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酒瘋。
隨著謝晚松這一舉動,一旁人立刻驚叫起來,也不知哪家的小姐一同遭殃,想要開口罵他,卻又礙於謝晚松的身份不好開口,只能忍氣吞聲地站在那裡,小聲埋怨:「謝少,您這是做什麼啊!」
江跖猝不及防受他一潑,往後退了一步,皺著眉頭看他。
謝晚松完全不顧旁人看法,他瞪著江跖的雙目,嘴唇一顫什麼都沒能講出來。
眾人顯然沒有意識到他神情里的複雜含義,只當都站遠了一些,唯恐這醉酒的少爺又亂撒酒瘋。
還未等謝晚松開口,洛有道就從一邊兒橫插進來,攬著他的肩往後一帶,轉頭對著嚇蒙的服務人員吼道:「愣著幹甚麼,趕緊拿東西來清理乾淨。」
他一邊扯著謝晚松,一邊神情勉強地跟面前人道歉:「不好意思啊,他喝多了,江…孫總,你別往心上放,就當是給我洛有道個面……」
他正滿腦子考慮究竟喊對方什麼比較正常,話音未落,謝晚松已是滿臉不耐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興許是踩到了剛才扔下的空杯,謝晚松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被男人穩穩當當接在懷裡。
江跖他接住謝晚松的動作更像是一種不假思索的本能,他的眼底複雜之情一閃而過,似是疼惜,可這般細微的神情顯然沒被面前的醉鬼注意到。
謝晚松不知是氣急還是難過,渾身都打著劇烈的哆嗦。
熟悉的雪松氣息撲面而來,輕而易舉地融化掉他辛苦築成的堅硬堡壘,這麼長時間來積攢的複雜情感一時間再也壓抑不住,他眼底沾染了喑啞的水汽,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謝晚松掙扎著退後幾步,厭惡地甩開男人的手:「滾開!」
一時間滿場寂然,眾人明顯感覺周身氣壓又低了幾度,神情各異地看著洛有道懷裡的男人,余光卻控制不住的往江跖的臉上瞟——這一天天的吃飽了沒事乾,說不想看戲是假的,更何況看謝晚松不順眼的人不在少數,此時紛紛都想看看這位謝三公子能搞出個什麼名堂。
令人詫異的是這位神情冷峻陰沈的男人再這種情境下竟然毫無表示,完全沒有動怒的意思,甚至可以用無波無攔瀾來表示。
他只是靜靜地皺眉看了一會兒,然後轉向洛有道,開口:「先帶他回去吧。」
聲音冷漠平淡,正常的就好像再問一句你吃飯了嗎。
洛有道巴不得聽見這一句話,當機立斷扯著謝晚松就走。
等到了沒人看見的地方,他已經是滿頭大汗,壓低聲音怒道:「謝晚松,你們謝家不想要了隨你,你這扯著我們洛家一起送死就不厚道了吧?」
謝晚松從剛剛被扯走開始就半天沒吭聲,他低垂著頭,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半靠不靠地倚在洛有道身上。
洛有道明白他心裡難受,心心念念的丈夫突然不辭而別,搖身一躍成了孫家繼承人,還表現得對他毫無印象,先不論真相如何,單憑這一點就夠讓人難以接受。
謝晚松向來要臉,做事總是妥帖的恰到好處,從未不會讓自己陷入難堪境地,這般眾目睽睽失態的樣子倒還是第一次見。
他正琢磨著這事該如何處理,突然就覺得手背上一熱,謝晚松竟是落了一滴淚下來。
洛有道驚嘆之余,一時間原本清醒的大腦也跟著亂了起來。
他手忙腳亂地把人丟進房間的大床上,就在他準備走,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就聽見謝晚松帶著哭腔喊了一聲:「江跖…」
洛有道扶著門把手的手指一緊,臉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謝晚松,你說說你,你說說你……」
好孬不聽,把自己也玩進去了吧?
話說到此,卻再也接不下去了。
謝晚松第二日是被一陣強烈的嘔意刺激醒的,他鞋都沒穿直奔浴室,扶著洗手台,他昨晚原本吃的東西就不多,吐不出什麼東西。
興許是剛剛起身太快的原因,或者是宿醉未醒,他抬起頭的那一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險些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謝晚松堪堪穩住身體,然後打開水龍頭洗了吧臉。
他坐下休息片刻,直到感覺有所好轉,這才進了淋浴室,衝散了渾身酒氣,伴隨著熱氣蒸騰而出的,還有濃郁的花香。
雖然這段時間他並未繼續受到發情期的影響,身上信息素味道卻是只增不減,有時候隔著幾米就可以聞到他身上散髮出的氣味,完全不亞於發情期所帶來的影響。實際上他接連幾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也是因為這個因素——如果不攜帶抑制劑他幾乎無法出門見人。
被標記過的Omega身體對自己的Alpha有著先天的依賴性,缺少安撫所帶來的不良後果因人而異,無法衡量。但是謝晚松卻能感覺的到自己的身體敏感至極,僅僅是水流衝打在脖頸後的腺體處都能使他產生細微的顫慄。
他一度想起男人昨晚的眼神,拋開了曾經所有的炙熱與隱忍,留下的只是一片空洞的冰冷而已。
無論是這其間發生了什麼,他比任何人都要篤定那是江跖,容貌氣質可以相似,但是身體最為本能的反應卻無法騙人——他甚至想要拋開一切,不管不顧地去接近對方。
水流帶著洗發液流入眼中,一陣酸澀的痛意。
幾乎要逼出淚來。
洛有道敲了將近五分鐘的門,謝晚松才穿著服務生體貼備好的新衣面無表情的出現在了門縫里。
他面色蒼白,眼下帶著休息不佳的烏青,雖然漂亮依舊,看上去卻多了幾絲可憐的意味。
謝晚松有些警惕地撐住門框,冷眼瞧他:「做什麼?」
洛有道冷笑三聲:「昨晚要不是我你就死在會所了,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度嗎?」
也許是他提到了會所兩字,謝晚松神情疑惑一瞬,似是有些想不明白,最終還是側身給他放行。
屋子里開著窗戶,鼻翼間隱約還能嗅到夜合花的香氣。
洛有道撿起地上的抑制劑空管看了看,皺眉道:「你現在怎麼注射頻率越來越高了,我記得你的…不是最近這幾天吧?」
洛有道這一句簡短的斷句曖昧至極,謝晚松從他手中抽出來,隨手扔在垃圾桶里:「堂堂洛少,還用得著專門打聽我的發情期?」
洛有道眉梢一挑,毫不客氣地反嘲回去:「也不知道是誰,發情期的時候渾身來刺兒,碰你一下眼刀就能給人扎穿,爺家裡養的刺蝟都沒你伺候。」
謝晚松:「……」
謝晚松:「你家裡還養刺蝟?」
「我妹養的,前幾日她出國,丟我家了,讓我幫她養幾天。」洛有道話說到此,才發現這話題離最初來時的目的都已經偏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他突然坐直身體,兩只胳膊往大腿上一撐,問:「不是,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昨晚都幹甚麼了?」
謝晚松被他這差之千里的態度轉化地猝不及防,緊跟一愣:「什麼?」
洛有道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的事情同他講了一遍,謝晚松越聽臉色越差,到最後整張臉蒼白的毫無血色,似乎難以想象自己竟然在如此公共場合做出這種不修邊幅的事情。
饒是謝三少一項舌燦金蓮,此時竟也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一句話。
謝晚松沈默半晌,宛如被公開處刑。
在洛有道目光灼灼的注視下,他神情茫然,十指握緊,最終無力的松展開,認命道:「我…記不得了。」