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快要上課時，鹿鳴才踩著點兒進了教室。

懶洋洋地邁著步子，一抬眼，林雀那雙圓溜溜的眼楮正盯著他瞧。

她發現他望過來，立即低下了頭。

沒幾秒，又向他瞄過來，猶猶豫豫地，似是有話要講。

鹿鳴隨意地看著路，假裝沒發現她的欲言又止。

慢悠悠從她身後饒過，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他用背抵著牆，面對她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手機。

心裡暗數，她能憋到什麼時候。

一。

二。

三……

她清脆的聲音終於響起︰“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聲地、低低地……

似是怕惹到他不滿，音調比平時軟了許多，看得出是在極力降低指責的意味。

鹿鳴挑眉︰“故意什麼？”

林雀眉目低垂，讓自己不那麼有攻擊性。

姿態適當放低，言語上卻並未做退步︰“那麼多女生的水你不喝，偏偏喝我的，這不是把我推向風口浪尖嗎？”

有質問的意思。

鹿鳴四兩撥千斤︰“你是我同桌，她們又不是。”

他話鋒一轉︰“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水是你主動遞我手上的吧？”

林雀︰“……”

顯而易見，鹿鳴不想承認在針對她。

林雀皺了皺眉，沒和他爭執，打開題目開始學習。

甦棟剛才經過窗戶看到他倆在聊天，連忙跑進來想要湊湊熱鬧。

等他走近，他們已經結束了話題。

甦棟不死心，往座位上歪歪斜斜一坐，趴在林雀桌子前︰“聊什麼呢？”

還吹了個口哨，眉飛色舞地對林雀眨眼︰“林林，厲害啊，能撬開咱阿鳴的嘴。”

鹿鳴不言語。

過了幾秒，林雀接話︰“沒什麼。”

甦棟︰“……”

他疑惑地看他倆。

搞什麼，神神秘秘的，在發展地下情嗎？

他沒敢說出來。

鹿鳴高冷，不是能讓人隨意調侃的性子。

林雀繼續做題。

片刻後，鹿鳴轉過身子，端坐在課桌前，拿著筆在寫寫畫畫。

林雀略驚奇。

鹿鳴不愛學習，課堂上都不怎麼聽講，要麼玩要麼睡，偶爾還曠課。

只有在一天中最後的一節課上，才會拿起筆，把一整天的作業迅速寫完。

其他時候，是從來不看一眼課本的。

在課間休息的時間學習，更是頭一回。

林雀揪了下頭髮。

都一樣的年紀，怎麼就差距那麼大。

她兢兢業業一整天，抵不過人家掐科打諢一節課。

一道深邃的視線掃過來，林雀知道，是鹿鳴，只有他的目光才讓她下意識感到沉重。

緊接著，他微冷的聲音響起︰“明天咱們班上友誼賽，老時間，老地點，記得來，順便幫我帶兩**水。”

林雀委婉地拒絕︰“不好意思，我還要學習，不去了。”

開玩笑。

那是送水嗎？當靶子還差不多。

她聲音不大，但四周的人都聽見了。

本來正在打鬧的孫澤和沈　揚猛然停下來動作。

　嚓　嚓吃薯片吃正香的宋穎聞言頓了頓，僵硬著身體轉身，驚訝地看她。

亂糟糟的角落，驟然間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甦棟鼓了下掌︰“林林，牛逼啊，當眾飛阿鳴！”

沈　揚十分驚奇︰“你知道多少女生想給阿鳴送水，阿鳴都不喝嗎！”

甦棟幸災樂禍地看鹿鳴。

鹿鳴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還是往常胸有成竹的姿態。

他賤兮兮追問︰“阿鳴，什麼感受？”

鹿鳴並未理他。

他將早就寫好的紙條撕下來，放在桌子上，中指壓住，微微用力，貼著桌面將它遞到了林雀桌面上。

林雀漫不經心掃過，頓了頓，猛地將視線投到紙條上。

白紙上躺著一行很漂亮的字，橫溝撇捺組合得格外流暢，洋洋灑灑有如行雲流水。

林雀舔了舔嘴角。

高中學習任務繁重，加上一班都是尖子生，成績相差不多，一分之差都有可能會前進一名。

差距小，競爭關系也就變大。

因此同學之前並不怎麼互相講題，給人講明白了，很可能隨時會被對方壓一頭。

她遇到什麼問題，都是問老師或者宋穎。

但老師不常在，宋穎也不是天賦型學生，需要花大把時間來學習，林雀也不好一直打擾。

自己單打獨鬥的話，又很容易陷入困境解不出來。

她盯著紙上的字，受到了深深的誘惑。

但她又怕鹿鳴給她玩兒文字遊戲，不是真的想教她。

鹿鳴又遞過來一張紙。

林雀飛快地將兩個紙條收起來夾在課本裡。

再抬起來頭時，滿滿地都是笑意。

她咧著嘴角對著鹿鳴笑︰“我剛開玩笑的，怎麼可能不去呀！自己班上的活動，肯定要支持！兩**水夠嗎，要不然我多買幾**吧，免得你不夠喝。”

甦棟︰“……”

還以為能看到鹿鳴被醜拒，結果空歡喜。

鹿鳴冷眼瞧著林雀獻殷勤︰“最近每天都有比賽，少來一回，所有題扣完。”

許是因為被拒心情不好，周身透著漠然。

他還沒玩兒夠，她哪有那麼容易說走就走？

林雀︰“……”

——

一節課結束，宋穎拖著林雀陪她去廁所。

出教室的時候，方棠棠迎面而來。

當她看到她們時，原本就微揚的小巴再次往上抬了抬，斜眼撇了她們一眼，高傲地從她們身邊走過。

宋穎皺眉︰“尾巴翹上天了都。”

她往後看了看方棠棠，疑惑道︰“她怎麼往我們教室裡去啦？”

“去找鹿鳴了吧。”林雀想，方棠棠八成會坐在她的座位上跟鹿鳴說會話。

之前她拿此誘惑過方棠棠，方棠棠明顯是心動的。

宋穎嘟囔︰“鹿鳴都不理她，她還上趕著往上貼，臉皮可是夠厚的。”

林雀扯了扯她的衣袖，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再說。

當她們回來的時候，教室門外站了許多人。

爭先恐後趴在窗戶上往裡看著什麼，走廊上人頭攢動的，造成了不小的堵塞。

宋穎沖上前，在後門位置站住，把人層層拉開，硬生生擠出一條路，然後伸手拉住林雀︰“林林進來。”

林雀沾了宋穎的光，總算走進了教室。

腳跟還沒站穩，就知道外頭再看什麼了。

——方棠棠正在教室裡鬧。

她背對著她們站著，對鹿鳴說︰ “為什麼不讓我坐？”

委委屈屈地，透著哭腔。

也不知道鬧了多久。

鹿鳴散漫地倚靠在牆上，兩條修長筆直的腿搭在林雀的座椅上，一個人霸佔住了兩個座位。

不同於方棠棠的緊繃，他手裡按著打火機，百無聊賴地盯著火苗瞧，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方棠棠急了︰“為什麼？你說話啊阿鳴！”

甦棟站在她身旁柔聲勸︰“棠棠，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鳴不喜歡有人坐他身邊。”

他伸手去拉方棠棠的手腕，想把她拉走。

方棠棠甩開他，質問鹿鳴︰“那為什麼林雀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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