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壯的情緒著實被壓抑得太久了,夏月初還是頭一回見他喝這麼多酒,最後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回去放在床上都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這也就是在家裡,他心裡知道安全才敢這樣恣意地敞開來喝。
人一喝醉了就死沉死沉的,夏月初一個人根本弄不懂,最後在夏瑞軒的幫助下,才總算是給他拖了衣裳鞋子。
夏月初擰了帕子給他胡亂擦拭了一番,扯過被子給蓋上,又去小廚房煮上醒酒湯,預備著他半夜若是能醒,就給他喂上一碗,不然明個兒起來頭怕是要疼炸了。
但是薛壯這次是真喝大了,直到第二天早晨都還醉得人事不知。
好在如今也沒什麼生意,夏月初叫人去跟王樺和沈瑩說了一聲,今個兒不教新東西了,叫他倆自己去後廚把之前學得不紮實的多練練。
夏月初留在屋裡,一邊守著鼾聲如雷的薛壯,一邊盤算著初味軒那邊最後一季度的新菜,最後乾脆鋪開筆墨奮筆疾書起來。
還沒寫一會兒,門就被人扣響了,還不等夏月初說話,門兒就被人推開了,一個小腦袋鑽了進來,大眼睛骨碌碌亂轉。
「小姑,你忙呢?」
夏月初見狀不由扶額,平時家裡不可能有人擅自入內,自己倒是忘了還有平安這個小傢夥,看來以後進屋還是得想著閂門,不然萬一給孩子看見啥不該看見的,那可就不好了。
「進來吧!」夏月初把筆擱下,把已經寫好的幾道菜譜收攏在一起,放進一旁的匣子裡。
平安立刻一骨碌爬上炕,笑得眉眼彎彎地,摟著夏月初的胳膊道:「小姑,我來了這麼多天,你都沒空陪我玩兒。」
幾個月沒見,小傢夥又長高了不少,這會兒整個兒身子壓在夏月初胳膊上,沉甸甸地很有分量。
「你天天要背書,還要習字,還要滿院子亂竄,哪裡有時間跟小姑玩兒啊?」夏月初刮著平安的小鼻子故意問。
平安嘟起嘴:「小姑你這是倒打一耙!」
不過也不用夏月初哄,他自己很快又咯咯笑起來,滾在夏月初懷裡道:「學堂裡的那些人也都可想你了,聽說我要來你這邊,一個個兒羨慕得不行。」
「他們哪裡是想我啊,是想我做得好吃的才對。」夏月初聽到這裡才明白,輕捏平安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兒,「你這小滑頭,我看你不是想小姑陪你玩兒,是想讓小姑給你做好吃的了吧?」
平安連連擺手否認,但是吞咽口水的動作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想吃什麼,小姑去……」夏月初剛要答應下來,外頭卻又有人扣門。
「月初姐,在屋裡麽?」薑瑞禾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吵到薛壯。
夏月初看一眼旁邊睡得人事不省的某人,心道你就是在外頭敲鼓,他都聽不著。她放下平安,下地開門問:「出什麼事兒了?」
她之前出去已經把今天家裡的事兒都交代過了,沒什麼大事的話,封七跟薑瑞禾商議著也就處理了,再不行還有廖老爺子呢。
既然來找她,那肯定就是有幾個人處置不了的事兒了。
「玲花來了。」薑瑞禾小聲說,「看著挺著急的,我們怎麼問她都不說,非要見你。」
這段時間出了這麼多事,夏月初的確有段日子沒去養濟院看過玲花了,只是交代下面的人,每隔十天給養濟院送些吃的過去。
想到這兒,夏月初心裡稍稍有些內疚,之前答應過玲花會經常去看她,是自己失言了。
「平安,小姑帶你去認識一個小姐姐好不好?」夏月初招呼著平安過來,又讓薑瑞禾去找王樺,讓他來看著點兒薛壯,這才放心往花廳去了。
玲花在花廳裡急得團團轉,但她不知道夏月初在什麼地方,門外也有人看著,她也不敢亂走。
看到夏月初從屏風後頭繞出來,她急得一下子撲上去,眼淚也跟著掉下來,抓住夏月初的袖子哭道:「夏娘子,養濟院出事了,求你救救我們。」
「出什麼事了?前幾天我還叫人去送過東西,那時候不還好好的麽?」夏月初聞言一驚,玲花雖然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養濟院那邊是有朝廷背景的,所以她之前才很放心地將玲花放在那邊,哪成想也出了事。
玲花哭著說:「那時候其實就已經出事兒了,但是之後郝院長和其他大人們知道,我們小孩子都不知道是怎回事兒。」
夏月初拉著玲花到一旁坐下,柔聲問:「你別著急,慢慢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養濟院本來有六七個比我年紀大些的男孩子,他們也算是半大小子了,平日不光是靠著院裡過活,經常會出去乞討些銀錢,或是幫人跑跑腿做做雜事,爭取能自己賺一口飯吃。吃不上飯的時候就回院裡,最要緊的是,這些人沒有住處,平時基本都是回院裡來住的,尤其是如今天越來越涼,有屋子住誰也不願意睡大街上。
前幾天開始,就有兩個人一直沒回來,大家開始也沒在意,他們有時候接些零活,出城去個一兩天也是有的。
但是那兩個人還沒見回來,就又少了一個人。
郝院長對這件事兒就有點上心,還不等他查出來是怎回事兒,就又丟了一個人。
這下子也瞞不住了,院裡的人就都知道了,前個兒一早郝院長說找到些線索,要出去查查看,叫我們關好院門不要隨便出去。
可是郝院長一走就沒有信兒了,這都兩天了,院裡如今亂糟糟的,說啥的都有。
有兩個來幫忙看孩子的大娘膽子小,總說是院裡有不幹凈的東西抓小孩去吃,嚇得都跑回家去了,尤其是那些個小的,扯著嗓子哭,我們人手不夠,根本照顧不過來。
如今院裡都快吃不上飯了,我今天也是沒法子了,才偷偷跑出來找你的。」
玲花哭哭啼啼的,倒還算是把事兒完完整整說出來了。
夏月初不由得皺眉,薛壯明明說過,郝文浩是朝廷暗中的棋子,身手應該也是不錯的,之前見他也是很負責任的一個人,應該不會把院裡老的老、小的小丟下一走沒影兒才對。
「好了,玲花,別哭了,你也不用害怕,郝院長那邊,說不定是被什麼事絆住了才沒能及時趕回來。
我先叫人帶著吃的過去,順便幫你們照顧一下院裡的孩子,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們大人來處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