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到京城三百多裡地,若是快馬加鞭,一天差不多就能打個來回。
所以薛壯第二天凌晨,城門剛開之後就收到了京城送來的密函。
私開鐵礦,私造兵刃,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皇上和陳瑜白會有多震驚和氣憤。
以保定府到京城的距離,若是從這裡起事,一天的工夫便可殺到京城。
但是周家和韓家肯定都只是被擺在面上的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還隱藏在他們後面。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慶王的手筆,但是僅以現在的東西來看,還沒找到慶王與他們勾結的證據,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人牽涉其中。
所以陳瑜白回信讓薛壯派人暗中盯緊周、韓兩家,但是明面上卻不要再對他們進行任何逼迫,以免他們狗急跳牆。
將重點放在排查周、韓兩家的社會關係和背景上頭,還要注意調查這件事與睿親王是否有牽扯。
魏國濤沒想到睿親王居然也在皇上的懷疑範圍之內,畢竟睿親王從先皇在世的時候就一直十分謹守本分,在先皇纏綿病榻之時,為了避嫌甚至自請出京,前往封地。
先皇病逝之後,睿親王不遠千裡回京奔喪,隻帶了十名親隨進城,將其他隨從全部留在了城外,喪事結束後便自覺離開。
若是這樣一個人都還在皇上的懷疑範圍之內,那麼先前說的,長公主在京中其實是自身難保,更不要說還能給尤春榮提供什麼庇護了。
魏國濤忍不住在心裡感慨,果然是後生可畏,這種犀利的眼光和觀點,除了天分也是從小身處其中的磨礪,是一些寒門弟子很難培養出來的能力。
得到京城下達的指令之後,魏國濤明顯放鬆了不少,喝了口茶道:「陳大人還說讓我帶你幾個月再放手,如今看來,你比我做得好太多了。
以後有什麼事你自個兒能拿主意的,就不用非得經過我了。若是有什麼舉棋不定的,咱們兩個再一起合計。」
這會兒雖然已經接近凌晨,但魏國濤還是打算直接告辭回家。
他已經在上善堂待了一天多了,此時一直綳著的心突然放下來,頓時便覺得睏倦湧來。
他年紀大了,比不得薛壯,熬了一天一夜還是神采奕奕的模樣。
薛壯見此時天邊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便挽留道:「魏叔外頭天寒地凍的,您空著肚子出去肯定冷得難受,不如留下吃個早飯再走吧。」
魏國濤昨個兒就知道夏月初手腕受傷了,也知道薛壯有多在乎這個妻子,所以雖然心裡有些意動,但還是說:「算了算了,太過麻煩,我回家吃點就是了。」
「沒事,咱們就隨便吃點,都這個時辰了,說不定月初早就準備好早飯了。」
的確正如薛壯所說,他昨天一夜沒有回屋,所以夏月初也幾乎是翻來覆去一宿都沒睡著。
早早兒地就想叫人過來看看,但是封七在養傷,秦錚又奉薛壯之命出去辦事,夏月初隻好打發王樺過來問問情況。
聽說魏國濤還在書房跟薛壯一起的消息,便去小廚房準備做點清粥小菜給兩個人當早飯。
上好的東北五常大米加上雲南的象牙香米摻在一起,用小木錘輕輕擂上一遍,盡量讓每一粒米都碎成兩半兒,然後淘洗乾淨,放到瓦罐裡小火慢慢熬煮。
醃好的芥菜疙瘩從缸裡撈出來,細細地切成絲,用香油、辣椒油拌勻。
還有自家醃製的韭花醬,用的是雲南曲靖那邊的一個方子,將新鮮的韭菜花細細切碎,加上鹽巴和白酒攪勻,放在罐子裡醃製,等到韭菜花被徹底醃倒之後,再拌上乾苤藍絲、辣椒、紅糖和白酒進行二次醃製。
這樣醃出來的韭菜花脆嫩鮮美,甜鹹適口,還有助於增進食慾。
再夾上一碟初味軒最受歡迎的醋芹,最後從滷水中撈出半隻老鵝,切成厚片,淋上滷汁,撒上點芫荽,配上蒜泥醋碟即可。
小菜都做好之後,最後烙上幾張加了香蔥和火腿碎的雞蛋餅,此時瓦罐裡的粥也已經咕嘟咕嘟翻滾了許久,因為米是被擂過一次的,所以更加容易軟糯,幾乎都化入水中,水米交融,不分彼此。
夏月初帶著王樺,提了食盒到書房來送飯。
魏國濤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又麻煩夏娘子了。」
「魏叔別這麼客氣,既然對外說了大壯哥是你的子侄輩兒,那你就把我們當小輩一樣看待,在小輩家裡吃頓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食盒裡的小菜和餅一樣樣被端出來擺在桌上,兩碗熱氣騰騰的粥上頭還飄著一層粥油。
雖說還沒嘗到味道,但是光憑這香味和賣相,就已經讓魏國濤食指大動,說不出推辭的話了。
芥菜疙瘩醃得剛剛好,切得粗細均勻,細看一絲絲的倒像是有些半透明的質感,拌上香油和辣椒油之後,吃在嘴裡鹹淡正好,香辣脆爽,是喝粥的絕配。
醋芹醋香怡人,吃起來倒是有幾分那日吃過的醋汁鮮蝦球的味道。
魏國濤一問,醃製這醋芹的醋汁,還真是就是上回薛壯說的,用三種醋以不同的比例勾兌而成,其中一種醋還要提前用冰糖炒個糖色熬煮一番。
也正是因為之前這樣做出來的醋芹著實太受歡迎,所以夏月初後來才開始嘗試用這個料汁拌菜,果然味道也是極好的。
「為了一碟醃菜,你這也是夠煞費苦心的。」魏國濤忍不住感慨道。
薛壯卻說:「魏叔,您是有所不知,雖然這只是一道看似普通的醋芹,但是當初在東海府的初味軒推出之後,可是給店裡招攬了不少生意。
她那個時候隻送不賣,許多人為了吃這碟醋芹,還要特意跑到酒樓去點個菜吃頓飯,成本可著實不小啊。
直到後期這波狂熱退去了之後,她才開始把小壇的醋芹上架售賣,比拳頭大點兒的一罈子,便要收一兩銀子。」
魏國濤又夾了一口醋芹細細嘗過,點頭沖夏月初道:「很有想法,就是價錢便宜了點兒,不過你們東海府那邊,物價這樣也差不多頂天了,回頭在保定府賣的話,最少得收他們五兩銀子一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