錙銖必較的模樣,“你是我媳婦兒,喊你姐姐不差輩兒了。”
鄧潔趕緊笑著對兒子說:“對對對,你徐叔叔糾正的對,童童,喊蘇阿姨。”
小朋友哪兒明白差不差輩兒的道理,隻覺得這群大人挺奇怪,一會兒姐姐,一會兒阿姨,不過他向來聽話,於是又重新喊:“蘇阿姨。”
蘇安希笑眯眯的應道:“童童真乖。”
這一趴在這兒算是過去了,徐彧朝邱東遠示意個眼神,邱東遠看去,是喜樂乖巧的坐在蘇安希腳邊,耳邊響起了徐彧的聲音:“老邱,沒忘吧?”
邱東遠當然沒忘,不過這會兒沒忘也得裝失憶,“沒明白。”
“是不是該喊爺爺了?”徐彧提醒。
邱東遠面子重要,趕緊把邱童送到鄧潔懷裡,笑嘻嘻的對徐彧說:“哦,對了,徐隊,過來聊兩句正事。”
徐彧漫不經心的瞥一眼邱東遠,回眸朝蘇安希勾唇一笑,“我去聊兩句。”
蘇安希點頭,“嗯。”
徐彧被邱東遠拉的遠遠的才停下來,佯裝慍怒,“老徐,在我媳婦兒,你媳婦兒,我兒子跟前拆我台是不?”
“願賭服輸嘛!”徐彧雲淡風輕的回。
邱東遠回頭看了看喜樂和蘇安希,瞧一眼徐彧,好奇的問:“怎麽好的?”
“喊了跟你嘮。”
邱東遠悔不當初,奈何自己要打賭,打臉卻來的那麽快,現在哭著跪著也要服輸。
他咬牙切齒,幾乎是從齒縫中硬生生的擠出這倆字兒:“爺……爺。”
徐彧給予一個長輩的目光,拍拍邱東遠的肩膀,“乖孫子。”
88
遠處青山與雲端相連,青山蒼勁, 雲舒雲卷, 一片祥和。
鄧潔和蘇安希紛紛瞧一眼在那邊勾肩搭背倆男人,彼此相視一笑。
“認識了徐彧這麽多年, 倒是難得見著他這幅模樣。”鄧潔說著放下邱童,就這麽看著小朋友自己玩自己的。
蘇安希倒是好奇的開口詢問:“什麽模樣?”
鄧潔似思忖了幾秒,對上蘇安希漂亮的臉蛋, 總結:“像……老婆奴。”
“是嗎?”蘇安希莞爾一笑, 被這三個字柔軟了心房。
“可不, 我在民政局上班,接觸的渠道也不少,這些年也給徐彧介紹了挺多的姑娘, 不誇張的說個個都一眼就瞧上他了, 可他倒好,個個都冷若冰霜的回絕,我是從來沒見過他用對你百分之一的溫柔卻面對別人。”鄧潔說著頓了頓,繼續, “每次問他都是那句別害人姑娘,我還就納悶兒了,我也是軍嫂,我該有發言權吧?是, 這當軍嫂的苦是苦點, 累是累點,心理承受能力也得更強點, 除此之外也沒他說的那麽嚴重。”
鄧潔越發曖昧的盯著蘇安希,“後來見著你才知道,不是他不開竅,也不是真的無動於衷,更不是什麽家國不兩全,而是他這個人死心眼兒,聽我們老邱說你就是他一直戀戀不忘的初戀吧?”
蘇安希瞥一眼徐彧頎長挺拔的背影,點頭,“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鄧潔也跟著笑,“巧了,我跟我們老邱也是,所以我太明白這樣的感情其實更是來之不易,現在看到徐彧滿心滿眼都是你,我也為他感到開心。”
“其實我很佩服嫂子你……”蘇安希垂眸瞧了眼在跟喜樂玩耍的邱童,笑的溫和,“我是軍人家庭,我媽也是軍嫂,她就做不到像嫂子你這樣無怨無悔了,特別是之前邱指導員中槍那次,我知道情況很危險,但我聽徐彧說你特別堅強,不但要照顧邱指導員,還有一家老小要安撫,真的很不容易。”
鄧潔暗自歎口氣,轉身看向不遠處的邱東遠,有感而發:“有什麽辦法,那個人要去守護國家,那麽守護他和我們這個小家的責任自然就落到我們的頭上,誰讓我們深愛的那個人偏偏是軍人呢?”
蘇安希認同的點點頭,看向轉身朝他們走來的男人,柔聲輕喃:“誰又讓我們這輩子就愛了這麽一個男人呢?”
“聊什麽呢?”邱東遠走過來就問。
鄧潔跟蘇安希對視一眼,笑道:“女人的秘密。”
徐彧也好奇的端倪著蘇安希,用眼神詢問。
蘇安希跟著的搖頭,故作神秘,“都說女人的秘密了。”
鄧潔笑了笑,又反過來問邱東遠:“那你們聊些什麽?”
邱東遠立刻報復回來,“男人的秘密。”
“……”
各歸各位,邱東遠帶妻兒繼續去逛逛,徐彧跟蘇安希送喜樂回犬舍。
路上,徐彧總覺得蘇安希瞧他的眼神有點讓他發怵,忍不住問:“幹嘛這麽看我,嫂子跟你說什麽了?”
“哦,也沒什麽,就說你這些年被不少姑娘相中,徐隊長果然魅力四射啊!”蘇安希瞥一眼徐彧,語氣故意帶著審判的意味。
徐彧暗忖這嫂子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在他媳婦兒跟前說這些陳芝麻拉谷子的事兒幹嘛?
“那你這情報有誤。”徐彧腰杆挺得筆直,一副我剛正不阿,不為所動的模樣為自己辯白,“嫂子熱心,就給我介紹過對象,不過我沒放心上,見都沒見。”
蘇安希‘切’一聲,“見都沒見,人家姑娘能那麽惦記你?”
徐彧笑:“不有照片麽。”
蘇安希似笑非笑的一點頭,準備炸炸他:“那還有呢?”
徐彧一聽還有,暗忖這嫂子還真是毫無保留的什麽都說呢?
回頭得好好跟邱東遠說說這個問題,別什麽都跟媳婦兒講,會害死人的。
“沒有了。”目光不自覺的閃躲了一下。
“嗯?”捕捉到。
“也沒什麽,就……好多年前當了那麽一回軍訓教官,那些女同學要給我遞情書,但我一封都沒收,約我吃飯我也都沒答應。”徐彧一說恨不得發誓,目光都堅定了,“不信你問邱東遠,他也在。”
蘇安希內心呵呵,還真就給炸出來了。
“沒了?”
“沒了。”徐彧認真且篤定的點點頭,“這回是真沒了。”
“哦。”蘇安希皮笑肉不笑,“嫂子可沒跟我說當教官,收情書,請吃飯這檔事,看來徐隊長這金子隨便往哪兒一擱,就能閃閃發光呢?”
徐彧心裡一咯噔,媽的,不打自招。
“不都沒搭理麽。”徐彧嬉皮笑臉的往蘇安希跟前湊。
蘇安希‘哼’的一聲,斂了笑,大步跟著喜樂後面走,留下徐彧盯著一人一犬的背影苦笑連連,他家這個也是醋壇子。
可他冤,比竇娥還冤。
把喜樂安頓好,徐彧還得哄媳婦兒,趁著沒人,直接上手往懷裡揉。
“大過年的,不帶急眼兒啊!”
蘇安希本就逗他,他什麽個性從小到大她還不了解?
只不過一聽吧,這心裡是有那麽一丁點的膈應和擰巴,不過現在瞧著這一臉討饒的模樣就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歪頭伸手指在他胸口戳啊戳,一邊戳一邊問,“哦,在你心裡我這麽小氣?”
徐彧一瞧就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愛情果然使人衝昏頭腦。
現在琢磨琢磨,她蘇安希怎麽會因為這種事跟他急眼兒。
急昏頭了,昏頭了。
一想到這兒,他勾起一側唇角,邪魅的痞氣顯露無疑,攬著她的手緊了緊,低語道:“小氣倒不至於,可這心機確實是無人能比。”
蘇安希眼尾微勾,笑容可掬,“必須的,畢竟我對付的可是你徐隊長。”
“蘇安希。”
“嗯?”
“今晚床上見。”
“不見。”有一種會死的很慘的錯覺。
“不散。”你死定了。
……
下午五點聯歡會開始,主持人由腦子好使嘴巴溜的夏俊楠以及老實巴交的文書擔任,一眾戰士和幾位現役和預備役軍嫂坐在台下欣賞。
一開始就是拉歌,排與排之間的較量,場子就這麽被搞得熱火朝天起來。
接下來,就是正式的文藝匯演。
禮堂裡燈火輝煌,音響設備也不錯,以班排為單位準備好些日子的節目,也一個比一個倒騰的熱鬧。
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相聲小品也都有,個別準備了節目的軍嫂也齊齊上台,引得戰士們齊聲鼓掌歡呼。
平日裡別看訓練有多苦,出任務別提有多認真謹慎,在正當玩樂鬧騰的時候,也是發揮的不遺余力。
這……就是軍人。
節目進行到一半,應該是遊戲環節了,這一趴一般都是指定給有家屬的。
夏俊楠開心極了,終於輪到隊長也有家屬了,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平時總被罰的他此時此刻還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他清了清嗓子,笑意濃濃:“呐呐呐,老規矩老規矩,一年一度最激動人心的環節終於到來了,接下來就有請各位戰友帶著你的家屬上台來進行遊戲大比拚,掌聲歡迎。”
禮堂裡掌聲雷動,比任何一次都要響亮,一個個沒對象的戰士們坐的筆直,鼓掌鼓的停不下來,歡呼雀躍跟自己也有媳婦兒似的。
一隊隊情侶都紛紛上台,蘇安希湊到徐彧跟前問:“誰定的老規矩,還一年一度?”
徐彧慢慢起身,十分平靜的回答:“我。”
說完就拉著蘇安希往台子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聽見姑娘在他耳邊低聲調笑:“我能不能理解為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以這麽說。”徐彧瞥一眼蘇安希,笑的無奈。
當初是為了整邱東遠才立了這麽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誰知道風水輪流轉,今兒終於轉到了自己跟前。
遊戲很簡單,都是考驗默契度,不過每一年都能玩出新的花樣。
“今年咱們玩個文雅的,畫畫怎麽樣?”夏俊楠問下面的戰士們。
“好。”
“很簡單,一組一組來,三分鍾為限,一個畫一個猜,猜的最少的那一對,就得接受懲罰了。”
“好。”又一次掌聲響起來。
蘇安希看著前面幾對,感覺題目出的也不難,都是一些簡筆畫就能搞定的,偶爾一兩個難得也無傷大雅。
她倒是信心滿滿的對徐彧說:“我來畫,你來猜,贏定了。”
徐彧用一種天真的眼神瞧著他的姑娘,隨即說:“玩遊戲而已,一會兒別氣的甩臉子就成。”
夏俊楠的聲音響起:“接下來有請徐隊和嫂子。”
蘇安希走到夏俊楠身邊,坐在椅子上,手擱桌子上右手執筆,左手扶著紙準備,徐彧站在她對面一米處等待。
夏俊楠給蘇安希看題目,呵呵無語。
魑……魅……魍……魎?
她哭笑不得瞪著夏俊楠,想掀桌子。
夏俊楠不為所動的提醒蘇安希:“嫂子,時間有限。”
“過。”蘇安希咬牙切齒。
第二個,虛與委蛇。
蘇安希畫了半天畫了條虛線,畫了條蛇。
徐彧答:“泥鰍?”
蘇安希趕緊又給蛇嘴上加了個蛇信子,示意他四個字。
徐彧看明白不是泥鰍,腦子裡開始搜索關於蛇的成語,“打草驚蛇?”
蘇安希搖頭,給他使眼色。
“蛇……畫蛇添足?”
“過。”蘇安希放棄。
第三個,第四個都是成語,雖然沒有之前那麽難,可是蘇安希已經偃旗息鼓了,一個勁兒的過過過。
最後,眾望所歸的以一個都沒猜出來的人為因素,徐彧和蘇安希取得0分的‘好成績’。
“夏俊楠你耍賴,他們都是詞語,我這兒就變成語了?”蘇安希不服,把筆遞給他:“你來給我畫個魑魅魍魎試試。”
夏俊楠嘿嘿笑著,一臉我很公平的模樣回道:“嫂子,這個是運氣,誰知道你運氣這麽不好,全是成語。”
蘇安希一記眼刀殺過去。
夏俊楠裝作沒看見,問台下戰士們:“同志們,你們說今天的遊戲公不公平?”
“公平。”眾人起哄聲朗朗清明,在禮堂裡回旋著。
徐彧見狀噙著笑警告夏俊楠:“差不多行了,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誒。”邱東遠立即過來保鏢,“徐隊,願賭服輸哦!”
蘇安希一聽就琢磨明白什麽情況,問徐彧:“你早就知道?”
徐彧隻無可奈何的說了倆字:“報應。”
夏俊楠留下兩人,把主持人的崗位發光發熱,“也不那麽為難徐隊和嫂子,畢竟嫂子第一次陪我們過年,懲罰是很人性化的,有的選,有的選。”
他被兩人盯著看,覺得自己再不說話可能會被瞪死,於是乎趕緊繼續:“選擇一,徐隊跟嫂子來個熱情的法式擁吻;選擇二,徐隊跟嫂子一起表演個節目。”
徐彧偏頭示意蘇安希,“你選。”
蘇安希嗤笑一聲:“有的選麽,這就是逼咱們選表演節目。”
可不,當著台下上百號戰士,擁吻,還法式,可能嗎?
夏俊楠笑嘻嘻的問:“那請問徐隊和嫂子準備表演個什麽節目?”
徐彧摸出手機找到一首伴奏給蘇安希看了看,蘇安希都沒忍住笑了起來,點點頭。
絕,夠絕。
徐彧把手機一邊遞給夏俊楠一邊說:“這是伴奏,我跟你嫂子就合唱這首歌。”
夏俊楠接過手機一看,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這個‘不忘初心’是個什麽鬼?
瞧著夏俊楠驚恐的表情,蘇安希微笑的說:“多振奮人心,還不去拿話筒,放伴奏。”
音樂緩緩奏響,在在座每一位的耳邊流淌。
可是,並不知道什麽情況的戰士們聽到耳畔流淌的前奏是這音樂,都如同剛剛得知歌名的夏俊楠一般,見了鬼似的看著台上一對璧人。
還以為要唱首情歌對唱,你儂我儂的那種,為什麽是……真春晚節目?
蘇安希早一步就拿出手機搜出歌詞,現在眼瞅著屏幕,慢慢啟齒:“萬水千山不忘來時路,鮮血澆灌出花開的國度,生死相依只為了那一句承諾,報答你是我唯一的傾訴。”
徐彧抬起話筒隨著音樂,一邊看著手機上的歌詞,跟著音樂進:“樹高千尺根深在沃土,你是大地給我萬般呵護,生生不息是為了那一份托付,無懼風雨迎來新日出。”
兩人明明是對照著歌詞唱出KTV的既視感,卻讓在座的各位聽得心情舒緩。
副歌音樂悠悠揚揚,男女和聲,眾戰士們也本是從不可思議的表情瞬間變換成萬分豔羨神色。
徐隊唱歌好聽他們是知道的,沒想到蘇醫生唱歌也這麽動聽,還是這樣一首有難度的歌曲,兩人果然默契十足,沒有排練過竟然都能配合的這麽好?
夏俊楠站在一旁都想哭,老天爺是不是對這兩位太好了,外形條件佳,氣質性格棒,現在連唱歌還唱的這麽好,他怎麽突然有一種自己被整了的感覺。
“……”
“不忘初心,繼續前進。”
“萬水千山最美中國道路。”
“萬水千山最美中國道路。”
完美的收尾,整個禮堂掌聲雷動,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而台上俊男美女相視一笑,愛意濃濃。
這一次,他們不是曾經在開學典禮的操場上隔著遠遠的距離遙遙相望少年少女,讓全校師生被迫變成他們的配角。
這一次,他們並肩站在台上,眼眸流光百轉千回都是彼此,讓在場的所有的人都清楚明白,他們真真切切的當了他倆的配角。
徐彧牽著蘇安希立在台上,看向他的隊員,他的戰友,他的弟兄們,左手舉起話筒對他們說:“同志們,未來的路還很長,希望你們就像這首歌一樣,無論怎麽走這條中國道路,請緊記這四個字,不忘初心。”
話音剛落,眾戰士起身起立,朝台上起手敬禮,異口同聲的回答:“是。”
徐彧瞥一眼蘇安希,松開她的手,起右手回以最標準的軍禮。
蘇安希沒穿軍裝,便沒有行軍禮,而是朝戰士們行注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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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天光漸暗。
團年飯一貫安排在食堂裡吃, 戰士們布置禮堂的時候也順帶布置了食堂, 跟平日裡自然不一樣。
除夕夜,團年飯, 有了年味,就有了家的味道。
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掛,室內窗花對聯上窗的上窗, 上門的上門, 上牆的上牆。
幾張桌子拚在一起為一桌, 湊成了幾大桌,年夜飯也是領導們特別交代了炊事班,盡量豐富。
不止如此, 還有軍嫂們的家鄉拿手小菜, 可以說是一個小型的南北方菜色大比拚。
蘇安希聽著徐彧跟她介紹,心中倒是有些百感交集。
說到底,能把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吃著這天南地北的家鄉小菜一起過年, 恐怕也就是這軍營了。
“不好意思了,我的廚藝你是知道的。”蘇安希望著徐彧,“給你這個隊長丟份兒了。”
徐彧勾唇淺笑,湊到蘇安希耳邊跟她嚼耳根子, “軍嫂裡你最正, 丟不了份兒。”
蘇安希耳根子微紅,暗自白他一眼, “徐隊長,你的臉呢?”
徐彧笑而不語,心情大好。
團年飯吃的熱鬧喜慶,今晚特別批準可以喝點酒,加上又是嫂子們帶來的家鄉酒,氣氛就更不在話下。
幹部們敬了一圈戰士,團年飯正式拉開帷幕,一大食堂難得不像平日裡食不言寢不語的軍事化管理,而是難得的嘻嘻哈哈,有啥說啥。
話到濃時,大家紛紛說起了戰友們喝醉酒了的糗事。
有的哭爹喊娘的要回家,有的抱著酒瓶子不撒手,有的唱葫蘆娃唱的第二天嗓子劈掉,有的抱著枕頭喊一夜媳婦兒……
說的大家哈哈大笑,一邊吐槽一邊捂著戰友的嘴不準說下去。
蘇安希不由的問徐彧:“喝這麽大,也不管?”
徐彧哼笑一聲:“你問問他們,第二天怎麽過的?”
這一說,挨了罰的戰士們嗚呼哀哉起來,其中也包括夏俊楠。
夏俊楠苦哈哈的看著蘇安希,說:“嫂子,你不知道,徐隊可把我們罰慘了,這麽跟你說吧,凡是挨過一次罰的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喝醉。”
“是是是……”附和聲隨之響起。
蘇安希想起袁惠嫂子說徐彧也喝醉過,於是又偏頭問徐彧:“你就沒喝醉過?”
徐彧還沒回答,就被夏俊楠搶了話,一說起他們隊長,那簡直不要太嗨,根本停不下來。
“嫂子你是不知道,咱們喝醉了是自個兒折磨自個兒,徐隊不是啊!他折磨咱們。”夏俊楠站起身來,喝了口飲料潤潤嗓子繼續,“先是回到宿舍疊被子,疊個差不多半宿,就緊急集合,查內務,嫂子你懂不,半夜三點鍾被檢查內務的我們,內心是該多麽的崩潰。”
滔滔不絕的說完,夏俊楠感受到一道熾烈的目光照耀著他,比頭頂上的燈光還要明晃晃,還隱約散發著刀光劍影。
他說的太投入,忘了隊長還坐著聽呢,於是趕緊補救:“徐隊,這你說的,過年不分彼此,有啥說啥。”
徐彧眯了眯眼睛,笑的滲人,“所以我也沒啥不是。”
夏俊楠怕怕,慫慫的坐下,趕緊向蘇安希求救,“嫂子,徐隊會秋後算帳。”
蘇安希還沉浸在夏俊楠說徐彧醉酒這件事裡面,聽見這麽一聲喊,笑容滿面的伸手摁住徐彧的手臂,說:“沒事,他不敢。”
這話一出,大家紛紛笑著起哄。
鬧哄聲不停,徐彧哭笑不得看向蘇安希,語帶無奈:“你這麽搞,我還要不要面子了?”
蘇安希笑嘻嘻的湊到徐彧耳邊問:“要面子還是要媳婦兒?”
“要媳婦兒。”毫不猶豫,沒有原則。
……
臨近八點,團年飯吃的差不多了,下一站,學習室看春晚。
徐彧把蘇安希領到學習室門口,跟她說:“我先去執勤,換崗過來。”
蘇安希笑著點頭,這個她也知道,這是規矩,除夕夜晚上戰士全部休息看春晚,幹部輪班執勤。
“好。”
徐彧溫柔的一笑,轉身離去。
蘇安希望著那軍裝筆挺的背影,被路燈籠罩在身側的影子逶迤綿長,就這麽讓她挪不開眼。
邱東遠送了妻兒回來,剛好撞見還站在學習室門口的蘇安希,笑著問她:“蘇醫生你是要站在這兒等倆小時?”
蘇安希當然明白邱東遠的話,徐彧執勤倆小時換班。
她笑道:“春晚還沒開始,不急。”
“嗯。”邱東遠也不急的站在蘇安希身邊眺望,驀地一笑。
“笑什麽?”蘇安希問。
邱東遠看了眼蘇安希,又看向這濃濃黛色,“笑徐彧今年總算不孤單了。”
“我也是。”蘇安希唇畔的嘴角因為徐彧兩個字弧度越是上翹。
“你是不知道,他這個人面冷心熱,每年都把回家的機會給別人,我問他就不考慮考慮自己,你猜他說什麽?”
蘇安希瞥一眼邱東遠,“說什麽?”
“說他是隊長,哪有隊長在戰場上丟下隊員自己走的道理。”邱東遠頓了頓,笑的挺心悅誠服,“其實他就是無私,任何時候都先考慮別人再考慮自己。”
“能守在這兒的戰士,都是無私的。”蘇安希望向這無垠的天地,歎道。
邱東遠又想起一件事,語氣都帶著笑意,“今天說起老徐醉酒,還有一個你不知道。”
蘇安希一聽,倒是興致盎然起來,“還有?”
“□□年前了,那晚慶功宴,他喝醉了,喊了一夜你的名字。”邱東遠笑著對上蘇安希晶瑩的雙眸,“不然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為什麽會對你的名字驚訝?”
“難怪。”蘇安希垂眸,笑容裡浸著甜蜜。
身後學習室春晚的開場音樂響起,邱東遠對蘇安希說:“看春晚去。”
“好。”
……
看春晚的中途,蘇安希出去上廁所,回來看見前面花壇邊有人蹲在那兒打電話,路燈昏黃陰柔,戰士的臉一半隱匿在黑暗中,而後看見他掛了電話,就這麽哭了起來。
張忠把臉埋進雙臂和雙腿間,想壓抑著哭聲卻怎麽都壓抑不下來,啜泣聲聲,讓人聽了也為之動容。
一張紙巾遞到手掌心裡,張忠一愣,抬起滿面淚花的臉看向來人,有些訝異,“嫂……嫂子……”
“抱歉,不是故意的。”蘇安希溫和的笑了一笑:“必經之路,就當我沒瞧見。”
“沒事兒。”張忠拿紙巾擦了擦眼淚,醒了醒鼻子,捏成團握在手裡,“想家人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兒。”
“哦。”蘇安希點點頭,乾脆一屁股坐在花壇上陪著嘮嘮。
“父母身體還好吧?”
“精神著呢!”
她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