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抵達空山影視城前,陳健談給雷浮潮打過一通電話, 商量要不要替蕭憑請全劇組吃一頓殺青飯。
按道理來說, 蕭憑不是主角, 這種事通常意思意思就行,還免得導演嫌棄配角的殺青飯耽誤了一個晚上的拍攝進度。
不過這些日子雷浮潮注意得到, 陳星和李遞都挺照顧蕭憑的。李遞就不必說了, 陳星是比較不苟言笑很少和人廢話的脾氣,但是大概出於惜才的心態,時不時會感慨幾句蕭憑的履歷與未來。
這類情況下, 請一次客是應該的,也是合乎情理的。
影視城一帶自然有不少家高消費符合明星品味的酒店, 一般只做團隊餐,是專門為殺青飯準備的,否則什麼影帝天王一殺青請劇組每個人吃一碗麵條, 豈不是很尷尬。
電話中雷浮潮與陳健談還聊得好好的,最後陳健談包場了一整層樓, 準備了一場人均澳龍起步的海鮮宴, 事情算是敲定了。一如既往, 沒什麼事陳健談就一句話也不發, 絲毫不來打擾他。
可今天下午不同。
眾所周知,CP粉總是會希望正主的感情再進一步、錦上添花的。
所以下午陳健談又給他來了一通電話, 措辭謹慎地問:“你破費了這麼久,耗心耗力的,真的不用我向小蕭暗示一下嗎?”
雷浮潮:?
他沒覺得自己怎麼耗心耗力了, 不就幫忙找個會辦事的經紀人,出點吃飯錢嗎?這筆錢不是從蕭憑手上出,就是從他手上出,反正婚後根據法律,兩個人的財產是完全共用的。
況且蕭憑也不傻,陳健談絕對不可能自掏腰包請這個價位的飯,既然錢沒從蕭憑的帳戶上流失,估計他用眼睫毛想一想,就能推斷出具體是怎麼回事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特地提前說一句,顯得像邀功似的。最主要的是,還很見外。
雷浮潮覺得外人幫了忙才會邀功,一家人當然早就把這當成應該做的了。
但陳健談十分遺憾,再三向他確認。
確認得雷浮潮簡直有點不耐煩了,最後語氣不輕不重地回他:“沒什麼好講的,就當是我請劇組裡這些未來大半不會請的朋友提前吃一頓喜酒了,行了吧?”
妥了。
陳健談當即滿意地掛了電話,歡天喜地地跑去微博上感慨:“證還沒扯呢,有些人已經隨便說句話就用上新郎官口吻了,嘖嘖。”
雷浮潮:“……”
雷浮潮挺想伸手把他的馬甲給扒下來的。請問那是隨便一句話嗎?簡直含血噴人。
傍晚蕭憑拍攝完了最後一場夜戲。
他所扮演的這個樹妖角色,設定是一個修煉不精的妖怪,時不時會無法變成人形,或者只能變出一半,經常有因為夜晚很暗,遠遠瞄到行人接近,顧不及檢查自己是不是仔細變身好了,因此第一反應連忙站住假裝自己是普通一棵樹的行徑。
蕭憑一向怪喜歡玩角色梗的,最近有時候也和他這麼玩。
譬如最後一場戲結束,蕭憑回到休息室換掉戲服,看到雷浮潮已經早早坐進來了,正坐在鏡子前的一把椅子上等著呢。
蕭憑立刻大大地張開了雙臂,露出一個要抱抱的姿勢。
雷浮潮正在喝一盒牛奶,加快速度一口氣喝到底,才把牛奶盒扔進垃圾桶裡,慢悠悠地站起來。
“這麼熱情?”雷浮潮一邊抱住他一邊調侃。
“這是樹枝,彎不了,只能張得這麼開。”蕭憑一邊狡辯,一邊理直氣壯毫不顧忌言行相悖地收攏手臂,也把他摟住了。
雷浮潮啞然失笑。
兩人簡單地做了一個告別擁抱,就不約而同地垂下了手,區別僅僅在於這比一般朋友之間的告別擁抱要用力很多。
要說有沒有不開心,雷浮潮的確還是有的。剛剛訂婚,剛剛解除所有的誤會,加之心疼這五年蕭憑一個人的浮沉,他實在是很不想馬上和蕭憑分開。
不過正事重要,他敢肯定蕭憑也不樂意和他分開,既然選擇回去,就必然是有足夠重要的事情要做。
“加油。”雷浮潮重新坐回椅子上,抬高一隻手朝蕭憑擊掌。
“一定。”蕭憑收起笑臉,認真地擊掌保證。
然後蕭憑開始更換戲服,過程中頻頻看他,一會一眼,一會一眼。
雷浮潮懂分寸,有輕重,但也架不住他這麼反反復複地看,反反復複地拿眼神勾牽。
“雷哥,”蕭憑還赤/裸/裸地來了一句,“你可以跟我不講道理的。”
雷浮潮聞言斜瞥了他一眼,盤算著他心裡頭有什麼小九九。
蕭憑故意脫得上半身連一點布料也不剩了,才慢吞吞地穿上常服,不斷發言飛桃花:“那樣我就夢想成真了,我喜歡你依賴我。”
雷浮潮一笑置之,歪著頭讓目光在他臉上轉了兩圈,回答:“小別勝新婚。”
蕭憑話頭一噎。
蕭憑常常覺得,雷浮潮時不時就能用各種意想不到的切入點,以寥寥幾句話匹敵他醞釀了很久的騷話。
他心裡登時美滋滋的,暫時放棄了依依不捨,正色提醒說:“這話是你說的,那我就從現在這一秒開始期待下次碰面了,到時候你要是瘦了病了,我就上吊自殺。”
雷浮潮隱約懷疑李遞不止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教給了自己一個人。
儘管蕭憑絕對不可能因此就上吊自殺,雷浮潮依舊配合地連連點頭:“好,我盡力而為。”
·
饒是如此,殺青宴上,雷浮潮還是沒禁住喝了兩杯。
蕭憑從來不是很擅長打點人情,現在有陳健談置辦,便沒怎麼過問晚宴的詳情,一看到滿地海鮮,臉色就不是太好了。
雷浮潮才出院沒幾天,應該不能吃海鮮。
蕭憑匆匆拿眼睛找了一圈,沒立刻找到雷浮潮。場地太大了,這頓飯是安排成仿小宴會自助形式的。
正如他厭煩打點人情一樣,不必要的時候,雷浮潮不是很喜歡往應酬的中心湊,他作為請客方,一開場就被埋了個七七八八,雷浮潮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陳健談和雷浮潮一樣鬼精鬼精的,趕在蕭憑發難之前就高高向他舉起了手裡的打包飯盒,小聲說:“忍一忍,脫身以後你們倆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去野餐。”
蕭憑無話可說,頓了頓只得說:“其實你是雷哥找回來的吧?”
“對。”陳健談莫名欣慰地承認了。
挑選陳健談這樣的經紀人,而不是柳翩那樣的經紀人,從中也可窺出一斑雷浮潮的觀念傾向。雷浮潮很擔心他在交際方面的短處會影響他今後的發展。
思來想去,蕭憑終究乖乖留了下來,跟眾人推杯換盞。
反正明天還有拍攝任務,今晚席間的大部分人不會多喝,即使他是火力中心,也頂多喝個半醉,大醉不了。
隨後一脫身,蕭憑就躲進洗手間裡去給雷浮潮發消息了。
雷浮潮很快回應:“我在飯店樓下,外面有人放煙花。”
蕭憑迫不及待地飛速跑了下去,大老遠看到雷浮潮站在門口,駐著足不徘徊,側影筆直,察覺到他的動靜,視線從遠處移開落到他臉上,唇尾立刻翹了一下。
接近了,蕭憑嗅出雷浮潮身上也有酒味。
“喝了多少?”蕭憑眨眼問,“一點點?”
“反正不多。”雷浮潮懶洋洋地往他肩膀上倚,邊倚邊吸鼻子,做出判斷,“味道比你淡。”
這可不好說,雷浮潮每天都噴香水,蕭憑沒玩這東西,不大瞭解,不確定它會不會掩蓋住一部分酒氣。
“舌頭讓我檢查檢查。”蕭憑一本正經地說,“吐出來。”
雷浮潮震驚了,眼睛頓時睜得很圓:“你還沒有哄好我呢,就想誘騙我賣萌?別以為我沒看到你手機的角度,你開攝像頭了吧?”
“唉。”蕭憑不無遺憾地歎了一口氣,旋即殘酷地告訴雷浮潮,“你剛剛那個表情更可愛一點,我存好了。”
雷浮潮也不生氣,聞言招手示意他來看外面。
似乎今晚也有其他劇組在慶祝殺青,蕭憑順著他示意的方向定睛一望,就望到了大團大團嘭嘭在冷黑的夜空中炸開的彩色。
他來得有點晚了,煙花似乎快盡了,最後氣息奄奄卻依然盛烈決絕地吐出一朵金色煙花和一朵翠色煙花之後,就了無聲息了。
蕭憑盯著恢復平靜的夜空繼續看了十來秒,才收起目光,剛想趁機沖雷浮潮賣兩句可憐,雷浮潮率先一抬手,“嗖”地一聲,他嚇了一跳,認出那是煙花爆炸以前從地面躥上天空的聲響。
雷浮潮準備了煙花。
十年前那會,大部分城市還絲毫不限制煙花爆竹的燃放,彼時凡是重要角色殺青,劇組都有放煙花的傳統,這也成了蕭憑爭奪飾演男主角機遇的一大動力。
雷浮潮揶揄過他,叫他至少不要在其他演員殺青放煙花的時候眼神太過快樂,他遺憾欲絕地記住了,從此不會對其他演員做這麼沒情商的事情了。
當然,除了雷浮潮。
儘管他們兩人都知道、經紀人柳翩和全劇組的人也都知道,只要他們中的一方還沒有殺青,另外已經殺青的一方也不會離開,但慶賀煙花還是要放的,這是一個彩頭。
每次輪到雷浮潮先殺青時,他不單隨便蕭憑活蹦亂跳,還會悄悄請柳翩再送一大堆煙花過來,把它們分成三批,在蕭憑惆悵劇組的煙花放完了以後,把蕭憑拉到一旁,再給他放一會煙花。
蕭憑就會快樂續航。
不過十幾歲的少年人是很不知足的,即使一時被滿足了,其後安靜片刻,也會重新陷入惆悵。
也就是所謂的“熱鬧結束後,心情最冷清”。
到這時,雷浮潮手裡還剩下兩批煙花,可以對照著蕭憑入睡的時間勻稱地安排一下,如法炮製,告訴他他還能再快樂一把,晾他一晾,再來一次……
不出錯的情況下,最後一批煙花放完,蕭憑就該徹底困了,不管是不是仍然不滿足,在白日巨大工作量和夜晚頻繁興奮的推力下,沾到枕頭就能睡著。
這時候縱使還有一點點不甘心,只要雷浮潮和他一起躺下來,輕輕拍一拍他的手背,他就會秒睡了。
這次雷浮潮準備的煙花不多,因為蕭憑今晚要動身回S市,用不著他一路佈置到睡前的最後一秒鐘。
——“嘭!”第一朵煙花指天直上、碎裂搖曳的瞬間,雷浮潮不清楚蕭憑是不是也在和他回憶一樣的事情。
直到蕭憑似笑似歎地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親了一下,又在戒指上親了一下。
其實下午雷浮潮另還記起,蕭憑說不定是早就想過要向他求婚的。
六年前,他們身邊的所有人和圈內的主流猜測都認為蕭憑的影帝穩了,只要人到現場去,這個獎項就不會花落別家。
兩個人一起興奮萬分地為那次到場做準備的那幾天裡,蕭憑一直在唱:“明天我要嫁給你啦,明天我要嫁給你啦……”走路也唱,洗澡也唱,切水果也唱,看他的眼神比往常更加活躍。
不過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蕭憑對他有愛情方面的意思。後來想想,哪怕沒有在領獎臺上公然出櫃的野心,蕭憑大概也是想要抱著獎盃對他表白的。
事到如今,既然結果終歸差不多,雷浮潮沒再提起這件掃興的陳年往事。
兩人坐在臺階上像郊遊的學生似的,相對心情不錯說說笑笑地吃完了陳健談打包的熱飯菜,放完了手頭所有的煙花,轉身上樓。
一回到包場的樓層,蕭憑就下意識地感到有哪裡不對。
但他流覽了四周一遍,一時沒看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對,不禁求證地給身邊的雷浮潮投了一記眼神。
“人變多了。”雷浮潮輕而易舉地看懂了他的眼神,言簡意賅。
果然,蕭憑又仔細看了一看,人多了,生面孔也多了。
劇組裡有些工作人員,要麼因為來去匆匆,要麼因為毫無正面交集,演員是沒有機會一一認全並深深記住的,所以有幾張蕭憑不熟悉的面孔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蕭憑不熟悉的面孔未免有點太多了。
他原本以為雷浮潮是自己的盟友,還想確認一下生面孔中兼任副導演的雷浮潮認得幾個,結果還沒開口發問,就看出他們似乎大部分認得雷浮潮了。
他們一個個端著酒杯緩步晃近,和雷浮潮寒暄握手,報以祝福,再沖他綻開燦爛而不失鼓勵的笑容。
蕭憑:“……”
誠然雷浮潮人緣好,但他真的不相信這是巧合。
蕭憑一頭霧水地橫了一眼雷浮潮。
雷浮潮揚著眉頭也橫了他一眼,眉眼間有壓抑不住的暗暗得意。
一下子,蕭憑好像明白過來了什麼,連忙四處轉頭去瞧為人最嚴肅的陳星,最終捉住陳星待在場記身邊,表情七分哭笑不得三分好奇,也在朝他們這邊瞧。
蕭憑心跳如鼓,拉著雷浮潮轉了個身,也洋洋得意地小聲提問:“放煙花,你怎麼不上天臺啊?”
雷浮潮只還了他微微一笑。
猜測得到了變相的確認,蕭憑猶還不甘心,擱下酒杯一陣風重新跑回了樓下,邁出飯店的大門十一二步,回頭觀察。
他沒猜錯。
飯店門外的巨大LED屏上燃燒的光字寫的是:“二樓:《瓦碎》劇組殺青宴;新郎雷浮潮,新郎蕭憑,遊客喜酒。”
靠。
蕭憑震撼得啞口無言。
明明他們整個劇組來到飯店前的時候,LED屏上還沒有後面這行字。
雷浮潮簡直是不瘋則已,一瘋沖天。這他媽能沒有生面孔嗎?恐怕整個影視城裡凡是有空閒、聽過雷浮潮大名有心結交他的人統統都會來,不管是演員、劇務、導演還是經紀人。
並且這種辦酒方式蕭憑以前也有所耳聞,通常它不叫這個名字,雷浮潮應該是為了表達許可旁人隨意進來參與的意思,才用了這麼個淺白的叫法。
遊客酒一般都是旅行結婚模式下的產物,新婚伴侶每到一個地方,就辦一次酒席。所以這絕不是草草地打發過去辦酒這一要事,相反,這只是個開始。
這次多半是為了保證驚喜的效果,所以沒有司儀,沒有禮服。
可是在場的大部分人肯定都知道自己是在吃喜酒的。
蕭憑呆呆地在樓下吹著春風站了一會,心裡彈幕洶湧。
樓上雷浮潮推開窗戶來,居高臨下地叫了他一聲:“蕭憑!”嗓音清朗如風。
蕭憑一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三步並作兩步地又跑上去了。
要不是怕雷浮潮的身體受不了,他簡直想助跑三百米,一口氣撲到雷浮潮身上去。
事實上,雖然他沒能這麼操作,但在雷浮潮眼中,他也是助跑二十米,一團火似的沖上來的。
雷浮潮看笑了。
蕭憑也笑得見牙不見眼,在他懷裡動來動去,把鼻子埋在他肩膀上使勁吸他身上混合著酒氣的後調淡香。
“我會報復的。”蕭憑摩拳擦掌。
“奉陪到底。”雷浮潮回敬了一句,馬上抖出了新的狡猾臺詞,“我好累,得坐下來休息休息,你招待他們吧。”
蕭憑:“……”
???這個人未免也太壞了,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嗎?
·
這一晚固然盡興,回到賓館中自己的房間時,雷浮潮在空蕩蕩的黑暗間坐下來,一動不動了幾分鐘,還是漸漸產生了寂寞的心情。
曲終人散,就是很容易讓人空前失落。
臨別時陳健談去熱車,蕭憑盯住他的一雙眼睛熾燙得像黑夜中的兩團小火苗,他確信這雙眼睛能照亮他的一生,無需介懷一朝一暮,但是他實在是連一天一秒也不想遠離它。
“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每天打三遍電話的。”蕭憑認真地囑咐。
雷浮潮也認真地答應了,對他說:“我打五遍。”
眼下雷浮潮一個人坐在安安靜靜,連鐘錶走秒聲都聽不到的小房間裡,連一盞燈都不想開。
他沒有喝太多的酒,不過也不算太少,坐著坐著感受到了一點輕微的頭疼,便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想吹吹晚風,順便看一陣子星星。
結果出乎意料。
推開窗他就看到了蕭憑。
雷浮潮:……?
雷浮潮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低頭再看一遍,沒錯,真的是蕭憑。
蕭憑爬在老式賓館外牆上的水管上,嘴裡叼著一枝玫瑰花,現在已經爬到他的樓下了,闖進了他的餘光裡。
被抓住了現行,四目相對,蕭憑的眼睛裡爆發出一大堆尷尬、懊喪、委屈的情緒,然而最強烈的一種,居然好像是無辜。
雷浮潮:“…………”
無辜個鬼,嚇得雷浮潮連忙探身出去想要把他拉上來。
但是蕭憑沒由他拉,沒拽住他的手,輕輕鬆松地順著水管爬到了最後,一撐窗框翻進了他的房間,雙眼澈亮澈亮地取下玫瑰花遞給他,說:“你不用拉我,這麼點小事我是不會失手摔下去的,驚喜嗎!茱麗葉!”
雷浮潮簡直要被他嚇死了,站在原地呆了兩分鐘才緩過神來。
驚喜自然是驚喜的,一緩過神,洶湧的失而復得感就漫過了他整片心海。
在批評蕭憑的膽大妄為與坦白自己的真實心情之間,雷浮潮沒猶豫半秒,就選擇了後者。
“驚喜,開心。”雷浮潮口氣篤定地說,後半句乾脆開始耍無賴了,“其實我本來都快哭了,要不是你及時回來,一會整層樓的人就都能聽見我抱著枕頭痛哭流涕的聲音了。”
蕭憑聽得放聲大笑,神采飛揚。
雷浮潮把眼光牢牢鎖定進他的眼中,盲退了兩步,摸索著把玫瑰花插到了喝空一大半的礦泉水瓶中。
蕭憑則一直把眼神投在他的動作上,見到他安置好了那朵花,即刻前邁一步,八爪魚一樣纏到了他身上。
“雷哥,”蕭憑在他耳朵邊上懶聲懶氣地拉長音調叫他,混著薄薄汗味的灼熱氣息摩得他耳沿癢癢的,“你猜我能一口氣抱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