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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級餘震》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無法坦誠相對

  那天在醫院門前糊裡糊塗確立了關係,兩人的生活卻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平日里,徐耘安上課、畫畫,偶爾給應屆藝考生或小孩子上美術課,霍長雋則是在城市另一邊上課、打籃球或者樂隊訓練。

  週六日得空了,徐耘安舊搭乘地鐵二號線轉四號線,花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去找霍長雋,只是終於不需要再想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跟往常一樣,他們在圖書館看書,徐耘安在一邊安靜看霍長雋樂隊訓練或者打籃球,完了就一起吃飯,霍長雋偶爾會送他到地鐵口。

  他們不存在什麼慶祝在一起多少天紀念日,沒一起看過一場電影或者音樂會,也不會煲好幾個小時的電話粥還不捨得撒手。

  唯一變化是,他們會有肌膚之親。可即使身體貼得最近的時候,徐耘安始終覺得差了點什麼。霍長雋很少認真地接吻或擁抱,一有旁人就會松開偶爾會牽著他的手,大多數時候草草潤滑幾下就直接上,徐耘安幾乎沒從中得到過什麼快感,但他既是再痛也盡量忍著。因為霍長雋難得來他的小公寓里,哪怕從不過夜,他也希望這間房子多儲存點霍長雋的氣息,好讓他度過沒有霍長雋的每一個白天黑夜。

  霍長雋和方霓關係很好,徐耘安去看訓練碰到過好幾次方霓當眾跟他勾肩搭背,可他不敢問倆人什麼關係。倒是有一次,方霓當著所有樂隊成員的面問起他們倆算什麼關係,臉色不虞語氣不善。

  霍長雋注意到動靜,意味不明的視線投向這邊,但沒有任何行動。徐耘安與他對視了幾秒,辨不清他的情緒,當下沒來由覺得委屈。

  他反問:「那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方霓顯然很不滿:「這你管得著?」

  徐耘安咬著牙後跟一字一頓:「那我跟他的你也管不著。」

  方霓愣了愣,竪眉冷臉怒道:「你……」

  「方霓,這裡改了歌詞,過來看看。」霍長雋打斷,方霓睨眼看了看徐耘安,走過去接了修改好的樂譜,沒再說什麼。

  霍長雋走到他身邊,沈聲說:「別鬧,方霓最近狀態不對,你忍耐一下。」

  徐耘安皺起鼻子深呼吸一下,假裝平靜地點點頭,藉口去了趟廁所洗把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煩躁地抓了把頭髮。

  真不應該啊,怎麼就沒忍住?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做了讓霍長雋難堪的事情。

  徐耘安比誰都清楚自己需要霍長雋的陪伴,心想著霍長雋能接受他就已經很好了。人前霍長雋從未坦白過他們倆的關係,私下裡也沒說過一次「喜歡」。這種從未被堅定選擇過的感覺讓他不敢太放肆,什麼都藏著捏著忍著,給什麼他都盡量承受。

  他就是這樣患得患失著,又很沒出息地甘之如飴著。

  越是相處,徐耘安越是清楚,霍長雋是一個關著門的冰箱,外在發燙,內里冰涼。他從來善待身邊人,給予有分寸的溫柔體貼,讓受到關照的旁人以為跟他很熟絡,而真正的他卻始終跟外界隔著一層厚重滾燙的鐵皮外殼。

  當他們還是朋友時,霍長雋用對所有人的統一標準待他好,徐耘安錯誤將摸得著的外在等同於霍長雋的本質。現在成了理應比朋友更親密的戀人,霍長雋給了他一個開門試煉的機會,徐耘安才真正觸及了內里的冷淡,以往的滾燙不過是霍長雋願意、故意給他看到的。

  這是一個剝洋蔥的過程,徐耘安在撕掉霍長雋的層層外皮,免不了被刺激得眼酸,然而他篤信,遲早會看到霍長雋的心。

  霍長雋漸漸不再主動挑起各種有趣的話題,獨處時總有做不完的事情,想說就說,不想說可以整天不言不語。好靜的徐耘安倒成了那個主動說話的人,每天主動跟他分享今日趣聞,態度端正積極得像是給老師交日記的小學生。霍長雋不大會做飯,除了飯堂、聚餐就是泡面,一忙起來就顧不上吃飯,徐耘安拿出當年學畫種花的專注態度,經常在廚房裡對著食譜搗騰,小半年工夫廚藝就進步神速。

  思緒翻湧,徐耘安越想越不得勁,想不明白這究竟是他忍耐度不夠,還是他想要的太多。他從廁所出來後,在安全通道的樓梯上坐下來,從兜里掏出一包沒開封的香煙點著,吞吐了好幾口。他不是個有煙癮的人,只有在煩躁時才會偷偷抽上一兩口,刺激一下神經系統,讓自己慢慢緩過來。

  這牌子的香煙味道很好,讓他想起了霍長雋的吻,殘餘著溫存的氣息。

  抽煙對嗓子不好,霍長雋只有在酣暢的性 事後或者熬夜才會抽上一根。徐耘安不是在一旁吸二手煙就是被他強吻度一口煙,久而久之就習慣了這個味道。

  一根煙過後,他往自己身上噴灑點清新劑去味兒,在門外等霍長雋訓練結束。

  當晚,一場單方面的魚水歡愉過後,徐耘安慢慢挪去洗手間簡單清理了下,然後開始給霍長雋做飯。

  今天霍長雋心情不佳,力度比平時要猛,完事後徐耘安癱在床上快半個小時才喘過氣來。他腰以下的部分虛弱使不上勁兒,只能靠在洗手池邊上發力,切菜的手微顫不已,一時分神就在手上切出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溢出疼得他一激靈,刀甩在地上哐啷一聲。

  剛洗澡出來的霍長雋瞧見,徐耘安馬上把手藏在背後,邊笑著說「沒事」,邊打開水龍頭沖洗傷口,突然噴灑而出的冷水扎得他禁不住「嘶嘶」地喘氣。

  霍長雋眉頭皺成一團,上前翻過他的手查看。這一道刀痕划得又深又長,連跨了兩處指關節,鮮血還止不住地往外流。

  「這點傷口小問題,塗點藥貼個創可貼就好。」徐耘安覺得這場景有點觸目驚心,於是抽出手指,走到茶几底下的櫃子里單手翻出藥箱。結果一滑手,整個藥箱摔在地上,裡面的藥全倒出來。

  「別動,我來。」霍長雋將他按在沙發上,從散亂的藥里找出包扎傷口用的材料。

  酒精刺得傷口又辣又痛,徐耘安幾度條件反射般抽手,霍長雋拉回來,低著頭給他專心蘸上藥水:「別動,很快就好了。」徐耘安像是被點了穴,之後再疼也強忍住。

  包扎過程中,霍長雋鮮有地認真看徐耘安的手,白皙修長的手指添了好幾道新疤舊痕。

  「手怎麼回事?」

  才發現……這些疤痕都添了好一段時間了。

  徐耘安悶悶地說:「削鉛筆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霍長雋端詳了他好一會兒,徐耘安被他那雙漆黑眼眸中捉摸不透的深沈弄得心虛,半晌又強調:「真的是削鉛筆弄傷的。」

  「其實隨便做點就好,比如泡面之類的,沒必要認真學煮菜。」霍長雋低頭綁好紗布,自顧自說。這些疤痕一看就知道是新近的,徐耘安學畫畫這麼多年,怎麼到現在才削鉛筆弄傷了手。

  徐耘安垂眼:「泡面不健康,你胃不好不能經常吃。」

  「你平時學業也重,還要兼職之類的,沒必要對我花這麼多心思,」霍長雋微不可察地嘆氣,起身穿好外套,到玄關處穿鞋,臨走時補充道,「你自己吃吧,我快比賽了,要抓緊時間加練。」

  徐耘安上前給他遞書包,看他轉身的瞬間眼神失焦,心裡被抽走全部似的空蕩蕩的。

  這種轉身,這種背影他看過很多次。霍長雋一直是這樣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霍長雋的若即若離算是性格使然,還是不喜歡?他從未說過喜歡,但又答應在一起,圖的是什麼?這些念頭一旦冒出苗頭,就會越長越鬱鬱蔥蔥,直到長成參天大樹刺穿徐耘安的心,透過他的嘴吐露。

  比如現在,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拉住霍長雋的衣角,霍長雋轉身靜靜等著他說話。

  「師哥,我一直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答應我告白?」

  問題擲出落地無聲,徐耘安抬頭望他,眼前這個人跟他最初愛的那個少年有些不同了,這張臉笑容少了許多,線條愈加凌厲冷峻。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這個人離自己近得觸手可及,卻又很遠很遠。

  「我也就隨口問問,我是最近休息不太好,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師哥,對不起啊,」等不到回答,徐耘安苦笑,又開始害怕自己說了不合時宜的話,連忙解釋說,「你訓練前記得喝點熱的粥暖胃,宵夜別吃太油膩和辛辣的,還有……」

  霍長雋抱住他,親了親他的耳畔:「嗯,我知道了。」

  徐耘安晃神沒來得及回抱住,霍長雋就匆匆結束了這個擁抱,單肩背起書包離開。

  臨睡前,他收到霍長雋的短信,跟他道「晚安」。

  徐耘安頓時心上開花,他想,這應該就是喜歡的意思吧。

  「學長,晚安(〃'▽'〃)」

  霍長雋看著這秒回的短信,眼前隱約可見徐耘安歡喜時的微微低頭,展露酒窩淺笑。

  徐耘安就是這樣事事以他為先,目光從無旁落地一心一意仰望他,每天從大老遠的美院趕來乖乖等他訓練完,從不會主動提要求,毫無防備地相信他滿足他。沒有人會對這種專注凝視的眼神不心動。

  霍懷進能支持霍長雋去走失敗可能性很大的音樂道路,能接受他因為離婚的事情出言不遜乃至不認父親,但絕對沒法接受他跟男人廝混。如果霍懷進知道他最認可的獨子作出這種事情,肯定會很傷心很失望,就像當初他讓霍長雋那樣傷心失望。

  本來是該這樣的,如果……

  如果霍長雋沒有動惻隱之心,沒有對他總是產生莫名其妙的親近情緒,他不想承認,放低姿態又謹小慎微的徐耘安總是能輕易地讓他愧疚,讓他不忍傷害,讓他質問自己當初的草率。

  徐耘安因為這段感情受委屈了,他會莫名煩躁不安;徐耘安臉紅了不好意思了,他又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在被什麼融掉了,忍不住加倍地狠狠欺負他。當徐耘安拉近了距離想觸碰他的心,他又會下意識躲得遠遠,就像過往那幾段戀情那樣,在若即若離之中自我防禦。

  種種糾結的心理深深腐蝕著他,偶爾也會動搖他的某些信念,他忍不住想,這個人或許真的是很愛很愛他的。可當初父母也是真心相愛的,當窺見對方最真實的一面後還不是厭倦了離開了。徐耘安喜歡的或許是那個待人溫柔又光芒萬丈的霍長雋,可真實的霍長雋陰暗冷漠孤獨又彆扭,對愛情斤斤計較又多疑,如果他看到這樣惡劣的一面,或許就會離開了吧。

  離開了好,這樣他就失去了利用徐耘安消解一時寂寞,順道跟父親置氣的機會,就不需要背負那份愧疚感了。

  霍長雋回想這時候的自己,只覺可笑又幼稚。連愛與不愛都如此拖泥帶水,還立志能有多年少有為,寫了那麼多情歌卻不懂一個「情」字。不僅自己陷在問題和情緒泥潭中,還要把所愛拉進來受苦受罪。

  原來他不過是個懦夫,一個自詡受害的加害者。

  方霓過來喊他繼續訓練,瞥眼看到短信,心裡很不是滋味:「阿雋,你跟徐耘安究竟算什麼?」

  霍長雋被這問題難住了。

  炮友?戀人?朋友?

  他呢喃自語:「對啊,究竟算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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