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不比現代人,從小在封建思想的環境中長大,所以說,寵媳婦在絕大多數人眼中,算不得是個什麼優點。
尤其周逸秋這人,還不是一般的寵媳婦。
他自從二十一歲那年將妻子方氏娶進門,至今已有三十餘年,兩個人可以說是恩愛如初。
及時方氏過門十年都沒給周家生下一男半女,周逸秋都沒有納妾或是收偏房,聽人說,他房裡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好在老天有眼,婚後十二年,方氏終於有孕,並且給周家生下一對兒龍鳳胎,倒是一下子兒女雙全湊了個好字。
周逸秋在外也從來都不掩飾對方氏的疼愛,像今天這樣吃到什麼東西,覺得方氏應該愛吃,那就絕對要麼打包帶走、要麼帶她來再吃一次。
他的這種行為,在這些家裡妻妾成群的地頭蛇眼裡,無疑是十分異類的。
可人家寵的是明媒正娶的媳婦,又不是什麼戲子伶人,旁人還真不好說什麼。
不過周逸秋也從來不在意別人說什麼,他還在琢磨著剛才的燕窩。
方氏生了孩子之後身子骨一直不算太好,周逸秋心疼媳婦,便一直沒有再要孩子,滋補品一共也就那麼幾種,換著花樣兒地做,這麼十幾年下來也早就吃膩了。
但是初味軒這個太極雙燕做得倒是有點意思,不但造型別緻,而且味道吃起來也有股特殊的清香味兒。
加上之前的各色菜品也都做得極好,周逸秋想著眼看就快到方氏的生辰了,往年都是請人去家裡做,今年倒不如換個花樣兒,讓她也高興高興。
魏國濤聽到這話,心裡猛地一跳。
周家在保定府素來低調又神秘,尤其是周逸秋,最大的愛好竟然就是寵老婆,平時這幫人有點兒什麼娛樂活動,他也都很少參加,理由要麼是留在家裡陪媳婦,要麼就是帶媳婦出去散心。
但是因為方氏身體不好,所以平時極少出來交際應酬,十分難以接近。
沒想到夏月初的廚藝竟然讓周逸秋都動了心,若是能籠絡住方氏,那說不定能成為打開周家的突破口。
所以魏國濤登時就笑著說:「今個兒才頭一天開張,周家主就這樣照顧生意,魏某先替奉修謝過了。二十六日,上膳堂恭候您和夫人的大駕,這個天字型大小房,後頭還有花園,雖說如今天氣涼了,不過等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等後頭的花兒開了,周家主也可以帶夫人過來賞賞花,散散心。」
「好說,好說。」周逸秋嘴上答應著,但是明顯沒怎麼往心裡去。
魏國濤心裡暗罵自己,又用常人的想法去衡量周逸秋了,方氏若是喜歡看花,周逸秋怕是敢把整個周家老宅變成花園兒。
他又趕緊找補道:「東家娘子葯膳做得也不錯,有空也可以帶夫人過來嘗嘗。」
一聽到葯膳,周逸秋的眼神果然一下子亮了,頷首道:「多謝魏兄,改日一定帶內子來嘗嘗。」
「該我謝周家主肯給面子肯賞光才是。」
說話間,今天的壓軸菜終於端上來了——佛跳牆。
佛跳牆是福建福州的名菜,屬閩菜系,相傳是在清道光年間由福州聚春園老闆研製出來的。
夏月初為此還專門找福建人了解過,發現此時福建地區尚未出現過這道菜甚至是這道菜的雛形,於是便放心大膽地做了。
佛跳牆這道菜製作起來工序十分繁瑣複雜,但是當最後文火煨製七八個時辰止之後,一打開蓋子,那股勾人魂魄的香味,會讓你覺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佛跳牆光是原料就有十幾種之多,像是鮑魚、海參、魚唇、墨魚、瑤柱等等。
但是原料一多,就難免要面臨一個問題,究竟如何既能保留食材原本的味道,又讓所有的材料在最後入口的時候,還能有一個和諧的味道。
佛跳牆這道菜,就用了一個繁瑣但是行之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先將每一種原料都單獨成菜,然後再匯聚到一處,加入高湯和黃酒小火慢煨,以達到最後醇厚和諧的口感。
之前大家一直都不理解,夏月初為什麼非要把這道菜叫做佛跳牆。
她是主廚,她說了算,大家也不好多說什麼。
但是當今天的最後一道壓軸大菜的蓋子一掀開的時候,撲面而來的熱氣裹挾著難以名狀的鮮香,那是一種以前從聞到過、但是聞之難忘、叫人恨不得立刻搶過來吃上一口的味道。
王樺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陶醉地說:「師父,難怪你堅持要管這道菜叫佛跳牆,當真是香得佛祖聞到都想過來嘗上一嘗。」
後廚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夏月初之前一定要選這個名字,原來其中居然還有這種用意。
壓軸大菜端上去之後,桌上的人其實基本都已經吃飽了,所以大家頗有些興緻缺缺,都在各自跟身邊的人聊天。
但是當小廝將瓷煲從食盒中拿出來的時候,高水生就吸了吸鼻子道:「我好像聞到一股香味兒,應該就是這道菜吧?」
魏國濤搖搖頭道:「我今個兒吃得太飽了,已經聞不出什麼味道了,你現在就是把瑤池仙宴擺在我面前,我也是吃不下去了。」
煲蓋一掀開,桌上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簡德保感受了一下此時存在感異常強烈的胃,苦笑道:「老夫上了年紀之後一直注重養生,近十年來都不曾吃過這麼飽了,如今又上來這麼一道香氣勾人的菜,這可是逼著人回家之後先吃上兩顆消食丸啊!」
魏國濤指著這道菜問:「怎麼沒報菜名啊?」
「回魏員外的話,我們家夏娘子說了,這道菜名為佛跳牆。」
「佛跳牆?」魏國濤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反倒是周逸秋聞言撫掌稱讚道:「這名字起得真是妙,看來這位夏娘子,肯定也是位妙人啊!」
「就憑這香味兒,這道菜當得起這個名字。」韓振江聞言豎了豎大拇指,「我現在都已經吃飽了,聞到這味道,卻還是想要來一杓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