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奶奶不負所托,直接將為雙方介紹的任務攬到自己身上,根本不給雙方尷尬的時間,不僅對每個來客都招呼周到,還巧妙地通過三兩句話的寒暄讓夏月初對對方的情況有所了解。
眼瞅著離開席的時間越來越近,客人們也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大家開始各自尋著相熟的人湊在一起說話,外面又來人通傳道:「姚夫人、姚四姑娘到。」
陳大奶奶飛快地小聲對夏月初道:「戶部侍郎姚昱瑾的夫人和唯一的嫡女,前陣子剛跟蔣昕延定了親。」
一聽說跟蔣昕延有關,夏月初登時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抬眼發現客人已經穿過月亮門,朝這邊走過來了。
姚夫人是個容長臉婦人,五官很周正,但是配上她的臉型和表情,就顯得整個人特別高傲有稜角,難以親近。
姚四姑娘十五六歲,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紀,輪廓比姚夫人柔和許多,但是表情卻是如出一轍地冷淡高傲。
夏月初笑著招呼道:「多謝姚夫人、姚姑娘光臨寒舍,裡面請。」
姚夫人抬著下巴,看都沒看夏月初就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姚四姑娘卻沖夏月初露出一個笑容,道:「薛夫人,叨擾了,我今天沒提前打招呼就帶了個朋友過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夏月初沒想到,自己能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臉上,看到這樣充滿惡意的笑容。
還不等夏月初回話,姚四姑娘身後的丫鬟婆子便突然分開,露出藏在她們身後的兩個人,正是孫氏和周氏。
姚四姑娘一臉得意地看向夏月初,揚聲問:「不知薛夫人可知道這二位是誰啊?」
經過姚夫人入內後的宣傳煽動,門口這邊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院子裡面的其他客人,大部分人都跑出來圍觀,個別不好意思過來的,也都換到離門口近的地方,支棱著耳朵聽著外面的熱鬧。
夏月初卻並沒有如姚四姑娘以為的那樣花容失色,反倒目露驚喜,上前拉住孫氏的手道:「原來是薛家的兩位弟妹,我還當你們沒空來京城呢,怎麼跟著姚姑娘一起來了?」
姚四姑娘沒想到夏月初竟沒有表現出不認識兩個人的樣子,心道這怎麼跟蔣昕延說得不一樣?
還不等她細想,周氏已經上前一步,一把攬住夏月初的胳膊,親熱地說:「大嫂子,咱們真是好久不見了,你跟薛大哥的苦日子終於熬出頭了,這樣的大喜日子,咱們好歹相識一場,也算是有緣分,我們怎能不來呢!接到你派人送去的信和銀兩,我們就早早地開始往京城趕了。」
聽了周氏這話,別說是姚四姑娘了,連周圍看熱鬧的各家夫人貴女們也都是一頭霧水。
帶這麼兩個村婦來薛家的喬遷宴,究竟是什麼意思?
姚四姑娘也被弄蒙了,她有點著急地看向周氏,質問:「你不是說夏月初是你家大嫂,不守婦道,跟著薛承跑出來,不管公婆和家裡麽?怎麼見了面又……」
「這位姑娘,您這說得是啥啊?」周氏雖然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但是演技卻是極好的,她一臉茫然地看著姚四姑娘道,「我家大哥十三歲便出去參軍,一走就再也沒回來,為了保家衛國,戰死疆場,可憐大哥到死連個媳婦都沒說上,又何來我家大嫂不守婦道一說?」
姚四姑娘也有些蒙了,她指著夏月初道:「她不就是你家大嫂麽,你剛才不也管她叫大嫂子了麽?」
「薛將軍是我家大哥的上峰,當初受了傷,被秦錚親兄弟護著,一路去到山頂子村投奔我家避禍,為了不泄露薛將軍的行蹤,我家公爹便對外說是我大哥從軍中回來了,所以那個時候,我們都是管薛夫人叫大嫂的,如今雖然身份不一樣了,但是我們相處那麼長時間的情誼還在,薛夫人又不是那等嫌貧愛富之人,喚她一聲大嫂子又有什麼不對?」
夏月初立刻道:「只要你們不嫌棄,我永遠都是你們的大嫂。」
她說完又朝周圍圍觀的人解釋道:「薛家大哥與我家將軍生得很像,年紀也相仿,當初便被從軍中挑出來,放在我家將軍身邊做近衛。」
跟這些官家夫人說話就是省事,只需要點到為止,大家便都明白她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薛家老大以前是在薛承身邊充作替身,是幫薛承擋禍用的,這也不是多麼稀罕的做法,大家自然都懂。
只聽夏月初繼續道:「當初薛家大哥為了保護我家將軍而死,我家將軍也受了重傷,無法行走,不得不去求助薛家,希望可以暫作躲避。好在薛家老爹人特別善良,不但收留了我家將軍,還給他請醫問葯,隻好了他的腰傷害。所以雖然我們已經離開東海府了,但是我家將軍還派人每年都去給薛家送銀兩和年貨,就是為了報答薛家的救命之恩,所以剛才三弟媳才說我們之間有緣分,便是這樣來的。」
薛家當年的事兒,大家都知道,所以也不用細說。
至於薛承逃命那兩年都遭遇過什麼,外面也是眾說紛紜,各種傳言都有,一個個編得有鼻子有眼兒,那個曲折和離奇勁兒,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所以此時大家聽夏月初說起當年之事,立刻都豎起耳朵仔細地聽,這些可都是未來一段時間大家走親訪友的談資,誰也不想落下關鍵細節。
夏月初微笑著看向姚四姑娘道:「事情大概就是這樣,許是二弟妹和三弟妹話沒說清楚,讓姚姑娘誤會了。姚姑娘若是還想知道細節,咱們回頭私下約著喝茶,我在細細講給你聽。」
姚四姑娘沒想到周氏竟然會毫不猶豫地直接反水,臉色登時就沉下來了。
不過她絲毫不慌,指著孫氏對夏月初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將周氏拉攏過去的,但是證人可不止她一個。」
姚四姑娘這話說得胸有成竹,因為孫氏的兩個孩子都在蔣家手裡,她肯定會按照蔣昕延交代的把這場戲好好演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