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生生的小菠菜在湯中舒展著青翠的身軀,蛋花如最輕柔的雲霞般環繞周圍。
最後點上一滴香油,看著它在湯麵上撞得粉身碎骨,散落成點點金色的星光。
清清爽爽的一碗菠菜蛋花湯,很是家常,但想要做得蛋花香軟柔嫩,菠菜滑潤可口,湯中沒有菠菜的澀味,反而柔和適口,火候和手法缺一不可。
桌上擺著四菜一湯,兩碗米飯,兩雙筷子。
兩個人在桌邊相對而坐,隔著菜肴升騰起的氤氳熱氣四目相對,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都不記得上次隻咱們兩個人清清靜靜坐下來吃頓飯是什麼時候了。」
夏月初沒有說話,只是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羊肉。
許久沒吃到新鮮綠色蔬菜的兩個人風捲殘雲地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菜,夏月初摸著自己撐得微微有些凸出的胃部,偷偷鬆了松裙子的腰帶。
薛壯把菜都吃完湯也喝光了還意猶未盡,又盛了一碗飯,將菜湯折籮似的倒進碗裡拌勻。
「沒吃飽麽?」夏月初看著吃了足有自己三倍分量的薛壯,「我再給你炒個菜去?」
「飽了,就是看著菜湯浪費了怪可惜的。」薛壯說著端起飯碗,呼嚕呼嚕很快就吃了個底兒朝天。
夏月初看著他吃得這麼香,心裡也忍不住一陣欣慰。
對於做飯的人來說,這也許就是最好的褒獎。
至於薛壯會不會被撐到,她倒是絲毫都不擔心。
薛壯不像她腸胃那麼虛弱,消化能力超強。而且以他每日的運動量來說,多吃一碗飯根本算不得什麼,晚訓的時候跟其他人多過幾招也就消耗掉了。
薛壯吃完之後,抓住夏月初準備收拾的手。不讓她動手。
「叫人來收拾就是了,咱倆出去遛遛狗,然後去看我們晚訓?」
雖說他剛才吃得也很投入,但還是一直在關注著夏月初,許是好久沒吃到新鮮蔬菜了,她今天比平日吃的多了而不少。
即便吃的多是蔬菜,但是以她孱弱的腸胃來說,不帶她出去活動活動,晚上說不定會有積食的危險。
兩隻傻狗對遛狗這個詞聽得多了,早就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全都激動地叫喚起來。
雖然在京城的時候,夏月初也是每天早晚兩次地遛狗,但廖府跟上膳堂比起來,既陌生又不夠寬敞,兩隻狗想追跑打鬧一下都不方便。
如今終於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有長長的可以隨意奔跑不用急剎的夾道,還有可以隨意追跑玩耍的演武場,可以在自己喜歡的任何樹下留下氣味,也可以隨便在露出泥土的地方刨坑。
兩個人回房換衣服的這會兒工夫,兩隻狗已經興奮地提前跑到門口等著,二傻更是急得一邊叫一邊磨爪子,把青石地磚抓得刷拉刷拉直響……
裴思瑜走在夾道上,遠遠便看到一高一矮兩個人並肩而行。
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勁裝,褲腳塞進高幫的墨色靴子靴子內,似乎隨時準備跳上擂台跟人交手。
鴉青色的大氅披在他寬厚的肩頭,綉著銀白色勾雲紋的下擺隨著走動,在腿邊翻滾出頗有氣勢的浪花,瞬間吸引住旁人的視線。
並排一起走過來的人,個子雖然也不算矮,但是跟他比起來,就顯得十分嬌小可人。
雪青色帶風帽的披風幾乎將她整個兒人都包裹起來,本來就巴掌大的臉在風帽的包裹下更顯得小巧惹人憐愛,內裡珊瑚紅的裙裾在披風的下擺處時隱時現。
兩隻個頭很大的狼狗跟在他們身旁,前後地跑動,時不時地繞著二人打轉。
雖然兩個人只是簡單地並排而行,甚至都沒有任何言語和眼神上的交流,但是那種渾然一體的氣場,卻給人種他們合該天生一對的感覺。
裴思瑜一時間不忍心去破壞這幅畫一樣的場面,但若就這樣轉身回去,又有點兒不甘心。
最後還是二人走進後,夏月初先跟她打招呼道:「裴姑娘,有事麽?」
裴思瑜捏緊自己手裡的小本子,期期艾艾地說:「夏娘子,我有點關於種菜的事兒想問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比較方便?」
薛壯不悅地皺皺眉頭,但是看在何懷生的面子上,也不好拒絕,板著臉不說話。
夏月初卻因裴思瑜這樣的行為對她稍稍有所改觀,之前在大棚的時候,自己的話說的可著實不怎麼中聽,換做其他年輕小姑娘,怕是不肯這麼快就跑來「不恥下問」的。
「我現在就有空,咱們去演武場那邊說吧。」
兩個人已經繞著上膳堂外圈的夾道走了一圈兒,正準備往演武場去。
夏月初的額頭已經開始微微冒汗,之前吃的有些撐的胃也舒服多了。
上膳堂的演武場佔地面積很大,幾乎比得上尋常人家整個兒宅子的佔地面積了,每天早晚這裡都是上膳堂最人聲鼎沸的地方。
被選到上膳堂來的禁軍多是年輕人,本來對於過來做護院就不太高興,一個個都頗有天之驕子的自豪。
即便知道了薛壯就是當年名震京城的薛小將軍,但不是有句俗話麽,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誰知道他到底有幾分真本事。
直到後來薛壯一個人將二十名禁軍全部撂倒之後,他們才算打心裡服氣,開始每天跟著薛壯早晚操練。
薛壯會先帶著他們沿著夾道跑上個十圈八圈,然後再把累得呼哧呼哧的眾人拉到演武場交手,最後把所有人都撂倒,累得再也站不起來才算結束。
這樣的操練大概持續了兩三個月,這幫年輕的禁軍都是自尊心極高的,每天都以將薛壯放倒為目的而拚命鍛煉。
所以薛壯從一開始能在二十人的圍攻下遊刃有餘,慢慢減少為十幾個人、十個人,幾個人。
二十名年輕禁軍的體質和身手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早晨的一對多也漸漸變成了自己找對手過招。
大家平時同吃同住又一同進步,還不太覺得有什麼,但早晨跟夏月初此番帶回來的十幾名禁軍過招之後才發現,一對一過招的話,京城的禁軍已經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