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見鍾情毒

　　那位本該錦衣玉食的國師大人， 如今竟然這般狼狽地睡在一個落魄的山洞外。

　　「你……你在這裡作什麼， 為什麼不回去，這裡不是屬於你的地方。」

　　楚然被他的聲音給吵醒了，他眨了眨朦朧的眼睛看著阿離，開口說話時， 聲音中還帶著剛睡醒的遲鈍：「我不想回去……」

　　「你為什麼不想回去？難道你喜歡這個山洞？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馬上就搬走，這個山洞讓給你。」

　　楚然站起來， 想要去拉他的手解釋，但是手剛伸出去又覺得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失禮，隨即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樣的舉動在阿離看來， 就是他在嫌棄自己長相醜陋，心中一抽。

　　「不是的，我不是想要趕你走，我只是……想要和你做朋友， 我覺得你很親切。」

　　阿離抿了抿自己幹裂的嘴唇， 心裡生出了一絲緊張：「我們不過也就見過兩次面而已， 況且您是高貴的國師大人， 我……很多人都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我自己， 你這樣的人， 不應該和我做朋友，會丟了你的身份。」

　　「為什麼，我覺得你很好， 我很喜歡你，啊，希望你不要覺得冒犯，我說的是朋友的喜歡……」國師大人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今天的自己有些語無倫次。

　　阿離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夜幕中他明亮的眸子道：「只是做朋友嗎？」

　　國師大人點頭，眼神坦蕩：「是啊。」

　　「好，我可以和你做朋友，然後呢，你還想要什麼，才願意離開這裡？」

　　國師大人覺得他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冷漠，他聽了之後，覺得自己的內心莫名地生出了一絲委屈：「你只是想要趕我走，根本就不是想要和我做朋友。」

　　他聲音中的傷心讓阿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和他相處的那三個月，自己被所有人都看不起，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但是每當自己開口，他便會用這般傷心委屈的嗓音對自己說話，叫自己一點也抵擋不住。

　　這次也是一樣。

　　他不知道這位國師大人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留在自己這裡，但是清醒明白的阿離知道，他絕對不會是因為喜歡自己，或許他的失憶根本就是假裝的，其實他只是想要來看看，自己被下藥之後愛上的醜男是什麼樣子的。

　　「好……我和你做朋友，也不趕你走，你可以在這裡呆到膩為止。」

　　國師大人的表情一下子就燦爛了起來：「太好了。」

　　阿離強迫自己轉過臉不要看他。

　　對方的一撇一笑，和愛著自己的時候，實在是太像了，他們都是一樣，對別人不假辭色，幾乎從來不會給人一個笑臉，但是對自己，似乎他總是那麼陽光愛笑，彷彿自己就是他快樂的源泉。

　　當然會像啊，畢竟都是一個人，怎麼可能會不像呢。

　　阿離將人帶回了山洞。

　　狐柏表示非常不開心，甚至齜著牙炸著毛想要將人趕走了，但最後被阿離無情地鎮壓了。

　　阿離在旁邊的石板上用乾草給他臨時鋪了一個勉強可以睡的地方，並將自己唯一的被子給了他：「今天你睡在這裡吧。」

　　「好……可以，被子給了我，晚上你蓋什麼。」

　　「天又不冷，我不需要。」阿離將被子扔到草堆上就徑直爬到自己睡的地方，緊緊挨著小狐狸就蜷縮著睡了。

　　國師大人看到他居然和一隻狐狸睡覺，表示十分不開心，一度想要將那隻狐狸給拎了扔出去，但是畢竟自己這是第一天來到人家的家，好不容易才進來的，他可不想就這樣毀掉兩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友誼。

　　楚然蓋著被子躺倒床上，眼珠子盯著黑夜不時轉動，身體卻一動不動，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耳朵凝神聽著阿離的呼吸聲，直到感受到阿離傳來了熟睡後均勻的呼吸，他才悄悄起身，抱著那床破被子蓋到阿離的身上。

　　期間敏銳的小狐狸睜開了眼睛，兩人的目光就這樣不約而同地對上。

　　有那麼一個瞬間，楚然甚至覺得自己和這隻狐狸，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敵意。

　　他給阿離蓋被子的動作頓在空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隻狐狸，生怕它會發出聲音吵醒了阿離。

　　不過慶幸的是，那隻狐狸只是看著他，眼中似乎還露出了微微的嘲諷。

　　楚然不明白狐狸的嘲諷是什麼意思，況且一直狐狸會嘲諷，不可能吧，除非他成了精。

　　不過這些暫時他都不想關心，只要這隻狐狸沒有發出聲音壞了自己的事情，現在就算這隻狐狸立刻便成人，他也一點意見都沒有。

　　給阿離蓋上之後，他徑直在阿離的身邊躺下。

　　雖然阿離是背對著他的，但是當兩人身體依靠在一起的那一刻，楚然覺得自從解毒以來，似乎一直空缺了一塊的心臟好像一下子被填滿了。

　　這一夜，他睡得很安穩，沒有做什麼夢。

　　阿離一醒來，就感覺自己背後十分悶熱，身上還蓋著被子，他濛濛地起床，轉頭一看就見到那個不可能在的人居然就這樣睡在自己的身邊？

　　隨著他的動靜，楚然也醒了過來，看到蓬頭垢面的阿離，心情十分好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早啊，我的朋友。」

　　阿離回想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情，在看到那邊單獨整理出來的草堆之後，才確認，自己昨天確實是讓他單獨睡的。

　　「你為什麼會誰我旁邊？」

　　楚然看著阿離有些鐵青的臉，頓時朦朧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圍，驚訝道：「唉？我怎麼會睡在這裡？我記得昨天晚上明明我就是睡在那邊的。」

　　說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倒吸了一口冷氣，動作誇張地捂著自己的嘴對阿離道：「啊，我想起來了，罪魁禍首就是你，昨天晚上，你一定是看本國師大人人如此美貌，所以半夜就將我抱到你床上來了，我抗爭過的……」

　　阿離是個老實人，況且要說對國師大人沒什麼想法，當然是不可能的，況且自己長得醜，壓根也沒什麼便宜給對方佔，所以思來想去，覺得對方的邏輯實在是無懈可擊，最後只好認栽。

　　旁邊的狐柏對著楚然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阿離看到：「紅紅你怎麼了，眼睛抽筋了嗎，怎麼泛白了？」

　　狐柏：「……」

　　國師大人毫無形象地笑出了聲。

第83章 一見鍾情毒

　　經過幾日相處， 國師大人發現， 阿離實際上是一個十分善良單純的男孩子。

　　他最大的特點便是吃素。

　　整個人好相處得對他人沒有一絲防備。

　　縱使他一開始對自己有著一定的戒心，但是等兩人真正開始相處後，他的戒心便很快消失不見。

　　每天晚上他都用了各種各樣的藉口，讓兩人睡在一起， 即便是使用的那些藉口蹩腳得不行， 但是阿離就是識破不了。

　　幾日下來，他們兩人的關係便到了友情以上， 戀人未滿的狀態。

　　國師大人十分喜歡這樣的狀態，不過在偶爾的時候，他又希望這樣的狀態能夠在親密一些。

　　每天晚上睡在阿離身邊的時候， 感受著自己對他的慾望，又會覺得口乾舌燥，但是出於尊重與克制，他從來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兩人每天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生活像小山的泉水一樣涓涓流淌。

　　晚上偶爾兩人會圍坐在篝火旁邊，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不過阿離不太愛說話，或許是因為幾乎沒有接觸過什麼人的關係， 並不怎麼會與人交際， 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楚然帶起的話題，阿離幾乎只是回答一下， 便不再多言。

　　「其實，我不是天生就是國師的，告訴你一個現在幾乎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好了，七歲以前，我是個乞丐來著，後來突然有一天，國師府的人找到我，說我是國師大人預言的下一任國師，就在那一天，我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乞丐，變成了大衍萬萬人之上的國師大人。」

　　「哇。」阿離驚訝上下看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這樣光鮮亮麗的人，原來居然是個乞丐。

　　「我說了我小時候的事情，那作為朋友，你也要說一下你小時候的事情，這樣才公平。」

　　阿離覺得有些羞澀，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其實我小時候比起你來，還好一點，我爹娘就是這個村的，上面還有哥哥姐姐，後來因為長得不好看，七歲的時候就被趕出來獨自生活了，不過他們很好，每個月還會給我些吃的，不然我肯定不能活到現在。」然後再遇見你了。

　　後面那句話阿離沒有說出口，對他這過街老鼠般的一生來說，遇見這位國師大人，並且與他相戀了三個月這件事，已經讓他對人生與上天充滿了感激。

　　「你看，咱們都是七歲的時候，人生發生了改變，然後到了現在，我們的人生又重新交集在一起啦。」

　　阿離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狐柏在趴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甩動著自己的尾巴，耳朵尖尖地豎起，不時地動一動。它離火堆離得遠遠的，甚至表現得有些怕火，這是自從有一次楚然用火摺子燒了他一小塊毛之後的後遺症，當然他後來為了報復，也狠狠地咬了楚然這個混蛋一口。

　　不過大多數時候，他們在阿離的面前，還是維持著基本的虛假和平的。

　　「再跟你說個笑話好了，其實我三個月前中了毒，估計你已經知道了，一見鍾情毒，整整三個月，我愛上了咱們國的第一醜男，我當時都震驚了，幸好那三個月的記憶我沒了，不然……」說到一半，他發現阿離的表情第一次冷得如此可怕。

　　「你怎麼了？」他問。

　　「不然怎麼樣？」阿離木著臉，冷冰冰地問他。

　　這種時候，就算是傻子也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了。

　　狐柏本來是漫不經心的，結果一聽到他說起這樣的話，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用看好戲的目光看著楚然。

　　他發現現在自己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楚然這個王八蛋自己作死了。

　　活該。

　　「我……哪裡說錯了嗎。」

　　阿離垂下了頭，眼睛看著火堆，聲音忽然沉寂了下來：「你沒錯，錯的是我。早點睡吧，明天你就離開，如果你不走的話，我走。」

　　楚然急了：「到底怎麼了，無論是哪裡說錯了，我錯了，你別怪我，我是無心的好麼。」

　　阿離沒有理他，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背對著楚然閉上了眼睛，狐柏嘲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跳到阿離的身邊，拱了拱阿離的手，閉上眼睛跟他一起睡了。

　　這下傻子也知道自己闖禍闖大了，他居然吧一個這麼好脾氣的人給惹氣成這樣。

　　楚然沉著臉，這天晚上，他本來想像之前那幾天一樣，等阿離睡著之後再睡到他的床上，結果一整晚他都發現，阿離的氣息一直都沒有穩定下來，斷斷續續的，清醒著的呼吸聲。

　　睡在阿離旁邊狐柏一早就感受到他的不對勁了，睜開眼睛，能夠夜視的狐眼一下就對上了他眼淚嘩嘩淌的阿離。

　　這可憐巴巴的倔強眼神。

　　狐柏和他對視了整整一分鐘，終於在不理還是勉強理一下這兩個選擇之間猶豫了半天，選擇了後者。

　　他把自己尖尖的下巴擱在了阿離的手臂上，拱了拱對方的下巴，動作雖然帶著八分僵硬，但是這已經是他能夠做得出來的極限了。

　　不過做完之後他就覺得很後悔，心想著等以後恢復實力之後，一定要想辦法將這小白狐關於自己所有的記憶都要刪去，這段黑歷史絕對不能留著，不然他這個高貴的神族以後還怎麼在神界立足。

　　一晚上楚然都心神不寧，沒有睡著。

　　他在心裡將這一系列的巧合聯繫了起來，為什麼會在京城遇到阿離，又為什麼會在自己曾經中毒的地方再次遇到阿離，一個荒誕的可能性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難道……那三個月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所謂的大衍國第一醜男，竟然就是阿離？

　　阿離醒來的時候，發現楚然已經離開了。

　　他鬆了一口氣，祈禱永遠也不要再遇見他了，只希望他好好的，以後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不過狐柏可不覺得那個人會這樣輕易地就放棄。

　　果然，楚然才離開了半天，就回來了。

　　回來之後他看到阿離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去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沒關係，」阿離這樣說，「你擋到我的路了，能請您讓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