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辦喬遷宴,自然少不得要招待客人吃飯,不過今天夏月初需要在跨院接待女眷,所以後廚的差事,便一股腦地交給王樺負責。
左右王樺也在京中打響了名聲,任誰也都挑不出毛病來。
一家人剛在後宅下了小轎,就有婆子來報:「老爺,夫人,寧大奶奶到了。」
夏月初先是被「老爺夫人」的稱呼弄得有些適應不良,然後一時間也沒想出來這個寧大奶奶到底是誰。
薛承見她一臉茫然,便對婆子說:「請到後院花廳飲茶,夫人換了衣服就去接待。」
待婆子走了之後,他才對夏月初道:「就是娘舅的兒媳婦,韓書蘭。」
夏月初半晌才從記憶深處翻出這個名字來。
她沒見過這個韓書蘭,但是還記得她在丈夫寧翰義捲款跑路繼而被寧家除名之後,還毅然決然地繼續留在寧家,侍奉公婆,為寧家延續香火。
雖說如果易地而處,夏月初覺得自己不會做這樣的選擇,但是她也一直覺得,韓書蘭應該就是個頗具傳統美德的女性,倒也有些佩服。
之前薛承幫忙贖回了老家的祖宅,寧耀輝本來想立刻帶著老婆和兒媳回老家過日子的,但是因為韓書蘭有孕在身,怕是經不起舟車勞頓,韓家也不捨得女兒孕中還顛簸趕路。
最後韓家老兩口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在京中等兒媳生產,待孩子滿周歲之後再舉家搬遷回鄉。
寧家在京城的宅子被薛承贖回來了,如今讓他們三口住著。
「原來是她啊,怎麼來得這樣早?」
「寧家如今雖然落敗了,但是韓書蘭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父親是五品京官,對京中的人情關係很是了解,估計是舅舅想要向咱們示好,所以叫她早來幫著點兒你。」薛承道,「你雖然早就將京城各家的關係背熟了,但許多人和名字對不上,對各人的性情也不清楚,所以我本來是請託了陳瑜白大人的孫媳陳大奶奶來幫著提點你一二的,但是韓書蘭能來倒也不錯,畢竟算是自家人,她也是個拎得清的,你有什麼事多問問她也不怕。」
夏月初卻擔心道:「韓書蘭有孕在身,如今月份也不小了吧?怎麼好勞動她。」
「如今是冬天,外面也沒什麼景色可看,大家都在屋裡坐著,也累不著什麼,你有不認識的人,不明白的事兒,都隻管問她便是。」
夏月初倒也不用換什麼,回房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之後,便趕緊帶著薑瑞禾去花廳接待韓書蘭。
她走進花廳,便瞧見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女子,身著寬鬆的湖藍色蓮花紋留仙裙,外罩一件暖杏色襖子,梳著元寶髻,簡單點綴了一支珠釵和兩朵顏色素凈的珠花。
看到夏月初進屋,韓書蘭立刻放下茶盞想要起身問好。
夏月初連忙快走幾步,將手輕搭在她肩頭,沒讓人起身,道:「你身子沉,好好坐著就是,都是自家人,用不著這樣客氣。」
「多謝嫂嫂。」韓書蘭連聲道謝。
韓書蘭生得很美,但並不是薑瑞禾那種驚艷眾人的美,而是十分溫婉耐看,基本可以說是夏月初心目中標準的古代仕女模樣。
膚若凝脂,豐腴卻並不胖,標準的鵝蛋臉,柳葉眉,一雙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挑,眸光靈動,顧盼生輝。
最難得的是,韓書蘭面上並沒有夏月初想象中的愁苦或是悲戚,一張鵝蛋臉白裡透紅,端著茶盞的手也是白細圓潤,半點兒也不像是個丈夫被家族除名後的苦逼妻子,反倒是一副養尊處優的少奶奶模樣。
夏月初心裡不由得感慨,這個寧翰義真是不解風情,有這樣媳婦在家,居然不好好過日子,還做出那樣不孝不義的事兒來,真是白瞎了美人兒。
韓書蘭道:「嫂嫂,今日喬遷,邀請的客人也多,內外肯定都忙亂得很,公爹讓我早點過來,看能不能幫嫂嫂做點雜事,盡量為嫂嫂分擔一二。」
她很聰明,把自己的姿態也放得很低,並不說自己其實是來幫夏月初的,隻說是來幫著搭把手做點雜事。
夏月初自然領情,道:「弟妹有孕在身,不便操勞,家中雜事雖多,差遣下人去做也就是了,弟妹隻管跟在我旁邊就好。今日喬遷宴,掌杓的是我大徒弟阿樺,手藝是沒的說,但我也知道,有身子的人口味與尋常人不同,所以一會兒弟妹覺得哪個好吃就多用幾口,若是吃不慣一定跟我說,我叫人單給你做,千萬別跟我見外。」
夏月初緊接著又道:「承哥怕我年輕不懂事,認識的人也少,所以特意提前煩請陳大人府上的大奶奶過來幫襯一二,一會兒也該到了。
「即便如此,我也還是有點心裡沒底,一會兒若是我有什麼注意不到的,弟妹也不要不好意思,得多多提醒我才好。」
韓書蘭見夏月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當即笑著點點頭。
兩個人坐著喝茶,說了些家常話。
尤其夏月初如今身體調養得已經差不多了,她也在考慮是不是該停葯備孕了,對韓書蘭的身體也很是關心。
兩個人第一杯茶還沒放涼,就有丫鬟來報:「陳大奶奶到了。」
夏月初跟韓書蘭忙起身出去迎接。
陳大奶奶年近三十,但是生得娃娃臉,天生就長得鮮嫩,比起來倒像是跟韓書蘭差不多年紀似的。
三個人站在門口熱絡地說了會兒話,陳大奶奶才注意到韓書蘭是懷有身孕的,忙道:「咱們快進去說話,當心著了風寒。」
三個人閑聊了一會兒,夏月初感覺到,陳大奶奶也是個性格爽朗的妙人兒,也沒有什麼架子。
巳時已過,薛府門口漸漸熱鬧起來,帶著各家徽記的馬車將薛府門口的大道塞得滿滿的,幾乎整個兒京城的達官貴人今天都聚在這裡了。
夏月初打發薑瑞禾去二門口迎客,自己在陳大奶奶和韓書蘭的陪同下等在花廳內。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平復心情,但是心卻跳得飛快,比入宮獻宴還要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